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少進入這穀中之後,這位高大的老人從未仔細端量過兩少的麵孔。現在他望著嶽家宇,好象突然間發現異寶似的。


    萬紫琴奇渴已解,倦極入睡,嶽家宇脫下長衫為她蓋上,隻見那老人向他招招手,叫他過去。


    嶽家宇對這位老人印象極佳,立即走過去抱拳,道:


    “前輩招喚,不知有何見教?”


    老人指指他的身旁,示意叫他坐下,嶽家宇立即坐下來。


    老人肅然道:


    “嶽家驥被害時,你幾個月?”


    嶽家宇悚然一震,老人一雙電目緊緊瞪著他,微微一笑,道:


    “老夫這種問法,直截了當!雙方都不必轉彎抹角!”


    嶽家宇心道:


    “這老人真厲害!隻是一句話,已看出我的隱秘了……”


    嶽家宇肅然道:


    “前輩怎能確定晚輩是嶽家之後?”


    老人曬然道:


    “說起來很簡單,你的麵貌與令尊相似,首先引起老夫注意,其次是你很多情,較之令尊,有過之而尤不及!但最重段的一點,是你們嶽家的獨特氣質。剛才你對那女孩子的犧牲和體貼,更非一般泛泛之輩所能做到,當然,老夫雖看出十之八九,仍需要那一句話再證明一下。老夫承認,那樣問話,有點投機取巧!”


    嶽家宇深信這老人不是壞人,而且大有來曆,立即肅容道:


    “前輩與家父必有淵源,可否賜告大名?”


    老人微微搖頭道:


    “老夫昔年僅是景仰令尊的高風亮節,並無深交,但我有一位好友與令尊情感至深,他就是‘一見愁’裴誌豪……”


    嶽家宇心中一動,道:


    “不知裴前輩現居何處?”


    老人慨然道:


    “自‘黑殺星’龐起,登上盟主寶座之後,我輩中人,噩運當頭!我雖不知他的近況如何,卻知他絕不會向那幕後的魔頭屈服,其遭遇也不會太好……”


    嶽家宇道:


    “前輩的大名是……”


    老人道:


    “老夫藍森,武林朋友賜號‘奔雷手’!”


    嶽家宇肅然道:


    “家師‘三絕逸叟’司馬龍,曾提起過藍前輩,不知前輩為何被困於此,被困多久?”


    “奔雷手”神秘地道:


    “老夫被困於此,與眾不同,別人是輸了一招,履行諾言,不得不來此,而老夫卻是佯作輸招,甘願前來受苦!老夫等人來此已三個月了……”


    嶽家宇茫然道:


    “前輩甘願受此奇苦,必有企圖!”


    藍森點點頭,低聲道:


    “老夫雖然剛剛認識你,卻極為相信你,所以敢把心中秘密告訴你!被困此穀之人,都是當世高手,龐起的背後撐腰之人,雖然掌握了武林實權,但他仍有三四個勁敵,隱居未出,他為了應付這三四個可能和他作對的高手,必須加緊網羅身手高絕的心腹之人,象你我都是他急欲網羅的對象……”


    嶽家宇不解地道:


    “他要網羅我等,為何叫我們來此受罪?”


    藍森肅然道:


    “凡是能在此穀中受盡人間至苦,而活著出去的人,都是功力深奧,忍耐工夫到家之人,他所急於網羅之人,正是你我這等堅強之輩……”


    嶽家宇搖搖頭笑道:


    “這種看法,晚輩不敢苟同!凡是忍耐工夫到家之人,意誌也必堅定,怎會聽他役使?”


    藍森道:


    “這見解自然有理,他也知道要使我們歸順於他,要化費更多的腦血,然而,若一旦歸順了他,今生今世,就不會變心,至於他的下一步驟如何?怎樣使老夫屈服,不得而知,卻深信他既然放了長線,必有一套出人意表的詭計,使我們這些大魚上鉤……”


    嶽家宇仍然不信,道:


    “那魔頭若是真有借重我們之意,豈能使我們冒著死亡危險來折磨我們,萬一饑渴而死……”


    藍森道:


    “除非自相殘殺,象我們這等高手,絕對不會饑渴而死,因為有果子和蕃茄可以充饑解渴!”


    嶽家宇歎道:


    “可是果子和蕃茄也快完了……”


    藍森肯定地道:


    “所以我以為咱們快有出頭之日了……”


    嶽家宇肅然道:


    “前輩是說那魔頭會把我們放出去?”


    藍森點點頭道:


    “不錯!至於怎樣釋放?現在是絕對猜不到的!他釋放我們的方法,也必定出人意表!不過你們兩人則不必等他釋放,可以先出去……”


    嶽家宇突然一怔,道:


    “這絕望之穀,有如銅牆鐵壁,怎能出去?”


    藍森神秘地道:


    “老夫入穀之後,從不與其餘四人為伍,表麵看起來是不屑與他們合群,其實老夫另有打算,每當深夜,他們熟睡之時,老夫就偷偷練習一種暗器手法,老夫的本意,隻是想救別人,後來發現其餘四人,都不值得解救,也就作罷,但老夫仍然繼續練習,以備解救後來之人,本來老夫並不想救你們,隻因你剛才的行為感動了老夫,才發現你是嶽家之後,所以老夫深慶沒有中斷練習那暗器手法……”


    嶽家宇十分不解,道:


    “暗器手法怎能救人?”


    藍森肅然道:


    “那削壁上有十餘隻大鳥,隻要擊中大鳥之頭,壁內守護之人就會開啟洞門……”


    嶽家宇吃了一驚,道:


    “這穀壁高約數十丈,暗器手法似乎難以到達,況且那些大鳥是在穀外壁上!”


    藍桑肅然道:


    “這就是我必須苦練的原因了!這種暗器手法,名叫‘迴光反照’,當力道快盡之時,突然加強,而且可以急射而迴……”


    嶽家宇不由肅然起敬,道:


    “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暗器手法了!不過晚輩仍是有些懷疑,即使能使暗器迴頭擊中大鳥之頭,那守護之人看不到來人,恐怕也不會啟開洞門……”


    藍森微微一笑,道:


    “你的顧慮也並非沒有道理!但是你該知道,那些大鳥,是代表十餘個人物,最上麵一隻巨鳥,當然代表那絕世魔頭,設若老夫擊中那巨鷹之頭,難道守護之人非看到來人才肯開啟洞門麽?”


    嶽家宇大力點頭,道:


    “不錯!擊中巨鷹之頭,守護之人必定開洞,前輩的計劃果然周密極了!”


    藍森看看天色,道:


    “時已四更稍過,你們必須準備出去了,但要記住,出了洞門,必須盡力急奔數十裏,才能脫險。假如你要找‘一見愁’裴誌豪,可到聲色之地去找,必能如願。至於老夫,必須貫徹初衷,將計就計,設法接近那個魔頭臥底,這件事的成功與失敗,關係著整個武林命脈,也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嶽家宇站起來抱拳道:


    “今後反抗那魔頭之人,必定蜂湧而起,前輩似不必采用那臥底之法,何不一同脫出此穀?”


    藍森肅然道:


    “老夫心意已決,你們準備了……”


    他站起來,手中握著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向南方壁邊走去。


    嶽家宇抱起萬紫琴,緊緊跟著,隻見藍森站在削壁下十餘丈處,迴頭向那熟睡的三人看了一眼,抖手擲出石頭。


    那石頭不帶風聲,越過穀壁不見,但立即傳來“叭”的一聲,顯然擊中了外麵削壁。但是否擊中那巨鷹之頭,嶽家宇仍然不敢確信。


    時間一寸一寸的移走,突然傳來一陣“隆隆”之聲,嶽家宇欣喜若狂,正要向藍森道謝,哪知藍森閃到他的身後用力一推,沉聲道:


    “快走!”


    他的身子向前一栽,立即疾奔出洞,以最快速度,出了洞口,向前狂奔。


    守護之人有沒有發現他?他毫無所知,隻知道全力奔掠,盞茶工夫奔出三十餘裏,由於受了五天酷熱與饑渴之故,體力大減,汗流夾背,都滴在萬紫琴身上。


    他迴頭望望,並無人追來,實在太疲累了,隻得坐在一從山石上休息一下。


    萬紫琴睡意朦朧,呐呐地道:


    “繼宗……你把我放下……自己也睡一會吧!你也太累……”


    嶽家宇望著她那脫了皮的臉,無限惋惜!他現在真不敢告訴她已經脫困,那會使她驚壞了,他把她放在草地上,道:


    “我太興奮了……並不想睡……”


    萬紫琴歎了口氣,仍然閉著眼睛,道:


    “你這人太倔強了……為了我……不惜犧牲一切……咳!天快亮了吧?我最討厭那火紅的太陽……”


    嶽家宇心道:


    “從今以後,太陽在我們眼目之中,不會是最令人厭惡之物了!”


    嶽家宇喃喃道:


    “繼宗……那果子汁雖然有點鹹味,但迴想起來,多麽好吃呀!我……我又渴了……”


    嶽家宇又何嚐不渴,他抱起萬紫琴,走向山泉,把她放在泉邊,然後叫她張開口來他雙手掬著泉水,倒入她的口中。


    山泉極涼,甘冽可口,萬紫琴突然清醒,爬了起來,突來的驚喜,使她跡近瘋狂,伸出雙手,看著地上的青草,野花和那翩翩飛舞的彩蝶。


    一發都變了,變得那麽有生氣!即連東方升起的火紅太陽,現在看起來,也和穀中不同了。


    萬紫琴撲向嶽家宇,嶽家宇伸臂去摟她,二人緊緊地擁著,唯恐有點空氣或其他東西,占據了他們二人的空間。


    但萬紫琴畢竟有些害羞,立即掙紮著退了一步,掠掠秀發,幽幽地道:


    “繼宗……這是怎麽迴事?我好象……作了一個噩夢……”


    嶽家宇立即把剛才的一切說了一遍,慨然道:


    “人生本就是一個夢,這五天的遭遇,隻是大夢中的短夢而已,紫琴,你看看這一泓泉水,設若在那死穀中看到,一定會驚喜得瘋狂了……”


    萬紫琴道:


    “繼宗……你為什麽不喝水?”


    嶽家宇肅然道:


    “人生路途坎坷而漫長,苦多樂少!若不是一些希望引導著人們,恐怕大多數的人,都不能達到人生路途的盡頭,就以死穀的生活來說,想喝一口水而不可得,因而朋友反目,夫妻相殘,他們所爭的隻是暫時解渴而已!象他們那些人,對前途都沒有信心,隻顧眼前!現在我們有了大量的水本可以喝個痛快,但我們知道,早喝晚喝都是一樣!因為我們知道,還有比喝水更重要的事,這就證明,我們比他們的意誌堅定得多……”


    萬紫琴含情脈脈地道:“應該說你的意誌比我更堅定,設若不是你那一顆水果,我真不知道該是什麽樣子了……”她興奮地道:


    “繼宗!我們現在可以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向池邊!”


    嶽家宇點點頭道:


    “這泉水雖不是為了我們才有的,但卻是我們的堅定及真摯的情感,以及慷慨的犧牲所換來的!我們可以盡情享用……”


    二人伏在池中,“咕嘟咕嘟”喝了一陣,萬紫琴抬頭道:


    “在死穀之中,我以為能喝幹一條河,哪知真叫我們喝,卻喝不了多少……”


    她的目光突然停在嶽家宇的左腕傷口上,關切地道:


    “繼宗……你何時受傷的?”


    嶽家宇一時無話可答,呐呐地道:


    “大概是剛才逃出死穀時……走得太慌張……撞在石角上擦破……”


    萬紫琴乃是聰明絕頂之人,一看他的神色,再迴想那果汁是鹹的,恍然大悟,無法控製內心的激動,投入嶽家宇的懷抱中。


    良久,良久,他們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所付出的情感是超然的,不是為了什麽,隻是願意那樣做!


    那種純淨的情感,無法以言語表答,他們隻憑都不規則的心跳聲音,就能互通心曲,彼此了解。


    他們的影子,在池中晃動著,逐漸靜止不動,二人逐漸鬆開,萬紫琴紅暈上頰,垂下頭去,目光落在池中的人影上。


    她突然驚叫一聲,發現多了兩個影子,而且是一男一女。


    嶽家宇的反應也極快,身子一挫,拉著萬紫琴向一邊疾閃。


    哪知對方更快,一下子扣住萬紫琴的左臂,沉聲道:


    “丫頭,吃了苦頭之後,也該安份守已了……”


    原來這人正是“半掌追魂”萬世芳,另一個少女,在一丈開外,竟是一臉妒色的白琬。


    嶽家宇一看是萬世芳,立即鬆了手,但萬紫琴卻大聲道:


    “爺爺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迴去……”


    萬世芳狠狠瞪了嶽家宇一眼,冷峻地道:


    “你若是和別人在一起,爺爺樂得不管,但絕不許你和他在一起!”


    萬紫琴大聲道:


    “為什麽?爺爺!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改變!”


    萬世芳冷冷地道:


    “有一天你會知道,現在跟我走吧!不然的話,終有一天你會後悔而感到痛苦……”


    “不會……我絕不後悔!爺爺,快放開我……”


    萬世芳挾起她就要離去,嶽家宇沉聲道:


    “萬世芳,她不願與狼虎同穴,正是比你高明之處,你把她放下來!”


    萬世芳冷峻地道:


    “小子,你少管閑事!你現在自身難保,還要管老夫的家務事!”


    嶽家宇不由大怒,道:


    “你孫女受苦時,卻看不到你的影子,老賊,你接我一掌!”


    “唿”地一聲,劈出一掌,萬世芳閃身讓過,趁機疾馳而去。


    嶽家宇正要追趕,白琬迎麵攔住,道:


    “咱們的事先了斷一下!”


    嶽家宇沉聲道:


    “也好!你把那金佛還給我!”


    白琬冷笑道:


    “這玩藝我要它沒用!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否姓嶽?”


    嶽家宇悚然一震,心道:


    “她怎會知道我的身份?莫非是萬老賊告訴她的?”


    他知道,若直接問她是誰告訴她的?她絕不會說,不如也用“一見愁”那開門見山的辦法,容易收效。


    他冷冷一笑道:


    “萬世芳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件事?”


    白琬為人也極聰明,但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怔了一下道:


    “誰說是他告訴我的?”


    現在她已證明是萬世芳告訴她的,心道:


    “事已至此,否認也沒有用。”冷冷地道:


    “既知在下是嶽家之後,金佛還不拿過來!”


    白琬黯然一笑,取出金佛,擲了過來,嶽家宇接在手中,仔細看了一下,正是原樣。


    這一耽擱,萬氏祖孫已經去遠,嶽家宇並不須感激她,循著萬世芳所去的方向,迴身疾掠而去。


    追了一程,已是不及,心知以萬世芳的腳程,這功夫走出很遠,絕對追不上了,心中一動,想起“金不換”雷士亮交給他的小冊子,何不趁機研習那一招武功?


    附近有個小鎮,他立即進入鎮中,此鎮座落黃山北方,正北方的太平大鎮,不過七八十裏。


    找了一家客店,在最後一個院落住下。店家立即送來飯菜,這幾天來從未吃飽過,送來的飯菜一會就吃光了,感覺還未吃飽。


    不一會,店夥又送來一份飲食,量雖不多,卻都是山珍海味,嶽家宇心想,這家客店倒是服務周到,食指不動,又掃而光。


    年輕人食量極大,加之有些菜肴他從未吃過,店夥又送來一份,也統通吃光。


    現在他已吃飽,想起那死穀中的生活,以及萬紫琴與他同甘共苦的情形,不由十分懷念。


    入夜,他立即取出小冊研習那一招武功,一夜未眠,終於被他悟出來。


    天色微明,他就到院子裏實地施展這新研的招式,覺得這一招武功本身,並不算太玄奧,隻是加人他自己的武學之中,威力大增。


    他大感驚異,認為亡父叫他學了師傅的武功之後,再學“金不換”等三人各一招武學,實在另有深意。


    這一招研熟之後,天已大亮,他正要迴房,突然發現對麵屋中,似乎有人在窺視、由窗紙破洞中望,一個人影一閃而沒。


    嶽家宇心想,在這荒村野店中,不會有武林高手,可能是普通旅客,發現自己在練功,感覺好奇,在窗內偷看。


    不一會店夥送來洗臉水,剛剛梳洗完畢,飯已送到,竟是四菜一湯,白米稀飯和饅頭。


    他剛剛吃到一半時,又送來一盤雞肉大包,心想,店雖小,夥食倒是十分講究……


    哪知意念未畢,院中又是一陣喧嘩,隻聞有人大聲道:


    “仇公子住在哪一間?”


    隻聞店夥道:


    “你們是哪一家飯館?”


    “太平鎮‘狀元樓’……”


    “太平鎮‘稻香居’……”


    “本鎮‘太白樓’……”


    “太平鎮‘醉仙飯莊’……”


    隻聞店夥喃喃地道:


    “奇怪了!仇公子隻一個人,為什麽叫這麽多的菜?莫非要請客?”


    他大聲道:


    “就是這一間……”


    嶽家宇大為驚異,隻見四個飯館夥計,各挑著一對大食盒,進入屋中,都是一頭大汗。


    嶽家宇若不是初出茅蘆,昨晚就該察覺不對了,但他初離師門,經驗極差,還以為是店家供給飲食呢!


    現在他感覺不對,連忙大聲問道:


    “誰叫你們送來的?”


    那些夥計同聲道:


    “本店掌櫃的……”


    嶽家宇沉聲道:


    “我是說誰叫的菜?”


    那些夥計同時一愕,道:


    “您不是仇繼宗仇公子麽?”


    嶽家宇道:


    “不錯!在下正是仇繼宗……”


    其中一個夥汁運忙陪笑道:


    “仇公子您真是人多忘事。昨夜裏您親自到本樓叫菜,隻隔了一夜就忘記了……”


    嶽家宇沉聲道:


    “簡直是胡說!在下昨天傍晚來此,根本沒有離開此店!你們豈不是見鬼了?”


    那些夥計向他一打量,隻見他臉上紅一塊黑一塊,那是因為在死穀中被烈日曬脫了皮,衣衫被水濕透了數次,上麵有些白堿,隱隱可聞到臭味。


    俗語說:人敬有,狗咬醜,那些夥計都是勢利小人,這才看出嶽家宇一臉黴氣,衣衫不整,而且身無長物。不由麵色一變,其中一個冷笑道:


    “你昨夜到本樓叫菜時,穿得整整齊齊,而且身上還有香味!如今卻故意打扮成這等潦倒的樣子,分明是個白吃的無賴……”


    此言一出,其餘的夥計也信以為真,不由大怒,伸拳露胳膊,就要揍人。


    嶽家宇連連搖手道:


    “各位先別惱火!我們必須把這件事弄清楚,在下昨天來此,並未離開此店,不信可以去問店家,這件事……”


    這工夫又是一陣喧嘩,隻聞院中有數人大聲道:


    “請問仇公子住在哪一間?”


    嶽家宇暗吃一驚,出屋一看,十餘個滿頭大汗,挑著食盒的大漢,放下食盒,正以衣袖當著扇子猛扇。


    隻見這小店的夥計在一旁冷冷地道:


    ? 八就是仇公子…?br />  其中一個飯店夥計抱拳道:


    “本酒樓座落於石埭大鎮,距此鎮不f百裏,自昨夜二更起居,一路急趕,現在才到達,稍遲一點,尚請公子見諒……”


    隻聞耶先來的飯館夥計冷笑道:


    “他是一個白吃的無賴!何必對牛彈琴!現在我們是揍他一頓,自認倒黴,還是把他送官?”


    剛來的仔細一看,見嶽家宇果然是窮措大的樣子,其中一個脾氣極壞,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來摟頭就是一拳。


    嶽家宇伸手一搪,道:


    “兄台且慢動手”


    “蓬”地一聲,那漢子摔出五步之外,抱著右臂,象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反了!反了……”其餘夥計正要一齊撲上,隻聞院門外有人大聲道:


    “借光!借光!請問哪一位是仇公子?”


    又是十餘個大漢,挑著食盒,進入院中。


    這院子本就大,前後來了將近三十個人,六十多個食盒,把小院子擺得滿滿的。


    因為這最後一撥來自此鎮,東方旌德大鎮,也有百十裏路。一聽被騙,不由暴怒,數聲暴喝,有七八個大漢抽出扁擔,身嶽家宇沒頭沒腦的砸下。


    嶽家宇也動了火氣,厲聲道:


    “你們先聽我說……”


    他雙臂;一掄,“喀嚓喀嚓”數聲,五六根扁擔,都斷成數截,飛出十餘丈之外,那些大漢的虎口都被震裂,驚唿而退。


    店家一看這無賴白吃東西要打人,萬一出了人命,還要打官司,掌櫃的連忙陪笑道:


    “仇公子,請您老高抬貴手,到外麵去打吧,至於欠小店的住食之費,小事一段,權當小之兒請客,你快請吧!”


    嶽家宇搓搓手,心道:


    “不知是誰冒我之名到處叫菜,開我一次玩笑!但他們自數十裏外趕來,我雖然未吃,也要付點腳錢……”


    他立即大聲道:


    “好吧!你們分明是上了別人的當,在下念你們跋涉之苦,腳錢照付,酒菜可以退迴去,這樣如何?”


    那些大漢已知厲害,不敢再動手,也隻得接受,嶽家宇進入屋中,鬥然一震,這才知道離山時師父給他的衣包,遺忘在死穀之中,那裏麵有百十兩銀子。


    嶽家宇急得一頭大汗,連連頓足,隻聞院中有人大聲道:


    “別讓他從後窗逃走了……”


    嶽家宇走出房門,揮手大聲道:


    “在下的銀兩,在路上遺失,所欠各位的腳錢,決定記下來,於一月內奉還”


    現在誰也不會相信他的話了,有些人嚷著要去告官。


    嶽家宇一籌莫展,汗流滿麵,真是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對麵屋中,走出一個少女,嶽家宇一看,竟是白琬,心中更加難過,想不到在這局麵之下遇上了她。


    隻見白琬向眾人搖搖手,鼓吵之聲,立即平息下來,她對嶽家宇冷冷地道:


    “事到如今,非付錢不能解決問題,你何不心眼活動一下……”


    嶽家宇冷笑道:


    “在下的事不要你管!”


    白琬曬然道:


    “拿著金飯碗要飯,世上可沒有你這樣傻的人……”


    嶽家宇大聲道:


    “此話怎講?”


    白琬淡然道:


    “那金佛重逾三四斤,解決眼前問題,足有餘裕……”


    嶽家宇厲聲道:


    “那是先父的唯一遺物,豈能變錢療饑……”


    白琬攤攤手道:


    “既然如此,你隻有去見官了……”


    嶽家宇忿然道:


    “見官就見官!在下未做虧心之事,官家自有明斷……”


    白琬冷冷地道:


    “即使遇上清官,三日一問,七日一提,你也得先坐上幾月之牢,嚐嚐鐵窗風味……”


    嶽家宇大力搓著手,難在當地,設若他是一個不正派之人,此刻大可一走了之,反正這些菜也不是他叫的。


    這時數十個大漢獰視著他,等待答覆。


    白琬沉聲道:


    “咱們現在仍是仇敵,我本不該管你的事,可是可憐這些夥計,他們迴去必受主人責備,實在於心不忍!所以我想出一個折衷辦法……”


    她掏出兩封銀子,在手中顛了幾下,道:


    “金佛暫壓在我這裏,我為你解決眼前困難!三個月之內,你必須贖迴去,若無力贖迴,我就沒收它!”


    嶽家宇心想,傳家之寶,不能讓人,既是暫壓,也隻有照辦了。他冷冷地道:


    “你得到此佛之後,如果遠走高飛,避不見麵,我豈不上當?”


    白琬柳眉微微一挑,正色道: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三月之內,我絕不離開你一步,可是,坦白告訴你,我又十分討厭你這人,所以在三月之內,你不要和我講話,你就是講話,我也不理你,三月之期一過,我馬上離開你……”


    嶽家宇掏出金佛,擲到白琬手中,沉聲道:


    “一言為定!”


    白琬打發走了飯店夥汁,將金佛收入包中,冷冷地道:


    “我濟你之急,利息照算,而且很高,月利十分,也就是說,下個月是變成四十兩.再下個月就變成八十兩,現在跟我走吧!不要離我太近,你身上太臭……”


    嶽家宇有苦說不出,又不能失信於她,隻得聽她的,跟她出了店,向東北而行。


    傍晚投店,白琬叫了酒菜,二人對麵而食,誰也不講話。


    食罷就寢,二人分屋而眠,嶽家宇睡不著,想到院中去練功,走到白琬門前,隱隱聞到屋中發出紛雜的步履聲,好象在動手過招,不由大感奇怪,立即由門縫中望去。


    隻見那尊金佛,放在桌上,白琬在床上指手劃腳,似在演練一種招式,卻總是不對勁。


    嶽家宇搖搖頭來到院中,又將那一招練習數十次,已能得心應手,然後迴房入睡。


    第二天起床穿衣,發覺衣衫十分清潔,顯然已經洗過。


    吃飯時他對白琬道:


    “是你洗了我衣衫?”


    白琬皺皺眉頭,以手掩了鼻子一下,嶽家宇暗暗哼了一聲,心道:


    “原來她並非關心我,而是嫌那衣衫上的臭味太重……”瀟湘子提供圖檔,xie_hong111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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