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斜坡上血跡斑斑,斷斷續續的連接成一條血線,怵目驚心。


    轟天雷叫道:“秦師弟,秦師弟,你在那兒?”荒山寂寂,那裏有人迴答?


    走到穀底,跟著血線尋找。


    楊烷青叫道:“那邊好似藏有個人!”撥開亂草一看,隻見薩怒窮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渾身淤黑,麵目浮腫,早已死了。


    轟天雷心裏想道:“看樣子,他好似是著了師弟的毒掌,毒發身亡,但何以卻不見師弟呢?難道他又是為了自慚,再次避開我麽?”


    眾人分頭尋找,把穀底都踏遍了、還是找不著秦龍飛,也沒發現第二個人的屍體。轟天雷稍稍安心。


    耿電說道:“咱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但看這情形,你的師弟定然還在人間。很可能是給什麽人救去了。咱門迴去之後,再請丐幫的人多方打探吧,”


    此時天色已晚,轟天雷情知再找也是找不著的,無可奈何,隻好依從他的話了。


    耿電沒有猜錯,秦龍飛果然是給一個人救了去的。


    他和薩怒窮扭作一團,滾下山坡。薩怒窮氣力較大,一個鯉魚打挺,把他壓在下麵,叉住他的喉嚨。秦龍飛也使勁抓他,但給扼得透不過氣,氣力漸漸使不出來,眼前金星亂舞。


    秦龍飛正自心裏一涼,想道:“想不到我還是死在這老魔手裏!”


    忽覺喉頭一鬆,薩怒窮雙手軟綿綿的垂下。秦龍飛翻了個身,壓著他狠狠的打,打的十數拳,薩怒窮動也不動,原來早已毒發身亡。


    秦龍飛大喜叫道:“好呀,看你還能害我麽?我終於報了仇了,報了仇了!”


    他發出的聲音微弱之極,連自己也聽不見,不禁吃了一驚:“我怎的啞了?”陡然間隻覺地轉天旋,一口氣透不過來,便即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漸漸有了知覺。首先嗅到一縷幽香,十分舒服。接著感覺得到自己是睡在軟綿綿的床上,有個人塵在他的旁邊,嗬氣如蘭。


    秦龍飛大為奇怪,想道:“這是什麽地方?倒好像是小姐的閨房,我怎的會躺在這裏呢?”


    迷茫中漸漸恢複了一點記憶,想起了自己是在和薩怒窮搏鬥,給薩怒窮扼住咽喉,心中猶有餘悸,不覺喉頭就發出聲來。


    忽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低喚他的名字:“龍飛,你醒了嗚?你睜眼看看,看我是準?”聲音極其熟悉,正是他日思夜想,渴望一聽的聲音。


    這柔媚的聲音令得秦龍飛一顆心怦然跳動,不知不覺就從迷茫中清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坐在他身旁的人可不正是完顏璧是誰?


    “我是在做夢麽?”秦龍飛喃喃說道。


    完顏璧“噗嗤”一笑,把秦龍飛的中指納入他的口中,笑道:“你咬一咬自己指頭試試。”很痛。秦龍飛知道確實不是夢了。


    原來完顏璧一早得知消息,知道金光燦等人要去捉拿羅浩威,她便悄悄跟蹤他們,卻恰好碰上了秦龍飛。


    完顏璧道:“龍哥,你還在怪我騙你嗎?”


    秦龍飛呆了好一會子,說道:“你兩次救了我的性命,除了我的師兄,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如何還會怪你?但這裏是什麽地方?”


    完顏璧道:“是禦林軍的營地,但這是我的帳幕,服侍我的都是我的親信女兵。”


    秦龍飛心亂如麻,說道:“但畢竟是你們禦林軍的營地,你的爹爹,你的爹爹——”一時間不知怎樣說才好了。


    完顏璧道:“爹爹不會來的,這幾天他忙得飯也沒有功夫吃呢。”


    秦龍飛稍稍安了點心,但卻想道:“即使我在這裏可以暫保安全,但你總還是完顏長之的女兒,際我如何能夠長相廝守?”


    完顏璧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低聲說道:“現在我把你帶來這裏,將來你走的時候,我也會跟你走的。現在我要你聽我的話,好好養傷,可別胡思亂想,將來你帶我走,我會好好聽你活的。”


    秦龍飛聽得心裏甜絲絲的,笑道:“你當真舍得拋棄富貴榮華嗎?”


    完顏璧道:“我早和你們的人說好了,你要是不信,有人可以給我作證明呢。”


    秦龍飛怔了一怔,大為驚異,說道:“那人是誰?你和他說些什麽?何以你能請他作證,難道他也像我這樣,就在此地?”


    完顏璧笑道:“不錯,此人就在此地。”


    剛剛說到這裏,一個穿著金國宮娥服裝的少女走進帳來,完顏璧道:“際看看她是誰?”那少女襝衽一禮,說道:“秦大哥,想不到在這裏會見到你。這可好了,你的淩師兄也可以放心啦。”


    秦龍飛呆得說不出話,這霎那間他又是歡喜,又是羞慚。而羞慚更多於歡喜,當真是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原來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轟天雷的未婚妻呂玉瑤。


    呂玉瑤卻是落落大方的說道:“自從你在大都失蹤,你的淩師兄白天晚上都在惦記著你。我們是特地跑到這兒打聽你的消息的。”


    秦龍飛定了定神,心裏想道:“婁家莊那天晚上的事,想來她是尚未知道。不過那天晚上我幾乎做了虧心之事,雖說未曾當真做了出來,亦已動了那個念頭了。要是我不向她認錯,怎有顏麵對她?”


    完顏璧見他麵上一陣青一陣紅,不覺皺了眉頭,說道:“你見了師嫂,應該歡喜才是。卻又在想些什麽心事了。”


    秦龍飛澀聲說道:“師嫂,我、我做過很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我實在無顏——”


    呂玉瑤笑著打斷他的話道:“過去的事提它幹嘛,你的師兄早已知道你一向好強的脾氣,你就是無心得罪了他,他也不會怪你的。”原來呂玉瑤果然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婁家莊發生的事情,隻道秦龍飛是因為曾經在自己的麵前造過師兄的謠,以至感到無顏相見。


    秦龍飛安下了心,說道:“你們雖然原諒我,我可不能原諒自己。我一定要向你們道歉,才得心安。”


    呂玉瑤笑道:“那你已經道歉過了,應該可以安心養病啦。”


    完顏璧“噗嗤”一笑,說道:“我當是什麽大事,原來不過是和師兄賭氣。你的師兄才不會像你這樣孩子脾氣呢。你不知道他肯讓呂姐姐到我這裏來,為的就是恐防有今日之事,是以要一個與我裏應外合的人,設法救你。”


    呂玉瑤把那天和轟天雷一起,在藥王廟碰見翦長春那一班人,幸得完顏璧替他們解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秦龍飛,秦龍飛這才知道師兄為了要救自己,不借叫呂玉瑤深入虎穴冒險,心裏不由得既是感激之極:又是慚愧之極。


    完顏璧笑道:“這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我是三天之前就和你的師兄談好的,可知我不是存心騙你了。”


    秦龍飛道:“可惜這裏是你們禦林軍的營地,師嫂怎能溜出去向師兄報訊?”


    完顏璧道:“總有辦法好想的,這是我的事情,你就用不著擔心了。”


    剛剛說到這裏,一個女兵進來報道:“郡主,王爺請你過去!”


    完顏璧吃了一驚!說道:“什麽事情?”


    那女兵道:“不知道。王爺叫衛士跑來傳話的。”


    完顏璧惴惴不安,可也沒法不去見她爹爹。


    完顏長之在帳幕裏走來走去,似乎有著很重的心事。看見女兒進來,“哼”了一聲說道:“璧兒,你幹的好事?”


    完顏璧吃了一驚,說道:“爹爹,我做了什麽錯事,惹你生氣了?”


    完顏長之道:“這兩天我事情忙,未曾問你,你為什麽和班建侯作對,不許他把秦龍飛抓迴來?”


    完顏璧鬆了口氣,心裏想道:“原來還是以前那件事情,我剛剛把秦龍飛救了迴來,他卻未曾知道。”當下裝出一副大受委屈的神氣,說道:“爹爹,我是為你著想呀,你反而怪我?”


    完顏長之道:“哦,這到是為我著想嗎?你是怎樣想法的,說來聽聽。”


    完顏璧道:“爹爹,你不是懷疑秦龍飛偷了研經院的一本秘這嗎?”


    完顏長之道:“不錯,但這隻是我要抓他迴來的原因之一。他是梁山‘遺孽’,在他身上可以追查其他許多逆賊,你知不知道?”


    完顏璧道:“我知道,我正是因此,才想要他心甘情願的替咱們效勞。”


    完顏長之道:“班建侯說你喜歡上這個小子!”


    完顏璧杏臉飛紅,裝出忸怩的樣子說道:“爹爹,我是假意和他要好的呀,否則他焉能力我們所用?”


    完顏長之麵色稍見緩和,微笑說道:“要是你能夠當真使得他心甘情願為我效勞,你就是真心真意愛上了他,我也不會怪你。”說至此處,麵色一沉,“哼”了一聲,接下去說道:“可是據我所知,這小子倔強得很,你的功夫好像是白費了呢!倒不如那天讓班建侯抓他迴來了!”


    完顏璧說道:“爹爹,你曾經教過我‘忍、狠、等’三字訣,要叫一個倔強的小子軟下來,好像簷頭滴水,日子久了,才會水滴石穿,那有這樣快見效的?那天我攔阻班建侯抓他,正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呀!”


    完顏長之也不知道女兒說的是真是假,但聽得她這麽說,也算“言之有理”,隻好姑且信她了,當下說道:“料想秦龍飛這小子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你軟來不成,我就硬來。咱們暫且不談這個小子,談別的事情。”


    完顏璧道:“女兒聽爹爹吩咐。”完顏長之又哼了一聲,說道:“你肯聽我的話就好。”


    完顏璧嘟著小嘴兒道:“我幾時不聽爹爹的話了?”


    完顏長之道:“那你聽著,過兩天就是‘祭陵’的大日子,在這兩天當中,你要特別小心才好。”


    完顏璧應了一個“是”字,完顏長之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不但秦龍飛來到這裏,轟天雷、閃電手和黑旋風也都來了。還有丐幫的人呢!”


    完顏璧心裏暗笑:“轟天雷的未婚妻子就陪著我呢,這些事用得著你告訴我?”


    完顏長之繼續說道:“什麽風、雲、雷、電,都不放在我的心上,但另外還有一個人亦已來到,這個人可就比他們厲害多了。”


    完顏璧吃了一驚問道:“是誰?”心想什麽人能令爹爹害怕?


    完顏長之道:“是他們漢人的武林盟主李思南。”


    完顏璧“啊”了一聲,說道:“原來是李思南。咱們開的高手大會給他們鬧得煙消雲散,大家都說他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怪不得爹爹提起他也有點害怕。”


    完顏長之瞪她一眼,說道:“誰說我害怕李思南?我曾與他兩次交手,都是未分勝負,我還想找他再決雌雄呢!”


    完顏璧道:“那麽現在不是機會來了?”


    完顏長之道:“可惜他如今是拖雷元帥的貴賓,不看僧麵看佛麵,暫時我是不能動他的了。”


    完顏璧詫異之極,說道:“什麽,李思南會做拖雷的客人?”那天李思南來到那座破廟,是在她走了之後,故此她還未知。


    完顏長之道:“他已經和拖雷元帥約好,過兩天就要來訪拖雷的。說不定他如今已在拖雷的帥帳了。”


    剛剛說到這裏,翦長春進來報道:“拖雷元帥請王爺過去。”


    完顏長之心驚道:“李思南已經來了嗎?”


    翦長春道:“聽說是龍象法王來了,拖雷元帥請王爺過去相見。”


    完顏長之鬆了口氣,心想:“龍象法王來了,那就不怕李思南了。”


    問道:“那麽李思南呢?”


    翦長春道:“沒有聽說,我也不便打聽,不知他來了沒有。不過李思南曾托龍象法王的師弟傳話,說是必定要來拜訪拖雷元帥的。除非他說的乃是假話,否則在祭陵之前,想必會來。”


    完顏長之道:“李思南膽大包天,料想不會虛張聲勢。這兩天你可要小心點兒,多派衛士,加緊巡邏,沒有我的準許,誰也不許私自進出營地。”


    翦長春奉令退下,完顏璧心裏暗暗叫苦,想道:“翦長春親自主持巡邏,呂姑娘要出去報訊,恐怕難了。”


    那知令她叫苦的事情還在後頭,翦長春走了之後,她跟著告退,完顏長之道:“你忙著迴去做什麽,等一會兒。”


    完顏璧道:“不王有事,孩兒可是不便陪你去見拖雷啊。”


    完顏長之道:“誰要你陪我去見拖雷?是我要一個人陪你迴去。”


    完顏璧吃了一驚,說道:“孩兒自己會走,何用人陪?這裏是父王帥帳所在,料想也不會有敵人就敢闖了進來。”


    完顏長之道:“我不是怕你走這段路會有危險,我是叫一個人陪你幾天。在這幾天之內,你不許離開她半步。”


    完顏璧嗔道:“爹爹,你把我當作犯人啦!我犯了什麽罪啦,你要找人監視我?”


    完顏長之道:“我是怕你不聽話,私自溜出營地去玩。有一個人陪你解悶有什麽不好?哼,除非你心裏懷著鬼胎!”


    完顏璧知道父親起了疑心,不敢多說,過了一會,一個打扮得十分妖冶的婦人走進來,向完顏長之請了個安,眉開眼笑的說道:“王爺有何吩咐。”


    完顏長之道:“馬大嫂,這幾天你陪陪我的女兒,不許離她半步。”這個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完顏璧最討厭的那個馬寡婦。”


    馬寡婦眉開眼笑,說道:“隻要郡主不討厭我,我能夠伺候郡主,那可是天大的福氣了!”完顏璧心中咒罵,恨不得叫了出來:“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


    完顏長之板起臉道:“她就是討厭你,你也要跟著她。她若膽敢對你怎樣,你告訴我。”


    馬寡婦道:“小婦人不敢。”


    完顏長之道:“不敢也要敢。但現在不是問你敢不敢,我是要問璧兒,你能不能聽我的話?我是要你受這位馬大嫂的管束!”


    完顏璧隻好忍氣吞聲,說道:“女兒怎敢不聽爹爹的話?馬大嫂見多識廣,女兒難得有這機會親近她,也正是求之不得呢。”心裏想道:“我先給一頂高帽戴戴,慢慢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馬寡婦以為完顏璧當真是喜歡她,一路上盡揀完顏璧喜歡的話來說,又誇耀她是如何得到完顏長之的信任。


    完顏璧說道:“當然。父王要是不信任你,也不會叫你替他來看管我了。”


    馬寡婦道:“郡主,你別這麽說,我隻是奉命伺候你的。不過——”說至此處,壓低聲音道:“王爺怕你窩藏秦龍飛這小子、又怕黑旋風這些人偷偷跑來找你,但郡主你請放心,我是想要幫忙你的。說句實話,秦龍飛這小子人長得俏,武功也不錯,郡主,你真的是喜歡他,我會給你作媒。我敢擔保王爺聽我勸告,答應你們婚事。”


    完顏璧道:“好,要是我當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托你做媒的。聽說前幾天你曾經和秦龍飛的師兄轟天雷與及黑旋風等人交過手,是嗎?”


    馬寡婦麵上一紅,說道:“郡主,你的消息真是靈通,我是奉命和金光燦、朝元道人、觀照和尚搜捕秦龍飛與羅浩威的。不料碰上了轟天雷和黑旋風,還有兩個鼎鼎大名的‘女匪’,褚雲峰的妻子孟明霞和穀涵虛的妻子嚴烷,當時是我們的人吃了一點虧。好在王爺不加怪罪。”


    完顏璧道:“勝敗兵家常事,你們已經盡了力,爹爹焉能怪責你們?我猜爹爹還要嘉獎你們對他的忠心呢,對不對?”


    馬寡婦眉開眼笑,說道:“難得郡主這樣明白道理,王爺更是那麽寬宏大量。郡主猜得不錯,王爺雖沒怎樣嘉獎我們,卻仍是信任我們,要我們繼續查搜偷人長白山的可疑人物,這可要比什麽獎賞更令我們感到榮幸了!”


    完顏璧心中一動,說道:“爹爹剛才交下命令給翦長春,叫他嚴密執行,任何人不許私自進出營地。那你們怎樣出去搜查可疑人物?”


    馬寡婦得意洋洋的說道:“我們五個人是王爺特許進出的。”


    完顏璧道:“哪五個人?”


    馬寡婦道:“就是班建侯、金光燦、朝元道人、觀照和尚和我。”


    完顏璧道:“你和朝元道人、觀照和尚是今年才來王府,一向也不怎麽露麵的,是麽?”


    馬寡婦道:“不錯,我們來了未夠一年,王爺就這樣信任我們,真是令我們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完顏璧道:“班建侯是王府總管,金光燦是禦林軍的軍官,營地的官兵都認識他們二人。好象你們三個一向不大露麵,碰上不認識你們的巡邏官兵,他門會相信際的話,讓你隨便進出營地嗎?”


    馬寡婦暗暗好笑完顏璧的幼稚,說道:“這個郡主不用替我們擔心,我們五個人都有王爺發給的一麵金牌,到什麽地方都行,禦林軍的官兵認不得我,但一定認得這麵金牌。”


    完顏璧心頭大喜,說道:“原來如此。”


    迴到女營,完顏璧道:“馬大嫂,你有兩個熟人在這裏呢!”馬寡婦不以為意,問道:“是誰?”


    完顏璧淡淡說道,“待會兒你就知道。”


    說話之間,已是帶領馬寡婦踏入內賬。呂玉瑤出來迎接。


    馬寡婦吃了一驚,說道:“你、你不是呂姑娘嗎?”


    呂玉瑤牙關咬得格格作響,說道:“不錯,多謝你還認得我!”


    馬寡婦已知不妙,說道:“呂姑娘,我和令表兄——”


    呂玉瑤怒道:“你不提我的表兄也還罷了,你們狼狽為奸,幾次三番的欺侮我,虧你還敢當著我的麵提他。”原來呂玉瑤的表兄丘大成早已投身“王府”,敝了一個第三流的爪牙。給他穿針引線的人就是這個馬寡婦。


    馬寡婦忙道:“這可不關我的事。郡主,你給我說句好話。當時我是奉你爹爹之命。……”


    完顏璧笑道:“先別提丘大成這小子,馬大嫂,你還有一個熟人在這裏呢,你見了她再說吧!”


    帳慢揭開,秦龍飛已是坐在床上,睜著眼在盯著站在他麵前的馬寡婦了。


    馬寡婦這一驚非同小可,轉身便要逃跑,完顏璧那能容她跑掉,倏的出指便點了她的穴道。馬寡婦的本領其實並不弱於完顏璧,不過她卻怎敢和郡主對抗?完顏璧點倒她後,笑道:“用不著你替我去找秦龍飛啦。你是奉爹爹之命來監視我,怕我私自窩藏人犯的,如今你可以到爹爹那裏告發我好領功勞了,不過呂姑娘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有一筆賬要和你算。我想清你原諒,侍你們把賬算清,那時再讓你迴去,你願意嗎?”


    呂玉瑤得了完顏璧的暗示,已是無須有所顧忌,劈劈啪啪的就打了馬寡婦幾記耳光。


    馬寡婦哭喪著臉道:“郡主,我是忠心對你的呀!我隻有衣全你的好事,決不會在王爺麵前破壞你們!”完顏璧不願聽她歲嗦,用重手法再點了她的啞穴。


    秦龍飛道:“這賤婦留她作甚?”


    完顏璧道:“你的傷尚未痊愈,我不能和你立即離開。咱們倘若殺了她,過兩天爹爹查問起來,我可是不好應付。”


    秦龍飛笑道:“不錯,這倒是我糊塗了。我隻覺得這賤人可恨,不知不覺又犯了急躁的脾氣了。不過,你留下她,她就肯聽你的話嗎?”


    完顏璧笑道:“我就要你設法令她聽我的話。”


    秦龍飛瞿然一省,說道:“不錯,我有辦法叫她聽你的話!”


    說完了話,吸一口氣,一掌向馬寡婦背心拍下。原來他剛才沉思之際,乃是在積聚真氣,好運毒功。隻見馬寡婦臉上冷汗直流,肌肉痙孿顯然是痛苦得難以形容,隻因給點了啞穴,要叫也叫不出來,秦龍飛笑道:“你別擔心,死不了的。不過你不聽話可不行了!”


    馬寡婦隻覺體內如有無數毒蛇到處亂竄亂咬,痛得倒在地上打滾。她口裏說不出話,隻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完顏璧皺眉道:“我不願意看她的醜態,如今諒她也不敢違背咱們,你就暫且饒了她吧。”


    秦龍飛道:“好,看在完顏璧姑娘的份上,讓你少吃一點苦頭。”又再一掌向她背心拍下,不過這一掌卻是給她化解的。馬寡婦痛苦減輕,抬起頭來,眼光充滿怨毒,秦龍飛冷笑道:“你已經中了毒,不得我的解毒藥,每天就要發作一次,所受的痛苦就像剛才一樣。你服不服?”馬寡婦還有什麽好說,唯有磕頭的份兒。


    完顏璧在她身上搜出那麵金牌,叫一個心腹的侍女把馬寡婦拉下去,嚴密看管。馬寡婦精疲力竭,一口氣轉不過來,一拉出內帳,便即暈了過去。


    秦龍飛道:“這是什麽東西?”


    完顏璧笑道:“我正愁呂姐姐走不出去,鬼使神差,卻叫馬寡婦給我送來這個寶貝。這是可以進出營地免盤查的金牌,爹爹一共發給五個人的。”


    秦龍飛聽她細說了剛才父女相會的經過,笑道:“這不是鬼陵神差,這是你的爹爹送給你的一份最好的禮物。”


    完顏璧睨他一眼,說道:“你現在是樂得說風涼的話兒了,可憐我為你不知擔多少驚!”


    秦龍飛道:“我知道,我會記著你的好處的。”這話當真是出自內心,此時他對完顏璧的懷疑,已是煙消雲散,口中說著甜蜜的話兒,心裏也是甜絲絲的。


    呂玉瑤微笑道:“秦大哥,你在這裏好好陪著璧姐。事不宜遲,我有了這麵金牌,可要趕著去向你的師兄報訊了。”


    完顏璧道:“且慢。”呂玉瑤道:“怎麽了?”完顏璧笑道:“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你這樣年輕,雖然持有這麵金牌,隻怕還是有人起疑,我給你打扮打扮。”


    她叫那心腹侍女進來,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跟著就給呂玉瑤“打扮”。過了上會,那侍女把馬寡婦的衣裳拿進來,完顏璧笑說:“呂姐姐,請你受點委屈,入裏麵換上這套衣裳。”呂玉瑤這才知道完顏璧是要她扮作馬寡婦。


    衣裳雖然不大合身,卻還勉強可以將就,換上衣裳出來,完顏璧給她一麵鏡子,笑道:“你照一照鏡子,看看扮得可像。”


    呂玉瑤攬鏡自照,不覺笑了起來,說道:“璧姐,想不到你還有如此高明的改容易貌的本領。可是把我扮成這樣妖裏妖氣,給轟天雷看見,不氣死他才怪。”


    原來完顏璧的師傅辛十四姑精通藥物之學,不但是個擅於使毒的高手,而且工於改容易貌之術,所製的易熔丹,能夠化妍為媸,變醜作美,隨心所欲。完顏璧覺得好玩,在她門下習藝之時,遂把她的這套本領,也一並學了過來。卻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完顏璧笑道:“你是為了轟天雷的師弟才受這個委屈,他若是明白,隻有加倍疼你,你擔心什麽?”送她出帳,故意嚷道:“馬大嫂,你好走啊,恕我不遠送了。”讓附近的士兵聽見。


    呂玉瑤按照完顏窒的指點,從西北角出走,果然相當順利,隻是碰上兩次盤查,金牌一揚,便即讓她通過。


    不料在剛剛踏出禦林軍營地的範圍之際,暮藹蒼茫中,突然有幾個禦林軍從草叢中竄出來,喝道:“好大膽的女賊,竟想偷進我們的營地嗎?”還有一個軍官叫道:“快來,快來,女賊在這裏了!”一麵叫一麵張弓搭箭,想要把一支蛇焰箭射出。蛇焰箭是用作報警的訊號的,一射出就會用一團蘭色的火焰飛上半空。


    呂玉瑤要殺這幾個官兵不難,怕的是打草驚蛇,引起大隊人馬來追,那就糟了。幸虧她還算機靈,聽這幾個官兵的暗罵,其中頗有破綻,於是非但不逃,反而停下腳步,佯怒喝道:“你們胡說什麽,誰是女賊?我正是奉了王爺之命出去搜查奸細的!”


    那軍官吃了一驚,連忙把弓箭放下,說道:“什麽,你是奉王爺之命出去的嗎?有何證據?”


    呂玉瑤揚起金牌,說道:“你要不要過去仔細瞧瞧。”


    此時雙方距離極近,那幾個官兵亦已看清楚她的形貌了。


    和她距離最近的一個官兵失聲叫道:“咱們看惜人了,果然不是那個女賊。”


    軍官見了金牌,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連忙賠罪,說道:“對不莊,隻因剛才發現一個女賊,我們不能不加意提防。請你千萬包涵包涵。你想必是馬大嫂吧?”原來這個小軍官雖然沒有見過馬寡婦,卻也知道“王府”裏有馬寡婦這麽一個人,甚得王爺寵信的。


    呂玉瑤大刺刺的說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剛才的事,不知不罪,饒了你吧。你們要搜查的女賊是誰,說給我聽,讓我幫你去追。”


    那軍官道:“我們也不知道她是誰?黃昏時分,發現她私自溜進營地,如今金將軍已經去追她了。金將軍叫我們在這裏埋伏,防她再來。”


    呂玉瑤道:“你說的金將軍可是金光燦麽?”那軍官道:“正是。”


    呂玉瑤裝模作洋的道:“那更好了,金光燦是我的老朋友,我去幫他,一定可以把女賊逮住。他們跑的是那個方向?”


    那軍官道:“是正南方,一直通向明鏡台那個方向。明鏡台,你想必知道?”


    呂玉瑤吃了一驚,心裏想道:“轟天雷他們正是藏匿在明鏡台,我去找他,可別要給金光燦碰上才好。”當下說道:“那地方我知道。你們在這裏埋伏,小心點兒。”


    呂玉瑤恐防他們起疑,繼續向正南方跑去,暗自思量:“‘那女賊’不知是誰,論理我應助她一臂之力,但金光燦十分厲害,我可不是他的對手。別要救不了人,自己反而給金光燦捉了迴去,我自己不打緊,但有誰給秦龍飛報訊?”


    跑了一程,估計那幾個官兵已是看不見她的背影,呂玉瑤正想繞個圈子,改換方向前往明鏡台,忽聽得側麵離地一裏開外的山坡上有人大叫大嚷。


    那人高聲叫道:“李姑娘,你跑不了的,我已經看見你了。你別多疑,你的爹爹在我們王爺帳中,王爺拿他當貴賓款待,那有害他之理?我送你去見你的爹爹吧!”正是金光燦的聲音。


    跟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說道:“你當我是小孩子嗎,這麽容易就會上你的當?”


    金光燦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你上當也好,不上當也好,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乖乖的跟我迴去,還可以少吃一點苦頭。”


    呂玉瑤心中一動,想道:“這個女子一定是涼州總管李益壽的女兒李芷芳無疑。”她雖然未見過李芷芳,但卻知道轟天雷和耿電等人,都是要來救她的。倘能救得她們父女迴去,涼州和祁連山聯盟抗金,這可是一件頭等的大事。


    本來呂玉瑤是要避開金光燦的,但當她知道了金光燦追捕的“女賊”是李芷芳之後,她如何還能置身事外?當下立即施展輕功,反而跑上這座山頭。


    暮靄蒼茫,金光燦和李芷芳發現了她,都要把她當作是馬寡婦。


    此時金光燦已把李芷芳逼進一個葫蘆形的穀口,眼看就將追上。看見“馬寡婦”來到,大喜叫道:“馬大嫂,你到那頭截她!最好將她活擒,別把她傷了。”


    李芷芳罵道:“你這不要臉的淫婦,你來吧,我先和你拚了!”說話之間,金光燦已然追到。李芷芳反手一刀,金光燦笑道:“你打不過我的,拚命也沒有用,還是跟我去見王爺的好!”李芷芳罵道:“放你的屁,打不過也要和你打!”幸而金光燦不敢傷她,十數招內,李芷芳還能勉強抵擋。


    呂玉瑤飛快趕來,金光燦想道:“我本來用不著她,也可以將這女娃子生擒。不過她來了也好,省我費許多氣力。讓她分一點功勞,那也算不了什麽。”於是說道:“馬大嫂,用你的捆仙繩捆她。”原來馬婦武功算不得第一流,但卻有一門本領,擅於用繩圈暗算敵人,趁著敵人冷不及防之際,拋出繩圈,套他雙足。如今李芷芳已是給金光燦纏住,正是馬寡婦可以偷施暗算的好機會。即使說破,李芷芳也是無法防禦。呂玉瑤學馬寡婦的聲音,捏著嗓子說道:“好的,我來啦!”金光燦忽地稍稍起了一點疑心,想道:“馬寡婦的本領雖然不是怎麽高明,但輕功卻是不在我下。何以她飛快的跑來,還是落在我的後麵這許多時候。聲音也好似有點不對,難道她是患了小病?”


    心念方動,忽地隻覺右肩寒氣沁肌,登時火辣辣的作痛。原來他已是給呂玉瑤突然刺過來的一劍,傷了他的肩膀。幸而他剛剛起了疑心,雖然冷不及防著了道兒,卻還能夠在這裏瞬息之間、心念一動,便即躍開,否則吃的虧一定更大了。呂玉瑤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可惜未能刺穿他的琵琶骨!”連忙跟蹤撲上,唰唰唰連環三劍,趁他立足未穩,刺他背心穴道。李芷芳又喜又驚,這霎那問卻是不禁呆了。


    金光燦大怒喝道:“你這小賤人,膽敢冒充馬寡婦來暗算我!你到底是誰?”反手一劍,腳步雖然未穩,卻是連人帶劍,旋風似的轉過身來,隻是一招“龍飛九天”,就把呂玉瑤的攻勢解了。金光燦的功力和劍法部比呂玉瑤高明得多,盛怒之下,快劍疾攻,一口氣刺出十六八劍。右肩雖然受傷,劍勢仍是十分淩厲。倘非呂玉瑤這幾個月來朝夕和轟天雷相處,彼此切磋,學了許多上乘的武功,這幾招已是難以抵禦。


    李芷芳呆了一呆,叫道:“原來你不是馬寡婦!”定下心神,揮刀急上,和呂玉瑤並肩禦敵。呂玉瑤是浙東大俠呂東岩之女,又跟轟天雷學了許多上乘武功,身兼兩派之長,此時把平生所學全都發揮出來,急切之間,金光燦倒是奈何她不得了。激鬥中,李芷芳雙刀滾斫而上,呂玉瑤乘機一劍刺去,又在他左肩劃開了一道傷口。


    金光燦大怒,長劍一挑,把李芷芳的雙刀蕩過一邊,劍鋒倏轉,直指呂玉瑤小腹,隻是一招,把呂玉瑤也逼退了。他在受傷之後,居然還是如此了得,李芷芳不禁暗暗吃驚。殊不知他已是強弩之末,心中暗暗叫苦。原來他這一招滿以為可以把李芷芳的雙刀打落的,誰料竟是不能如願。雖然逼退了呂玉瑤,他的腳步亦是不由得一個踉蹌,連忙斜竄開去,不敢乘勢追擊。


    呂玉瑤看出已有轉機,心裏想道:“我再嚇他一嚇,教他知難而退。”此時她方能夠緩過口氣,迴答李芷芳道:“我是呂玉瑤,我和淩鐵威一起來的,我們曾經到祁連山見過龍幫主,知道你的事情。”李芷芳以前雖沒見過呂玉瑤,但早已知道她和轟天雷是一雙情侶,聽她說出名字,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連忙問道:“淩大哥呢?”


    呂玉瑤擋了一劍,說道:“淩大哥和丐幫的陸幫主在後麵,馬上就會來到!”金光燦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但轟天雷和丐幫的人已經來到長白山,這消息卻是他早就聽到了的,在這情形之下,他當然是寧可情其真,不可斷其無了。怯意一生,那裏還敢戀戰?連忙劍交左手,唰唰唰幾招淩厲的劍法,迫退了李芷芳,一個轉身,拔步就跑。


    呂玉瑤笑道:“窮寇莫追,由他去。巴!”李芒芳等了一會,說道:“淩大哥和陸幫主呢,怎的還不見來?”呂玉瑤尋覓山溪洗臉,一麵走一麵笑道:“陸幫主大概是不會來了。但淩鐵威在明鏡台,我們卻是一定可以找得著的。”李芷芳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是嚇跑金光燦的。”


    剛剛說到這兒,隻見兩條人影向她們這邊飛快的跑來。呂玉瑤大喜說道:“你瞧,我不是騙你,不用找他,他已來了。”原來來的這兩個人,正是轟天雷和羅浩威,羅浩威的傷已經好了,這天剛好是他和轟天雷在明鏡台下輪值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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