原本從燕國送親的隊伍就有百人,慕虞陶迎親的隊伍也有百人,後來又從周邊城鎮調來百人,三百人隊伍怎麽也不能隱藏行蹤了,好在已是楚國境內,八月十五婚期既然已經過了,也就不急著趕迴楚城,再則落夕公主傷口未愈,不宜久行,因此慕虞陶刻意放慢了行程,剛好滿足了落夕公主遊玩的心思,整日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經過遇襲一事,她與慕虞陶親近了許多,時常邀慕虞陶一同捕魚打獵,讓被無情拋棄的秦洛河十分鬱悶,小聲抱怨過幾次,落夕公主直言“誰讓你不如他好看呢。”


    她的語氣是那般的理所當然,噎的秦洛河啞口無言,不遠處慕虞陶被這對主仆逗樂了,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說這話時,落夕公主正在溪邊垂釣,臉上是一貫開心模樣,看不到半點哀傷,那晚的月夜仿佛隻是慕虞陶的又一個夢,無人知曉,亦無人提及,隨著燃燒的秋鳴一同消失在漸漸熄滅的火焰中。


    就這樣玩玩鬧鬧,說說笑笑,一晃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迎親隊伍終於到達了楚城。


    與此同時,曾周的調查亦有了新的進展。


    “你調查清楚了?確實是夜煞所為?”魏武問道,他隨將軍章恆、禦史張斌一同在楚城外迎接落夕公主,之後一路護送落夕到達楚城驛館,事情辦妥後,魏武也不著急迴去,張大了嘴巴聽著迎親路上發生的種種,剛巧曾周迴到驛館。


    房中隻有他們三人,曾周無所顧忌,抄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裏灌,“咕嚕咕嚕”將壺中的茶水喝的一幹二淨,卻仍感覺渴,用力的晃了晃,見確實沒水了才將茶壺扔到一邊。


    魏武眼睜睜的看著他風度全無的喝光一壺水,疑道“你這是從哪迴來的?迎親的時候我怎麽沒看見你?”


    曾周在房間裏尋摸了一圈,最終被他找到了一個滿著的水壺,又喝了兩、三杯才道“我今早就到了楚城,剛從牢裏出來,那裏又悶又熱,我在那審了一天犯人,渴死我了。”


    魏武更加疑惑了,道“刺殺公主的犯人?在場的刺客不是沒留活口嗎?”


    慕虞陶亦是不解,同樣看向曾周。


    “刺客確實是全死了,但是這麽一大幫人,仔細去查還是能查出一些的。”


    曾周逐漸緩了過來,看著好友困惑的眼神,賣關子的毛病又犯了,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公主殿下。”


    魏武知道他一向如此,還是忍不住追問道“你到底查出什麽了?”


    曾周坐在二人麵前,不緊不慢倒了杯茶水,抿了抿才道“這幫刺客其實很早就在路上等著了,隻是這燕國公主太過任性,誤了時辰,他們一直沒有等到,時間長了,吃飯、睡覺不說,這麽重要的事總要有個人來往傳遞消息,不巧的是這個人被當地的百姓撞見了。”


    魏武問道“他沒跑?你抓住他了?”


    聞言曾周諷刺的笑了笑,道“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事發之後他若是迅速離開,五行大陸那麽大,我也拿他沒辦法,可偏偏這個人不死心,偷偷的跟著隊伍後麵,伺機再動,被我盯上了。”


    “他都招了嗎?是誰幹的?”


    魏武見曾周又拿起了茶杯,不由催道“誒,你快說,這都什麽毛病!別喝了,你都快喝兩壺了,一會兒有你找廁所的時候!”


    曾周歎了口氣道“我一直派人跟著他,昨日終於等到他和一神秘男子碰麵,便下令逮捕二人,隻可惜我當時在迎親隊伍裏,不在現場,讓那個神秘男子跑掉了。”


    他搖搖頭,接著道“抓到的那個隻是個小嘍囉,知道的不多嘴吧卻緊,我費了半天的勁,才從他嘴裏知道他們是夜煞的人,收了定金來殺落夕,至於雇主是誰他並不清楚。”


    魏武道“不知道雇主?那不就相當於一無所知嗎?毫無用處。”


    曾周眉頭越皺越緊,頓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一無所知,從那人口中,我們知道了刺殺的酬金”


    魏武見他表情嚴肅,知道這酬金必是非比尋常之物,好奇的問道“是什麽?”


    “是燕綾。”


    燕綾,一匹千金,所以也稱千金綢,輕若無物,華美異常,加之千年不腐不壞,常用於重大事項的國書或表彰王侯將相的功績,慕家因扶持大王有大功,容止太後為表其功,曾賜給慕丞相一匹,間接的讓文武百官看清了慕家的地位。


    不過燕綾的加工方法隻存在於燕國宮中,現在大陸上現存的燕綾都是由燕國傳出來的,世上統共不過幾百匹。


    慕虞陶想了想道“落夕是燕國嫡公主,她的命確實值得一匹燕綾,燕綾雖說數量少,但也不是沒有,這世上至少有數百人拿得出……”


    曾周打斷道“不是一匹,是七匹,三匹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四匹。”


    魏武倒吸了一口涼氣,慕虞陶亦是一震。


    大驚之下,魏武反應過來,急忙問道“所以,是燕國王室想要殺害公主?”如此數量的燕綾,恐怕也隻有燕國能拿的出來,“但是為什麽?公主不是很受寵嗎?”


    聯係到近年來四國的局勢變化,魏武甚至開始懷疑燕國聯姻的真正目的了,他隨口猜測道“燕國想要以此發動戰爭?一國公主客死異鄉,燕國震怒,楚國背鍋?”


    話音未落,連他自己都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慕虞陶很快反駁道“這還不至於,楚國與燕國的實力在伯仲之間,即便打起來燕國不一定會贏,就算他占了上風,其他國家也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時五行大陸戰火紛飛,中間有太多變量,誰能笑到最後還是未知數,燕王能從眾多王子中脫穎而出,應該沒有那麽傻。”


    “那是什麽原因讓一國王室追殺自己的公主?還是在楚國的地界上?”


    慕虞陶和曾周不得其解,房間靜了下來,三人的唿吸聲清晰可辨。


    此時不過是淺秋,空氣中卻透著絲絲寒意;杯中茶水已冰涼,曾周似乎忘記了口渴,手指無意識的撫摸的杯沿,魏武一會兒看看麵色如土的慕虞陶,一會兒看看沉思不語的曾周,幾次想要張口,卻實在不知說些什麽。


    良久,慕虞陶歎了口氣,雙唇微啟剛要說話,隻聽門外響起了“嘭嘭”的敲門聲。


    慕虞陶瞳孔微縮,房中三人具是武學高手,這麽短的距離竟然都沒有察覺到門外有人!


    詫異隻是一瞬,慕虞陶快步打開房門,門外,夕陽染紅了天邊的雲,猶如朵朵橙色的花瓣,星星點點的掛在天地交接的遠方。


    落夕公主身邊的蓁蓁站在門外,麵無表情的道“將軍,公主有請。”


    蓁蓁一向如此,臉上永遠掛著寒霜,饒是識人無數的慕虞陶亦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異樣,隻得道“有勞姑娘了,請姑娘先行,微臣隨後就到。”


    慕虞陶目送蓁蓁走遠了,關上房門,魏武瞪大了眼睛道“這個女孩就是公主身邊的那個高手!?這功夫可以啊,我竟然沒有察覺。”


    他們三人之中,魏武的武學造詣最深,連他都沒有察覺,可見蓁蓁武功之高。


    曾周有些不服氣,道“她隻是輕功好些,若真打起來,未必是你的對手。”


    魏武猶自沉浸在遇見了一個女高手的詫異中,沒有多想,下意識答道“或許吧,不過她要比你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額……”


    曾周氣結,看著魏武無辜的臉恨不得給他一拳“你……”。


    慕虞陶打斷道“好了,我要去見公主了。曾周,你繼續查這個案子,務必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我聽說夜煞一直有‘事不過三’的準則,對同一個對象連續出手三次都沒成功才會放棄,這隻是第一次,宮中戒備森嚴,若夜煞想要完成任務一定會在進宮之前有所行動,我們一定要加強戒備。”


    對魏武道“武子,你也是,迴去告訴章將軍我們查到的事,請他加強驛館周圍的兵力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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