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血衣娘子”的女兒“百靈女”前來索取少林至寶“大還丹”,連傷數十名高手,最後合十長老八護法之力,才製伏了她,如今“血衣娘子”親臨,身手方麵,不知比“百靈女孔映紅”高也多少,合在場所有高級弟子之力,恐怕無濟於事,這一點,自“無相禪師”以下,誰都心裏明白,但明知其不可為,總不能聽任擺布。


    午時轉眼將屆,“金月盟”所提最後時限將到。


    這正應了一句俗語:“禍不單行。”


    今天,在雙重殺劫的威脅下,沒有人敢想象那後果。


    這是中原正道的悲哀,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內心的沉痛是無法言喻的。


    他本意要遣散大部分弟子,以保少林的一點元氣,徐圖複興。由於“血衣娘子”現身,這意願幻滅了。無論“血衣娘子”也好,“金月盟”也好,加諸於少林的威脅,沒有兩樣,每一個在場的弟子,一個個悲憤填胸,抱定必死的決心,與門派共存亡。


    由於這決心,減少了對強敵的恐懼心理。


    “血衣娘子”再次發出刺耳的厲吼:


    “無相,如何交代?”


    “本座無從交代!”


    “那就別怪老身手段毒辣了!”


    了字聲中,十指暴伸,向迎麵的第一列四名護法抓去……


    四護法同時發掌迎擊。


    “哇!哇!”


    栗耳的慘號起處,兩名護法栽了下去。


    後列四名護法欺身上步,與前列剩下的兩名護法,同時出掌猛攻,八大護法在寺中算是僅次於十大長老的高手,六人聯手出擊,威力之強,可想而知。


    但“血衣娘子”是數十年來黑白道聞名喪膽的女魔,相形之下,八大護法就顯得太脆弱了。


    “哇!哇!”


    又是兩名護法慘死女魔爪下,而女魔也同時被對方的聯手掌力震得退了兩步。


    所有在場的少林弟子,一個個目眥欲裂。


    十大長老業已下了殿廊,排列在掌門身後。


    血腥的畫麵,使這佛門淨地變成了恐怖屠場。


    “當!當!當!”


    鍾聲再響,這不啻是少林一派的喪鍾,意味著末日的來臨。


    “無相禪師”激動得簌簌而抖,一襲錦斕袈裟,幻出一層層的浪紋。


    “各弟子歸還原位!”


    場麵恢複了,“血衣娘子”現身前的態勢,隻是少了四名護法,四護法的屍身,立即被執事弟子抬下。


    “血衣娘子”不明究裏,倒是愣住了。


    就在此刻


    八名黑衣人悄沒聲的從中門現身,當先一人,手持一支三角小旗,高高揚起,以震耳的聲音道:


    “金月使者,奉盟主金令,著少林掌門,作出最後答覆。”


    “無相禪師”口唇翕動很久,才迸出一句話道:


    “本門決不毀棄祖師戒律,背道事魔!”


    那名持令使者,一收令旗,栗聲道:


    “掌門人,這是貴派的答覆?”


    “正是!”


    “不惜血染少林?”


    無數黑衣人,從殿脊屋頂現身,形成一圈人牆,刀光劍影殺氣蒸騰。


    看來“金月盟”已蓄意血洗少林。


    “無相禪師”目光慢慢掃過全寺僧眾,老臉已扭曲變了形,這一代高僧,實在不忍近千弟子慘遭浩劫,但,除了屈服,加入“金月盟”,別無他途可走!”


    驀地


    “血衣娘子”迴身麵對八名“金月使者”。


    八名使者麵上微微失色,那持今使者,顯為八人之首,沉聲發話道:


    “尊駕是‘血衣娘子’?”


    “血衣娘子”獰聲道:


    “老身與‘無相’有筆帳尚未算清,你們先滾遠些!”


    八使者勃然作色,為首的冷哼一聲道:“尊駕口氣不小?”


    “你們想死?”


    “尊駕不久前血洗本盟第四壇,這筆帳得交代了!”


    “憑你們這幾個兔意子?”


    突地


    一個陰冷但卻入耳驚心的聲音道:“血娘,別大言炎炎!”


    八使者“刷!”地朝兩邊分工,一個巨無霸似的詭異老者現身場中。


    “血衣娘子”光爍爍的目芒掃處,麵下皺折起了一陣顫動,寒聲道:


    “象魔,你還沒死?”


    “哈哈哈哈,老夫還想多活幾年哩!”


    “此來何為?”


    “超渡這些和尚!”


    場麵緊張到無以複加,無形殺機令人驚栗。


    所有少林弟子,一個個瞪口切齒,死亡的氣氛雖濃,但沒有人麵帶怯意,他們毫無所恃,隻是一顆與敵皆亡的心。


    “血衣娘子”不屑的道:


    “象魔,以你的輩份名頭,竟也替人作鷹犬?”


    “象魔”嘿嘿一陣怪笑道:


    “老虔婆,言歸正傳,你方才說與少林結一筆帳?”


    “不錯!”


    “如何結法?”


    “血洗少林,為女兒索償!”


    “好極了,咱們有誌一同,你請!”


    “血衣娘子”何等人物,聞言即知對方心意,森森一笑:


    “化外老怪,別門縫裏看人,把人都看扁了,你以為我不知你的居心?想借我手替這批和尚做法事,你們可兵不血刃,達到目的,然後乘機再向我動手,索取‘天王寺’那筆帳,對嗎?”


    “象魔”冷冷一哼道:


    “老虔婆精靈不減當年,‘天王寺”這筆帳本盟誌在必討,不過,如你想保全實力的話,現在就請退出寺外。”


    針鋒相對,各不相讓。


    “血衣娘子”略一思索之後,道:


    “容我再問那禿驢幾句話……”


    “請便!”


    “血衣娘子”轉身,前行數步,迫視著少林掌門道:


    “無相,你當已看得出少林的命運?”


    “無相排師”高宣了一聲佛號道:


    “我佛慈悲,本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說得到很好聽,你從實覆老身,‘百靈女孔映紅’的下落,老身退出這場是非之外?”


    “本座說過‘百靈女”當年被擒,被本座開導後釋放,焉知其下落!”


    “鬼話,何以江湖中自那次之後,即失我女兒下落?”


    “本座無言可奉告!”


    “你別後悔?”


    “後悔的恐怕是施主……”


    “血衣娘子”陡地迴身向“象魔”道:


    “我們無妨聯手解決此間,私人的賬另算,如何?”


    “象魔”一頷首道:


    “這也無不可,動手吧!”


    “血衣娘子”身形一彈,撲向少林掌門……


    “敢爾!”


    暴喝聲中,六大護法齊齊起身揮掌迎敵。


    同一時間,“金月盟”六使者拔劍出手。


    少林弟子紛紛出手。


    刹那之間,慘叫震天,殺聲栗耳,血雨暴灑,肢體橫飛。


    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展開了序幕。


    “血衣娘子”在三個照麵之內。解決了六護法,十大長老彈身合圍,把她罪狀在核心之中……


    地慘天愁,日月無光。


    毫無疑問,少林寺將因此而土崩瓦解。


    圍堵在四周殿頂屋脊的“金月盟”高手,尚未出手加入戰圍,隻在原地蓄勢而待,意在不讓任何人生離此寺。


    六名使者,在少林弟子群中,反而無法發揮功力,處處縛手縛腳。


    “象魔”淩虛飛撲,“無相禪師”,出手之間,把“無相禪師”迫得步步後退。


    一代掌門宗師,武功也有其獨到之處,“象魔”再厲害,一時之間,也奈何不了“無相大師”,但事實很明顯,隻是時間問題。


    退一萬步說,縱使“無相禪師”能敵得過“象魔”,也挽不迴少林悲慘命運。


    轉眼工夫,十大長老在“血衣娘子”掌爪之下,業已,三死四傷……


    眼看少林一派將在這場浩劫之中,灰飛煙滅……


    驀地


    一聲如九天雷震的喝聲,掩蓋了廝殺的聲浪,傳人每一個人的耳鼓:


    “住手!”


    這一聲喝斥,如一柄巨錘,敲擊每一個人的心頭上,顯然,這發聲的人,內力修為已到了一種極限。


    象夏天的陣雨突然停止一般,一切的聲浪,在刹那間靜止下來。


    這時,可以清晰地看到滿院積屍,血流成渠,少林弟子被屠戳的至少在兩百以上。


    所有的目光,全射向“韋陀殿”方向,因為那是人寺必由之門。


    一個白色勁裝的人影,幽然出現。


    “金月使者”之中有人驚叫一聲:


    “掘墓人!”


    來的,正是斐劍,隻見他冷漠得近於殘酷的麵上,凝聚了一層恐怖的殺機,手按劍把,一步,一步,走向場子中央。


    他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無形的但卻令所有人驚栗的威力,使刹那之間忘命搏殺的兇神,紛紛閃開道路。


    斐劍的目光,遠遠盯在“象魔”與“血衣娘子”身上,腳下,由於血漬累積,發出“滋!滋”的聲音,單調,但充滿了恐怖的殺機。


    他在院地居中,停了腳步,如利刃般的目芒,緩慢地掃了全場一周,每一個觸及這目芒的人,都從心底發出寒意。


    少林僧眾,大部份對“掘墓人”三字完全陌生,少數的也僅道聽途說,留有一個淺淺的印象,隻有“金月盟”的高手,對這個小煞星知道得最清楚……


    “血衣娘子”上次與斐劍交手時,他是易了容的,現在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廬山真麵目,她曾以“飛甲破金”傷過斐劍,所以心中了無怯意。


    而“象魔”不久前曾在十招之內,重傷斐劍,故仍目之為手下敗將,當時,麥劍雙目未複明,若非“贖罪人”誘走“象魔”斐劍絕無生理。


    “掘墓人”三個字太以刺耳,少林寺僧驚懼不已,他此來何為?如果,他是索仇而來,那少林寺三方蹂躪之下,勢非被夷為平地不可,當然,單憑,“金月盟”已足可毀減少林,再加上“血衣娘子”與“掘墓人”,隻是使慘禍的時間縮短而已,正如一個人挨一劍是死,挨三劍同樣是死,但心理上的驚怖是不可免的。


    場麵,呈現一片死寂,更增長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終於“無相禪師”以事主身份,打破了死的空氣:


    “少施主此來有何見教?”


    斐劍一抱拳道:“有件懸疑之事,向掌門人請教!”語氣之間,顯示出他的來意並無兇險企圖。


    “無相禪師”沉重的道:“本奪目前處境,少施主當已了然,恐怕有失尊命了!”


    斐劍點了點頭,心裏一陣盤算,決定了行動的步驟,首先,得遣走“血衣娘子”,這女魔因女兒下落前來少林滋事,情有可原,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的門人“紅樓主人”與亡父“屠龍劍客”有段‘情緣,而兩人雙雙死難,憑這兩重原因,今天得放過她。


    心念之中,目光射迴了“血衣娘子”,寒淒淒的開口道。“血衣娘子”請你立即離開!”


    “血衣娘子”嘿的一笑道:“什麽,要老身離開?”


    “不錯!”


    “小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今天在下不準備殺你!”


    口氣之大,令人震驚。


    “你?要殺我?哈哈哈哈……”


    “這並沒有什麽可笑!”


    “小子,如果老身殺你呢?”


    斐劍一字一頓的道:“那在下隻好改變主意了!”


    “血農娘子”陡地彈身欺到斐劍身前八尺之處,獰聲道:“小子,你是趕來為這些禿驢殉葬的,是嗎?”


    斐劍栗聲道:“在下再說一遍,請你離開!”


    “血衣娘子”一瞪眼,厲聲道:“老身先劈了你!”


    喝話聲中,右掌暴揚……


    “哇!”


    慘哼之聲,震栗了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弦,隻見“血衣娘子”全身疾劇地顫抖,乾癟的臉龐淒厲如鬼,一條右臂,齊肩而落,掉在她腳前三尺之處,鮮血噴泉般的從切口處灑出……


    斐劍手中,“天樞神劍”仍保持那斜切之勢,停在半空,麵上凝聚的殺機毫無改變,沒有人看到他如何撥劍,如何出手。


    “金月盟”自太上護法“象魔”以下,臉色全變了!


    少林僧眾的臉色也變了!


    但,雙方的變是截然兩樣的,一方是驚悸,另一方下意識的振奮。


    情況的演變,大大出乎本已絕望的少林僧眾意料之外,“掘墓人”以冠蓋武林的劍術,一照麵重創“血衣娘子”除去一個克星。


    斐劍之所以在一招之內施辣手,是因為他不能讓“血衣娘子”再有施展“飛甲破金”的機會,當然,他手下已留了情,否則“血衣娘子”非橫屍當場不可。


    “血衣娘子”伸右手點穴止血,然後拾起斷臂,麵上怨毒之狀,使人一見永生難忘,目光先掃過斐劍,然後向“無相禪師”獰聲道:“無相,我們之間的事沒有算完!”


    她雖在重傷之下,但那暴恨之氣,仍使人不寒而栗。


    話落,手持血淋淋的斷臂,舉步向外走去……


    斐劍沒有取她性命的打算,緩緩垂下劍尖,任由她離去。


    “站住!”


    “象魔”一橫身,攔在“血衣娘子”的身前。


    “血衣娘子”咬了咬牙,道:


    “你準備怎麽樣?”


    “象魔”陰森森的道:


    “血衣娘子,你血洗本盟,‘第四分壇’,這筆帳你不打算交代了!”


    “如何交代?”


    “以血還血!”


    “狗爪子,你這是落井下石……”


    “隨你怎麽說,要走先把命擱下!”


    情況演變到這種地步,確實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對少林來說,這象是奇跡,把該派從毀滅的邊緣拉了迴來,雖然後果仍難料,但情勢已不如剛才的兇險了,現在,強敵已去其一,關鍵在於“掘墓人”采取什麽態度了。


    “血衣娘子”渾身直抖,樣子象一頭受了傷的猛獸。


    斐劍一側身,麵對“象魔”,栗聲道:


    “讓她離開!”


    “象魔”微微一愣,道:


    “小子,你這算什麽意思?”


    “要你放開她!”


    “你小子對本座所欠不菲……”


    “你也想討?”


    “不錯!”


    “看來這賬你討不到,在下倒是有意再加一筆,將來待你們盟主來結!”


    “好小子,你狂得相當可以!”


    說話聲中,陡地發掌向“血衣娘子”劈去,“血衣娘子”在重傷之下,當然難逃這猝然的突擊,這老魔心即毒辣又卑鄙,他想乘機解決“血衣娘子”。


    “找死!”


    暴喝聲中,斐劍閃電般射出兩縷指風,直指“象魔”雙目,指風如疾箭,破風銳嘯,其勢驚人至極。


    “象魔”被迫先救自己,飛快地收掌側移一個大步。


    “哇!”


    慘號震耳,站在“象魔”後麵的一名“金月使者”,做了替死鬼,指風洞胸,砰然栽了下去。


    斐劍一跨步,直逼“象魔”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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