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尚且黎明時分,知苦便從床榻上爬起,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那正在熟睡的知雲,沒有吵醒她,獨自在院子裏簡單的洗簌一番便來到前屋,發現老頭子竟然一夜沒睡,直到這清晨十分還在搗鼓著什麽稀奇古怪的藥。


    知苦湊過去,看了一眼,開口道:“搗鼓什麽呢,又一夜沒睡?”


    老道就沒打算搭理他,依舊自顧自搗藥,知苦見此,無奈勸解說道:“上了年紀就得好好休息,這些草藥你這輩子都搗鼓不完,何必急於一時,通宵達旦的去做呢?”


    老道忍無可忍,大怒叱喝道:“床都被你兄妹倆睡了,我還睡個屁!”


    看到對方吹胡子瞪眼,眼裏紅著血絲,是真怒了,知苦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尷尬說道:“這事我還真給忘了,你隻有一張床噢,不過你不是有躺椅嗎,你躺一會兒也比不休息的好啊!”


    老道忽然有些傷感道:“少給我裝無知,一晚上我還撐得住!”


    知苦開口說道:“你上無老,下無小,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司令,確實沒什麽好擔心的,況且誰不知你東城草大師的醫術?想來那些在城中的郎中都轉行不幹了吧,城裏的病人都被你拉完了啊,可惜這些年你銀子賺了不少,卻還不知道適當的修生養性幾年,我就不明白了,你活的和現在這般累,到底了為了什麽?”


    這段話說的難聽,但卻是真關心,草老頭也便不再對他怒目相視,他知曉這小子說這些有道理,也還算有點良心,心裏稍稍了欣慰了些,隻是他並不打算領知苦的勸解之情,隨即便拿起那把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煙杆點了把土煙,獨自吞雲吐霧起來,說了一句讓知苦都掉下巴的話。


    他說道:“老子沒幾年可活咯,就算得了一身醫術又如何,不一樣連自己都醫治不了?”


    “哎,生前無需多睡,死後自會長眠,以後還怕沒日子睡覺嗎。”草老頭邊說邊搖頭,土煙抽的極為兇猛,知苦沒有在這種問題上追根問底,隻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知道草老頭說話向來都有七分把握才會說出口,而在生死的問題上,如果草老頭自己願意說,那他自然會說,可他若是不願傾訴,知苦再如何打破沙鍋問到底,那也得不到什麽結果。


    草老頭話語停歇後,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除卻他抽煙時的吸氣聲,便安靜的可怕,連空中那些被吐露出來的煙圈都難以消去,像是凝固了一般。


    時間過去片刻,草老頭打破沉默,又對知苦問道:“天才微亮,你起這麽早做什麽,莫不是想……”


    知苦搶先迴道:“嗯,我已經決定了!”


    草老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也好,你有那麽好的條件,不去做點大事也著實浪費了,畢竟躲在村子裏打獐子,打一輩子你都沒什麽出息,說不定等你以後有能力了,還能讓我多活幾年,我老頭子的命不值錢,但你要是有能力了,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知苦撇了一眼他亂糟糟的臉,頭一次發現其實他長得真的不難看,若是能再刮個胡子,洗個臉的話應該是個極有魅力的老男人,隻是這些都是自己心裏想想,對方可不願意幹,但知苦還是無比認真說道:“就算我到時沒那個能力,也一定會救你,哪怕是搭上我的賤命。”


    草老頭忽然笑起來,一口黃牙畢露,然後就被土煙嗆得劇烈咳嗽,直到許些時間過去才漸漸平息下來,他摸了一把老淚說道:“不至於那麽悲慘,現在說這些沒用,你還是先去做自己的事吧,對了,把我桌上的那堆藥一並帶去,省的我再送去了,哎,這些人啊,都是白眼狼,不給錢就算了,還要老頭子**呐!!”


    知苦不理會,提起那袋沉沉的藥物,直接出門遠去。


    ……


    ……


    東城的西郊為民宅較多,不比城東繁華,故而小巷小路甚多,好在知苦對裏已是極為熟悉,不然還真說不定會走錯巷子,多走不少彎路。


    從起床到出門,中途又跟草老頭聊了不少時間,天色愈發明亮起來。


    西郊民宅的煙囪上,餘煙嫋嫋,不少人已經開始起早摸黑做早飯,一派祥和。知苦提著草老頭要帶的藥物,一路向北行去,路邊小橋流水,溪水潺潺,農田積水,池塘水麵上浮著一些枯枝殘葉,但已然有絲絲嫩芽綠意蓄勢待發的征兆,看來春天是真的不遠了。


    不多時,知苦便離開了西郊,來到了東城的北門。


    北門之外,是一片極北荒原的地域,也是無數馬賊縱橫的世界,據說荒原裏麵十分危險,隻不過現今的東城北門,幾乎連城中人都不會來這裏,更別說馬賊了。因為這裏的氛圍十分嚴肅,殺氣甚足,是東城駐軍的軍營之處,光守衛軍就有兩千之多。


    知苦提著手裏的藥物,清晰看到那些手持大刀長槍的將士,戰戟冒寒光,盔甲重如石,肅然的血殺之氣讓他有些不適應,但他曾經已經來過幾次,並不陌生。他朝北門之外不斷走去,途中那些守崗的軍衛並未阻攔,仿佛一坐坐石雕,簡直是對此不聞不問,因此,他便順利出了北門,來到小隊長的營帳前。


    到達小隊長的營帳,帳前軍衛第一次將他攔截而下,問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知苦迴道:“我是幫草大師送藥的,順便見一下你們的曹隊長。”


    軍衛命令止步原地,他先去通報,知苦應下,老老實實的站在帳前不動,片刻之後,軍衛出來讓他提藥進去,知苦道了聲多謝便鑽入營帳。


    營帳之內坐著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相貌一般,國字臉,正是東城軍隊的小隊長曹蒙,曹蒙見來人是知苦,微微一驚,隨即放下那正要帶到頭上的頭盔,轉眼一笑說道:“知苦小弟,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草大師叫來討債的少年呢,怎麽,你從村子裏出來給草大師當學徒了?”


    知苦見到這曹隊長,相熟的很,便將藥物放到他的桌上,笑道:“曹大哥,別說笑了,草老頭可不要我這樣的學徒啊!”


    曹蒙是真喜歡知苦這樣的年輕人,不缺朝氣和活力,又肯吃苦,是塊從軍的好料子,當即大笑道:“哈哈哈,知苦小弟就莫要謙虛了,要是草大師真不收你為徒,那可就是他眼拙啦。”他接著說道:“說吧,你這麽早來尋我何事?”


    知苦調笑說道:“來找你喝酒啊!”


    曹蒙大笑不止,道:“莫要再胡扯了,我還不知道小子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快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問,我曹蒙對你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我事先聲明,你要是來找衛老將軍,那可真沒有,還是請迴吧!”


    知苦吃驚道:“老衛去哪裏了?”


    曹蒙收起了大笑,但語氣卻有些羨慕說道:“他啊,一個月前被調迴戰國都城了,據說都城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來招聘新兵,你也知道衛老將軍為帝國征戰了一輩子,練練菜鳥新兵還不手到擒來?”


    “那現在東城的兵都由你管?”


    曹蒙自嘲笑道:“我哪有這個資格,現在東城的兵權都在都城用來與衛老將軍調換而來的少將手裏,那少將是帝國某位大將軍的獨子,也確實有些本事,兵法掌握的不少,隻是在我看來太過紙麵化,有點紙上談兵的味道,想來是兵書看的多,卻未經過實戰的,而此番帝國派他來東城無疑是讓他來曆練的,順便撐撐場麵,可惜東城三年來都平安無事,他也隻能過過場子,嚐試嚐試首領的滋味罷了,而哪天要是真到了生死沙場,我琢磨著這東城五千駐軍,他根本執教不起!”


    聽到這番話,知苦自然聽出了曹蒙心頭的一些不服、還有不甘,論沙場經驗,曹蒙確實是豐富無比,隨衛老將軍征戰這麽多年,他自然要比那初來乍道就當上首領的少將強上不少,畢竟單從三年前的東城毀滅之戰中,他和衛老將軍都活了下來,這就證明了他們有足夠的底氣說自己是個兵。


    可惜啊,人家背景深厚,而曹蒙卻是貧苦出身,若不是衛老將軍對曹蒙極度欣賞,隻怕連這小隊長也當不上。兩個世界的人,注定不能相提並論。


    知苦沒有點破這件事,隻是對曹蒙笑了笑道:“曹大哥無需在意,等到真正大難臨頭時,能活下來的人才算真本事,這和人家身份一點無關,指不定嬌貴之軀還身子脆弱,一碰既碎呢,反而我們這種吃苦長大的人命硬呢!”


    曹蒙大笑,知苦的話可謂說到他心底裏去了,而他又極其欣賞知苦的這份耿直,便開口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還是說說找曹大哥什麽事吧,等會兒時辰到了,曹大哥可還得去練兵呢,那少將脾氣不小,架子也高,對我們是視如草芥,唿之則來揮之則去啊。”


    知苦聞言,也恢複了認真臉色,說道:“我就想問問,如果我想從軍,要什麽條件?”


    對於這個問題,曹蒙並未想要藏拙,先是問道:“你真想從軍?這可是亂世,指不定馬賊明兒個就來犯的,活著才重要啊!”


    知苦沒有絲毫猶豫,堅定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多謝曹大哥關心,但我已經決定的事,就不想輕易改變!”


    曹蒙見他如此認真,也便不再勸說,實言說道:“那好,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告訴你,今年的招兵隻有兩個條件,一是自選一樣擅長的兵器,隻要達到一定的基本條件即可,二是與老兵對戰,隻要你能堅持下去,達標預期時間即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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