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翻開生死簿,垂眸看那人。


    仍是那席清冷的月牙長袍,隻是銀發男子如今憔悴了不少,眉眼間一片沉寂冷漠。閻王斂了視線,是了,果真如許清風所說,辭暮終是來尋他轉世了。


    想起自己在許清風身上種的絕情咒印,閻王終究不忍心,他拂袖翻閱著生死簿,語氣淡淡:“辭暮上神還是請迴吧,要尋之人已然踏上輪迴之路了。”


    “……”辭暮沒應答他。


    閻王歎了口氣,“又是何必...”


    “我愛他,哪怕輪迴轉世,我也要始終追隨著他的腳步,待在他身邊。”


    辭暮清寂的眼眸裏滿是情愫。


    “……”閻王隻好不再拒絕,他垂眸攬過密密麻麻字跡,終於在一頁中的一行停了下來,神色不動地說出許清風這世的生辰八字,再抬眸那人已不見。


    “真是個癡兒...”閻王合上薄錄。


    世間一個“情”字,最是要人命。


    ……


    十五年後。


    漫天的桃花飛舞,辭暮靜坐在樹下望著遠處的少年,墨發飛揚著,劍眉星目難掩俊美之姿,黑袍襯得身形頎長。


    樹下,辭暮手捧一本經書,清霽絕貴的臉龐被映襯得越發如冷玉般美好。


    他抬眸看著不遠處的少年練劍。


    一柱香過後,許清風收了劍。


    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笑著跑到辭暮的麵前,後者微笑著遞他一巾帕。


    他的手很漂亮,纖細骨節分明,如夜裏的明月星輝,教人望一眼便沉淪。


    “多謝師尊...”許清風接過。


    辭暮嘴角笑意淺淡,“不用。”


    許清風像是想到了什麽,動了動嘴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辭暮對他再了解不過,眉梢微揚,示意他直接說出來。


    “但說無妨。”


    “師尊...”黑袍少年麵龐白淨,他微紅著臉頰,“我...喜歡上師妹了...”


    辭暮嘴角笑意一僵,隻覺得心髒那塊被無形的手狠狠地捏住,無比鈍痛。


    良久,他隻是無言地垂下眼瞼。


    這一世許清風與師妹結成了仙侶。


    下一世,辭暮照舊追隨著他,並將他始終留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奈何他終究還是得來了許清風喜歡他人的消息。


    一世又一世,他看著許清風滿目的寵溺給予了他人,看著他娶妻生子,又慢慢地老去,而自己,始終沒有變化。


    不生不老。


    不死不滅。


    一晃就是無數個下一世。


    無數個夜晚,暖賬良宵,他獨自一人對著月光飲著苦澀的烈酒,千杯酒落進喉嚨卻無法磨滅他的愁思一分一毫。


    耳畔傳來屋內.不.堪.入.耳的聲音。


    聽他溫柔地喚另一個女子的名字。


    辭暮感覺自己的靈魂幾乎被剝落。


    他恨不得立刻死去,但他不能。


    隻要還有一點希望...


    他也要將最初的許清風給找迴來...


    這樣想,心卻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這一日,是人間的燈會。


    銀發男子沉默地走在熱鬧繁華的街道上,周遭一片嘈雜,恩愛的男女從他身旁經過,留下了一片婉轉甜言蜜語。


    辭暮微抿唇瓣,不少女子對他拋擲自己的手絹,那清俊如天人的銀發男子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往前行去。


    女子們撇了撇嘴,一哄而散。


    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在人群深處,辭暮微微一怔,內心掙紮了千萬次,最終還是沒能抵住情愫。


    他走過去,拉住那人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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