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是普通的那一種,薄薄的,份量很輕。


    信封上並沒有寫什麽,裏麵也沒有信。


    但這信封卻並不是空的。


    律香川將信封完全撕開時,才看到了一叢細如牛毛般的針。


    這正是他的獨門暗器七星針,正是他用來對付老伯的一筒七星針。


    他認得這一筒針,因為這種暗器他從未用過第二次。


    現在這一簡針竟又赫然迴到他手裏!


    他忽然覺得全身冰冷,厲聲喝明道:送信的人呢?"於宏道:"還在外麵等著。"


    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全,就已經看見律香川的身子橫空掠起。


    就在這時,他己聽到了牆外傳來人的慘叫聲。


    牆外的埋伏每三人分成一組。


    三個人中,一個是用刀的好手,一個擅射箭的好手,另外一個用的是鉤鐮槍。


    於宏用的是刀。


    他聽到的慘叫聲,正是他同組的夥伴發出的。


    唿聲尖銳而短促。


    律香川條人影正從牆外向遠方竄了出去。


    那顯然一定是送信來的人。


    可是律香川並沒有追過去.反麵將身子用力收縮,淩空縱身,又落迴牆頭。


    牆腳下有一柄折斷了弓,和一極折成三截的鉤鐮槍。


    兩個人都己伏在地上,頭顱軟軟的歪在旁,脖子仿佛已被折斷。


    律香川這次帶來的人,雖然並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也絕沒有一弱者。


    送信來的這人竟能在一瞬閻拍斷他們的脖子,並且揚長而去律香川凝視著遠方的黑暗,忽然目中似又露出一線恐懼之意。


    他沒有追,仿佛生怕黑暗中有某一個他最畏懼的人正在等著他過了很久,他臉色才漸漸恢複平靜輕輕躍下。


    高老大已在牆下等著,目光帶著在三分諒訝,七分疑懼。她輕輕問道:送信來的是誰?"律香川搖搖頭、


    高老大道"送來的那封信呢?"


    律香川饅慢地伸出了緊握著的手,過了很久,才慢慢地攤開。


    掌心有團握皺了的紙紙包裏有七根中毛般的銀針:


    高老大皺了皺眉,道"這是什麽?"


    律香川道"這是我用的七星針"


    高老大進"是你的獨門暗器?"


    律香川點點頭。


    高老大道"既然是你的暗器,又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律香川雙手又緊緊握起,抗聲道"但這暗器本來是應該在老伯脊椎裏的。"高老大的臉色也變了連唿吸都已停止。


    老伯若已被埋在井底,這暗器怎會迴到律香川手裏來?過了很久,高老大總算才吐出這口氣,道莫非他已不在下麵?"律香川咬緊牙,點了點頭。


    高老大道:"可是.."可是他既巳逃了出去,為什麽又要將這針送迴來呢?他這是什麽意思?"律香川的臉色在夜色中看來慘白如紙,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明白他的意思。"高老大道:"你明白?"


    律香川道:"他的意思則想告訴我,他並沒有死而且隨時隨刻都可以迴來找我"高老大道"他為什麽要叫你提防著呢?你若不知道他還活著,他來暗算你豈非更容易些?"律香川道:"他就是要我時時刻刻地提防著他,要我緊張,要我害怕…。他就算要我死,也不會要我死得太容易!"他忽又笑了笑,道"可是我絕不會上他這個當的,絕不會。"他繼續笑道"可是我絕不會上他這個當的,絕不會。"他雖然在笑,可是他的臉卸已恐懼和緊張而扭曲!


    高老大目光也征凝視著遠方的黑暗,目中也露出了恐懼之色,輕輕道"他若真的迴來了,要找的人就不止你一個。"律香川慢慢地點了點頭,道:"地要找的人當然不止我一個。"高老大看著他,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兩隻冰冷的手,立刻緊緊握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從來也沒有如此接近過,但這時恐懼卻使得他們不能不結合在一起。


    夜已很深,遠方一片黑暗。


    他們所恐懼的那個人,究竟什麽時候會來t


    有誰知道?


    誰也不知道。


    盂星魂更不知道。


    現在他神智己漸漸暈迷,忽然覺得有說不出的疲倦,隻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可是他也知道這睡著,永遠不會醒來了。


    他掙紮,勉強睜開著眼睛,但眼皮越來越重,重得就像鉛。


    死亡已在黑暗中等著他,


    直到他知覺幾乎已完全喪失時,嘴裏還反反複複地在說著一句話:小碟,我對不起你"…/盂星魂突然驚醒。


    他是被一陣急促的敲擊聲驚醒的,聽來那就是驟雨打著屋頂的聲音。


    開始時他還以為自己又迴到了那海濱的小屋裏。


    窗外密雨如珠,床上的被單雖陳舊,卻是剛換過的。


    他正躺在床上,緊擁著他愛妻光滑柔軟的胴體,傾聽著雨點落在屋頂的聲音-那聲音聽來就像是音樂。


    隻要有她在身旁,天地間每種聲音,聽來都如音樂。


    風正從窗戶進來,吹在他臉上,清涼而舒適。


    他突然張開眼睛。


    沒有雨,沒有窗子,也沒有他心愛的人。


    但卻有風。


    風竟是從那本已被封死的鐵管中吹進來的。敲打的聲音也同樣從這裏傳進來。


    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有人又要為他挖墳墓?


    他想不通。更想不出有誰會來救他。


    但卻的確有風。那不但使他漸漸清醒,也使得他精神漸漸振奮。


    他感覺一種新生的活力,又隨著唿吸進入他身體裏,血管裏。


    死亡已離他遠去。


    他搖了搖自已的手,好角要澄清這並不是夢,想著正要坐起。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點火光亮起,接著,他就看到一個人從水池裏伸出頭來。手裏高高舉著火折子。


    一個陌生人。


    他當然有些驚訝這陌生人神色卻更慌。眼珠子溜溜地四下一轉,隻看了一眼就又匆匆鑽迴水池裏。


    過了半晌,他就聽到一種陌生的聲音從那通風的鐵管中傳進來。


    "裏麵隻有一個人。"


    盂星瑰忽然笑了,他忽然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


    於是他等著。


    並沒有等太久,他就又看到個人從水池裏鑽出來。


    這人並不陌生。


    律香川己從水池中躍出,站在床前☆而且已用防水的火折子燃起了燈。


    他臉上雖然還帶著微笑,但看起來已遠不及平時那麽溫文爾雅,容光煥發了。


    無論誰一身水淋淋的時候,樣子都不會太好看的。


    盂星魂卻很喜歡看到他這樣子,所以眼睛始終盯在他身上。


    律香川的眼睛卻在四麵移動著。


    一個人樣子很狼狽的時候,非但不願意被人看見,也不想去看別人。"盂星魂忽然笑了笑,道:"你在找誰?"


    律香川隻好迴頭看著他,也笑了笑,道"你瞧我是來找誰的?盂星魂


    律香川道"為什麽不會,這裏除了你之外,還會有什麽人?盂星魂道"你知道老伯不在這裏?"


    律香川笑笑。


    孟星魂笑笑道:"你當然已知道他不在這裏,才敢下來,可是你怎麽知道的呢?"律香川沒有迴答。


    他一向拒絕迴答對他不利的話。


    所以他又朝四麵看了看,走以床前,在床上按了按,又走過去,撕上條鹽肉嚐了嚐,皺著眉頭喃喃道"床太硬,肉也太鹹,我若是他,☆定會將這地方弄得舒服些"盂星魂笑笑道"他用不著將這地方弄得太舒服些。"律香川道:"為什麽?"


    孟屋魂道"因為他絕不會在這地方耽得太久的"律香川霍然轉身,盯著他的臉,過了半晌,忽又笑道"你好像很佩服他?"孟星魂道:"我的確很佩服他,可是,最佩服他的人不是我。律香川道:"哦?"


    盂星魂談談道"最佩服他的人是你,所以你才怕他,就因為怕他,所以才想幹掉他。"律香川雖然還在笑,笑得卻很勉強。


    盂星魂道"你難道不承認?"


    律香川忽然四了口氣,道"我承認,能騙過我的人並不多……


    盂星魂道,"一心想騙朋友的人,自己遲早也有被騙的時候,這句話你最好永遠記住。"律香川道:"這句話是誰說的"


    孟星魂道,"我。"


    律香川冷笑道"但你自己豈非也同樣披他騙了?"孟星魂道"不錯,我也被他騙了,也上了他的當,但這樣的當我情願再上幾次。"律香川目光閃動,道:"你什麽時候才知道自已上了當的t"盂星魂道:"一走進來我就知道了。"


    律香川道:"你也已想通了這是怎麽迴事?"


    孟星魂點點頭。


    律香川歎息了一聲,道:"你可不可以重頭說給我聽聽?"盂星魂道"可以。"他勝上的表情仿佛很奇特,忽又笑了笑,接著道:就算你不想聽,我也非說給你聽不可。"律香川道"我在聽著。,


    其實沒有人能比他對老伯這計劃了解得更清楚,但他的確還是在仔細地聽著。


    因為在他這一生中,從來也沒有受過如此慘痛的教訓,所以這件事的每一中細節他都希望能知道得更詳細更清楚。


    他希望永遠也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盂星魂道:這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是誰,你知道麽?"律香川道"我知道,是鳳鳳。"


    盂星魂道"不錯,假如這也是出戲,戲裏的主角就是風風,不是你。"律香川淡淡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每一出戲裏都是當主角。"盂星魂道"隻可惜她這次扮的卻是個很悲慘的角色,不但悲慘,而且可笑。""悲慘"和"可笑"並不衝突,因為這兩種結果本是同一原因造成的--愚蠢。


    愚蠢可以使一個人的境遇悲慘,也可以使他變得非常可笑。


    盂星魂道:"鳳鳳也許並不能算很愚蠢,隻不過她太相信自已,也太低估了老伯。"律香川歎了口氣,道:"愚蠢的人總是喜歡自作聰明的1"孟星魂道她以為她騙過了老伯以為老伯已被她迷住,卻不知老伯早已看破了她的用心,所以才故意放走了。"律香川歎通:"我本就在奇怪,老伯怎麽會信任一個她那樣的女人?"孟星魂道"老伯故意讓她相信已將最後一注押在飛鵬堡,再故意讓她將秘密泄露給你,那時非但她完全深信不疑,連我都相信律香川冷冷道"但老伯為什麽要騙你,難道他也不信任你?"孟星魂道"不過,他這樣做是要使得這件事看來更真實,因為我若已知道他的計劃,態度一定變得會有些不同,你當然立刻會看出來的。"律香川道:"要騙過你好像也不容易。"


    孟星魂說道"我剛才若未發現從這通風鐵管中,可以聽到外麵的聲音,到現在也許還不明白這件事。"律香川道;"哦?"


    孟星魂道:"我還未找到這裏的時候,老伯已將鳳鳳放出來了,那時她當然覺得很得意,一個人得意時總忍不住會笑的!"律香川道:你聽到她在笑?"


    孟星魂道:"我若末聽到她的笑聲,也許永遠都不會發現老伯藏在這裏。"律香川歎道:"這又給了我個教訓,一個人最好永遠都莫要太得意。"盂星魂道:"那時老伯就算真的被她騙過了,他已經從這鐵管中聽到她得意的笑聲,第二次又怎會再放她走呢?"律香川道:"所以你才能確定,老伯一定是故意放她走的?"盂星魂道"不錯。"


    律香川道:"你不了解老伯的用意。所以又將她押迴來了。"孟星魂道、但老伯還看到當時我將她押了迴來.心裏一定在怪我多管閑事,可是,他麵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律香川淡淡道"也許那時他就已經想到怎麽樣來利用你,隻要可以被他利用的人,他一向都非常歡迎的。"孟星魂笑道:"很對。"


    律香川冷笑道:"奇怪的是有些人被他利用了之後,居然還好像很得意……


    孟星魂道:"我本來就得意。"


    律香川道"你得意什麽?"


    孟星魂道:"因為我現在總算已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卻還蒙在鼓裏。"律香川道;"哦?"


    盂星魂道"你知不知他這計劃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津香川沉吟著道他要我相信他還躲在這裏,要我動用全力到這裏來對付他,他才能乘機趕到飛鵬堡去會合等在那邊的人,因為他隻有將最後一份力量保存下來,將來才有反擊的機會。"盂星魂道"你認為真有那麽多人在飛鵬堡外等著?"律香川道絕不會沒有。"


    他說得很肯定。


    因為他知道老伯每次決戰之前,都計劃得十分仔細周密,不到萬無一失時,絕不會出手。


    飛鵬堡那邊若沒有人等著從後山接應.老伯就絕不會親自率領十二隊人自正麵攻擊。


    孟星魂道你認為那些人不管有沒有接到老伯的訊號,都會在初七的正午發動攻擊?"律香川道:"那隻因為老伯早巳和他們說好了在初七的正午動這次他說的口氣已沒有那麽肯定了。


    孟星魂道:你認為老伯真的早就和他們說定了,難道他就完全沒有鎮重考慮到臨時會發生意外?他是不是個如此粗心大意的人?"律香川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孟星魂淡淡道:你總該知道,這戰對他的關係多麽重大,他怎麽會下如此草率的決定?"☆、律香川的臉色已有些發青,過了很久,才緩緩道,"那麽你認為他這樣做是什麽意思?"盂星魂道:"他的意思,就是要你到這裏來找我!"律香川道:"我還是不懂。"


    孟星魂道"他算準了我會在半途被你攔截,我一個人孤單難鳴,自然難免會落在你們手裏。"律香川:"還有呢?"


    孟星魂道"他算準了你們會逼我到這裏來,逼著我下手去殺他。"律香川道"他認為我能夠用什麽法子來脅迫你?"孟星魂目光現出忽意,冷笑道:"用小蝶。用高老大,你這人本就什麽手段都用得出的。"律香川道"他是不是也算準了你一下來,我就會將這口井封死?"孟星魂道"也許!"


    律香川道:"他還算準了什麽?"


    孟屋魂道"他還算準了你一定會將這口並重新挖開,一定會自己下來找他,因為他一定有法子讓你知道他已不在這裏。你既害怕,又懷疑,當然非親自下來看看不可。"律香川突然冷笑,道:"照你這麽說,他算出來的事倒真不少"盂星魂道:"的確不少。"


    律香川冷笑道"你以為他是什麽?是個活神仙?"孟星魂淡淡道:"不管他是不是這麽厲害的,我隻知道至少有一樣事他沒有算錯。"律香川道"什麽事?"


    孟星魂盯著他,一字字道"他算準了隻要你一下來,我就不會再讓你活著上去。,律香川臉色似已忽然變了。


    孟星魂道:別的事你信不信都沒關係,這一點卻非相信不可!"律香川也在盯著他,慘白的臉色在黯談的燈光下看來,就像是理著個紙糊成的麵具,雖然全無表情,卻顯得更詭密可怕。


    孟星魂的臉色當然也不好看。


    他已坐了起來,正盤膝坐在床上,一隻手按著被單,一隻手按著枕頭。


    這樣子坐著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無論誰坐在床上,姿勢都會跟他差不多。


    奇怪的是,大敵當前,他怎麽還能這樣子舒舒服服地坐著"隻有他自已知道,坐著不但比躺著好,也比站著好。


    若是站在那裏,就無異全身都暴露作律香川暗器的目標,但坐著時卻可以將自己的身子縮小到最低程度。防守的範圍總是越小越好的。


    何況,到了必要時,這枕頭就是他抵抗暗器的盾牌,這被單就是他攻擊的武器。


    內家"束衣成棍"的功夫,他雖然並沒有練過,但一個像他這種終生以冒險為職業的人,無論任何東西到了他手上,都是武器。


    律香川一直在仔細觀察著他,就像是一個訓獸師在觀察著籠中的猛獸。


    他的表情冷靜而嚴肅,盂星魂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他都絕沒有錯過孟星魂也正以同樣的冷靜的態度在觀察著他。


    那情況又像是兩匹狼在籠中互相窺伺,互相等著對方將弱點暴露,然後就一下於撲去咬斷對方的咽喉。


    也不知過了很久,律香川忽然笑了接,道"看來你的確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盂星魂道:"哦?"


    律香川道:"你不但很懂得隱藏自已的弱點.而且很沉得住孟星魂道"哦?"


    律香川道:"可惜你已犯了致命的錯誤,錯得簡直不可原諒。"盂星魂道"哦?"


    律香川道"你對付我這樣的人,本不該采取守勢的,因為我最可怕的一點是暗器,所以你就該先發製人封住我的出手。"孟星瑰凝視著他,侵慢地點了點頭道我的確本該搶先出手的,可是我不能這樣做。"律香川道"為什麽?"


    孟星魂道:"因為我的腿受了傷,動作已遠不及平時靈活,若是搶先出手,一擊不中,情況就可能比現在更危險。"律香川道"你沒有一擊就中的把握?


    盂星魂道6沒有,對付你這樣的敵手,誰也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律香川道"所以你不敢冒險?"盂星魂道:我的確不敢。"律香川忽又笑了笑,說道:"其實你根本不必要對我說實話孟星魂道"你本來也不必提醒我的錯誤,我犯的錯越大,對你豈非越有利。"律香川道"我提醒你的錯誤,隻不過想誘你先出手。"盂星魂道:"你失敗了。"


    律香川也慢慢地點點頭,道"我失敗了。"


    直到現在為止,他們的態度還是很拎靜,極端冷靜,絕不衝動,絕不煩燥。


    但極端冷靜也是種可怕的壓力。


    幸好這秘室中沒有第三個人,否則也許會被這種奇特的壓力逼得發瘋。


    又過了很久,孟星魂忽然也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早就知道你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律香川道"多謝。"


    盂星魂道:"你不但也很沉得住氣,而且很懂得壓迫對方,使對方自己將弱點暴露。"律香川微笑道:我殺人的經驗也許並不比你少。"孟星魂道"但現在你已知道我的弱點,為什麽還不出手7律香川道:"因為你就算有弱點,也防守著很好,防守有時比攻擊更難,你防守的能力卻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得多。"盂星魂道"可是你的暗器"……"律香川道"我的暗器雖利,可用對付你,同樣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一盂星魂道,你用不著有一擊必中的把捏.一擊之後你還可再擊"律香川道:"你又錯了。"孟星魂道:哦?"


    律香川道"高手相爭隻有第一擊才是真正可以致命的擊,一擊之後,盛氣已衰,自信之心也必將減弱,再擊就更難得手。,孟星魂道所以你在等著我再出手。"律香川道:哦一向很沉得住氣。"盂星魂又笑,道:"你不妨再等下去。"律香川道:我當然要繼續等下去,等得越久,對我越有利。"盂星魂道"哦7"


    律香川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高老大也來了z"盂星魂道:"不知道。"


    律香川道她若久久不見我上去,一定也會下來看看的……


    他微笑著,悠然接著道她就算不會助我出手,但有她在旁邊,你一定會覺得很不安的,那時我機會就更大了。"盂星魂的眼角又開始跳動,但脖子卻似已漸漸僵硬。


    律香川盯住著他的眼睛緩緩道:"其實高老大一直對你不錯,我也一直對你不錯。隻要你願意做我的朋友,我立刻就可以將過去的事全部忘記."孟星魂道:"但我卻忘不了。"


    律香川道:"你忘不了的是什麽?"


    孟星魂道:"忘不了你那些朋友的下場"律香川歎了口氣道,所以你還是決心要殺我?"盂星魂道:"不是要殺你,是要你死。"


    律香川道:"那又有什麽不同?"


    孟星魂道:我沒有把握殺你,但卻有把握要你死律香川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孟星魂道"我的意思,就算你殺我的機會比較多,我還是可以要你陪著我死.無論我是死是活,反正你都已經死定了。"他說話的態度還是很冷靜,每個字都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來的,而且確信自已說出了之後,就定能做到。


    律香川目中露出了一絲不安之色,勉強笑道"但你還是不敢先出手"盂星魂道:"不錯。"


    律香川道:"我並不想殺你,你既然不敢先出手,我就可以走。,孟星瑰道:"你可以走.。


    律香川道:"你若想攔阻我,就勢必要先出手,隻要你一擊不中,我就可以立刻置你於死地,那時你就絕沒有法子再要我陪你死了"孟星魂談談道"不錯,你走吧,我絕不攔你,但你也莫要忘了,這裏隻有一條退路……


    他的態度很冷靜,慢慢地接著道:"你退的時候,我絕不攔你,但隻要你一躍入水池中,我就會立刻跟著跳下去,在水池裏,你更連一分機會都沒有……


    律香川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水裏的功夫不如你。"盂星魂道;哦不知道,所以你不妨試試."


    律香川看著他,瞳孔突然收縮,鼻尖似也已沁出汗珠盂星魂脖子上緊張的肌肉鬆弛,微笑道:"我固然不敢冒險,但你卻更不敢,因為你的命現在比我值錢得多."律香川半垂下頭,目中露出一絲狡黠惡毒的笑意,道:"你認為我的命比你值錢,所以比你怕死,但我卻知道有個人的看法和你不同。"盂星魂道:"誰?"


    律香川道:小蝶.孫小蝶。"


    他抑麵而笑,接著道"在她眼中看來你的命一定比誰都值錢得多,你忍心拋下她死麽?"小蝶這名字就像是一根釘子,忽然被重重地敲入盂星魂的心裏。


    他的心一陣陣發痛,痛得連眼淚都幾乎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天上地下,絕沒有任何事比這名字更能打動他。


    絕沒有。


    所以就在這時,律香川已出手!


    任何人都知道律香川最可怕的武功就是暗器.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用暗器.


    他忽然一把抓佳了鋪在床上的墊被,用力向外一拉。


    坐在被上的盂星魂立刻就仰麵倒下.


    律香川已閃電般出手,抓住他的足踝,用力向外一擊連他自已都未想到一個人踝骨碎裂的聲音聽來如此刺耳。


    但就在這時,孟星魂手裏的被單也揮出,蒙使了他的頭。


    接著,盂星魂的身子也已彈起,用頭頂額角猛撞他的鼻梁。


    他也仰麵跌倒,冷汗隨著眼淚同時流下。


    孟星魂咬緊牙關,從床上跳下,壓在他身上,揮拳痛擊他脅下的肋骨。


    這些拳頭無論哪一擊都足以令人立刻暈撅。


    但這兩人卻仿佛天生就有這種野獸般忍受痛苦的本能。兩人的骨頭雖已都被對方打斷了很多根,但還是互相糾纏著,不停地毆打-誰也想不到剛才那麽冷靜的兩個人,忽然問全都變成了野獸——這是不是因為他們心裏隱藏的仇恨在這一刹間突然全都發作?


    律香川忽然一拳擊在盂星魂小腹上。孟星魂跟跪後退全身都已隨著胃部收縮整個人都縮在床角。


    律香川鼻孔裏流著血,喘息著,還想撲過去,卻已幾乎精疲力竭、盂星魂也已不再有餘力反擊,卻還在掙紮著,嘶聲道:"我說過,我死,你也得陪我死。"律香川咬著牙,獰笑道:"你為什麽如此恨我?難道隻因為小蝶的兒子是我的?——你可把小蝶搶走,但卻搶不到我的兒子……


    孟星魂已憤怒得全身發抖。


    "你若想要別人死自已就得保持冷靜,否則你也得死"很少有人比盂星魂更明白這道理,但這時他自已卻已完全忘律香川為什麽也忘了?


    難道在他心底深處,也是愛著小蝶?——還是在他失去小蝶後,才發現自已是愛著她的?


    所以他心裏的仇恨也和孟星魂同樣深。


    兩人咬著牙,瞪著對方,野獸般喘息著,隻要自己的力氣恢複了一分,就要向對方撲過去。


    但就在這時候,他們忽然同時聽到一聲歎息。


    已有人無聲無息地從水池中鑽出來,就像是魚一般輕,魚一般滑,甚至逐水花都沒有被他激起、無論誰一生中,都很難見到一個水姓如此精妙的人。


    一個陌生人。


    一個很胖的陌生人。他浮在水上時,身子裏好像已吹滿了氣。


    他正搖著頭歎著氣道:"兩個一輩子都在練武的人,打起架來居然像兩條野獸一樣,你們自已難道就一點也不覺得慚愧?"律香川忽然也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我實在很慚愧,慚愧極他雖然在歎息著,但眼睛裏卻又發出了光。


    盂星魂忽然發現他一定是認得這個人,非但認得,而且熟得很。


    他的對手終於來了。


    盂星魂腸心沉了下去,無論誰都看得出,這人也許並不是很可靠的朋友,但卻-定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這人的眼睛也正在盯著盂星魂。


    他的眼睛很小,但卻在閃閃地發著光,就像是針尖一樣。


    他的臉很圓,就連在歎息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容,隻不過笑得很奇特,讓位覺得他就算殺人的時候,也一定是在微笑著的他輕飄飄地浮在水上,企身仿佛連一點重量都沒有盂星魂也從未見過水上功夫如此精妙的人,忍不住問道"你是誰?"這人笑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盂星魂道:"你認得我?"


    這人微笑道:"你姓盂叫星魂,聽說是近十年來江湖中最冷酷,也最懂得殺人的刺客,但今天你卻讓我失望得很。"他又搖著頭,歎息著喃喃道:"一個成了名的刺客,就算要跟人拚命,至少也得保持一點點成名刺客的氣度,怎麽能象野狗亂咬人?"孟星魂凝視著他,過了很久,忽然道:"你認得我,我也認得你"這人道:真的?"盂星魂冷冷道"你姓易,叫潛龍,聽說是近二十中來在江湖中水性最精妙;武功最博的人……


    這人大笑道;"你果然認得我。"


    孟星魂笑道:"但你卻早已令我失望得很。"


    易潛龍道:"為什麽?"


    盂星魂道"因為你本是老伯最好的朋友,但卻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出賣了他。"易潛龍瞪眼道"誰說我出賣了他?我隻不過不想再見他而孟星魂道:"為什麽不想再見他?"


    易潛龍道"因為我知道隻要一見著他,他就會要我去替他拚命。"孟星魂道:所以你就溜了?"


    易潛龍道:"這種時候不溜,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溜?"他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好像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孟星魂冷笑道:"好,夠義氣,夠朋友。"


    易潛龍道;"我不能太夠朋友,老伯看得超我,就因為我是個老江湖,老江湖的意思:就是不能太講義氣,臉皮也不能太薄。"孟屋魂冷冷道6你確是個標準的老江湖。"


    易潛龍忽然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你有點看不起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個兒子?多少個老婆?


    他不等盂星魂迴答,就接著道"我有十七個老婆三十八個兒子,女兒還不算,你說,我還能不能夠為別人去拚命?我著死了,誰替我養那些孤兒寡婦?"孟星魂居然在聽著。他本來絕不會和這種人說話的,對付這種人,用拳頭要比用舌頭正確得多,但是他現在太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來作判斷,需要時間來恢複體力。


    隻有談話才能給他時間,所以這談話雖然令他又憤怒,又惡心,他卻還是隻有聽下去,說下去,幸好易潛龍也像是很喜歡說話的人。


    盂星魂道"你既又溜了,為什麽又迴來?"


    易潛龍道:"第一,我知道老伯已沒法子別人為他拚命了,第二我需要錢。"盂星魂道:"你需要錢?"


    易潛龍又歎了口氣,苦笑道"我們家吃飯的人太多賺錢的人太少,無論淮想養活我那大家子的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1盂星魂道:"你想找誰要錢?"


    易潛龍道:"找個願意給我錢的人,無論誰給我錢,隻要是錢,我就要。"他看著盂星魂,眨了眨眼,又笑道:"你有沒有錢?"盂星魂道"沒有。"


    易潛龍歎道"那麽我就隻好找別人了"


    盂星魂道:"我雖然沒有錢,但卻可以想法子替你找到錢。"易潛龍道;"什麽法子?"


    孟星魂道;"律香川很有錢,你隻要殺了他,他的錢豈非全都是你的?"易潛龍合掌大笑,道"不錯,聽起來這倒是個好主意。"律香川一直在旁邊微笑著,聽著,此刻忽然道"這主意隻有一點不好。"易潛龍道/哪點不好?"


    律香川道:"我雖然很有錢,但卻沒有人知道我的錢藏在哪裏"易潛龍道:"我可以找。"


    律香川道"我可以保證你絕對找不到。"


    他笑了笑,接著道:但你隻要殺了孟星魂,我就把我的錢分一半給你"易潛龍道:"隻有一半?"


    律香川道:"一半總比沒有好。"


    易潛龍又大笑,說道:"不錯,就算一文也比沒有的好。"他轉向孟星魂,臉上還在笑,又道"看來我隻有殺了你了。·孟星魂慢饅地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的確隻有殺了我。"易潛龍道:"我有了錢之後,一定會替你買口好的棺材……


    孟星魂道"謝謝你。"


    易潛龍道,"你還有什麽遺言沒有?"


    孟屋魂道"隻有一句。"


    易潛龍道"你快說,我喜歡別人的遺言,一個人臨死前說的話,通常都有點道理。"盂星魂道"還沒有拿迴來放在自已口袋裏的錢,就不能算是錢。"易潛龍撫掌道:"有道理,果然有道理。"


    孟星魂道"有些人問他要錢的時候,他通常卻隻會在背後給你一刀的"易潛龍道:"我雖然已有很多年沒挨過刀了,倒還記得那種滋味並不太好受。"孟星魂道:"很不好受,尤其是你,像你這麽胖的人,挨了刀之後一定會流很多血。"易潛龍忽然用力搖頭,道;"不行,我怕流血,小律,我看我們這交易還是談不成……


    律香川在旁邊聽著,一直不動聲色,此刻才微笑著道:"我肋骨已斷三四根,鼻梁好象也斷了,你殺了他後,還怕我不付錢?"易潛龍說道"是呀我怕什麽,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我看我們不如還是一起上去,等你付了錢之後,我再殺他"☆律香川道:"這樣子也行。"盂星魂道"不行!"


    盂星魂道"上去之後就是他的天下了。"


    易潛龍看著他,淡淡道:"你好像還沒有弄清一件事。"盂星魂道:"什麽事?"


    易潛龍道:"現在我是老大,我說行就行,根本就沒有你說話的餘地。"盂星魂道"你不怕他耍你?"


    易潛龍道"隻要有錢拿,我就算做孫子也沒關係。"孟星魂道:"好,我也有錢,我給你"


    他身子突然躍起,好像要撲過去跟易潛龍拚命☆但躍到半空,突然一擰腰,已轉向律香川。


    他要找的是律香川,不是易潛龍,也不是別人。


    他就算死,也得要律香川陪著他死,


    隻可借津香川早已防到他這一著,他還沒有撲過去,律香川已滾人水池裏。


    水很冷。冷水能令人清醒


    律香川一頭紮入水裏,既不想要孟星魂的命,也不想跟易潛龍羅嗦,隻想趕快離開這鬼地方。


    好像有人抓住他的腳


    可是他已在水裏摸到了那道暗門,用力往前一衝,拾起頭,已可看見井口的星光。


    好可愛的星光。


    他總算已離開了那鬼地方,而且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風吹在身上,肋骨斷了地方痛得要命。


    可是律香川不在乎。


    現在無論什麽事他都已不在乎。


    現在他已又是老大。


    高老大居然沒有在上麵等著他,已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女人果然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律香川咬了咬牙,厲聲道:"來人"


    他說的話現在還是命令。


    黑暗中立刻有人快步奔了過來,正是對他很忠實的那個小頭目於宏。


    越對你忠實的人,你越不能對他客氣,因為你若想要他永遠對你忠實,就隻有要他怕你這不是老伯的原則,是律香川的。現在他已漸漸發現,他的原則不但比老伯有道理,也更有效。


    所以他立刻沉下了臉,道:"暗卡上的兄弟們呢?"於宏伏在地上,看起來不但很驚慌,而且很恐懼,顫聲道:"兄弟們全都還在卡上防守著,沒有人敢擅離職守。"律香川冷笑-聲道"你們防守得很好.非常的好……"他忽然一把掌捆在於宏臉上,厲聲道"我問你,既沒有人擅離職守,易潛龍是怎麽進來的?"於宏手掩著臉,吃吃道"沒有人進來,屬下們隻看到那位高……"高夫人走了"律香川怒道"誰叫你們放她走的?"於宏哭喪著臉道"她是幫主的朋友,她要走,誰也不敢攔律香川冷笑。


    但他也知道現在已不是立威的時候,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


    他忽然揚手,道:"弓箭手何在?過來封住這口井,若有人想上來,殺無赦"他的話就是命令,他的命令甚至己比老伯更有效。但這次他的命令好像不靈了。


    沒有弓箭手,沒有人,連一個人都沒有來。律香川臉色變了。就在這時,他聽到易潛龍的笑聲易潛龍不知在何時已出來了,正笑嘻嘻地坐在井上,悠然道"律幫主的弓箭手呢,為什麽還不過來。"他說的話忽然變成了命令。


    忽然間,十七八條人影一起從黑暗中飛了過來,撲通撲通,一起落在地上。


    直直地落在地上,又直又硬,弓箭手雖然還是弓筋手,但卻已全部變成了死人。


    律香川突又全身冰冷,從腳底冷起,一直冷到鼻尖,易潛龍看著他,笑道:"律幫主.你的弓箭手來了,你想要他們幹什麽?"律香川似己麻木。


    易潛龍道:"律幫主是不是還將快刀手和鉤鐮手也一起傳來?"律香川終於勉強笑了笑,道:"不必了。"


    忽然間他的笑又變得很親切很誠懇,微笑著道"其實,我早就該知道,易大叔既然來了,我就算再加八十道暗卡,在易大叔眼中也是一批廢物。"易潛龍眨眨眼,大笑道"我幾時又變成你的大叔了?"律香川道"易大叔一直都是我尊敬的人,從來也沒有變過。"易潛龍道:"老伯呢?我記得你以前最尊敬的人好像是他,可是他/律香川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的確一直都很尊敬他,可是他…。/易潛龍道"他怎麽樣?"


    律香川歎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句話易大叔總該聽過的?"易潛龍道"我所過。"律香川道:在他眼中,我們隻不過都是他的走狗等到我們沒有利用價值時,就隻有死路一條,我舅父陸漫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易潛龍道"他殺了陸漫天?"


    律香川黯然道:"我舅父有時脾氣雖然古怪些,有時雖然喜歡翻易大叔鬧鬧脾氣,其實他心裏一直還是將易大叔當作他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易潛龍道"哦?"


    律香川道:"什麽話?"


    律香川淒然道"他說他自己是韓信,要易大叔學學張良,因為老伯和劉邦一樣,隻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共富貴,到了富貴時,就總要懷疑他的老朋友要來搶他的寶座,隻可惜我舅父明白得太遲了,否則又怎會慘死在他手上?"易潛龍道:"原來你殺老伯,隻不過是為了要替你舅父報仇?"律香川點點頭,道:"其實易大叔當然也狠了解老伯,否則也不會悄然引退了。"易潛龍看著他,看了很久,忽然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看起來最老實,最可愛?"律香川搖搖頭,他的確不明白易潛龍的意思。


    易潛龍,你說謊時樣子看起來實在老實極了。"律香川道:"易大敘明察秋毫,在易大叔麵前,我怎敢說謊?易潛龍道,"你說的話是實話?"


    律香川道"半句不假。"


    易潛龍道:"但有個人說法卻跟你不同。"


    律香川眨眼道"易大叔千萬不要聽姓孟的話,他隻不過是個見不得天日的刺客,而且是個被婊子養大的,他說的話從來也沒有人相信。"易潛龍淡淡道"他說的話我當然不信,無論誰說的話都不信-也許隻有一個人例外。"一律香川道:"誰?"突然間,他身後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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