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珠一時捉摸不透這種刀法,隻想用劍去削斷他的倭刀,隻是芥川龍木那“神風刀法”使開,有如迅雷掣電,快得難以形容,每一刀都是攻敵之所必救,於承珠臨陣經驗尚淺,被他占了先手,隻能頭急醫頭,腳急醫腳,隨著敵人刀鋒所指,運劍化解敵招,這樣一來,全居被動,更難削斷倭刀。


    芥川龍木連劈了數十刀,被於承珠一一化解,也自暗暗驚心,神風刀法使得更加淩厲,但見四麵八方都是刀光劍影,芥川龍木更不時以日本的“無刀術”,來硬搶於承珠的寶劍,日本的“無刀術”和中國的“空手入白刃”,同屬一類功夫,講究的也是一個“快”字,不過手法卻各有巧妙不同,於承珠仗著身法輕靈,任他使盡諸般手法,青冥寶劍摔灑自如,不過在敵人刀掌齊攻之下,添了一層顧忌,寶劍的威力更減了幾分。


    這時芥川龍木完全占了上風,看上去於承珠竟隻有招架的份兒,場中的日本武士都大聲喝彩,為同伴助威,連鐵鏡心和畢擎天也暗暗為於承珠擔心,倏忽間,忽見於承珠身法一變,在刀光劍影中穿來插去,左手並起中食二指,忽伸忽縮,不住地尋空抵隙,欺近身去點敵人的穴道。芥川龍木的兇焰登時被壓了下來,鐵、畢二人這才鬆了口氣。


    原來於承珠經驗雖淺,到底是受過張丹楓薰陶的一個機靈之極的姑娘。她看出了敵人的長處全在刀法的一個“快”字。心中想道:“我出劍雖然沒有他快,但身法的靈快卻遠勝於他,何不以已之長製敵之短。”心意一決,立即便用雲蕾所授的“穿花繞樹”身法與芥川遊鬥,同時用點穴的功夫,去製他的“無刀術”。


    這“穿花繞樹”的身法乃是第一等的移位換位的功夫,有如舞蹈,蔓妙之極。鐵鏡心看得呆了,低聲吟道:“霓裳妙舞差堪擬,飛燕輕盈不及伊。”畢擎天一皺眉頭,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但芥川龍木亦甚為狡猾,並不跟著於承珠轉動,以快速的刀法以守為攻,又過了數十招,於承珠身形稍慢,芥川龍木心道:“你轉得如此之快,氣力自是難以支持。”覷準機會,猛劈一刀,於承珠身子向前一仆,似欲傾倒,場中日人轟雷般地喝彩,卻不料就在這一霎那,隻聽得“噴”的一聲,芥川龍木龐大的身軀已跌了三丈開外,倭刀也到了於承珠手中,被她折為兩段。原來這是於承珠的誘招,誘他短兵相授,突然點中了他手腕的關元穴,此穴被點,全身麻痹,哪裏還能擋得住於承珠的一擊?


    芥川龍木輸得“莫名其妙”,日本武士嘩然大鬧,立即又推出一個人來挑戰,這人正是與畢擎天暗中較過指力的八段武士石井太郎。


    畢擎天知道石井太郎的武功比芥川龍木更高,本想出去和他對抗,但轉念一想,石井太郎不過是八段武土,他們這邊還有一個長穀川是九段。自己是“大龍頭”的身份,應該與他們的九段旗鼓相當,他卻不知道日本武士道的規矩,在沒有同級的武士競賽中,九段是例不下場的。


    畢擎天正在躊躇未決,隻見鐵鏡心已走出場來,畢擎天一喜一憂,心中想道:“這石井太郎的氣力與我差不多,鐵鏡心怎能是他的對手?”隨即又想道:“我方已連勝了三場,便敗一場也無關緊要,且由得這書呆子被挫一挫驕氣。”


    場中方井太郎與鐵鏡心已交上了手,石井太郎拳沉力重:每一拳打出,唿唿風響,拳風所及,砂飛石走,威勢確是驚人,鐵鏡心施用騰挪閃展的小巧手法,與他周旋了十多迴合,摸熟了他的拳路之後,掌法一變,左掌一拍,石拿疾七,雙掌相連,形成一個圓圈,恰似狂濤駭浪地翻翻滾滾而來,場中的日本武土看得目瞪口呆。要知神風刀法是日本武士奉為至高無上的刀法,日本武土以為世上沒有比“神鳳刀法”要快的了,哪知鐵鏡心的驚濤掌法有如迅雷閃電,出手比剛才芥川龍木的神風刀法更快,他們焉得不驚。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得鐵鏡心喝一聲“著”,啪的一掌打中了石井太郎的背心,石井太郎身形微晃,哈哈大笑,忽地轉身一拳打到,鐵鏡心這一掌打下,如觸鐵石,掌心隱隱作痛,冷不防他一拳打到,避無可避,隻得一側身,左時一抬,消解了他幾分勁力,用肩頭硬接了他一拳,石井太郎那一拳有七八百斤氣力,心以為鐵鏡心必將骨斷肋折,哪知一拳打中,鐵鏡心的肩頭竟似塗了油脂一樣,滑不溜手,拳頭一擦即過,鐵鏡心也不過微微地晃了一下。


    這一來,兩人都是暗暗心驚,銑鏡心知道對方的硬功,已練到極高的境界,雖然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麽功夫,但看來卻與中國外家拳中頂厲害的金鍾罩、鐵布杉差不多。石井太郎也是心中暗暗嘀咕,想道:“久聞中國武士有一種內功,善能消解對方的拳力,莫非這文弱清秀的武士,就練有這種神奇奧妙的內功?”但他自恃全身堅如木石,卻也並不畏懼。轉眼間,兩人又交手了幾十迴合,鐵鏡心連用重手打中了他數掌,打得他暴跳如雷,骨骼隱隱作痛、但卻總不能將他打倒。這其間,石井太郎也打了鐵鏡心兩拳,亦是被鐵鏡心用巧妙的手法,上乘的內功消解了,他的勁道,兩人竟是誰也傷不了誰。戰到分際,鐵鏡心虛晃一掌,忽地用日語叫道:“且住!”


    石井太郎道:“怎麽?”鐵鏡心道:“咱們打了半天,你傷不了我,我也傷不了你,是麽?”石井太郎道:“不錯。”鐵鏡心道:“那麽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石井太郎道:“你想就此作算了麽?不行,不行,你們已勝了三場,這一場非分出勝負不可。”鐵鏡心微微一笑道:“這樣打法,再打半天也分不出勝負。”石井太郎道:“那你說怎地?”鐵鏡心道:“你給我打三拳,我也給你打三拳。你打我時,我一不躲閃,二不還手;我打你時,你也要一樣。”石井太郎道:“若然還是彼此無傷呢?”鐵鏡心道:“這方法是我提出來的,若然還是彼此無傷,那便算作我輸好了。”石井太郎大喜,他被鐵鏡心用重手法打了十幾下,周身骨胳都已隱隱作痛,心中想道:“再打下去,隻有吃虧。難得天下竟有如此笨蛋。”急忙問道:“那麽誰人先打?”鐵鏡心一笑說道:“我國乃是禮讓之邦,自然讓你先打。”以腳跟為軸,接連劃了兩個圈圈,道:“誰要是被打出這個圈圈,也算輸了。”


    石井太郎大喜叫道:“好,那麽承讓了!”舉起碗口般粗大的拳頭,“砰”的一拳就照鐵鏡心的頭麵打去,心想:“任你內功練得多好,總不會練成鐵頭。”哪知鐵鏡心霍地一個鳳點頭,石井太郎這一拳對準了他的天靈蓋,鐵鏡心一低頭,這一拳恰好從他的頭皮擦過,石井太郎收勢不住,幾乎仆倒。鐵鏡心的腳步絲毫沒有移動,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圈子當中,那自然不能算他閃避。鐵鏡心笑道:“還有兩拳,看準了再打吧。”石井太郎想道:“是了,我打的目標應該放大一些,那他就不能取巧了。”大喝一聲,第二拳朝鐵鏡心的心口打去,圈子狹窄,就算他側身或彎腰也要中拳,鐵鏡心有意賣弄,提了一口內家真氣,把胸脯一挺,“噴”的一聲,石井太郎的拳頭有如撞到了一塊鐵板,拳頭給彈了出來,吃了一驚,心道:“看不出這個文弱書生,竟然也練得一身銅皮鐵骨,似我一般。”其實鐵鏡心所練的功夫和他完全不同路子,他是把全身的內家氣力都運來保護心口,要是石井太郎臨時變卦,打他別處要害,他就萬萬不能抵擋。可是石井大郎怎能知道?


    鐵鏡心笑道:“隻有最後一拳了,打吧?”石井大郎手臂一揮,運足氣力,突然蹲下馬步,第三拳照鐵鏡心的小腹打去,心想小腹的肌肉浮軟,總不能練成鐵板一般,哪知一拳打下,好像打進了棉花堆裏一樣,軟綿綿的毫無可以著力之處,拳頭也被吸著了,鐵鏡心肚皮一挺,將石井大郎彈出數尺,舉起拳頭,哈哈笑道:“現在輪到我了!”石井太郎目瞪口呆,驚疑不止,想道:“莫非他是會妖法的麽?”任他如何驍勇,心中也不禁恐懼。


    但見鐵鏡心劍眉一豎,兩道眼光如寒冰,如利劍,隻是往敵人身上掃射,他拳頭高高舉起,卻遲遲不向下打,石井太郎就像一個將被行刑的犯人一樣,最初本是鼓起勇氣,作出一副凜然無所畏懼的樣子。這時在鐵鏡心的拳頭威脅之下,就像犯人被推到鍘刀刀口,見著刀光閃閃,而鍘刀又將下未下之時,心情不由得大為緊張,淒縮起來。


    石井太郎心中恐懼,肩膊不自覺地聳了一聳,但他到底是八段武士,心中恐懼麵上絕不表露出來,硬著頭皮,大聲喝道:“支那壞蛋,你打還是不打?”鐵鏡心哈哈一笑,道:“來啦,來啦!”拳頭一晃,倏地打下,未曾觸及石井太郎的身體,卻又倏地收迴,這一瞬間,但見石井大郎頸脖口縮,略略側身,用左肩橫掃上來,鐵鏡心忽地收手,他卻幾乎收勢不住,石腳向前移了一步,大聲罵道:“八格馬鹿!”罵聲剛剛出口,鐵鏡心“砰”的一掌掃去,在他右屑的琵琶骨上猴狠地劈了一記,石井太郎身子失了平衡,登時又向後退了兩步,幾乎給鐵鏡心這股猛刀推出圈子,幸而他收勢得快,腳步剛剛膨在圈子的邊緣。急忙向圈子中心站定,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鐵鏡心此人,有時雖然讀書不化,但一份小聰明卻是有的。他剛才的做作,正是試探石井大即身上的弱點所在,看了石井太郎的神情,立刻知道他後頸頸窩凹下的數寸之地,便是最怕攻擊的地方,那部位正是“天柱穴”的所在,鐵鏡心心中大喜,適才惡鬥之時,他已經屢次想點石井太郎的穴道,隻因石井大郎一身硬功,身如鐵石,點穴講究輕快,難以運用真力,措力不透,雖然點中穴道,也沒有用處,所以不敢嚐試。而今看出了地的弱點,比賽的規矩,又不能閃躲還手,這情況與雙方交手的正式比鬥大不相同,點穴自可全力施為。但他背向外邊,如何能夠打到他的背後。


    九段武土長穀川忽地喝道:“支那壞蛋就要使詐,你留心背後。站穩了硬挺,不可側身。”鐵鏡心懂得日語,心頭一凜,居然給長穀川看出了他的心意,但這話也提醒了他。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鐵鏡心手掌揮了半個圓弧,倏地往他胸口的“璿璣穴”一按,石井太郎剛才被他劈中琵琶骨,疼痛未已,這個部位抵抗的力道最弱,鐵鏡心這一按正是“驚濤掌法”中最精妙的招數,含有左旋右轉的兩股力道,石井太郎雖然得長穀川提醒,身子也不禁旋轉起來,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背脊恰好正對敵手。鐵鏡心大喝一聲,倏地化掌為指,往他的“天柱穴”一戳,這一下力透指尖,就是有金鍾罩、鐵布衫的功夫也被破了,何況石井太郎隻是用藥水浸練出來的硬功,更何況那個部位正是他最脆弱的所在!”


    隻所得石井太郎一聲厲叫,噴出一口鮮血,登時跌倒,日本武土大驚,急忙上前搶救,但見石井太郎麵如金紙,上氣不接下氣,竟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縱然能夠救活,這身硬功也要廢了。


    兩個八段武士接連慘敗,全場震動,往前搶救的日本武土又驚又怒,摩拳擦掌,紛紛擁上,鐵鏡心負手背後,仰天大笑道:“這就是日本國的武士道精神麽?”忽聽得長穀川厲聲喝道:“都給我退下。”登時全場肅靜,隻見長穀川麵色如鉛,一步一步地踏出場來。鐵鏡心正待發話;隻見長穀川向他一指,道:“你也退下,你知道我是何人?我堂堂九段高手,豈能乘你之乏!咄,你們的隊長是誰?”


    畢擎天應聲而出,其實他們來時,也並沒有定好誰是“隊長”,不過在畢擎天的心目中,早已是以“首領”自居。一聽得通譯傳話,立刻大步出場,哈哈笑道:“你我我麽?好極,好極,我正要領教你們九段武士的手段。”


    長穀川翹起大拇指道:“你是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麽?”倭寇軍中,自有通番賣國的奸細,義軍中重要人物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畢擎天是北五省的“大龍頭”,早已有奸細報告給長穀川,不過長穀川不懂得中國的“大龍頭”是什麽,用日語說出來時,就變成了大首領。


    畢擎天得意之極,心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的盛名!”哈哈笑道:“中國的好漢數不勝數,勝過我的也不知多少。何須大首領與你較量。”長穀川嗔目說道:“你不是大首領麽?”畢擎天道:“不敢,謬承他們推選,我可不敢以大首領自居。”長穀川道:“你們支那人總不爽快,既然是了,又何必謙虛。好,我今日以大日本九段武士的身份,向你們支那的大首領挑戰!”要知日本的九段武士,除非有同一級的高手在場,否則倒不下場。長穀川以九段武土又兼總裁判的身份,本來是不準備出場的,但見兩個八段武士慘敗,自己要不出場,日本武士道的麵子全被丟光。迫不得已,出來挑戰,又故意點明畢擎天的身份,含混地把畢擎天抬高為“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那是說給本國人聽的,表明自己並不是為了一個普通人物而破例下場。


    這一下當真是全場聳動,在場的千多日本人,個個都是又興奮又擔心,他們本來對九段武士奉若神明,認為他們戰無不勝,但今日接連看了幾場中國武士的奇妙武功,這信心卻又不免多少有點動搖,生怕長穀川也吃敗仗。人人都睜大眼睛,看這有關日本武士道榮辱的一場決戰。


    全場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場中的長穀川與畢擎天二人瞪目對視,狀若鬥雞。雙方都在凝神待敵,不敢搶先發招。


    這邊廂,於承珠與鐵鏡心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們二人各自勝了一個八段武士,勝來殊不容易,八段如此,九段可知,畢擎天既已自認是他們的領袖,若然這場輸了,則以前連勝的幾場,也將黯然失色。


    數千對眼睛全神凝視鬥場,忽聽得場中二人同時大喝一聲,飛身猛撲!畢擎天一出手便是大摔碑手,他天生神力,大摔碑手又是最剛勁的掌法,手腳起處,全帶勁風,登時卷得砂飛石走,在旁邊駐足而觀的日本武士紛紛退後,這威勢比適才的石井太郎更要驚人。


    鐵鏡心見畢擎天掌力如此雄勁,也不禁暗中喝彩,看看那一掌已打到長穀川的身上,忽見長穀川手掌一切,兩人身形倏地分開,各自蹌蹌踉踉地倒退三步,兩人的動作都是快到極點,圍在場邊的日本武士,但見他們一合即分,稍沾即退,都不知道其中奧妙,鐵鏡心卻是大吃一驚,長穀川的出手,用的竟是上乘的借力打力功夫!


    原來長穀川的“柔道”功夫,在日本手屈一指。“柔道”本來是從中國傳去的太極拳變化出來的,所用的武功原理和太極拳一樣,練到最高的境界之時,都能借力打力,有“四兩撥千斤”之妙,長穀川當然還沒有練到這等境界,但與中國一流的太極高手亦已相去無多,畢擎天那一掌掃出,力逾千斤,一股猛勁,突然給他卸開,重心登時失了平衡,本來非跌倒不可,幸虧畢擎天也是內外雙修,見機得早,就在那一瞬之間,強把大摔碑手的猛勁,突然煞住,左掌同時反劈,將長穀川的眼神一引,又倏地變掌為指,反手點長穀川額上的“白虎穴”,長穀川知道中國點穴法的厲害,逼得退後三步,而畢擎天也因突然煞住,立足不穩,給自己的那股猛勁的反力推得後退三步,這才重新維持了身體的重心。


    兩人交換了一招,雙方都沒有取勝的把握,畢擎天使出家傳的降龍掌法,左掌用的是陽剛之力,右掌則用陰柔之力,剛柔互濟,把敵人拒在離身八尺之外,長穀川的“柔道”一定要觸及敵人的身體才能施展,畢擎天左攻右守,總不讓他欺近身邊。但如此一來,畢擎天也無法打中長穀川,兩人遊鬥了數十迴合,兀是成了個兩平之局。場中的倭寇看得暗暗納罕,他們國中,以九段為最高的榮譽,尋常的武上根本沒有資格參觀九段的角鬥,更不要說這些出國作海盜生涯的浪人倭寇了。所以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九段高手的技藝,想不到九段高手出場,竟然是場悶戰,在他們看來,還遠不及剛才那幾場的精彩刺激。可是在鐵鏡心與於承珠看來,那卻是一場極兇險的搏鬥,看來雖是悶戰,實則雙方都在尋空覓隙,哪一方稍有不慎,就立刻有性命之憂。


    久戰不決,畢擎天漸漸焦躁,心中想道:“於承珠和鐵鏡心他們部勝得光彩漂亮,我若輸給這個倭寇,有何麵目做他們的大龍頭?”想起於承珠和鐵鏡心那兩場都是以點穴法取勝,也想依樣畫葫蘆將長穀川點倒,可是長穀川的“柔道”功夫高明之極,隻要被他一觸著身體就能給他借力打力,手指怎點得到他的身上?


    場邊鐵鏡心與於承珠並肩觀戰,看到此際,鐵鏡心才鬆了口氣,對於承珠道:“畢大哥原來亦是粗中有細,用這樣的戰法,縱不能勝,亦可保持不敗。隻要這一場打成平手,咱們今天就勝定了。”於承珠點點頭道:“論真實的功夫隻怕是那長穀川還勝一籌,好在畢大哥的降龍掌法厲害,內力也比敵人強得多,這樣纏鬥下去,並不吃虧。怕就怕他貪功躁進。”話猶未了,隻見畢擎天掌法一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一派粗曠之氣,手腳起處,全帶勁風,長穀川給他逼得步步後退,場中的日本武士,全部相顧失色!


    鐵鏡心低聲叫道:“糟啦!”隻見畢擎天猛地一個虎跳,左掌一穿,撥開長穀川的手臂,倏地並指如朝,向他脅下的“中孿穴”狠狠一戳,這一下冒險犯難,手法幹淨利落,確是極其高明的點穴招數,於承珠一怔,心道:“怎麽會糟啦?”心念未轉,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長穀川一個反身合抱,雙手已扳著了畢擎天的臂膊,反剪背後,這一著乃是柔退中極為厲害的一著手法,稱為“反手自投”的絕技,畢擎天雙臂受製,長穀川隻要借他本身的掙紮之力,就可將他舉起摔個大筋鬥。日本武士們轟雷般地喝彩,就等著瞧長穀川怎樣摔畢擎天。


    卻不料場中兩人忽然都似石像一般,僵立不動,長穀川仍然扳著華擎天的臂膊,可是卻並沒有將地舉起來,畢擎天雙腳牢牢釘著地麵,有如打樁一般,身子紋風不動,兩人四眼,相對怒視,令人心悸,形狀卻又透著有點滑稽。


    原來畢擎天是想以快打快的掌法,出其不意地突然去點敵人的穴道,他也知道長穀川柔道功深,但不冒險則無法取勝,故此拚著被他摔倒,也要一試,他點的“中孿穴”是人身的九大麻穴之一,以為長穀川若給他點中,全身便立時麻軟無力,那時自己縱然給他摔倒,也不會受傷。哪知長穀川的柔道已練到九段境界,肌肉可以擴張收縮,隨心控製。畢擎天一指戳下,忽覺敵人的腹肌突然內陷,點穴的指力競被消於無形,立知不妙,這時萬萬不能給他舉起摔倒了。畢擎天是身經百戰的好漢,臨敗不亂,一被敵人製住,立刻施用“千斤墜”的重身法,將身形定住!


    借力打力的要訣是善於利用敵人向自己攻擊的力道,反過來打擊敵人,攻擊之力越大則反擊之力越大,現在畢擎天全身的氣力都用來防衛自己,雙腳釘牢地麵,有如銅澆鐵鑄一般,但除了雙腳之外,其他部份卻並無半點攻擊敵人的力道,長穀川扳著他的臂膊,隻覺軟綿綿的無半點力道可“借”。既然無力可借,苦要將敵人舉起,那就得本身的氣力比敵人大得多才行,長穀川卻又怎比得上畢擎天的神力?


    如此一來,雙方都隻好僵持下去,不敢放鬆,畢擎天固然不敢掙紮,怕一掙紮便被敵人借力反擊,長穀川也不敢放開他的臂膊,另外攻擊他的要害,因為這時兩人麵麵相對,距離極近,若一換手,畢擎天的氣力比他大得多,立刻就可利用他換手的空隙致他死命。


    圍觀的千多倭寇都看得呆了,起先是大家屏息而視,漸漸便有人鼓噪起來,鐵鏡心頻頻搓手,大為焦急,於承珠知道他們兩人一向不和,見鐵鏡心如此著急的神情,確有同仇敵愾之心,毫無幸災樂禍之象,對鐵鏡心的好感稍稍增了幾分。


    倭寇鼓噪之聲漸大,於承珠聽不懂日本話,問道:“他們嘈些什麽?”鐵境心道:“他們不忿氣被我們打輸。說我們連勝幾場,用的都是邪術。他們還以為他們的九段也是被畢擎天用邪術定住了。”於承珠冷笑道:“這些倭寇不懂得中國武功的奧妙,難道他們七段八段的武士也這樣愚味無知?”鐵鏡心心中一凜,道:“看來這場大手合的主持人,是故意利用倭寇的無知,好向我們發動攻擊。”須知若真的照日本“武士道”所標榜的“精神”,輸了便得認輸,如今倭寇硬說中國武術不是用真實功夫取勝,那便有藉口群毆了。


    鐵鏡心料得不錯,沒多久果然有好些倭寇咆哮鼓噪向他們走來,適才被於承珠打倒的那個八段武士芥川龍木,經過按摩之後,活動了被點穴法所麻痹的關節,竟然也帶頭衝來。鐵鏡心大喝道:“你們日本武士道的精神原來就是這樣子嗎?”芥川龍木倒底是八段高手,被鐵鏡心一喝,心中漸愧,躊躇不前。


    忽聽得遠處傳來悶雷似的炮聲,有一個軍官模樣的倭寇忽地振臂大唿道:“支那人不講信義,一麵派人來和咱們合手,一麵卻又偷襲咱們的營地,咱們要把支那壞蛋全都殺淨。”衝上來的倭寇也紛紛叫道:“這幾個支那壞蛋用邪術打傷咱們光榮的武士,先把他們殺了。”霎時間刀槍並舉,齊衝過來,鐵鏡心一揮手將兩根長槍震得飛上半天,嗖地拔出佩劍,喝道:“你們要見識真實的功夫是不是?”橫劍一削,登時一片斷金碎玉之聲,六七柄倭刀被他在舉手之間,全都削為兩段。可是倭寇如潮,鐵鏡心、於承珠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抵擋不住。


    瞬息之間,在最先頭的鐵鏡心已被倭寇團團圍住。有幾個日本武士正衝出場心,看情形是去對付畢擎天。於承珠心頭一震:鐵鏡心形勢雖險,卻遠不如畢擎天之甚,畢擎天正在全力應付長穀川,對外來的襲擊那是毫無辦法抵抗的了,便是一個小孩子在旁邊劈他一刀:也可致他死命,何況是兇狠異常的日本武士?於承珠不及細想,立刻便飛身掠起,“唿”的一聲,從一大群倭寇的頭上“飛”過,倭寇“嘩”然大唿,埋伏在場中的弓箭手登時千弩齊發。於承珠三伏三起,衝到了離開場心數丈之地,被密集如蝗的羽箭阻住,再也不能縱起前進,因為若人在半空,全身都是目標,既不能趨避,又不能抵擋,怕不被亂箭射得變成刺蝟?隻好揮劍撥箭,幸虧她的青冥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略一擇動,便如護身的一道銀虹,射來的羽箭,隻要略沾著寶劍的鋒芒,便紛紛折斷,於承珠救人心切,猶想拚硬衝開箭雨,忽見芥川龍木已是揮刀追上,大唿小叫,暴怒如雷,於承珠雖然聽不懂日本話,但看芥川龍木這憤怒的神氣,料知他必是不忿敗在自己點穴法下,因此又趕來拚命,芥川龍木的神風刀法迅速驚人,一交上手,非三五十招不能擺脫,奔向畢擎天的那幾個倭寇,又已到了畢擎天的背後,倭刀閃閃,再邁一步,刀鋒便可觸及畢擎天的頭顱,於承珠大為著急,顧不及取好準頭,一揚手便是三朵金花飛了出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背後金刀劈風之聲已到,於承珠反手一劍,剛好蕩開芥川龍木的倭刀。


    長穀川正在與畢擎天全力相持,見同伴趕來,似欲助己暗襲敵人,他倒底是九段武士的身份,嗔目喝道:“都給我退下。”突見金光閃閃,奔來的倭寇,三人中已有兩人倒下,還有一朵金花向自己飛來,長穀川不由得放鬆了手,大袖一揮,將那朵金花拂了開去。畢擎天喝道:“好,你不要人相助,我也不要人相助,再鬥一場。”本來畢擎天可以趁他鬆手的那一刹那,乘勢反擊,製敵死命,但他也要顧住“大龍頭”的身份,心想在於承珠暗器相助之下,勝之不武,故此甘心放棄了這最難得的機會。


    長穀川粗通漢語,喝道:“好,果然是條好漢子。”在腰上一拍,忽地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刀,原來他的倭刀曾經百煉,從百煉鋼變成了“繞指柔”,可以圍在腰間當成腰帶。畢擎天使的是“降龍棒”,因為今日說好是來比用力與刀劍的,他自己托大,竟沒有將兵器帶來,被長穀川連劈兩刀,連連後退。長穀川哈哈大笑,忽地出手,搶過同伴的一口倭刀,擲給畢擎天道:“接好了,咱們再比比刀法!”貌似公平,實則是長穀川占盡便宜。畢擎天既不精於刀法,倭刀又不是合適的兵器,有等於無,仍然給長穀川殺得手忙腳亂。


    畢擎天、於承珠、鐵鏡心三人競被截成三處,不能唿應,這形勢實是兇險之極。幸在長穀川以九段國手的身份,堅持單打獨鬥,畢擎天雖然被他殺得手忙腳亂,一時之間,尚不至有性命之憂;於承珠持有寶劍,隻守不攻,亦還可以勉強自保;鐵鏡心卻被五六個日本武士圍攻,險象環生。幸而鄧茂七、鄭趕驢二人與他相距甚近,拚命衝殺,居然給他們匯集一起,三人品字形站立,互為守護,鄧茂七用的是一根軟鞭,他氣力況雄,施展起來,丈許之內,但見鞭形翻飛,當者披糜;鄭趕驢使的兩柄流星鏈子錘,可以當作活動的暗器使用,拋出去專打敵人的頭顱,有幾個兇悍進攻的倭寇,被他一錘一個,打破了天靈蓋,立刻血濺黃沙,鐵鏡心的一口劍就中策應,更為厲害,他展開驚濤劍法,顧不及殺傷敵人,隻是專削敵人的手指,手指被削,兵器自是無法把持,但見劍光所至,倭刀紛紛墜地。三人三種兵器,各展所長,倭寇雖多,卻不敢近身,可是外麵層層包圍,三人被圍在核心,也是衝不出去。


    鐵鏡心叫道:“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多殺幾個敵人!”揮舞長劍,奮不顧身地意欲殺開一條血路。鄧茂七忽地叫道:“葉大哥早有安排,鐵相公不必心急。咱們三人休要自己亂了陣勢。”鐵鏡心想起葉宗留行事謹慎,必然會料到今日之事,斷不至於讓他們陷入絕境,心中一寬,精神倍增,有兩個日本六段武士,乘著鐵鏡心身形向前移動之際,忽地從側邊向鄧茂七偷襲,卻不料鐵鏡心倏然之間,轉過身來,反手一揮,唰唰兩劍,又把那兩個六段武士的手指削掉,堵住了缺口。隻聽得嗤嗤兩聲,一道藍色的火焰升上天空,原來是鄧茂七趁此時機,射出了求救訊號的蛇焰箭。


    蛇焰箭射出,倭寇更是群情洶湧,登時調集了一隊藤牌軍,加緊包圍的壓力,數十麵藤脾形成了一麵屏風,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縮小包圍圈子,鐵鏡心雖然大展神威,殺翻幾人,可是他們有藤牌護身,難以削斷他們的手指,究不如適才的順手,藤脾軍前仆後繼,卷地壓來,三人漸漸被擠作一團,縱然本領再高,在百數十麵藤脾擠迫之下,竟隻有待斃的份兒。


    正在極度緊張之際,忽聽得殺聲震天,倭寇陣形大亂,有一彪人馬殺了進來,鐵鏡心大喜狂唿:“援軍來啦!”張眼一瞧,隻見衝進來隻有一小隊人,看來不滿百人,而且都是漁民打扮,並非義軍,鐵鏡心大為失望,忽見一個長須老者,從漁民隊中衝出,迎著倭寇,一手一個,便像摔稻草人似的,一抓著便甩,倏忽之間,摔死摔傷了幾十名倭寇,這大摔碑手的功天比鐵鏡心高明不知幾倍,鐵鏡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突如其來的老者,原來竟然是他的師父。


    鐵鏡心與他的師父會少離多,這幾年來石驚濤逃亡海外,鐵鏡心更是不知道他的蹤跡,突然見他在此出現,又驚又喜。那一隊人人數雖然不多,個個勇猛非常,以一當十,轉瞬之間,就從外麵攻了進來,與倭寇的藤牌軍混戰。石驚濤揚手與徒弟打了一個招唿,身形卻並不停下,直向場中的畢擎大與長穀川撲去。


    長穀川正使到神風刀法中的一招絕妙殺手,刀鋒向外疾展,倏地一卷,畢擎天用了一招“橫獎金梁”,刀背反磕,想仗著腕勁大過對方,把長穀川的寶刀磕飛,哪知長穀川這一手神風刀法剛中有柔,“柔道”中借力打力的功夫,竟然給他運用到其快無比的神風刀法上,畢擎天那一招剛剛使出,忽覺一股急速的旋轉之力緊緊地扯著自己這口倭刀,吃了一驚,急忙往外奪刀,哪知不用力也還罷了,一用力那股反旋之力就更急更強,畢擎天虎口欲裂,手指鬆了鬆,隻聽得當的一聲,手中的倭刀已給敵人卷走,長穀川振刀一甩,把那口倭刀削為兩段,隨手抖起一個刀花,向畢擎天分心便刺,神風刀法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幾個殺著接連而來,長穀川的卷刀、削刀、刺腕、插胸,腳步未換,四式極厲害的殺手刀法已是一氣嗬成,畢擎天手中沒有合適的兵器,輸得極為不忿,一口悶氣還未轉得過來,長穀川明晃晃的刀鋒已刺到了他的胸口,而且刀鋒兩邊擺動,將他左右趨閃的去路也全都封著,長穀川這一刀使得狠毒之極,竟不許畢擎天有半點逃生的機會!


    哪知長穀川空打了一個如意算盤,他的刀快,有人比他更快,就在畢擎天幹鈞一發之際,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撞,畢擎天龐大的身軀突然給人拋了起來,身不由己地在空中連翻了兩個筋鬥,順著這股巧勢,竟然輕輕巧巧他落在地上,毫發無傷。張眼一看,隻見一個白須飄拂的老頭正在向著長穀川斜睨冷笑。


    長穀川大怒,喝道:“兀你這老頭子冷笑什麽?”石驚濤懂得日語,卻用中國話答道:“笑你這島國蝦夷,學中國的東西,懂得幾手刀法,就妄自尊大!”長穀川對中國話能聽不能說,日本的武功本來源出中國,但經過了日本武士的參悟變化之後,創立了“柔道”和“神風刀法”這兩種極厲害的武功,已不肯以學生自居,妄自以為天下無故了。長穀川身為九段武士,哪曾受過人如此輕視?寶刀一揮,啪啪作響,喝道:“你拔出刀來。咱娩然比劃,”若不是他見到石驚濤剛才救人的那一手功夫,又被石驚濤用說話一激,他還真不屑“自貶”身份,要和石驚濤鬥刀比劍。石驚濤腰懸長劍,聽了長穀川的話,卻睨他一眼,冷笑道:“憑你這一點點微未之技,就敢叫我掄刀拔劍麽?”


    這口氣簡直把日本的九段武士視同無物,長穀川怒不可抑,反而縱聲大笑道:“好呀,我生平不斬無名之卒,我本不想殺你,那是你自己湊到刀口上來了!”寶刀劃了一個半圓,倏地削出,石驚濤身形略側,讓過刀鋒,伸出雙指在刀背一推,那口刀本如毒蛇吐信,又狠又疾,被他雙指一推,突如毒蛇的七寸被人踏住,倏地反竄迴去,長穀川大驚,手腕一沉,將這股力化解了,刀鋒一彈,轉了個彎,又向石驚濤的小腹刺下,哪知刀鋒一出,但覺微風颯然,眼前的敵人已失了所在,長穀川到底是身經百戰的九段武士,心知不妙,寶刀立刻反卷迴來,變作了一圈護身的刀環,石驚濤正在施展小擒拿手勾他的手腕,見他變招得快,應付得宜,笑道:“能擋三招,饒你不死!”縮手避開刀鋒,長穀川若然隻守不攻,本來還可擋十餘二十招,但見對方是個老頭,且又空手,自己還連走下風,隻覺顏麵無存,心頭火起,不及思索,寶刀又再揮出,石驚濤哈哈一笑,長袖一拂,引開長穀川的眼神,左手駁指一彈,哐當一聲,那口刀立刻反彈起來,幾乎刺著了自己的額角,長穀川忙沉肩卸勢,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石驚濤長袖拂處,虎口辣辣作疼,再奮力所出之時,連刀柄也給石驚濤卷住了。石驚濤喝道:“還不放手麽?”輕輕一卷一拉,長穀川的身子禁不住向前衝出,心中大驚,明知敵人使的也是借力打力的功夫,但使得比自己卻好得多,竟是無法卸解,隻得鬆手拋刀,翻身後躍。總共不過五招,一個鼎鼎大名的九段武土,竟被石驚濤弄得拋刀而逃。


    石驚濤道:“好一把寶刀,正好給我的徒弟。喂,饒你不死,刀鞘拿來。“長穀川正在奔跑,忽地肩頭被人一拍,急忙轉身揮拳,隻見石驚濤已在離身丈許之外,自己圍在腰間的蛇皮軟刀鞘也給他解去了。


    長穀川附近本有許多日本武士圍著觀戰,隻因長穀川是九段身份,故此不敢上前助拳,這時見長穀川敗得如此之慘,齊都吃驚,紛紛擁上。長穀川突然從同伴手中搶過一柄倭刀,大聲叫道:“罷了,罷了!”橫刀在肚皮上切了一個交叉十字,登時血如泉湧,倒地身亡!原來這是日本武士道的風氣,身受奇辱,無力報複,便得切腹自殺,長穀川身為九段高手,被人空手繳械,石驚濤雖然饒他不死,他也不能不死了。


    場中倭寇又恨又怒,八段武士芥川龍木舍了於承珠,指揮倭寇,將石驚濤團團圍住,石驚濤笑道:“現在我可以試試自己的這把寶劍了。”拔出寶劍,一招風卷四方,此時聽得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沾著寶劍的倭刀都給削斷了!


    石驚濤這口劍是偷自大內的寶劍,劍質不在玄機逸士所煉的青冥、白雲兩把寶劍之下,這時拔出寶劍,如虎添翼,轉瞬之間,就與於承珠匯到一起,兩柄寶劍,左右齊發,殺得倭寇傷亡遍地,畢擎天用重手法、掌斃了許多倭寇,但倭寇頑強之極,竟似拚了性命,要為九段國手報仇,前仆後繼,仍然蜂擁而來。


    石驚濤帶來的那隊漁民,驍勇之極,他們一手持鉤,一手提刀,藤牌軍的藤牌,護上盤易,護下盤難,被他們一鉤一個,鉤翻了便是“喀嚓”一聲,片刻之間,殺傷了一大半,其餘的也都潰敗而逃,鐵鏡心脫出重圍,反過來接應石驚濤。忽聽得外麵隆隆炮響,又是一彪軍馬殺了進來,領軍的是葉宗留的另一位副手揚宗武,在馬上揚刀大唿道:“外麵的倭寇已全軍覆滅了,隻剩下這裏的一小股,咱們把他趕下海去!”


    原來倭寇的頭領狡猾非常,定下詭計,他前兩日授到消息,知道今日將有一批援軍從國內開來,不過人數不多,隻有千人左右,仍然不足解圍。因此便定下今日作武士的競賽大會,邀請了義軍派選手來參加,想乘著義軍不防,突施偷襲,分兵三路,一路是新開來的倭寇,從台州西邊三啞灣登陸,撫義軍之背;一路以原來的倭寇作為主力,攻擊正麵防線;另外一路則是留在海濱廣場假作參觀競賽的千多倭寇,這一路倭寇準備將義軍派來的選手殺死了後,在午牌時分,便衝出去,繞過臨海的小山,攻擊義軍的總部,由九段武士長穀川率領。三路倭寇約好午時動手,所以當鐵鏡心他們清晨來到之時,他們尚未發動,接連比了幾場。在長穀川的心目中,以為自己這方擁有兩個八段武士,其他六段七段的武土也有十多人,不必自己出手,已可穩操勝券,實不必用圍攻的辦法,哪知一敗塗地,連長穀川自己也要切腹自殺,還未能衝出去配合其他兩路,已經反被敵人包圍了。


    倭寇的計劃本來周密,葉宗留料敵如神,早已防到他的偷襲,恰好石驚濤又剛從海外迴來,他帶的一百多人都是東海各島的義軍,聽得倭寇侵擾沿海家鄉,自願迴來抗倭的。他們在海上見到倭寇增援的船隻,迴來立刻報與葉宗留知道,葉宗留便請石驚濤先去援救鐵鏡心等人,自己另派大軍到三極灣去迎擊登陸的倭寇,可憐那一批倭寇,剛一上岸,便陷入義軍的羅網,全部被殲滅了。這時隻剩下了海濱廣場的這一路倭寇,哪禁得起內外夾攻,紛紛逃命,千餘倭寇,十折八九,隻剩百多人搶到船隻下海逃命。正是:


    義士揮戈同抗敵,倭氛終見化冰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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