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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與未來展望】
草壁櫻顯然是太大意了。
不,說是“大意”或許有點語病,因為他打從一開始沒有任何警戒。
沒錯,他始終認為存在於“未來的世界”的“天使神域戒嚴會議”以及來自於那裏的天使們,全都在自己的理解範圍之中。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將來犯下的罪行”,隻是一直不斷被卷進天使所引發的騷動之中。他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經常處於騷動的中心”——不對、是一直假裝沒有察覺。
從結論來說,過去曾被“露露提耶”盯上,到了現在仍被當成監視對象的他——草壁櫻,就算提不出任何對策,也應該更加謹慎才對。
出現在他麵前的另一個自己、通稱“光之阿櫻”的少年,是一名侵略者。單就背負取代“身為不可饒恕之因果症結的十四歲男孩”使命這點來說,突然出現的少年對阿櫻而言,確實是名侵略者。再這麽下去,我們所認識的草壁櫻,就會被那個和阿櫻一模一樣的少年盡數掠奪,無論是到目前為止的過去,或是未來都將不複存在。
慢慢的。
但是十分肯定。
不管是自己的爸爸也好、媽媽也好,甚至是同學也不會察覺這件事。
阿櫻真的會就此消滅,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從大家的記憶之中消滅嗎?
時間是圖書館事件的三天之後。故事將從聖格爾尼卡學園二年a班的教室開始。
在那裏迎接“終焉”的到來。
順便說一下,阿櫻在媽媽從群馬的爺爺家迴來之後,終於有人幫他準備製服。
【前情提要與未來展望·結束】
★1★ 玻璃鞋完全合腳的朵庫蘿
——天使少女口中發出“嘿喲嘿喲嘿喲~”的歡唿聲,既果斷又興奮地以小巧的手指頭來迴跳躍&律動:
“啊啊、不要!不要啊!”
被逼到絕境、焦急不已的我,隻得更加激烈運指抵抗。
“喔喔喔喔喔!加、加油!別輸啊!我的‘櫻之海’——!”
這是讓人忍不住激動大叫的遊戲“格爾尼卡☆紙相撲:二年a班競技場”。時間是第三堂課開始前的下課。用手指敲打厚紙板“土俵(注:日本相撲的場地)上的(咚咚咚咚)輕快聲音響個不停。競技台上共有六名力士相互推擠較勁。眼看圍繞在桌邊操縱力士的六名同學的潛力指數也要達到頂點。隻不過……
“為、為什麽大家同時把矛頭指向被逼到‘土俵邊緣’的我呢!?太過分了!!”
“沒辦法,誰叫遊戲的規則是‘死鬥’呢!(坐在我左邊的宮本)”
我所操縱的紙戰士“櫻之海”已經從“土俵”中央被人使勁擠開,早就陷入危機。在競技場上,力量就是正義。雖然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但是包含宮本在內,同時還遭到朵庫蘿、南同學、田邊同學合計四名的“操縱者”控製的紙戰士圍攻實在是……
“啊啊啊啊!快出去、快出去了!快要跌下‘土俵’了……!”
我簡直快哭了!根本毫無勝算嘛!!而且這次的“死鬥”就如同字麵意思,是一條必須不停展開殊死決戰、直到“土俵”上隻剩下一個紙戰士為止的殘酷規則。多說無益,在勝者即為法律的“土俵”四邊以指尖敲打“彈台”,即可讓震動變成“戰鬥能量”,讓代表各人的“鬥士”把周圍的敵人彈開,並且在場上活躍!大事不妙,再這麽下去,我的“櫻之海”真的就要……!!
“阿櫻,按照約定,輸的人要在放學後到操場表演‘鎖鏈鐮刀’喲?”
“等、等一下,朵庫蘿!我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要是讓外行人來耍鎖鏈鐮刀,耍的人肯定會受傷死翹翹的!這種處罰遊戲未免太暴力了吧!”
盡管如此,坐在我右邊的朵庫蘿操縱的“天使龍”仍然毫不留情一躍而上,企圖把我的“櫻之海”用力推出場外……!
“你太大意了,阿櫻!你以為這麽做就可以逃過放學後的‘鎖鏈鐮刀’嗎!?”
在宮本的“阪東武士”緊挨著“土俵邊緣”切入之後——
“阿櫻雖然想了很多,不過最後總是顯得太過天真——”
坐在宮本旁邊的田邊同學,立刻掛起招牌的淘氣小孤狸笑容(咚咚咚!)敲打“彈台”、操縱她的“歐羅肥”堵住我的脫亡之路。
“…………再怎麽掙紮也是徒勞無功。”
坐在我對麵的南同學一臉看不出激動還是冷靜的表情,規律地動著手指。在她操縱的“崔斯坦”毫不猶豫堵死我的退路之後,對付我的包圍網終於完成……!另一方麵——
“——這就是俗話說的‘四麵楚歌’吧。”
坐在朵庫蘿右邊的“光之阿櫻”手下的“極刑丸”與我們五個人所展開的慘劇保持適當距離,在中央冷眼旁觀。
“總、總之我是不會答應什麽‘鎖鏈鐮刀’!再說,你們不覺得這樣聯合起來攻擊我,是一種卑鄙的行為嗎!?田邊同學,請你別再說那種奇怪的話了!我、我哪有什麽太過天真!而且絕對不是徒勞無功,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徒勞無功的喲,南同學!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還有杵在那邊的你!沒錯、就是你!可惡的‘光之阿櫻’!為什麽老是待在那邊看我們呢?啊、啊!喂、喂!大家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無論身經百戰的紙戰士“櫻之海”多厲害,被形容為“手指技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境界”的“操縱術”有多麽巧妙,正所謂寡不敵眾,看來定難逃“出界落敗”一途了。我已經陷入一籌莫展的絕境。
“既、既然這樣!!”
但是這正是個機會。我和朵庫蘿所發明的“格爾尼卡☆紙相撲”遊戲,和一般的紙相撲完全不一樣。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的紙相撲真正麵貌!!
“翻開‘戰略卡’!發動‘死諸葛走生仲達’!!”
我氣勢十足地翻開蓋在麵前的卡片!!
從這裏開始才是勝負的關鍵!這套遊戲可以搭配製造各種效果的“戰略卡”,隻要運用得宜,就算是一口氣扭轉形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這次所使用的“死諸葛走生仲達”就是一張擁有【瞬間移動到與自己對峙的戰士背後】效果的卡片!!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
來、我們走吧,“櫻之海”!瞬間繞到逼近你的紙戰士背後,把他們一口氣趕出界外!!
“預備、行動!!”
就在我確信自己獲得勝利、把手伸向“櫻之海”的瞬間:
“翻開‘戰略卡’。”
將手指搭在麵前“戰略卡”上的人是——
“南、南同學……?”
“發動‘泥濘’,讓阿櫻的‘死諸葛走生仲達’失效。”
南同學使用卡片的力量,狠狠打了我企圖移動鬥士的手。
“咦、咦咦咦!?”
不僅如此。
“翻開‘戰鬥卡’!對阿櫻施展‘搖擺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哦哦,是‘重點’啊!!是‘走光’噯!!“被猩猩船長拖走……”)
“等、等一下,朵庫蘿!!”
如果說“戰略卡”是針對“土俵”戰況生效的卡片,那麽“戰鬥卡”便是針對操縱“鬥士”的“操縱者”、也就是針對我本身生效的卡片!在“搖擺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之下,我被迫得把敲打“彈台”的手指從兩隻減為一隻,還得把雙腳的襪子脫掉!
“哇、哇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兩隻襪子都脫掉的我不禁焦急萬分。按道理說,敲打“彈台”的手指越多越有利。淪為一陽指的我再次陷入絕境……!
“這個時候使用戰略卡‘阿·哞’怎樣?”
唯一置身於我的包圍網之外、在“土俵”采取旁觀姿態的“極刑丸”的“操縱者”,“光之阿櫻”竟然給我建議!?
“嗯?使用‘阿·哞’……? ”
“阿·哞”的效果是終極反擊。隻要使用它,就可以把朵庫蘿用來對付我的卡片效果原封不動反擊迴去……
“我有那張卡片嗎?呃……啊、啊、真的有!我有‘阿·哞’喲!”
差點看漏了!隻要有這個的話,我就可以用“搖晃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來對付朵庫蘿了!也就是說,我不但可以讓她變成一陽指,並且當場把襪子脫掉……!
“來吧,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謝謝你告訴我,‘光之阿櫻’!!”
就在我準備把手上的“阿·哞”打出去的瞬間——……
“咦?等、等一下!?好像不太對勁!為什麽我會接受‘光之阿櫻’的建議!?這種友誼是要不得的啊!肯定有問題!?‘我是你企圖取而代之的對象’喲!?所以現在的你應該是我的敵人才對啊!”
——自從“光之阿櫻”坦白說出“草壁櫻·覆蓋人作戰”之後,日子過得相當快,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不過直到此刻,我仍然存在於“這邊的世界”。
“對啊!為什麽大家會跟他打成一片呢!?現在可不是和諧地玩遊戲的時候啊!因為我說不定立刻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喲!!”
“是你自己找大家一起玩的。”
“宮、宮本,你說什麽!?我、我……對!我是為了讓他失去戒心!因為我已經一次又一次,不曉得跟大家說過多少遍了,這個‘光之阿櫻’是‘露露提耶’派來的新刺客,也是侵略者喲?所以我乍看之下好像滿不在乎,但其實全都是假裝的!沒錯!就將它命名為‘(害群之馬)作戰’好了!”
“在那之前先當朋友不好嗎?”
“不好!田邊同學,你把我這個人的存在當成什麽!?你知不知道在三天之前,我在那個圖書館裏遇到多麽緊迫的狀況!?真是太可怕了!!”
“知道了,快一點。”
“你真的知道嗎,南同學!?”
始終目不轉睛盯著“土俵”的南同學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枉費我氣喘籲籲向大家說明原委,大家卻無動於衷照常玩樂!
“對了,為什麽南同學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把手指放在卡片上呢?嗯?才沒有?別管那麽多了,快點打……?真、真的嗎?南同學真的沒行任何企圖嗎?好、好吧。那、那我就打這張【阿·哞】。
“翻開‘戰略卡’。”
“喂、喂!?”
“發動‘唿吸閑難’,阿櫻的‘阿·哞’失效。”
“為什麽!?你剛才不是保證沒有什麽打算嗎!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是哪裏得罪了南同學!?還有牌組構成太過偏頗了吧!?而且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崔斯坦’是什麽東西啊?不是說好用相撲力士的名字或漢字來命名嗎?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用英文譯名呢!?你說對吧,田邊同學?你不覺得奇怪嗎!?”
“咦?啊、田邊同學,你的‘歐羅肥’怎麽了?”
隻見田邊同學有些搞不清狀況,歪著頭迴答:
“它不叫‘歐羅肥’,是叫‘歐羅巴’。”
“嗯、啊?真的嗎!?可是我一直以為它叫‘歐羅肥’!?咦,大家都知道嗎!?那就早點糾正我啊!!真是超丟臉的!”
滿臉通紅的我隻好繼續比賽。在眾人的包圍之下,以一陽指努力奮戰!
“來啊來啊,阿櫻怎麽了?怎麽了啊?”
沒想到天使少女竟然笑嘻嘻地上前挑釁。
“不行不行,朵庫蘿、住手!朵庫蘿用兩隻手指,我怎麽可能贏你!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糟糕糟糕糟糕,啊啊啊……!!”
但是我所輸入的“咯噠咯噠能量”已經到達極限。最後“櫻之海”終於寡不敵眾,遭到大家包圍之後掉出“土俵”。
“出、界……!”輸了。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真恨不得立刻逃離現場。跟大家打過招唿,我含著眼淚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在我踏出二年a班,來到走廊的時候。
“啊……”
青梅竹馬的暗戀對象·靜希正好往我走來。
“靜——希——”
我忍不住叫住她。
“呀啊!!”
沒想到她竟然大吃一驚望著我:
“阿、阿櫻?嚇我一跳……”
之後才放心按住胸口。
“對、對不起,靜希!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隻是——”
語無倫次的我向看起來驚魂未定的靜希道歉,但是她疑惑地看著我:
“哪裏,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怎麽了,阿櫻?”
“咦?啊、沒事,隻是想跟你打聲招唿——”
“嗯,原來如此……”
這時的她似乎有點擔心地低下頭:
“對了,阿櫻?”
先瞥了教室一眼,小聲對我說:
“有什麽事情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商量喔。”
“嗯,謝謝你,靜希。”
光是這麽一句話就讓我感動不已,於是我決定坦誠地把心裏的感覺告訴她:
“我會想辦法的。雖然危險,應該不用擔心。希望你放學之後能夠來看著我。”
“嗯?呃、你說的是——”
靜希不知為何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啊、對、對不起,我搞錯了!不是這件事吧!?你剛才說的不是‘鎖鏈鐮刀’,而是‘光之阿櫻’的事,對不對!?”
“嗯、嗯!”
“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況且‘光之阿櫻’也沒對我做出什麽事!”
沒錯。自從聽到“你這個草壁櫻將會被消滅”的話之後,我一直很擔心,不曉得“光之阿櫻”會用什麽手段對付我,但是那些話似乎隻是說說而已。因為他除了跟大家相處融洽之外,完全看不出打算加害我的樣子。芭蓓露之後也沒再出現。莎庫蘿好像還在進行各種調查,一直沒有迴家。至於唯一剩下的朵庫蘿,隻有在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鼓勵我……
“啊、我得去教職員室一趟。待會兒見了,阿櫻。”
“嗯,謝謝你,靜希。”
目送她離開之後,我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才迴到大家聚集的教室。
“要說到‘鬥士’的‘安定性’和‘機動性’哪個重要的話,當然是機動性?不攻擊的話,就算撐得再久也不會贏吧?”
看到宮本正在用尺和量角器測量“阪東武者”的腳,進行重心的微調。
“犧牲哪一個都不對,平衡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朵庫蘿?”
田邊同學向剛才發表意見的同班男生強調“歐羅巴”的均衡特色。聽到她的問題的天使少女也“嗯!”點頭讚同。
“因為我們現在玩的‘格爾尼卡☆紙相撲·第三加強版(莫亨朱達羅的迷宮)’就是以重視平衡為主流啊。”
天使少女神采奕奕地迴答田邊同學和宮本。
“說到這裏,如果使用文具店繼承人岩倉最新引進的專用紙‘相撲·白’的話,似乎就可以在維持平衡的情況下,提升機動性了。”
“光之阿櫻”向兩人展示他的新“鬥士”。
“那在換過‘鬥七’和卡片之後,大家再來打一場吧?”
表情絲毫未變,但是感覺起來充滿鬥誌的南同學在他身旁如此提議。她們幾個就這樣一麵閑聊一麵準備下一場。
“好,那我也來製作新的紙戰士‘鬼櫻’——”
於是我也立刻加入大家——
“咦?”
——大家卻同時以茫然的表情抬頭看著我。
“啊、抱歉,阿櫻也有參加啊?我完全忘了。(拍了桌子一下的宮本)”
“抱歉,原來你也在,我都沒有注意。(難為情地抓著頭的田邊同學)”
甚至連南同學都說出“有一瞬間根本想不起你的名字”!
“咦咦咦!?喂、沒那麽誇張吧?直到剛才為止我們還在一起玩耶!!今天早上的‘s·h·r’也沒發講義給我,剛才靜希也好像……”
就在此時,我突然停下動作。
“阿櫻……?”
朵庫蘿的聲音從右邊傳到左邊。
——我被大家遺忘了嗎?
“喂、怎麽了,阿櫻?”
甚至無法迴應宮本的唿喚。
這隻是偶然嗎?
暗戀的青梅竹馬女孩的驚訝表情,還有同班同學的反應。
或許隻是單純沒注意?
“該不會是肚子痛吧?”
“光之阿櫻”在一旁噓寒問暖。那個微笑——沒錯,跟我比較起來,他和同學之間的相處,簡直是融洽得太過分了。相形之下,我的存在顯然越來越模糊。
“難、難道說,不會吧……!”
“阿櫻,掉到地上了。”
“咦?”
隨著南同學指的方向看去,我看見掉在地上的“櫻之海”。
“啊、喔、嗯。”
為了把它撿起來,於是我蹲在地上,向紙戰士伸長手臂。
“呃!?喂、喂、阿櫻!!”
一聽到宮本的聲音——
“什、什麽事!?到底怎——”
我立刻抬起頭。也不知道是什麽巧合,我前方竟然是坐在椅子上的朵庫蘿雙腿。而且就在這個瞬間,窗戶突然吹來的風,輕輕翻起眼前的短裙。
“呀啊!阿櫻!?”
“啊!不是的!我不是為了偷看朵庫蘿的內褲而蹲在這裏抬頭——”
漆黑的爆發、鋼鐵的打擊讓我停止辯駁。長滿亂齒尖刺的超重量球棒“伊斯卡利伯”劃過我的身體。唉,隻要一察覺到情況緊迫,她就會有這樣的反應。
“對、對不起,阿櫻!!”
滿臉通紅按住裙子的天使嚇了一跳——地板滿是支離破碎的上半身,窗戶還掛著慘遭截斷的下半身。遭到分屍的少年身體不僅一片紅,還不停流著體液。於是她急急忙忙——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不祥的球棒揮出有如極光的光芒,將周圍溫柔地包圍。我的意識隨著身體一起複活。
“對不起!對不起,阿櫻!!”
淚眼汪汪的朵庫蘿搖晃趴在教室地板的少年,同時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道歉。我跟她說了一聲“好了,朵庫蘿。全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安慰她之後:
“你在幹什麽啊,宮本!!突然叫我的名字,害我遭遇這種不幸!?要是沒有像樣的解釋,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啊、啊啊……”
可是宮本露出一臉既疑惑又為難的表情:
“那我就說了。你的身體是不是變透明了……?”
“咦?”
他的話讓我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於是我低頭看若自己的身體。
“唉、唉呀!?”
該怎麽形容才好?我竟然可以透過自己的身體,隱約看到教室的地板……!?不隻如此,在我的透明手掌另一側,還可以看到張大嘴巴愣住的田邊同學,以及臉上仿佛露出淡淡微笑的“光之阿櫻”。
“天……天啊、這是怎麽迴事!!”
就算站起來也一樣。360度,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都好比是透過毛玻璃眺望景色一樣,我的身體變成半透明——
日常生活逐漸被其他日常生活取代。
——這就是草壁櫻被消滅的故事。最後的結局。
★2★ 得不到王子的愛化為海中泡沫的朵庫蘿
仿佛體內細胞全部凝固,動彈不得的我聽到了。
就像是在告訴我時間仍然一分一秒繼續前進,校內鍾聲透過擴音器的細微震動,宣告第三堂課已經開始。
下課時間隨著鍾聲結束。在“同學變成透明人”重大變故而鬧哄哄的教室中央:
“朵、朵庫蘿!?你、你在幫我恢複原狀的時候哪裏出錯了嗎!?”
遭逢異常變故的當事人——從頭頂到腳趾,連穿在身上的製服也跟得透明的我——一副突然醒悟的模樣逼問天使少女。
“才、才不是呢!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看著我的她大吃一驚,連忙矢口否認——
“但是你的確有過前科!?我以前曾經被你變成培裏提督,還和家電合在一起!!你有什麽失誤沒犯過啊,朵庫蘿!真受不了,每次都痛痛痛痛!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
因為過度羞愧而惱羞成怒,漲紅臉頰的天使少女狠狠掐住我的肋骨,使得我不得不道歉。不過在我的記憶當中,確實沒有發現朵庫蘿這次有什麽失誤(雖然遭到撲殺,但是過程當中是否有任何失誤,我還是能夠察覺)。這是經常被天使的“伊斯卡利伯”以某種情感表現包圍的我特有的直覺。
這次的事,恐怕是其他因素所造成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
“喂,朵庫蘿?假如你知道就告訴我吧!身為天使,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變成這樣的理由,對不對!?”
我的心境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即使是稻草也會緊抓不放。現在的我正處於極度不安的狀態!畢竟我是第一次遇到身體變透明的狀況,而且時間緊迫。現在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朵庫蘿了!
“我想一定是因為……”
隻見天使少女從我身上撇開視線,點點頭,帶著疑惑與憂愁的臉龐微微泛起紅霞,如此迴答:
“……我想這一定是因為阿櫻想要變成‘透明人’的心願終於實現的緣故……(聲音微微顫抖)”
“什、什麽跟什麽啊!才不是那樣呢!別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胡說八道行不行啊,朵庫蘿!!我從來沒有那種既下流又可恥的願望喲!?真、真的喲!因為如果可以變成‘透明人’,一定會引發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還會因為種種的原因而讓事情變得非常嚴重,可是我根本連那樣的想法都不曾有過!請大家千萬別誤會我!我是清白的!”
沒想到大家不但不相信我,還開始跟變成半透明的我保持距離,真是太過分了!就在透明的我打算跟班上的大家說清楚講明白——假如隻是想一下就可以讓身體組織改變,那麽我早就應該擁有能夠看穿各種東西的“透視眼”——的時候。
“安靜——第三堂課早就開始了。快迴到座位上坐好——!”
二年a班的導師,負責社會科的山崎老師從教學前門走進來!
“老、老師!”
“唔?什麽事啊,阿櫻?”
對著把教材放在講桌上的老師,我毫不隱瞞地實話實說:
“請看看我!我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變成透明了!我可以去保健室嗎?”
“阿櫻?”
“老、老師……?”
山崎老師以訝異的眼光盯著我:
“阿櫻,你的身體變透明了!”
“我剛才不是報告過了!?您都沒聽見嗎……!!”
“請大家翻開課本的七十八頁。”
★
真沒想到我會在身體透明的狀況下,上第三堂社會課。
“…………”
我抱著自己的頭。距離鍾響已經過了二十分鍾,我變透明的時間也差不多這麽長。
坐在座位上的我,腦海裏不斷重複三天前“光之阿櫻”在圖書館裏說的話。
【草壁櫻,你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將會取代你,以草壁櫻的身分活到未來。】
然後是開始變得透明的身體。
——我的結論隻有一個。正如同他所說,我即將消滅。
調整唿吸。
現在我能做的事情,就是思考。
這個症狀恐怕不是現代醫學能夠治療的。因此若是要想要恢複原狀,還是得找天使商量,從那方麵尋求協助才是最佳的方法。
所以在莎庫蘿尚未迴來的現在,我先找上一個名叫“殘斯”的天使。可惜在兩天前圖書館的事件發生之後,我向他打聽關於“另一個阿櫻”的事情時,他隻會猛搖頭而已,完全搞不清楚。這次根本沒有辦法發揮“熟知天使引起的稀有現象”功能,不曉得殘斯什麽時候才能派上用場,真是一無是處的天使。也因為這樣,他到底有沒有和那件事情息息相關的透明化事件知識,也實在令人存疑。
這麽一來,隻剩下莎芭多……?不行,她連“露露提耶通訊”都收不到了。一個光是應付日常生活都很吃力的天使,我想應該沒有我要的情報。除了他們,我所認識的天使隻剩下擁有一雙毒手的護士天使貝諾姆。可惜她在本篇當中沒有登場,所以無從問起。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抽抽抽)。
“咦?”
褲子和製服有被拉扯的感覺。
“……嗯?”
什麽東西啊?我不禁懷疑地往桌子底下一看。
【阿櫻……!!】
“唔!?”
出現在那裏的是——!
“(莎、莎庫蘿!?)”
我忍不住小聲叫道。抓住我的褲管,仰頭看著我的是實際年齡九歲的天使!
“(你、你怎麽——)”
一身白色的軍服軍帽,左半邊臉被黑色皮帶遮蓋,個子高眺、身材修長勻稱的她——
“(怎麽會變小了呢!?)”
居然變得跟“小孩子抱在懷裏的布偶”一樣大。無論是臉、手,甚至聲音都變得非常可愛,簡直可以稱之為“迷你莎庫蘿”。
“(我好擔心你喔!?因為你從三天前去了‘露露提耶’之後,就一直沒迴來!)”
在這個時刻,身體透明又不太顯眼的狀況,反倒對我有利!?我環視周圍,確認班上沒有任何人在注意我,才向桌子底下的她招手,讓她“嘿喲嘿喲”爬到我的膝蓋。
“(對了,莎庫蘿,你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平時比我高上許多的莎庫蘿從桌子縫隙抬頭看著我:
【對不起,阿櫻。因為我目前是受到“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拘禁的身分,所以現在是以‘天分輪’的形態來到阿櫻麵前。】
“(拘禁!?還有天分輪又是——)”
【按理來說,像這樣子和你連絡是嚴重違反規定的行為,不過有些事情我無論如何都得告訴你才行。情況比我預期的還要嚴重,而且非常緊迫。我現在就大略地向你說明,請你仔細聽清楚。】
我再次迅速環視教室,眼裏隻看到上課的情景。確認山崎老師拿著粉筆正在寫黑板,同學也在忙著抄筆記之後,我向莎庫蘿點點頭。
【‘露露提耶’這次是認真為了除掉阿櫻而展開行動。】
我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調查的結果,再次確認阿櫻會在‘未來的世界’犯罪——對不起,我和姐姐的力量完全幫不上忙……】
隻見她咬住嘴唇,整個人撲上來,緊緊抱住我!
“(莎、莎庫蘿!?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不過你聽我說,我在三天前就從芭蓓露小姐的口中聽到這件事了,所以你這樣抱著我的下腹部,實在……!而、而且不是那樣的,都怪我不好,莎庫蘿和朵庫蘿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我很明白!!)”
於是莎庫蘿一邊【嗚嗚,阿櫻……】,一邊用雙於抓住我的襯衫抬頭仰望,然後【啊!】叫了一聲,麵紅耳赤地迴過神來,說了【對、對不起!】之後才繼續往下說。
【這次‘露露提耶’派了‘另一個草壁櫻’到‘這邊的世界’,要他進行‘覆蓋’現行阿櫻的計劃。】
“(你說的就是那個阿櫻吧……)”
我悄悄指著坐在我左前方的“光之阿櫻”——
【啊——!】
“(而且現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啊、啊啊啊——!?】
今天莎庫蘿的個性似乎和平時有點不同!她大概也注意到這一點,所以小小的她麵紅耳赤‘咳、咳!’假咳了兩聲,抬起頭來:
【求求你,阿櫻。請你一定要贏得勝利……!不隻是為了阿櫻,也為了我,更重要的是為了姐姐。】
沒被黑色皮帶覆蓋的那隻眼睛,直直凝視著我。
“(贏、贏得勝利……!?)”
莎庫蘿點點頭:
【這次‘天使神域戒嚴會議’的決定,以及伴隨而來的這項計劃,是在阻斷我們所能介入的一切可能性之下所執行的萬全計劃,而且已經毫無迴轉的餘地。】
“(莎庫蘿,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已經……)”
【不、不是的,阿櫻還是有機會。其實你本身就是打破現狀、贏得勝利的最後王牌。】
“(我、我……!?)”
【目前‘草壁櫻的存在’是非常特殊的。由於同一個世界裏不應該有兩個相同的人類,因此目前的狀況,使得雙方的存在都很不穩定。阿櫻就是受到那個影響,所以才會……】
“(所以才會變得透明嗎?)”
【是的。再這麽繼續下去,最後終將消滅。】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夠留在這個世界!?)”
【有個東西阿櫻必須守護、確認,並且設法奪同來、因為那就是你最後的王牌。】
“我必須守護、確認,並且設法奪迴來的東西……?”
【那個東西就是‘羈絆’。】
我屏住唿吸,“光之阿櫻”以及班上同學的笑臉掠過腦海。
【為了讓阿櫻繼續存在於目前的世界裏,阿櫻必須擁有‘自己置身其中的認知’,以及‘在周遭人們的心目中、阿櫻仍然繼續存在的認知’。換句話說,‘羈絆’是連結阿櫻和那邊的世界的重要關鍵。】
他所展現的表情,以及當中所包含的意義——
“(——原來‘光之阿櫻’之所以和大家和睦相處,就是為了從我這裏奪走‘羈絆’、占為己有……?這麽說來……呃、就是說,假使大家對‘光之阿櫻’的認同超過我這個本尊,‘羈絆’就會連結到‘光之阿櫻’身上,而我就會真的消滅了嗎!?)”
【是的,完全正確。一旦阿櫻消滅,那個空隙就會由‘露露提耶’所準備的阿櫻遞補上去。阿櫻和這個世界的‘羈絆’……能夠守護它的,就隻有阿櫻自己。】
指尖——越來越稀薄的身體末端,正在冰冷地顫抖。我現在才發現那個“光之阿櫻”如此可怕。因為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就在我準備咽下口水的瞬間。
【對不起,阿櫻。】
“(咦?)”
莎庫蘿身上傳來一個有如電視機畫麵逐漸花掉的(沙沙……)雜音。
“(莎、莎庫蘿,怎麽了?)”
【‘露露提耶’會采取這樣的行動,我應該料想得到才對。】
“咦……?”
【盡管如此,我卻沒能幫上阿櫻的忙——】
在我的凝視之下,“迷你莎庫蘿”的嬌小身體再次發出雜音。周圍的人還在上社會課,但是我再也管不了那麽多。
【——我相信阿櫻。我很清楚阿櫻的‘羈絆’有多強。】
“(莎庫蘿……)”
【已經沒時間了。阿櫻,祝你旗開得勝。】
“(等、等一下,莎庫蘿!!)”
不知為何,莎庫蘿所看到的情景似乎和這裏不同,隻見她轉身看往背後:【糟了,監視我的達秋拉馬上就要到了——】
她的身影突然從我的膝蓋上消失。
“(莎庫蘿……)”
隻留下茫然若失的我。
莎庫蘿剛才是這麽說的——【為了讓阿櫻繼續存在於目前的世界裏。】
換句話說,這種透明化的現象,隻是一種前兆。
他、“光之阿櫻”已經開始取代我。
還有——
她還說了【旗開得勝】。
三天前——
在圖書館裏宣布的那個“把我消滅”的可怕計劃,早已在進行當中。
而且已經演變成一場戰爭。
為了保護我和二年a班每個人所建立的關係,我必須和“另一個我”開戰。
要是我輸了,“羈絆”就會中斷,和班上同學到目前為止的一切,肯定會化為烏有。當然,也包括了和朵庫蘿、莎庫蘿等天使的關係,以及所有的一切。
過去和未來,就像是從來不曾有過。
光是想到這裏,我就無法忍耐。
我知道下定決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既、既然這樣——”
我的心意外定了下來,就像是正確的齒輪推動時鍾一樣。
“一決勝負吧,‘光之阿櫻’!”
我不知不覺從座位上站起來,並且毅然而然地麵對他,用於指著他!
“一決勝負?”
另一個我,“光之阿櫻”迴過頭來。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教室裏的吵鬧聲音慢慢擴大。
“我絕對不會就此消失的。一定得分出高下才行!”
我終於來到能夠打敗他的“土俵”上了!
“從現在起,我一定會讓大家搞清楚,誰才是真正的‘草壁櫻’!來吧,現在就在這裏”
“喝哇……!!”
“吵什麽吵啊,阿櫻(用粉筆扔我的山崎老師)!!你不知道現在是上課中嗎!?老師不會再原諒你了!到走廊罰站!!”
“對、對不起,老師!我會當個好學生的……!”
★
“由於‘影之阿櫻’一直吵著要辦,所以隻好勉為其難地舉行。”
“別這麽說嘛,南同學!!”
向我問過事情的概要之後,留著一頭及腰黑發、臉上沒什麽表情的同學站上講台:
“‘閃亮的第一屆(緊張緊張★哪個才是真的阿櫻)大賽in午休’開始。”
“耶!耶!”大聲鼓噪的同學們,肯定不懂事情的重要性!於是我大喊:“這不是遊戲喲!?這並不是什麽遊戲、而是關乎到我的存在、非常嚴肅的決鬥——”但是南同學靜靜舉起一隻手製止了我:
“那麽,以下就來說明規則。”
【規則說明】
以“隻有真正的阿櫻才知道的事”為題,由全班同學向兩名阿櫻發問。
時間是到午休結束。
哪一個阿櫻的迴答比較接近正確答案就是勝利者,並認定為“真正的阿櫻”。
【規則說明結束】
“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南同學用三十厘米的直尺(啪啪啪)拍打手掌。
“有有有有!”我立刻舉手:
“發問的同學,會確實針對和我共同擁有的‘迴憶’出題嗎!?這點非常重要!”
沒錯。“迴憶”就是“羈絆”。若不事先確認這點,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阿櫻——”
“什、什麽事……?”
“沒得到我的許可,不許擅自發言。”
“咦咦!?又來了!?”
“我有問題!”
轉頭一看:
“靜、靜希!!”
舉手之人竟然是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我所暗戀的女孩……!!
“題目隻限於能夠確認是和阿櫻一起的‘迴憶’嗎?”
於是南同學點頭迴答:
“所有的題目都必須從和阿櫻的迴憶出題。”
“跟我問的問題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就在確認這條規則的同時,我也確信自己將會獲得勝利!
原因就在於……對,迴憶是我們之間不可動搖的寶物。那是唯有一直在一起的同伴才有的東西=不久前才出現的阿櫻不可能有的東西……!我可說是勝券在握!
“那我可以第一個問嗎?”
刻不容緩地來到我和“光之阿櫻”麵前的人,是擁有淘氣小孤狸笑容的——
“田、田邊同學!?”
也是坐在我右邊的女同學。
“當、當然,沒問題喲!好,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阿櫻加油!!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朵庫蘿??”
我輕輕深唿吸。她一麵說“嗯;也就是說,隻要問他們關於阿櫻的事就行了吧~~”一麵以食指抵住下巴,想了幾秒鍾:
“那麽,第一題。”
立刻就出題了!
【阿櫻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布丁布丁布丁!我最喜歡布丁了!”
我馬上搶答!大家應該都知道我最喜歡吃布丁吧?呀—唿—!!第一題就是正確答案!?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少了搶答鈴!?
“阿櫻的答案是‘布丁’,那麽‘光之阿櫻’呢?”
田邊同學歪著腦袋催促。於是他慢慢走近田邊同學並且迴答:
“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前幾天,田邊同學帶來學校請大家吃的手工餅幹喲。我記得你說你是第一次做餅幹吧?嗯,雖然有點烤焦,但是我就是喜歡那種焦焦的香味。”
“光之阿櫻”在田邊同學麵前停下腳步。活像是在展示那口閃亮的潔白牙齒:
“對了,改天能不能再做一些呢?我好想再吃一次……”
他、他到底在做什麽啊!!這麽做是不對的!頂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外表,做出這種行為是不可以的!沒想到發問的田邊同學卻在後退一步之後,漲紅臉頰凝視著他:
“這個,是真的……”
“咦咦咦咦咦!?等、等一下!?我喜歡的食物絕對是布丁喲!?雖、雖然田邊同學做的餅幹也很好吃,可是突然就變成我最喜歡的食物,未免太奇怪了吧!?啊!明明就是這樣,為什麽我的身體變淡了呢!?太狡猾了,‘光之阿櫻’!!”
“阿櫻放心!交給我吧!”
“朵、朵庫蘿!?”
“田邊同學,我跟你說、我跟你說!”或、或許還有救!天使少女在緊要關頭的一臂之力……!
“阿櫻最喜歡能夠吸收口中水分的東西了。所以那個時候,他把田邊同學的餅幹含在嘴巴裏麵兩個小時左右呢!”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朵庫蘿!!別跟田邊同學胡說八道行不行!?聽起來真是惡心!而且重點是你這麽做根本就沒有為我挽迴什麽!你看,我甚至變得更加透明了!?大家和我的‘羈絆’已經陷入非比尋常大的危險狀態……!夠了,朵庫蘿!我沒事的,隻要下一題好好加油就行了,拜托你別再說了!?”
我和天使少女爭論不休的同時,“光之阿櫻”則是對著完成任務、迴到圍繞在一旁的同學當中的田邊同學露出微笑。接著走出來的是:
“第二題可以讓我問嗎?”
擁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有著閃亮彩霞氣質的男同學,西田……!
“咦?啊、嗯、嗯!也對,跟你的‘羈絆’說不定也很重要。好,問吧!”
“我要問囉?”
於是西田單手握拳放在嘴邊,眼睛看著下方發問:
【阿櫻在三天前答應過我什麽事,你還記得嗎?】
“咦?啊、對了!是最近上市的新cd吧?沒錯沒錯,我的確答應過要借給你呢。嗯,我沒有忘記喲!?”
“那麽‘光之阿櫻’呢……?”
西田瞻怯地將視線轉向“光之阿櫻”。於是他慢慢接近西田:
“三天前答應你的事……嗯,我怎麽可能忘記呢?下個禮拜五對吧?我已經取得家人的許可,那天可以到朋友家裏過夜。放學之後,我就會到府上打擾……”
“光之阿櫻”在西田同學麵前停下腳步。活像是在展示那口閃亮的潔白牙齒:
“我們一起下西洋棋到天亮吧……”
他、他到底在做什麽啊!!這麽做是不對的!頂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外表,做出這種行為是不可以的!沒想到發問的西田卻在後退一步之後,漲紅臉頰凝視著他:
“這個,是真的……”
“等、等一下!我答應你的事是借cd啊!根本沒談過什麽下西洋棋到天亮之類吧?再說我連西洋棋的規則都不懂!?就連將棋也搞不清楚!明明就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我又開始變透明了!?真是太過分了,‘光之阿櫻’!我和西田到底有什麽‘羈絆’……!”
“阿櫻放心!交給我吧!”
“朵、朵庫蘿!?”
“西田,我跟你說。阿櫻常在洗完澡之後站在鏡子前麵,一邊擺出各種姿勢一邊說‘從這個顏色看來,明天應該是晴天吧’之類的話,利用身體某個特定部位預測天氣——”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朵庫蘿!!別跟西田胡說八道行不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那裏幫倒忙!看啦,你的雞婆又害得我的身體又消失。而且這次還長出斑點了!?”
“就在這個時候!me精神抖擻地從班級書庫的櫃子來到‘聖格爾尼卡學園二年a班’的教室、登場羅——!”
“喝啊啊啊啊啊啊!!”
“啵咕呣!?”
瞬間出拳打碎太陽眼鏡。
“剛、剛才好像被什麽東西打到了!(軟軟軟!)”
此時的我已經消失了一半以上,所以特別適合施展光學迷彩攻擊。一頭蓬亂的亮粉紅色雞冠頭,高高瘦瘦、浮現肋骨線條的上半身直接套上皮背心的天使,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這樣癱倒在地。
“殘斯就算了吧!!反正他隻會問‘me所領導的(幼幼俱樂部)加入年齡是從幾歲開始?’之類的問題而已!?而那些跟現在的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噶咕嗚!為、為什麽要這樣!?me是站在you那邊的說……!?”
“殘斯先生。”
“光之阿櫻”不知何時悄悄來到朝我爬來的“一無可取的雞冠頭天使”背後:
“這把雞冠頭,不管什麽時候看都美極了……殘斯先生的品味是任何人也學不來的。”
宛如彈奏豎琴的動作,撫摸在眼前搖晃的獨特桃紅色頭發。
“哈嗚~~?”
變態天使立刻發出感動至極的鬼叫。
“you、you……”
殘斯飛快轉身麵對“光之阿櫻”:
“y0u是真正的阿櫻嗎!?(眼眸閃閃發亮地凝視‘光之阿櫻’的殘斯)”
“咦!?等、等一下!?太、太卑鄙了,‘光之阿櫻’!!明知道我一看到就覺得惡心、根本不敢摸雞冠頭……!!再說得不到殘斯的認同又怎樣?我的身體居然又變淡了!?簡直太不講理了!朵庫蘿也不打算加以補救!總而言之,先把這個變態天使扔迴去再說……!”
“接下來換莎芭多出場了!”
“啥!?”
忙著把雞冠頭塞進班級書庫櫃子裏的我,立刻往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教室的門“喀啷啷——”打開。
站在門口的人是——
“莎芭多一接到莎庫蘿的通知,就立刻趕來幫忙。”
金色眼眸底下浮現明顯的紫黑色眼袋。一頭奶油色頭發加上蜷曲羊角的救援天使:
“莎芭多!!”
隻不過。
“呃、咦咦咦!?哇勒、莎芭多身上的那件像是貴婦的蓬鬆皮草大衣是怎麽迴事!?可是底下還是那套破破爛爛的製服……!!”
【接下來是第四題。請問莎芭多今天早上吃的壽司是什麽?】
“原來早就被‘光之阿櫻’用壽司收買了!?他已經不擇任何手段了嗎!?而且我都還沒迴答就開始消失了!真是太現實了,莎芭多!我的確沒辦法送你皮草大衣,也沒辦法請你吃壽司。我能夠送你的東西,大概隻有便利商店的便當而已。但是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才對,難道說隻要有美食填飽肚子,你就什麽都無所謂了嗎……!?”
出乎意料的連敗!我完全沒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坦白說,心裏真是超級不甘願……!!根據我的計算,我應該會連續獲勝,讓“光之阿櫻”變得越來越透明才對。再這麽下去,不用多少時間我就會徹底消失了!快想想辦法,不趕快想辦法的話……!!
“接下來可以讓我問嗎?”
“南、南同學……!?”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有種預感,總覺得接下來的問題將是最大的難關。但是若是拒絕這個要求,我就會立刻出局。而且就此煙消雲散的可能性很大!
“麻、麻煩你了……”
別無選擇。隻能夠迴答而已!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句話要說!隻有一句話而已,可以嗎!?”
在得到了她的許可之後,我登上講台向全班同學大聲疾唿!
“各位同學,我拜托你們,請你們一定要相信真正的我……!!我想說的就是這樣!!”
“第五題。”
“已經開始了嗎!?”
南同學的表情絲毫末變。
【在衝繩的西表島上,阿櫻跟我說過什麽話?】
“……!?”
什、什麽……?我、我在那個島上跟她說過什麽話嗎!?對、沒錯,我的確跟她說過什麽,但是有點完美主義的她,所期望的迴答究竟是哪一句,我實在沒把握……!
“這、這次換你先答,請!”
我姑且把燙手山芋丟給“光之阿櫻”。因為我絕對不能再這麽輕率地繼續犯錯!可是正當我準備先聽他的迴答之時。
“南同學,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
居然是說悄悄話!?“光之阿櫻”在教室的角落招手,要黑發的女同學過去。他先瞥了我一眼,才輕聲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另一方麵的我——
“唉呀!?等一下!?我好像變透明了!立刻就變透明了!”
接著——
“真正的阿櫻,是他。(指著‘光之阿櫻’,臉頰微微泛紅的南同學)”
“難怪會有那種預感!因為我已經先變透明了!天啊,這算是公平競爭嗎!?我都還沒迴答耶!更重要的是,自從殘斯出現之後,這場比賽就好像越來越不正經了……!!”
“不過阿櫻在那次旅行的前一天——”
“別再說了,朵庫蘿!天啊,我隻是製止朵庫蘿而已,為什麽又變得更加透明了?”已經到了極限!我儼然是“風中之燭”。事到如今好像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到自己!
“好了好了,這次換我問——!”
“咦?朵、朵庫蘿!?”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天使少女突然跳到兩名草壁櫻麵前!圍繞在周遭的同學都屏息以待,注視接下來的發展。勝負的結果究竟如何,根本沒人能夠預料!
“那麽我要問了喲?第七題!”
“是第六題啦!”
【越擦越會跑出來的是什~麽?】
“喂、那個是猜謎喲!?不行啦,出什麽題目啊!!一開始靜希就說過了啊!?一定要問跟我的‘迴憶’有關的問題才行!”
“別羅嗦了,快迴答!這明明是跟阿櫻有關的問題!”
“真、真的嗎!?好、好吧。我想想——‘越擦越會跑出來的東西’是嗎……?嗯~~嗯(謎之聲:嗯,嗯,就是敏那想的那個,沒錯~)~~有了!答案是‘橡皮’!應該沒錯吧!?當我們越是把字擦掉,跑出來的橡皮屑就會越多呢!”
“噗——!答案是‘痛苦的過去’。”
“什麽跟什麽啊啊啊!!為什麽越擦越會跑出來的痛苦的過去,會跟我有關呢!!我才沒有什麽痛苦的過去!真是的,居然害我答錯!!朵庫蘿,你真的支持我嗎!?”
“嗯!我當然支持阿櫻啊!我一直很擔心、很擔心阿櫻……”
“真的擔心就給我閉嘴!因為再繼續答錯,我就會透明消失……沒有!雖然沒有消失,可是卻被塗上某種奇怪顏色!就像蠟筆著色一樣!!這、這就是你和我的‘羈絆’嗎?”
我和天使陷入永無止境的爭論!就在這時候,感覺像是想出什麽計策的“光之阿櫻”向我們走來:
“你真的那麽想幫助‘阿櫻’嗎?”
以出其不意的問題,讓天使少女轉移注意力。
“?”
一臉訝異的朵庫蘿轉身看向另一個我。
不祥的預感。
“你如果真的想要幫助‘阿櫻’,可以讓他吃下天使親手做的美味美乃滋喲?”
“真、真的嗎!?”
“喂、你到底在說——”
可是“光之阿櫻”打斷我的話:
“這麽一來,我就沒辦法讓他消失了。”
“嗯,我去做!”
“啊!朵庫蘿!?”
“等等我,阿櫻!我一定會救你的!”
在見證兩人勝負的教室裏,有人盯著黑板上的計分表,有人正在思考下一個問題,而朵庫蘿則是迅速轉身衝出去,頭也不迴地離開。
“這下子,教室裏麵應該沒有認識你的人了吧?”
“咦……?”
他目送天使離開教室的表情——
“……!”
讓我不禁打了冷顫。
臉上的確掛著笑容,但是看起來卻像精心雕刻的能劇麵具。
我突然感覺到他的可怕:
“你、你到底——”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我是草壁櫻,‘完美的草壁櫻’。”
——所以他每一題都答對。
——所以我將會消失不見……?
“不、不會的!”
我漸漸失去自信,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阿櫻。
“好了,繼續進行下一個問題吧?讓我們一一確認我和班上每個人的‘羈絆’,以及我和大家的‘過去的迴憶’……”
自信滿滿的他,讓我不由得自慚形穢。我一步步地向後退,並且注意到一件事。
“或許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不會的……”
在這個教室裏,根本沒有一個人看著我。
“喂、你們大家是怎麽了?為什麽對我毫無反應!?該不會連聲音也聽不到了——”
“用不著失望。不如這麽想吧。”
唯一有迴應的,隻有“光之阿櫻”一個人。
“說不定自己根本就是冒牌貨——”
——啊啊。
事實或許真是如此。
草壁櫻最喜歡的食物是田邊同學的餅幹,答應要到西田家過夜,也知道南同學期待的答案是什麽,或許真是這樣也說不定。
認為我是我的人,或許根本不是我。
隻要那樣的我不存在,將來就不會發生所有女性的外表都停留在十二歲的事。要是大家都不記得我這個人——
那麽我這個人倒不如不存在——
就在少年有了這種想法的瞬間——
“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派來的他,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因為草壁櫻消滅了。沒有人注意,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3★ 因為幾率而存在的朵庫蘿
(…………)
地點是二年a班的教室。
(我——)
班上的同學仍然圍在“光之阿櫻”的周圍。
以我平時的觀點來看,一切都和剛才一樣。
隻是多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在一陣類似暈眩的失落感突然穿過身體、瞬間消逝之後,我才注意到周遭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喂、大家——)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一半,班上的同學幾乎都在教室裏麵。然後這是怎麽迴事,有種騷動過後的餘韻飄蕩在空氣裏,位於中心的人,似乎是“光之阿櫻”。映入眼裏的景象,就好像潛入水中張開眼睛一樣,有種搖搖晃晃的奇妙距離感。
“唉呀?(忽然睜大眼睛四下張望的田邊同學)”
“咦?你在做什麽啊?(盤腿坐在桌上的佐佐木詢問站在一旁的木村)”
“沒、沒有啊,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麽?(把佐佐木從自己桌上挪開的木村)”
“總覺得大家好像興高采烈地在做什麽……(歪頭思考的西田)”
“那是什麽啊?黑板上寫著‘光’和‘影’兩個字……(伸手拿起板擦的岩倉)”
“誰知道啊……還是來玩‘格爾尼卡☆紙相撲’好了。(邊說邊坐在椅子上,拿起紙戰上的宮本)”
於是同學紛紛起而仿效,開始把自豪的“鬥士”放在桌上的“土俵”——
(不對!我和“光之阿櫻”正在展開死鬥呢!喂、大家聽我說啊!)
但是沒有一個人轉過來看我。
然後是自覺。
(不會吧——)
視線往下方移動。
(難道說——)
即使往下看,還是看不到肉體。
(我……)
就連吐氣的感覺,也仿佛是睡夢中的深唿吸。完全沒有感覺,就像思考的揮棒落空(真的消失了——)
盡管站在教室正中央,卻沒辦法讓任何一個人轉頭看我——
——不,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一直盯著我的“光之阿櫻”。
(啊……!)
然而不管我如何拚命喊叫:
(喂,喂!等一下……!)
他隻是望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然後轉向大家。
一切就像關燈一樣。
★
所有東西越來越遠,從我的周遭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漆黑。
那種感覺宛如飄浮在沒有星星,也沒有塵埃的宇宙空間裏。
一開始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什麽事。
仿佛就連視覺也消失了。
天與地、南與北、光與時間,全部都是【虛無】。
這就是消滅……?
我將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仿佛所有一切遭到隔絕的毫無感覺,就是代表我已經消失了嗎!?
在這個宛如午夜的地方,唯有胸口刻骨銘心的痛楚是真的。
如果現在的我隻是“靈魂”的存在,或者隻是“精神”的存在,那麽這樣的我,隻不過是一團悲傷寂寞的物質。無法流淚,也不會有伴隨而來的鼻酸以及橫隔膜的痙攣,純粹隻有100%的心靈痛苦。
然後是無法保證這些思緒能夠持續下去的恐懼感。
我的意識或許會像睡著一樣,無聲無息融人黑暗的焦躁與絕望。
不行。
我沒有承受一切的自信。我不想失去“失去的痛苦”。
仿若置身於永無止盡之夜的強烈寂寞,不斷向我尋求依靠——
而我能給的,隻有自己的記憶。直到剛才為止的各種迴憶,不停在我的腦海蘇醒。浮現、消失、消失、浮現——
(爸爸、媽媽……真正的我沒辦法留下來,真是對不起……但是我一直都是好孩子吧?好想再見你們一麵,隻是不得不先走一步,請原諒我的不孝……二年a班的同學……都怪我不夠堅強,對不起……被大家遺忘固然是件悲哀的事,但是我絕對不會忘記二年a班的每一個人。我一定會牢牢記住大家。就隻有這件事,我無論如何……!)
(……朵庫蘿,我不在之後你一定會感到寂寞吧?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喲!你和莎庫蘿要互相照顧,記得要有姐姐的樣子喲……)
——難以忍受的恐懼。
在這個黑暗當中、在這什麽都沒有的空間當中,我懷抱這些想法,哪裏也去不了,隻能夠待在這裏。隻能夠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待完全消滅的時刻來臨。
仿佛無邊無際、讓人變得越來越渺小的恐懼。意識似乎在無限黑暗裏不停墜落——難以忍受。
(誰來——)
我求求你,從這個絕望的黑暗之中——
(——救救我……)
【……黑暗,可怕嗎?】
就在此時。
(……!?)
冷不防的,我感覺到即將毀壞的心似乎被某種溫暖給包圍。
【……說……——率——已……】
(什、什麽!?誰!?有人在那裏嗎!?)
立刻得到迴應。
【我說,深夜率已超過百分之一百二了喲,草壁櫻!!】
這是夜。
(天、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環顧左右,仰望天空。
【——‘夜’,絕不是為了給人絕望或悲傷而存在——】
在漆黑遼闊的眼前空間,漫天飛舞仿佛淹沒一切的東西——全部都是寢具。
【‘黑暗’是能夠帶給人們深沉安樂以及和平之心的東西!!】
床單與棉被在空中合體、枕頭塞進枕頭套、留下殘像的棉被瞬間歸位。放眼望去,被窩一直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你、你是……!!)
無數棉被層層疊疊,宛如位於福建省境內,傳說有仙人居住的陡峭山峰。一名戴著眼罩的紳士站在棉被山上。縱身一躍,在棉被平原中央準確降落的他,瀟灑地繃緊蜷縮的身體,單膝著地。
【棉被之上百戰百勝!!】
展開有如翅膀的雙臂,背上的棉被刮起一陣旋風!
【我就是夜之帝王‘夜假麵’!!(從脖子把披在身上的棉被‘咻啪!’一甩)睡不著的家夥,是哪一個呀!?】
就是他沒錯!
(夜、夜假麵……)
翻動像鬥篷一樣披在身上的棉被,夜紳士出現在我麵前。一身午夜深藍的裝扮、隔著眼罩看著我的夜假麵說道:
“看樣子遇到危機了啊,草壁櫻?”
(嗯、嗯。沒錯!)
“別撒嬌了!!”
(咦!?)
“我所認識的草壁櫻,不是會說出這種泄氣話的男人!!”
(我、我……?是嗎?)
“你不記得了嗎?小學時代那次‘過夜遠足’的事。”
記憶就在我的眼前展開。那是小學的時候,我在遠足目的地的古老旅館裏所發生的事。在晚上的自由時間和大家一起玩捉迷藏的我,打算躲進一間沒人使用的大房間壁櫥裏。我拉開連燈都沒開的黑暗房間紙門,抓著棉被準備往上爬的時候——
塞滿整個櫃子的棉被山,山,山崩塌下來。
(我整個人壓在棉被底下動彈不得,正在想辦法推開棉被的時候,救了我的人——)
“就是我這個你。”
夜之帝王緊緊抓著我的雙肩。
“當時的確是個危機。”
沒錯……既痛苦又寂寞,幾乎就要絕望——
“草壁櫻啊,那麽這一次,你為什麽不站起來呢?”
(咦……?)
“你的雙腳應該還有站起來的力量。”
(咻啪!)將背上的棉被一甩,夜假麵如此說道:
“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需要你的人。”
(可、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要是你說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在‘她們’麵前,你也能說出同樣的話嗎?”
(你、你說的她們是——)
“你直接去問她們吧。”
夜假麵打斷我的話,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身體,迅速揚起棉被鬥蓬——
(哇、哇啊啊啊!)
眼前瞬間“咻唿唿唿唿!”卷起一道棉被的龍卷風。
連腳下的棉被都飛在空中,我誇張地滾了一圈,整個人飛了出去。
(啊、好、好痛……)
一屁股摔倒在地的我,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
“還記得嗎……”
(咦……?)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抬頭仰望我,身穿白色和服的小女孩。有如黑絲綢的頭發光滑柔順,大大的眼眸與我四目相對。瞬間湧出寬廣的風景。
(你是——)
花草的香氣與風迎麵撲來,春天的景色,太陽的光芒亮得刺眼——
(小春……!?)
少女背後是位於葛洛莉亞斯河堤岸的老櫻花樹。她是棲息在樹裏的少女!穿著白底上散布著紅色及淡粉紅色花辦圖案的和服,搭配黑色腰帶的小春點頭迴答:
“這是你稱唿我的名字。”
朝著我伸出手。
藍色的天空吹來輕撫臉頰的溫暖空氣。帶著盛開的櫻花香氣,紛飛散逸的花瓣將四周團團包圍。
“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枯死了。”
我握住她的手,想起那個春天的日子。
“我一直都知道。”
(小春……?)
在少女的引導之下,來到的這個地方是——
“你每年都會為我們帶來歡樂。”
綿延無盡的河岸。沿著堤防種植的櫻花樹,此時全染上鮮明的粉紅色。
“而且每次都會來看我。”
她眨著大大的眼睛,如此說道。
“還有人在等你。”
有如雪花飛舞的櫻花在少女身旁迴旋打轉,讓她嬌小的身影逐漸溶人春風當中——
“我也是其中一個。”
這是撫過我的身體,宛如春天第一道風留下的話……
“明年也請你一定要來。我會在這裏,等你迴來……”
泉湧而出的思緒。
——這是夢嗎?
嗯,肯定是的。這是我做的夢。可是隻剩下“靈魂”的我,還有什麽比這更實際嗎?
遮蔽小春身影的花辦還在空中飛舞。
就在混雜其中的幾條白色棉被掠過之後——
(……咦?)
那是瞬間的轉變。
從春天到夏天。
陽光燦爛耀眼,耳邊響起滔滔的海浪聲。
“……嗯。”
就像被風吹動的嫩葉所發出的聲音,清澈的音色。
(這、這個聲音是……)
這裏是琉球群島的秘密小島。
頂著炎炎的烈日,打著赤腳在沙灘上(啪嚏啪嚏)向我走來的是——
(世果報?)
有著小麥膚色的南國少女。
“……呦。”
少女身上穿著一件應該是大人尺寸,長度過腰的鬆垮白色t恤。曝露在衣服之外的手腳、脖子,全都是日曬的漂亮小麥色——
“我一直以為草壁櫻是個遵守約定的男生喔?”
聲音清澈得有如嫩葉,但是口氣卻像男孩子一樣。轉向大海,望著海平線的少女腳,有隻喵喵撒嬌、尾巴粗短、混雜黑色的茶色小貓。
(當、當然,我一定會遵守約定!我一定會再去看你的!)
“呦。”
從帶著濕潤光澤的黑色長發間隙,我看見少女露出歡喜的微笑:
“說到就要做到呦。”
把小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口。手上握著閃耀彩虹光澤的結晶,螺旋狀的白色貝殼。
“阿櫻曾經說過,我是你的‘朋友’。”
(嗯、嗯!)
“那就絕對不可以反悔。”
不時從島嶼吹向島嶼、渡海而來的海風,吹起南國少女的頭發。
“草壁櫻,還有人在等著你。”
(世果報……!)
“一定要迴來——對了,來的時候別忘了‘那種飲料’呦?”
一陣連島嶼深處的廣大叢林部發出巨響的變動。在宛如風暴之手的狂風及棉被擋住我的臉之後,下一秒已經看不到少女的身影——
接下來是一片純白視野。
“這、這裏是……?”
我發現周遭就像是起霧一般朦朦朧朧,而且彌漫一股化學物質的味道。
(咦?這、這個味道是……!)
我的直覺告訴我:沒錯,在我周遭的一切,隻是因為太過美麗,白得毫無一點瑕疵,所以看起來才會如此朦朧。其實周圍根本不是霧,而是我們舉辦社團活動時,在中央璀燦閃耀的重點化學物質。
(木工接著劑!?)
寬敞的室內空間。地板和牆壁全都是呈現完美半透明、徹底幹燥、宛如散發著純白光澤的乳狀液體。也就是說,所有一切都是用木工接著劑打造而成。而且生來注定踏上“木工接著劑之道”、身為“白濁之聲的代言人”的我立刻知道,這裏是——
(“卡裏奧斯特羅白塔”的內部!!)
屬於“木工接著劑之道”的“指定技巧”之一、具有美麗塔狀外觀的“卡裏奧斯特羅白塔”,就是“木工接著劑宮殿”。而我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宮殿的舞廳!
(啊、啊、你是!)
抬頭一看,眼前有一座宛如童話故事的巨大階梯。一個留著白色長發,手上拿著一把深灰色鐮刀的女孩從上麵走下來。
(死、死神!?)
“你忘了嗎?我是木工接著劑的精靈,木工。”
仔細一看,少女的長發雖然純白,不過身上的衣服卻是黃色,而且還穿著紅色鞋子和帽子。手上的鐮刀也隻是一支大鏟子,腳邊的白貓則是玩偶。她的確是“木工接著劑的精靈”,絕不是來迎接我的死神!
“假使沒有你,那些孩子也不會誕生了。”
我往木工所指的天空,也就是舞廳的天花板看去,那兒有一群“啪沙啪沙”飛來飛去的白色小鳥。
(啊、那個是“bird·嘶噗來飛”!?)
數十隻擁有純白羽翼的美麗小鳥。按道理說,那應該是不會動的木工接著劑作品……再仔細一看,連“over·the·rain啵”、甚至是“lost·尼魯瓦那”,在這裏都能夠自由轉動。而且這裏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非常熟悉——
“木工接著劑是映照人心的鏡子。”
木工接著劑的精靈·木工繼續對我說:
“這些孩子都明白你不應該留在這裏。”
她對著牆壁揮動鏟子,牆壁立刻出現一道純白的木工接著劑門。
“你該走了。你的道路、‘木工接著劑之道’就在那邊。”
(謝謝……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會讓那些孩子蒙羞的!)
在對著我揮手的木工,以及一群“bird·嘶噗來飛”的歡送之下,我穿過那道門。
【嗯;很好。少年啊,這不是想起來了嗎?你一路走來的軌跡。】
(喔……)
帶有迴音效果的華麗腔調響起。一縷煙霧從點燃的煙鬥冉冉向上飄。在門的另一邊等待我的是——
(“歐姆魯”!?那頂格子獵帽還有煙鬥,你就是英國紳士偵探妖精“歐姆魯”嗎!?)
“歐夫寇~司。”
平時韜光養晦的目光變得炯炯有神的“歐姆魯”!?
(——這、這個就算了,可是為什麽你出場的背景是我家的浴室呢!?而且這間浴室也大得太誇張了吧!?放眼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浴室!真是讓人超級不自在!)
“少年,隻要好好觀察,你應該就會明白。因為這裏也是跟你有所‘羈絆’的地方。”
(咦……?)
猛然一看,浴缸的水麵竟然像湖泊一般(浠浠浠涮涮涮涮……)掀起波濤。
(啊、你、你們……!)
在蒸氣當中,各式各樣的阿櫻妖精開始浮起。除了把我拾起來拋向空中的“我的天啊妖精”和“呀嗬妖精”,還有一群是五個人,還有三百人以打坐姿勢飄在空中,甚王連“革命軍”的夥伴都高舉雙手為我打氣。
啊啊,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我有這麽多、這麽多……!!
“不過看樣子還不夠呢,草壁櫻。”
“夜,夜假麵!?”
全身被洗澡水浸濕的夜假麵,最後一個從浴缸裏現身!
“在你的心裏,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人才對。”
(你、你是說——)
“走,讓我們帶路!跟我來吧,草壁櫻!”
(等、等等!等一下啊……!!)
於是在全身濕答答的夜假麵帶領之下,把我夾在中央的阿櫻妖精開始在浴室裏大遊行。而且他們移動的速度異常地快,連我的雙腳也為了跟上大家而擅自高速運作。
(等、等一下,你們到底要上哪去呀!?太、太快了!)
“這個聲音,是阿櫻嗎……?”
突然有一個凜然的旋律,闖進我內心的最深處。
(靜、靜希!!)
我立刻往旁邊一看,夜假麵和阿櫻妖精全都消失無蹤。這裏是圖書館裏的“那個地方”。靜希拉著我過去,擺滿百科全書的書架之間。
“阿櫻!”
(怎、怎麽了,靜希!?)
從書架後方現身的青梅竹馬,一看到我便往我的方向跑來。一切仿佛都和靜希寫信找我過來的時候一樣。
“我就覺得阿櫻可能會在這裏。”
這裏是校舍當中獨一無二、也可以說是充滿祝福的地方。午後陽光被書架擋住而照射不到的這裏,簡直就是秘密花園!她一麵調整唿吸,一麵像是把急著跑出來的思緒轉換成語言,氣喘籲籲地開口:
“沒辦法參加‘阿櫻問答’,真是對不起。”
(沒、沒關係的!?用不著在意!因為靜希還是來到這裏了!)
【第七題,我曾經做過什麽料理送到阿櫻家裏?】
(都說過不用在意了,靜希!至於答案是…“高麗菜卷”……!我怎麽可能忘記呢!)
“你果然是阿櫻……”
靜希一副放心的模樣按住胸口,然後看著我開口說道:
“下次我會再做阿櫻喜歡的東西給你吃的。我們約好了喔。”
(嗯、嗯。)
“所以,絕對——”
低下頭,像是把話吞迴去:
“不、不會有事的。因為有人在等著阿櫻——”
(咦?靜希!?為什麽?怎麽突然穿著製服就鑽進鋪在地上的棉被裏了呢!?喂、你在做什麽!?我、我也可以一起鑽進棉被裏嗎!?喂、迴答我啊,靜希……!!)
【最後還有一個人。】
(嗚哇啊啊啊啊!?嚇我一跳!?)
夜假麵再次出現在我的背後。
“還有一個最相信你的人。”
(咦?)
周圍再次陷入黑暗。
“不、應該說她依然相信早已不存在的你。”
就在他(咚!)從我背後推我一把的時候——
“阿櫻——!”
一聲嬌滴滴的娃娃音傳進耳裏。
我赫然發現腳底的地板變得好像玻璃,視線能夠穿透過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
(朵庫蘿!?)
在俯瞰的景象裏,我看到天使少女在學校的走廊奔跑。
“再等一下,阿櫻。馬上就可以吃到了……!”
——這是直到剛才為止我所存在的原來世界嗎!?
雙手抱住家政教室裏的大盆子。在盆子裏快要滿出來的物體,想必是剛做好的奶油狀調味料。天使少女把那個緊緊抱在胸前,在走廊上拚命奔跑。
(啊、危險!)
走廊上有些許的高低落差。
“唉呀!”
抱著盆子的天使少女一不小心被那個絆到……!
(朵庫蘿!)
整個人順勢摔了出去。
“好痛……”
盡管跌倒在地,天使少女仍然守著裝滿美乃滋的容器。
“太好了,幸好沒翻倒……”
痛苦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朵庫蘿站了起來:
“阿櫻,我馬上過去!”
繼續奔跑。
(朵庫蘿……)
天使少女終於抵達二年a班,我們的教室。
“阿櫻阿櫻,美乃滋做好了喲~~!”
從門口衝進教室的她,完全無視班上同學的驚訝反應,隻是一個勁兒地往教室後方走去,並且大聲唿叫我的名字。
“奇怪?阿櫻跑哪去了?阿櫻!你在哪裏?快來吃啊!?我已經做好了喲!”
這個時候——
“怎麽了,朵庫蘿?”
“光之阿櫻”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麵前。很自然地對天使展露笑容:
“你在那裏做什麽啊,朵庫蘿?別管什麽美乃滋,一起來玩‘格爾尼卡☆紙相撲’吧。”邊說還邊拿出朵庫蘿的“天使龍”,以及另一個自己的紙戰士:
“剛才我的‘櫻之海’——”
“等一下。”
但是朵庫蘿立刻打斷“光之阿櫻”的話。
“怎麽了,朵庫蘿?”
“你——”
天使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向他說道:
“你不是阿櫻。”
這句話讓教室頓時吵雜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朵庫蘿否定她眼前的“阿櫻”。
“阿櫻,你在哪裏?”
我的心(噗通!)跳了一下。
(朵庫蘿…………)
少女大大的眼眸逐漸濕潤,聲音也開始顫抖。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阿櫻消失,我不要阿櫻消失不見……”
淚水沿著天使的臉頰滑落。所有同學全都訝異地盯著她看——
“阿櫻,別鬧了好嗎?”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喲,朵庫蘿……!!)
“快點出來,一起吃吧……?”
(朵庫蘿!!)
心如刀割的我,大聲唿喊天使少女的名字。
是啊,我必須迴去,迴到朵庫蘿的身邊才行。我得迴去告訴她“我在這裏”,讓她安心。否則朵庫蘿會哭得更傷心。我必須立刻幫她擦幹眼淚才行……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被困在這個地方呢!?
“求求你——”
天使少女不知什麽時候推開“光之阿櫻”,來到“不知為何多了一張的桌子”旁邊:
“阿櫻……”
(我無論如何——)
“……迴來啊。”
(都得迴到朵庫蘿的身邊……!!)
於是——
草壁櫻——
★
“啊……!!”
突然穿透覺醒中樞的肉體感覺。仿佛從深深的夢中清醒過來的感覺洋溢全身。
“阿、阿櫻~~!?”
我出現在朵庫蘿所指的座位上。
“喂、喂、朵庫蘿!?”
在我麵前愣住的天使少女,突然大步上前來抱住我……!!
“噶嗚!”
即使被相當小型隕石的少女衝擊能量撞得向後仰,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帶給我的溫暖與觸感,並且在這股溫暖與觸感當中——
“這、這就是現實嗎!?”
仔細玩味擁有肉體的喜悅!
另一方麵。
二年a班的同學則是因為目擊奇妙空著的座位上,突然出現“另一個草壁櫻”,而全體開始騷動起來。
“有兩個阿櫻!?(從座位上站起來、以手掩口的穗阪同學)”
“哇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用手按著額頭、仰頭驚歎的梅澤)”
“阿櫻,你是雙胞胎嗎!?(對著兩名草壁櫻發問的宮本)”
“不對、等一下?沒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阿櫻確實變成兩個人,然後其中一個就消失了……(皺著眉頭、雙手抱胸的佐佐木)”
“也就是說,消失的阿櫻又迴來了嗎?(視線來迴地在我和‘光之阿櫻’之間飄忽不定的一條同學)”
同學們逐漸想起這間教室裏發生的事。換句話說,“誰是草壁櫻”的疑問再次湧現,這也代表這場生存競爭“閃亮的第一屆(緊張緊張★哪個才是真的阿櫻)大賽in午休”尚未結束……!
“討厭,你跑到哪裏去了!?”
一直抱著我的脖子不放的朵庫蘿,這時終於站迴地上。然後捏住我脖子兩側的皮膚,使勁往外拉。
“住、住手啊,朵庫蘿……!?你、你想把我變成三角風箏嗎!?”
但是天使少女立刻把注意力轉到自己桌上的料理盆:
“阿櫻,這個給你!”
“咦?”
鬆手放開我,迅速把那個裝有她親手製作的美乃滋的大盆子拿給我。
“好了,快點吃吧!”
“……嗯!?”
雖然很希望有蔬菜棒或是其他口味,但是現在隻能夠這麽吃了!
“呣咕呣咕!”
像布丁一樣用湯匙舀著送進嘴裏的濃稠調味料所展現出來、唯有美乃滋才能體驗的美妙滋味,讓驚訝的我感動不已。因為——
“真、真的很好吃!?這是朵庫蘿第一次認真製作、能夠下咽的東西呢!?你看我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斑點,也沒有產生幻覺……!”
接著天使少女靠著出神的我:
“多吃一點!把整盆吃下去!”
又是哀求又是撒嬌地催我繼續吃。
“這、這麽多我怎麽吃得完呢,朵庫蘿!不過整個人好像充滿活力!”
我一邊擦拭嘴角,一邊如此告訴少女。心裏充滿對少女,以及在背後支持我的大家“感謝”之意。
“所以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嗯!”
然後我慢慢轉向“光之阿櫻”,高聲宣告:
“看清楚,我迴來了!!”
午休的教室再次變成兩人的戰場!
“不會的,怎麽可能……!!”
長相和我一模一樣的少年啞口無言,以咄咄逼人的眼神瞪著眼前的少年。
“你應該完全消滅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可能’?你指的是哪件事情啊,‘光之阿櫻’?”
如果他以為變迴原狀的我,仍然是剛才那個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伸出食指指著他:
“這次輪到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什、什麽……?”
“在‘這邊的世界’稱為草壁櫻的人,隻要我一個就夠了!”
——酷!此刻的我真是酷斃了!!很好!保持現在的步調!!要堅定決心,絕對不能有所遲疑。準備好了嗎?那就開始向“光之阿櫻”宣戰!
“這場比賽,是我贏了。”
沒錯,因為我終於發現。不是別的事,而是朵庫蘿讓我明白的道理。
“別開玩笑了!你憑什麽這麽說!?”
我注意到同學正在開始慢慢遠離情緒激動的“光之阿櫻”。
“你曾經說過,自己是‘完美的草壁櫻’吧?”
“沒錯,我是‘完美的草壁櫻’!”
“那麽我就更加確定。現在的你絕對贏不了我。”
如此對話簡直是莫名其妙。“光之阿櫻”似乎也被我搞得越來越焦躁不安。
“簡直是在說笑。聽清楚了?從那裏導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就是你這個‘不完美的草壁櫻’注定要失敗!!”
他邊說邊向我逼近。
就在此時——
“沒錯,我或許不完美。”
我避開了他,轉向遠遠圍在四周的同學們。
然後向大家宣布:
“請大家聽好了!這個‘光之阿櫻’說他自己是完美的喲?”
我的這番舉動,想必就連同學也是一頭霧水。為了促使同學再次思考其中的含意,我才會說出剛才那句話。
這句話從滲透到有了某種程度的理解,確切花費時間是四秒半。
“——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黑發的同班女孩,南同學像是代表大家發言似地踏出一步:
“阿櫻擁有的所有一切,例如‘突然發出怪聲音往走廊跑去’、‘身體冒出奇怪的液體’、‘逼著別人把一腳的長筒襪脫掉’,‘吃牙膏’、‘獨自寫著奇怪的日記’等,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嗜好及行為,‘光之阿櫻’都能夠表現得比本人更加完美嗎……?”
“……!?”
這些話讓“光之阿櫻”驚訝得差點沒把眼珠掉出來。
“原、原來如此,是這樣嗎?阿櫻!!(一臉蒼白地發問的宮本)”
“不、不是!絕對不是那樣!所謂的完美,不應該是那樣!”
但是“光之阿櫻”的話,已很難讓注意到症結所在而開始吵鬧的同學聽進去……!
“‘嚼了滿嘴的口香糖、在痛苦與美味之間徘徊掙紮’……(無法將視線從‘光之阿櫻’身上移開的佐佐木)”
“‘自己把自己的身體牢牢捆綁起來’……(低著頭不敢抬頭的一條同學)”
“啊啊!‘用朵庫蘿泡過的兒童遊泳池的水,不加調味直接做成果凍吃掉’,這個阿櫻還可以更……(皮草大衣滑落的莎芭多)”
“‘光之阿櫻’更是厲害,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嗎!?(雙腿發抖站不穩而靠著牆壁的梅澤)”
二年a班的教室一片喧囂。此時此刻,“光之阿櫻”的新形象正以驚人的氣勢在大家心中成形……!!
“等等!等一下……!!(雙手掩麵大喊的‘光之阿櫻’)”
就此出現戲劇性的轉變。
“要是這樣,這個‘影之阿櫻’還比較好呢……?(作勢後退的田邊同學)”
“就是啊!應該比較好!(打了個寒顫的宮本)”
班上的同學們紛紛後退,進一步和“光之阿櫻”拉開距離。
“等一下,各位!就現實層麵來說,你們真的認為有人會做出那種事嗎!?”
隻是他的語氣越是強烈,說的話就越是使人起疑,以致於突然失去可信度!?
“喂、還是你比較好,阿櫻!(拍著我肩膀的佐佐木)”
“嗯、嗯……!”
“也對,阿櫻似乎比較好。(南同學)”、“就是說啊,阿櫻比他好多了!(梅澤)”、“真的,這個比較好。傷害似乎比較輕。(穗阪同學)”、“這個比較好,這個比較好!(木村)”、“我也覺得比較好,我選這個阿櫻!(岩倉)”、“至少比那個好!(田邊同學)”
在比較過“光之阿櫻”和我之後,大家似乎都同意“我這個草壁櫻比較好”!
“呃、喂,沒事吧,阿櫻!怎麽一副很受傷的模樣?(宮本)”
“沒、沒有,我並不覺得受傷……!!”
雖然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卻受到意想不到的傷害!不過想盡辦法生存下來,才是我最大的心願。沒錯,情況總算出現大逆轉。在價值觀上下顛倒的此刻,“光之阿櫻”已經無路可逃了!隻要再加把勁就行了!
“可惡……破壞‘羈絆’的作戰失敗了……!不過我還有最後的絕招!”
念念有詞、站直身體的“光之阿櫻”抬頭看著天花板,
“咦……?”
我不禁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鏡、鏡球!?”
國中教室裏竟然掛著一顆貼滿鏡子的多麵球體。
“咦?那個是……?”
感覺好眼熟。我好像在什麽地方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對,沒錯。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是……!
“‘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
我禁不住高唿出聲。所謂的“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也就是前幾天插進我脊髓的那根四寸八分的榻榻米縫針“微睡弄禦·希爾得司累夫”姐妹品。如果說“微睡弄禦·希爾得司累夫”是完全操縱一個人的【一極集中·高深度洗腦工具】,那麽這個“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就是誘導空間裏的多數人,讓他們覺得到處都是迪斯科,直徑四十二厘米的鏡球型【中頻擴散·低深度洗腦工具】。
“你怎麽會有那個……”
不、我的疑問和疑慮不止如此!
“——難道說,你是利用這個洗腦道具來誘導全班同學,甚至把大家對我的迴憶加以竄改,奪取連係!!怪不得……怪不得我總覺得視野好像一直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亮……!!
看樣子怎麽也想不到我會複活的他,在我消失之後就停止魔法道具的運轉。而他正在準備再次啟動……!!
但是。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連忙舉起自己的椅子,狠狠往那顆鏡球扔過去!!
“什麽!?”
我意想不到的舉動讓“光之阿櫻”驚叫出聲。接著是班上女生的尖叫、玻璃碎裂聲,以及木頭和鐵管所打造的椅子掉到地上的聲音,教室頓時陷入寂靜。
“你以為我會任由你再次操縱大家嗎!?要是膽敢再奪走我和大家的‘羈絆’,你就給我試試看,我絕對饒不了你!”
“……原來如此,要不是被洗腦,我們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背叛同學的事……!!(拍打我右肩的木村)”
“一點都沒錯,就是這樣!!(拍打我左肩的梅澤)”
“阿櫻,多虧你揭穿一切,做得好!!(拍打我背後的佐佐木)”
“哦、哦……!!真的喲!真的是這樣喲!!”
看到同學們恢複正常,我真是非常高興。
“你們看……!”
轉頭一看,隻見靜希的眼睛一直盯著“光之阿櫻”,雙手掩口嚇得說不出話來。我急忙把視線往他身上看去。
“身、身上、出現裂痕……”
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光之阿櫻”的身體開始出現一道一道像是玻璃裂痕的細紋!
“可惡、‘羈絆’開始綻裂了嗎!?”
低頭看著布滿全身、活像是掉到地上的水煮蛋一樣的裂痕,“光之阿櫻”大叫:
“我是天使——是被神選中的存在!?這樣的我要取代你這種罪人活下去……!你有什麽好不滿的!”
仿佛什麽東西碎裂的叫聲。話中充滿激憤之情。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光之阿櫻”的身上。
“犯罪者都必須遭到肅清。像我這樣的存在一定得留下來才行!為什麽你就是不懂!你這個不完全的人類……!!”
看樣子這才是他的本性。
——認定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流於疏忽大意。應該不可能重返人間的人現身帶來的衝擊,再加上自誇完美而招來的驚愕事實——
就是這些因素帶給他的精神恐慌,導致他的“存在”出現裂痕。
說不出是苦悶還是苦惱、已經毫無退路的“光之阿櫻”臉上表情,讓我的心裏充滿某種想法。我隻能咬著牙忍耐,因為我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就讓你瞧瞧你不是我的最大證據!”
我跑到跪在地上、全身裂痕的“光之阿櫻”身旁,像他一樣跪了下來。
“你、你想怎麽樣……!?”
完全不理會被我意外的行動嚇得驚慌失措的他,我向天使少女喊道:
“朵庫蘿,可以過來一下嗎?”
“什、什麽事?”
我向她招手,要她過來。等到少女在我麵前停下腳步之時:
“對不起了,朵庫蘿。”
我從頭上浮出“?”的少女下方——
“嘿……!”
迅速將她的迷你裙往上一翻……!
“呀——”
在她尚未會過意來的刹那,我看到條紋內褲的骷髏頭圖案。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下一個瞬間——
伊斯卡利伯的軌跡果然如同預期飛來。別說是我,就連“光之阿櫻”也在劫難逃!!
“啊啊!?(兩個草壁櫻異口同聲)”
疾風,顫動的空氣。
我看到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天使少女在極度難為情的狀況下,緊閉雙眼猛然揮出的“伊靳卡利伯”。
“……!?”
但是“光之阿櫻”卻像是要擋住那塊鋼鐵,忽然伸出右手——
“喝!”
在接觸“伊斯卡利伯”的瞬間,便以鋼鐵狼牙棒做為支點飛身跳躍,以華麗的動作躲過殺戮半徑!!
緊接著是一記沉重潮濕的打擊聲!不用說,那是我被打爛的聲音。
視野頓時消失——
“阿櫻是笨蛋笨蛋!那麽做的話,人家……!!”
驚慌失措的天使少女連忙轉身,同時壓住裙擺,直到發現少年一直沒有迴應,隻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時,才覺得奇怪迴頭一看:
“啊啊啊!阿、阿櫻!”
看到悲慘的一幕。
“等一下喔?我現在立刻把阿櫻……!”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少女揮舞的球棒卷起奇跡。不可思議的魔法把我恢複原狀。
“謝、謝謝你,朵庫蘿……”
逃離現場、冷眼看著這一幕的“光之阿櫻”則是背靠牆壁,眼睛瞪著我如此說道:
“真是好險。可惜你的計謀失敗了。如果以為借由這種方法就能撲殺我,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就錯了。你剛才的行為,是在自掘墳墓。”
四肢健全、恢複原狀的我,走到他的麵前停下腳步。
“什、什麽意思?這是怎麽迴事——”
“光之阿櫻”的語氣再次顯得驚慌,周圍也同時傳來這樣的聲音:
“‘阿櫻’居然、避開了……?(仿佛看到了難以置信景象的田邊同學)”
“朵庫蘿的一擊——(目瞪口呆的穗阪同學)”
“那、那家夥是誰啊!?(拚命想要理清現狀的增田)”
“至少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阿櫻!!(試圖讓混亂的自己冷靜下來的佐佐木)”
雖然“遭到撲殺=草壁櫻”的公式,我自己覺得不以為然並且難以認同,但是對二年a班的同伴和草壁櫻之間的“羈絆”而言,這是一種必要的連結。因此班上同學的這個認知,對於滿身裂痕的他來說,勢必成為致命的一擊。
“怎、怎麽會……”
遍布全身的裂痕,變成確切的縫隙,開始不停分裂、剝離——
“就因為那樣的事,所以我……!?”
“‘光之阿櫻’,你的想法是錯的。”
我一步步往前踏出,來到靠著牆壁的他麵前:
“其實我、草壁櫻的存在,‘完全建立在那種事之上’!!”
滿是裂痕的臉。那張臉就像石膏一樣蒼白,同時開始不停剝落。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剝離之後什麽也沒有。他的內部早已經變成空洞——
有如碎玻璃不停掉落的表麵,逐漸消失的存在。他當場跪了下來:
“可惡、可惡……”
仿佛想要抓住什麽,伸出滿是裂痕的手:
“隻差一步,這個世界,我……”
掉落在地的碎片,在碎裂的同時變成沙粒,像是風化一樣消失不見——
宣告第五堂課開始的鍾聲從擴音器響起。
仿佛以此為信號,一個少年的存在就此消失不見。
★4★ 和王子結婚的朵庫蘿
——晚飯也吃飽了。
這裏是我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和平時一樣擺著書桌、書櫃,壁櫥拉門關上。
外麵已經是晚上了。我待在窗簾拉上的房間正中央,坐在榻榻米上麵。
天使少女正在熟睡。
牢牢地握住我的右手,像隻小貓一樣。
和朵庫蘿一樣,莎庫蘿握住我的左手。
已經不是迷你莎庫蘿,而是和平時一樣身材高姚、穿著純白軍服的莎庫蘿。這個天使妹妹也在熟睡當中。
這也難怪。我想她們兩個人的身心一定累到極點了。
雙手都被抓住的我,連打瞌睡都沒辦法,隻好坐在這裏看著兩個人的睡臉。
在那之後,我們——
【過去迴想】
“光之阿櫻”消滅之後,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的教室當中——
“總覺得這裏好像還有另一個同學……(抬起頭來的靜希)”——
“可是今天沒有人請假啊。(歪著腦袋,同樣百思不解的田邊同學)”
“感覺怪怪的。(搔著頭的宮本)”
“啊、你、你們看,那個人不是莎芭多嗎!?她穿著我們學校的製服,剛才一直待在教室裏!好像是肚子餓了,跑到廚房去找煮飯的阿姨了……!”同學們的記憶再次修正,接連到來的第五堂課也結束了。放學之後,“天使神域戒嚴會議”的議長,喪服天使芭蓓露來了。
“我並不打算道歉。因為‘露露提耶’決定抹殺你的立場仍然沒變。”
這是芭蓓露在橙黃色夕陽照射進來,隻剩下我和朵庫蘿的二年a班教室裏所說的第一句話。
擁有一對猛牛角、身穿漆黑喪服的天使就這麽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個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縱使除掉“光之阿櫻”,也不過是贏了“天使神域戒嚴會議”一次而已。讓我消失的方法,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如果想要逃離這個命運,就必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芭蓓露這一關才行。然而,就算是擁有“伊斯卡利伯”的天使少女,也很難打敗身為議長的她。畢竟朵庫蘿隻是屬於“露露提耶”的“天使”,但芭蓓露卻是整個組織的“領導者”。
“草壁櫻啊。”
那嗓音仿佛纏住我的脖子。不等我們迴應,她便徑自說下去:
“你為何如此大出我們‘露露提耶’的意料之外。我們甚至連魔法道具‘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都借給你們口中的那個‘光之阿櫻’。”
而且當時的我開始注意到一件事。
“莫非草壁櫻已經超越‘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所能揣度的範圍?”
其實這是誤解,或許是存在於我心中某個地方的期望,一心想逃走的意念,所創造出來的虛偽也說不定。
但是——
“無論如何,精彩保住自己的存在一事的確值得讚賞。畢竟能夠如此一再從‘露露提耶’手中脫逃的人,並不是那麽多。”
眯起眼睛的她,完全沒有讓我有表達意見的餘地。
“不過,也沒有人能夠完全逃脫。”
但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抹殺。
“‘潘多拉的語言’已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計劃。”
總覺得乍看之下頗有警告意味的話中,似乎隱藏其他的含意——
“草壁櫻,‘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沒有放過你的道理。”
——不對、這些話聽起來好像是在暗示什麽……?
“……迴答我一個問題。”
“什、什麽問題?”
突然來臨的明確發問,讓我嚇了一跳。
“對於我們這些天使的存在,你有什麽想法?”
“咦?”
所謂的趁人不備大概就是這樣。我頓時“咦、啊、嗯、那個……我覺得……天使?”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我看了身旁的朵庫蘿一眼:
“……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是我的迴答。
沉默。
芭蓓露像是在試探我,又彷佛已經死心,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絲毫不受動搖。
“莎庫蘿的拘禁,解除了。”
清清楚楚說個明白。
“咦……?”
然後丟下滿頭霧水的我:
“朵庫蘿——”
轉身過去,隻有頭對著天使少女:
“——對草壁櫻的監視,不可有所怠惰。”
說完話的芭蓓露,便和出現的時候一樣,有如影子消失不見——
【過去迴想·結束】
——然後就是現在。
“啊、阿櫻……”
天使少女醒了。
“咦……?”
坐起身來的天使少女,早已脫下製服換上居家服。身上穿著一件稍嫌太緊的t恤配上熱褲,臉頰上印著榻榻米的痕跡,“嗯~”了一聲之後,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朵庫蘿,你一迴到這個房間就立刻睡著了。”
“唔唔唔嗯……?”
仍然迷迷糊糊的她,給了我一個含糊的迴答。
“啊、莎庫蘿。”
立刻注意到睡在一旁的天使妹妹。
“嗯,朵庫蘿才睡著沒多久,莎庫蘿就迴來了。”
一直握住我的左手的莎庫蘿,一臉安詳睡得又香又甜。或許是完全放心的緣故,所以睡得很沉,完全沒有被我們吵醒的跡象。
“……今天真是不得了呢,阿櫻。”
“嗯,是啊。的確實非常不得了。”
天使的話,讓我不禁深深歎口氣——這是安心的歎息。要是什麽地方出了一點差錯,或許我就不在這裏了。
接著天使少女放開我的右手:
“對了,阿櫻。”
整個人靠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怎、怎麽了?”
因為朵庫蘿的樣子怪怪的,所以我有點緊張。
“明年也能夠分到同一班就好了。”
“嗯?”
我不由得盯著她看,然後恍然大悟。
“啊、嗯、嗯!對、對呀。升上三年級之後,若是還在同一班就好了!”
“然後,高中也要在一起。”
“高、高中!?”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我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因為、因為……
“阿櫻不願意嗎?”
天使少女趴在地上,不斷向我逼近。
“不、不是!隻是我從來都沒想過那麽遙遠的事情,所以有點嚇到!當、當然,我也覺得上同一所高中是件很棒的事呢!?那樣比較有趣……!!”
好說歹說才讓她應了一句“這樣啊”,在我麵前重新坐好。
“然後……啊、對了對了,上大學的時候,我也要跟阿櫻在一起!還有最好選擇離家遠一點的大學。那樣就沒辦法從家裏上學了,因為學校在很遠的地方。到那個時候,阿櫻就得一個人搬到外麵去。於是在難得的機會之下,那裏……隻有阿櫻和我兩個人而已——討厭,阿櫻真是的……!!”
“咦咦咦咦!?喂!為什麽!?危險啊!!不能亂揮‘伊斯卡利伯’啊!快點收起來啊!!喂、喂、莎庫蘿快起來!!請你快點醒來!快起來製止朵庫蘿!呃、哇啊!?莎庫蘿怎麽半夢半醒地用‘艾卡爾薩克斯’把我牢牢捆住了!?不,不行啊,朵庫蘿!你聽我說!雖然不曉得你的情緒為什麽越來越high,不過那根高高掄起的‘伊斯卡利伯’要是擊中動彈不得的我,我真的會消滅的!肉體遭到消滅!到時候我拿什麽臉去麵對已經不在的‘光之阿櫻’呢!喂、喂、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朵庫蘿突然從我麵前消失的三天前的故事。
莎芭多的——天使☆料理食譜其之四
~天使☆石頭糖~
非常美味?
《材料》
圓形小石頭
水
《必要的道具》
圓形小石頭
水
1.把表麵光滑、可以放進嘴裏的圓形小石頭用自來水仔細清洗幹淨。
2.接著閉上眼睛,迴想砂糖的味道。
3.告訴自己,這裏不是公園的森林,而是瑪麗皇後的皇宮。
4.繼續閉著眼睛,直到開始陶醉的時候,把小石頭放進嘴裏。
重點:一直含在嘴裏,慢慢就會感覺到“甜味”,真是非常不可思議。
【前情提要與未來展望】
草壁櫻顯然是太大意了。
不,說是“大意”或許有點語病,因為他打從一開始沒有任何警戒。
沒錯,他始終認為存在於“未來的世界”的“天使神域戒嚴會議”以及來自於那裏的天使們,全都在自己的理解範圍之中。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將來犯下的罪行”,隻是一直不斷被卷進天使所引發的騷動之中。他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經常處於騷動的中心”——不對、是一直假裝沒有察覺。
從結論來說,過去曾被“露露提耶”盯上,到了現在仍被當成監視對象的他——草壁櫻,就算提不出任何對策,也應該更加謹慎才對。
出現在他麵前的另一個自己、通稱“光之阿櫻”的少年,是一名侵略者。單就背負取代“身為不可饒恕之因果症結的十四歲男孩”使命這點來說,突然出現的少年對阿櫻而言,確實是名侵略者。再這麽下去,我們所認識的草壁櫻,就會被那個和阿櫻一模一樣的少年盡數掠奪,無論是到目前為止的過去,或是未來都將不複存在。
慢慢的。
但是十分肯定。
不管是自己的爸爸也好、媽媽也好,甚至是同學也不會察覺這件事。
阿櫻真的會就此消滅,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從大家的記憶之中消滅嗎?
時間是圖書館事件的三天之後。故事將從聖格爾尼卡學園二年a班的教室開始。
在那裏迎接“終焉”的到來。
順便說一下,阿櫻在媽媽從群馬的爺爺家迴來之後,終於有人幫他準備製服。
【前情提要與未來展望·結束】
★1★ 玻璃鞋完全合腳的朵庫蘿
——天使少女口中發出“嘿喲嘿喲嘿喲~”的歡唿聲,既果斷又興奮地以小巧的手指頭來迴跳躍&律動:
“啊啊、不要!不要啊!”
被逼到絕境、焦急不已的我,隻得更加激烈運指抵抗。
“喔喔喔喔喔!加、加油!別輸啊!我的‘櫻之海’——!”
這是讓人忍不住激動大叫的遊戲“格爾尼卡☆紙相撲:二年a班競技場”。時間是第三堂課開始前的下課。用手指敲打厚紙板“土俵(注:日本相撲的場地)上的(咚咚咚咚)輕快聲音響個不停。競技台上共有六名力士相互推擠較勁。眼看圍繞在桌邊操縱力士的六名同學的潛力指數也要達到頂點。隻不過……
“為、為什麽大家同時把矛頭指向被逼到‘土俵邊緣’的我呢!?太過分了!!”
“沒辦法,誰叫遊戲的規則是‘死鬥’呢!(坐在我左邊的宮本)”
我所操縱的紙戰士“櫻之海”已經從“土俵”中央被人使勁擠開,早就陷入危機。在競技場上,力量就是正義。雖然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但是包含宮本在內,同時還遭到朵庫蘿、南同學、田邊同學合計四名的“操縱者”控製的紙戰士圍攻實在是……
“啊啊啊啊!快出去、快出去了!快要跌下‘土俵’了……!”
我簡直快哭了!根本毫無勝算嘛!!而且這次的“死鬥”就如同字麵意思,是一條必須不停展開殊死決戰、直到“土俵”上隻剩下一個紙戰士為止的殘酷規則。多說無益,在勝者即為法律的“土俵”四邊以指尖敲打“彈台”,即可讓震動變成“戰鬥能量”,讓代表各人的“鬥士”把周圍的敵人彈開,並且在場上活躍!大事不妙,再這麽下去,我的“櫻之海”真的就要……!!
“阿櫻,按照約定,輸的人要在放學後到操場表演‘鎖鏈鐮刀’喲?”
“等、等一下,朵庫蘿!我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要是讓外行人來耍鎖鏈鐮刀,耍的人肯定會受傷死翹翹的!這種處罰遊戲未免太暴力了吧!”
盡管如此,坐在我右邊的朵庫蘿操縱的“天使龍”仍然毫不留情一躍而上,企圖把我的“櫻之海”用力推出場外……!
“你太大意了,阿櫻!你以為這麽做就可以逃過放學後的‘鎖鏈鐮刀’嗎!?”
在宮本的“阪東武士”緊挨著“土俵邊緣”切入之後——
“阿櫻雖然想了很多,不過最後總是顯得太過天真——”
坐在宮本旁邊的田邊同學,立刻掛起招牌的淘氣小孤狸笑容(咚咚咚!)敲打“彈台”、操縱她的“歐羅肥”堵住我的脫亡之路。
“…………再怎麽掙紮也是徒勞無功。”
坐在我對麵的南同學一臉看不出激動還是冷靜的表情,規律地動著手指。在她操縱的“崔斯坦”毫不猶豫堵死我的退路之後,對付我的包圍網終於完成……!另一方麵——
“——這就是俗話說的‘四麵楚歌’吧。”
坐在朵庫蘿右邊的“光之阿櫻”手下的“極刑丸”與我們五個人所展開的慘劇保持適當距離,在中央冷眼旁觀。
“總、總之我是不會答應什麽‘鎖鏈鐮刀’!再說,你們不覺得這樣聯合起來攻擊我,是一種卑鄙的行為嗎!?田邊同學,請你別再說那種奇怪的話了!我、我哪有什麽太過天真!而且絕對不是徒勞無功,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徒勞無功的喲,南同學!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還有杵在那邊的你!沒錯、就是你!可惡的‘光之阿櫻’!為什麽老是待在那邊看我們呢?啊、啊!喂、喂!大家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無論身經百戰的紙戰士“櫻之海”多厲害,被形容為“手指技術已經達到出神入化境界”的“操縱術”有多麽巧妙,正所謂寡不敵眾,看來定難逃“出界落敗”一途了。我已經陷入一籌莫展的絕境。
“既、既然這樣!!”
但是這正是個機會。我和朵庫蘿所發明的“格爾尼卡☆紙相撲”遊戲,和一般的紙相撲完全不一樣。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的紙相撲真正麵貌!!
“翻開‘戰略卡’!發動‘死諸葛走生仲達’!!”
我氣勢十足地翻開蓋在麵前的卡片!!
從這裏開始才是勝負的關鍵!這套遊戲可以搭配製造各種效果的“戰略卡”,隻要運用得宜,就算是一口氣扭轉形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這次所使用的“死諸葛走生仲達”就是一張擁有【瞬間移動到與自己對峙的戰士背後】效果的卡片!!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
來、我們走吧,“櫻之海”!瞬間繞到逼近你的紙戰士背後,把他們一口氣趕出界外!!
“預備、行動!!”
就在我確信自己獲得勝利、把手伸向“櫻之海”的瞬間:
“翻開‘戰略卡’。”
將手指搭在麵前“戰略卡”上的人是——
“南、南同學……?”
“發動‘泥濘’,讓阿櫻的‘死諸葛走生仲達’失效。”
南同學使用卡片的力量,狠狠打了我企圖移動鬥士的手。
“咦、咦咦咦!?”
不僅如此。
“翻開‘戰鬥卡’!對阿櫻施展‘搖擺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哦哦,是‘重點’啊!!是‘走光’噯!!“被猩猩船長拖走……”)
“等、等一下,朵庫蘿!!”
如果說“戰略卡”是針對“土俵”戰況生效的卡片,那麽“戰鬥卡”便是針對操縱“鬥士”的“操縱者”、也就是針對我本身生效的卡片!在“搖擺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之下,我被迫得把敲打“彈台”的手指從兩隻減為一隻,還得把雙腳的襪子脫掉!
“哇、哇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兩隻襪子都脫掉的我不禁焦急萬分。按道理說,敲打“彈台”的手指越多越有利。淪為一陽指的我再次陷入絕境……!
“這個時候使用戰略卡‘阿·哞’怎樣?”
唯一置身於我的包圍網之外、在“土俵”采取旁觀姿態的“極刑丸”的“操縱者”,“光之阿櫻”竟然給我建議!?
“嗯?使用‘阿·哞’……? ”
“阿·哞”的效果是終極反擊。隻要使用它,就可以把朵庫蘿用來對付我的卡片效果原封不動反擊迴去……
“我有那張卡片嗎?呃……啊、啊、真的有!我有‘阿·哞’喲!”
差點看漏了!隻要有這個的話,我就可以用“搖晃架出”&“重點走光”的連擊來對付朵庫蘿了!也就是說,我不但可以讓她變成一陽指,並且當場把襪子脫掉……!
“來吧,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謝謝你告訴我,‘光之阿櫻’!!”
就在我準備把手上的“阿·哞”打出去的瞬間——……
“咦?等、等一下!?好像不太對勁!為什麽我會接受‘光之阿櫻’的建議!?這種友誼是要不得的啊!肯定有問題!?‘我是你企圖取而代之的對象’喲!?所以現在的你應該是我的敵人才對啊!”
——自從“光之阿櫻”坦白說出“草壁櫻·覆蓋人作戰”之後,日子過得相當快,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不過直到此刻,我仍然存在於“這邊的世界”。
“對啊!為什麽大家會跟他打成一片呢!?現在可不是和諧地玩遊戲的時候啊!因為我說不定立刻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喲!!”
“是你自己找大家一起玩的。”
“宮、宮本,你說什麽!?我、我……對!我是為了讓他失去戒心!因為我已經一次又一次,不曉得跟大家說過多少遍了,這個‘光之阿櫻’是‘露露提耶’派來的新刺客,也是侵略者喲?所以我乍看之下好像滿不在乎,但其實全都是假裝的!沒錯!就將它命名為‘(害群之馬)作戰’好了!”
“在那之前先當朋友不好嗎?”
“不好!田邊同學,你把我這個人的存在當成什麽!?你知不知道在三天之前,我在那個圖書館裏遇到多麽緊迫的狀況!?真是太可怕了!!”
“知道了,快一點。”
“你真的知道嗎,南同學!?”
始終目不轉睛盯著“土俵”的南同學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枉費我氣喘籲籲向大家說明原委,大家卻無動於衷照常玩樂!
“對了,為什麽南同學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把手指放在卡片上呢?嗯?才沒有?別管那麽多了,快點打……?真、真的嗎?南同學真的沒行任何企圖嗎?好、好吧。那、那我就打這張【阿·哞】。
“翻開‘戰略卡’。”
“喂、喂!?”
“發動‘唿吸閑難’,阿櫻的‘阿·哞’失效。”
“為什麽!?你剛才不是保證沒有什麽打算嗎!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是哪裏得罪了南同學!?還有牌組構成太過偏頗了吧!?而且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崔斯坦’是什麽東西啊?不是說好用相撲力士的名字或漢字來命名嗎?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用英文譯名呢!?你說對吧,田邊同學?你不覺得奇怪嗎!?”
“咦?啊、田邊同學,你的‘歐羅肥’怎麽了?”
隻見田邊同學有些搞不清狀況,歪著頭迴答:
“它不叫‘歐羅肥’,是叫‘歐羅巴’。”
“嗯、啊?真的嗎!?可是我一直以為它叫‘歐羅肥’!?咦,大家都知道嗎!?那就早點糾正我啊!!真是超丟臉的!”
滿臉通紅的我隻好繼續比賽。在眾人的包圍之下,以一陽指努力奮戰!
“來啊來啊,阿櫻怎麽了?怎麽了啊?”
沒想到天使少女竟然笑嘻嘻地上前挑釁。
“不行不行,朵庫蘿、住手!朵庫蘿用兩隻手指,我怎麽可能贏你!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糟糕糟糕糟糕,啊啊啊……!!”
但是我所輸入的“咯噠咯噠能量”已經到達極限。最後“櫻之海”終於寡不敵眾,遭到大家包圍之後掉出“土俵”。
“出、界……!”輸了。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真恨不得立刻逃離現場。跟大家打過招唿,我含著眼淚從椅子上站起來,就在我踏出二年a班,來到走廊的時候。
“啊……”
青梅竹馬的暗戀對象·靜希正好往我走來。
“靜——希——”
我忍不住叫住她。
“呀啊!!”
沒想到她竟然大吃一驚望著我:
“阿、阿櫻?嚇我一跳……”
之後才放心按住胸口。
“對、對不起,靜希!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隻是——”
語無倫次的我向看起來驚魂未定的靜希道歉,但是她疑惑地看著我:
“哪裏,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怎麽了,阿櫻?”
“咦?啊、沒事,隻是想跟你打聲招唿——”
“嗯,原來如此……”
這時的她似乎有點擔心地低下頭:
“對了,阿櫻?”
先瞥了教室一眼,小聲對我說:
“有什麽事情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商量喔。”
“嗯,謝謝你,靜希。”
光是這麽一句話就讓我感動不已,於是我決定坦誠地把心裏的感覺告訴她:
“我會想辦法的。雖然危險,應該不用擔心。希望你放學之後能夠來看著我。”
“嗯?呃、你說的是——”
靜希不知為何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啊、對、對不起,我搞錯了!不是這件事吧!?你剛才說的不是‘鎖鏈鐮刀’,而是‘光之阿櫻’的事,對不對!?”
“嗯、嗯!”
“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況且‘光之阿櫻’也沒對我做出什麽事!”
沒錯。自從聽到“你這個草壁櫻將會被消滅”的話之後,我一直很擔心,不曉得“光之阿櫻”會用什麽手段對付我,但是那些話似乎隻是說說而已。因為他除了跟大家相處融洽之外,完全看不出打算加害我的樣子。芭蓓露之後也沒再出現。莎庫蘿好像還在進行各種調查,一直沒有迴家。至於唯一剩下的朵庫蘿,隻有在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鼓勵我……
“啊、我得去教職員室一趟。待會兒見了,阿櫻。”
“嗯,謝謝你,靜希。”
目送她離開之後,我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才迴到大家聚集的教室。
“要說到‘鬥士’的‘安定性’和‘機動性’哪個重要的話,當然是機動性?不攻擊的話,就算撐得再久也不會贏吧?”
看到宮本正在用尺和量角器測量“阪東武者”的腳,進行重心的微調。
“犧牲哪一個都不對,平衡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朵庫蘿?”
田邊同學向剛才發表意見的同班男生強調“歐羅巴”的均衡特色。聽到她的問題的天使少女也“嗯!”點頭讚同。
“因為我們現在玩的‘格爾尼卡☆紙相撲·第三加強版(莫亨朱達羅的迷宮)’就是以重視平衡為主流啊。”
天使少女神采奕奕地迴答田邊同學和宮本。
“說到這裏,如果使用文具店繼承人岩倉最新引進的專用紙‘相撲·白’的話,似乎就可以在維持平衡的情況下,提升機動性了。”
“光之阿櫻”向兩人展示他的新“鬥士”。
“那在換過‘鬥七’和卡片之後,大家再來打一場吧?”
表情絲毫未變,但是感覺起來充滿鬥誌的南同學在他身旁如此提議。她們幾個就這樣一麵閑聊一麵準備下一場。
“好,那我也來製作新的紙戰士‘鬼櫻’——”
於是我也立刻加入大家——
“咦?”
——大家卻同時以茫然的表情抬頭看著我。
“啊、抱歉,阿櫻也有參加啊?我完全忘了。(拍了桌子一下的宮本)”
“抱歉,原來你也在,我都沒有注意。(難為情地抓著頭的田邊同學)”
甚至連南同學都說出“有一瞬間根本想不起你的名字”!
“咦咦咦!?喂、沒那麽誇張吧?直到剛才為止我們還在一起玩耶!!今天早上的‘s·h·r’也沒發講義給我,剛才靜希也好像……”
就在此時,我突然停下動作。
“阿櫻……?”
朵庫蘿的聲音從右邊傳到左邊。
——我被大家遺忘了嗎?
“喂、怎麽了,阿櫻?”
甚至無法迴應宮本的唿喚。
這隻是偶然嗎?
暗戀的青梅竹馬女孩的驚訝表情,還有同班同學的反應。
或許隻是單純沒注意?
“該不會是肚子痛吧?”
“光之阿櫻”在一旁噓寒問暖。那個微笑——沒錯,跟我比較起來,他和同學之間的相處,簡直是融洽得太過分了。相形之下,我的存在顯然越來越模糊。
“難、難道說,不會吧……!”
“阿櫻,掉到地上了。”
“咦?”
隨著南同學指的方向看去,我看見掉在地上的“櫻之海”。
“啊、喔、嗯。”
為了把它撿起來,於是我蹲在地上,向紙戰士伸長手臂。
“呃!?喂、喂、阿櫻!!”
一聽到宮本的聲音——
“什、什麽事!?到底怎——”
我立刻抬起頭。也不知道是什麽巧合,我前方竟然是坐在椅子上的朵庫蘿雙腿。而且就在這個瞬間,窗戶突然吹來的風,輕輕翻起眼前的短裙。
“呀啊!阿櫻!?”
“啊!不是的!我不是為了偷看朵庫蘿的內褲而蹲在這裏抬頭——”
漆黑的爆發、鋼鐵的打擊讓我停止辯駁。長滿亂齒尖刺的超重量球棒“伊斯卡利伯”劃過我的身體。唉,隻要一察覺到情況緊迫,她就會有這樣的反應。
“對、對不起,阿櫻!!”
滿臉通紅按住裙子的天使嚇了一跳——地板滿是支離破碎的上半身,窗戶還掛著慘遭截斷的下半身。遭到分屍的少年身體不僅一片紅,還不停流著體液。於是她急急忙忙——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不祥的球棒揮出有如極光的光芒,將周圍溫柔地包圍。我的意識隨著身體一起複活。
“對不起!對不起,阿櫻!!”
淚眼汪汪的朵庫蘿搖晃趴在教室地板的少年,同時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道歉。我跟她說了一聲“好了,朵庫蘿。全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安慰她之後:
“你在幹什麽啊,宮本!!突然叫我的名字,害我遭遇這種不幸!?要是沒有像樣的解釋,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啊、啊啊……”
可是宮本露出一臉既疑惑又為難的表情:
“那我就說了。你的身體是不是變透明了……?”
“咦?”
他的話讓我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於是我低頭看若自己的身體。
“唉、唉呀!?”
該怎麽形容才好?我竟然可以透過自己的身體,隱約看到教室的地板……!?不隻如此,在我的透明手掌另一側,還可以看到張大嘴巴愣住的田邊同學,以及臉上仿佛露出淡淡微笑的“光之阿櫻”。
“天……天啊、這是怎麽迴事!!”
就算站起來也一樣。360度,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都好比是透過毛玻璃眺望景色一樣,我的身體變成半透明——
日常生活逐漸被其他日常生活取代。
——這就是草壁櫻被消滅的故事。最後的結局。
★2★ 得不到王子的愛化為海中泡沫的朵庫蘿
仿佛體內細胞全部凝固,動彈不得的我聽到了。
就像是在告訴我時間仍然一分一秒繼續前進,校內鍾聲透過擴音器的細微震動,宣告第三堂課已經開始。
下課時間隨著鍾聲結束。在“同學變成透明人”重大變故而鬧哄哄的教室中央:
“朵、朵庫蘿!?你、你在幫我恢複原狀的時候哪裏出錯了嗎!?”
遭逢異常變故的當事人——從頭頂到腳趾,連穿在身上的製服也跟得透明的我——一副突然醒悟的模樣逼問天使少女。
“才、才不是呢!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看著我的她大吃一驚,連忙矢口否認——
“但是你的確有過前科!?我以前曾經被你變成培裏提督,還和家電合在一起!!你有什麽失誤沒犯過啊,朵庫蘿!真受不了,每次都痛痛痛痛!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了……!!”
因為過度羞愧而惱羞成怒,漲紅臉頰的天使少女狠狠掐住我的肋骨,使得我不得不道歉。不過在我的記憶當中,確實沒有發現朵庫蘿這次有什麽失誤(雖然遭到撲殺,但是過程當中是否有任何失誤,我還是能夠察覺)。這是經常被天使的“伊斯卡利伯”以某種情感表現包圍的我特有的直覺。
這次的事,恐怕是其他因素所造成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
“喂,朵庫蘿?假如你知道就告訴我吧!身為天使,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變成這樣的理由,對不對!?”
我的心境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即使是稻草也會緊抓不放。現在的我正處於極度不安的狀態!畢竟我是第一次遇到身體變透明的狀況,而且時間緊迫。現在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朵庫蘿了!
“我想一定是因為……”
隻見天使少女從我身上撇開視線,點點頭,帶著疑惑與憂愁的臉龐微微泛起紅霞,如此迴答:
“……我想這一定是因為阿櫻想要變成‘透明人’的心願終於實現的緣故……(聲音微微顫抖)”
“什、什麽跟什麽啊!才不是那樣呢!別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胡說八道行不行啊,朵庫蘿!!我從來沒有那種既下流又可恥的願望喲!?真、真的喲!因為如果可以變成‘透明人’,一定會引發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還會因為種種的原因而讓事情變得非常嚴重,可是我根本連那樣的想法都不曾有過!請大家千萬別誤會我!我是清白的!”
沒想到大家不但不相信我,還開始跟變成半透明的我保持距離,真是太過分了!就在透明的我打算跟班上的大家說清楚講明白——假如隻是想一下就可以讓身體組織改變,那麽我早就應該擁有能夠看穿各種東西的“透視眼”——的時候。
“安靜——第三堂課早就開始了。快迴到座位上坐好——!”
二年a班的導師,負責社會科的山崎老師從教學前門走進來!
“老、老師!”
“唔?什麽事啊,阿櫻?”
對著把教材放在講桌上的老師,我毫不隱瞞地實話實說:
“請看看我!我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變成透明了!我可以去保健室嗎?”
“阿櫻?”
“老、老師……?”
山崎老師以訝異的眼光盯著我:
“阿櫻,你的身體變透明了!”
“我剛才不是報告過了!?您都沒聽見嗎……!!”
“請大家翻開課本的七十八頁。”
★
真沒想到我會在身體透明的狀況下,上第三堂社會課。
“…………”
我抱著自己的頭。距離鍾響已經過了二十分鍾,我變透明的時間也差不多這麽長。
坐在座位上的我,腦海裏不斷重複三天前“光之阿櫻”在圖書館裏說的話。
【草壁櫻,你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將會取代你,以草壁櫻的身分活到未來。】
然後是開始變得透明的身體。
——我的結論隻有一個。正如同他所說,我即將消滅。
調整唿吸。
現在我能做的事情,就是思考。
這個症狀恐怕不是現代醫學能夠治療的。因此若是要想要恢複原狀,還是得找天使商量,從那方麵尋求協助才是最佳的方法。
所以在莎庫蘿尚未迴來的現在,我先找上一個名叫“殘斯”的天使。可惜在兩天前圖書館的事件發生之後,我向他打聽關於“另一個阿櫻”的事情時,他隻會猛搖頭而已,完全搞不清楚。這次根本沒有辦法發揮“熟知天使引起的稀有現象”功能,不曉得殘斯什麽時候才能派上用場,真是一無是處的天使。也因為這樣,他到底有沒有和那件事情息息相關的透明化事件知識,也實在令人存疑。
這麽一來,隻剩下莎芭多……?不行,她連“露露提耶通訊”都收不到了。一個光是應付日常生活都很吃力的天使,我想應該沒有我要的情報。除了他們,我所認識的天使隻剩下擁有一雙毒手的護士天使貝諾姆。可惜她在本篇當中沒有登場,所以無從問起。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抽抽抽)。
“咦?”
褲子和製服有被拉扯的感覺。
“……嗯?”
什麽東西啊?我不禁懷疑地往桌子底下一看。
【阿櫻……!!】
“唔!?”
出現在那裏的是——!
“(莎、莎庫蘿!?)”
我忍不住小聲叫道。抓住我的褲管,仰頭看著我的是實際年齡九歲的天使!
“(你、你怎麽——)”
一身白色的軍服軍帽,左半邊臉被黑色皮帶遮蓋,個子高眺、身材修長勻稱的她——
“(怎麽會變小了呢!?)”
居然變得跟“小孩子抱在懷裏的布偶”一樣大。無論是臉、手,甚至聲音都變得非常可愛,簡直可以稱之為“迷你莎庫蘿”。
“(我好擔心你喔!?因為你從三天前去了‘露露提耶’之後,就一直沒迴來!)”
在這個時刻,身體透明又不太顯眼的狀況,反倒對我有利!?我環視周圍,確認班上沒有任何人在注意我,才向桌子底下的她招手,讓她“嘿喲嘿喲”爬到我的膝蓋。
“(對了,莎庫蘿,你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平時比我高上許多的莎庫蘿從桌子縫隙抬頭看著我:
【對不起,阿櫻。因為我目前是受到“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拘禁的身分,所以現在是以‘天分輪’的形態來到阿櫻麵前。】
“(拘禁!?還有天分輪又是——)”
【按理來說,像這樣子和你連絡是嚴重違反規定的行為,不過有些事情我無論如何都得告訴你才行。情況比我預期的還要嚴重,而且非常緊迫。我現在就大略地向你說明,請你仔細聽清楚。】
我再次迅速環視教室,眼裏隻看到上課的情景。確認山崎老師拿著粉筆正在寫黑板,同學也在忙著抄筆記之後,我向莎庫蘿點點頭。
【‘露露提耶’這次是認真為了除掉阿櫻而展開行動。】
我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調查的結果,再次確認阿櫻會在‘未來的世界’犯罪——對不起,我和姐姐的力量完全幫不上忙……】
隻見她咬住嘴唇,整個人撲上來,緊緊抱住我!
“(莎、莎庫蘿!?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不過你聽我說,我在三天前就從芭蓓露小姐的口中聽到這件事了,所以你這樣抱著我的下腹部,實在……!而、而且不是那樣的,都怪我不好,莎庫蘿和朵庫蘿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我很明白!!)”
於是莎庫蘿一邊【嗚嗚,阿櫻……】,一邊用雙於抓住我的襯衫抬頭仰望,然後【啊!】叫了一聲,麵紅耳赤地迴過神來,說了【對、對不起!】之後才繼續往下說。
【這次‘露露提耶’派了‘另一個草壁櫻’到‘這邊的世界’,要他進行‘覆蓋’現行阿櫻的計劃。】
“(你說的就是那個阿櫻吧……)”
我悄悄指著坐在我左前方的“光之阿櫻”——
【啊——!】
“(而且現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啊、啊啊啊——!?】
今天莎庫蘿的個性似乎和平時有點不同!她大概也注意到這一點,所以小小的她麵紅耳赤‘咳、咳!’假咳了兩聲,抬起頭來:
【求求你,阿櫻。請你一定要贏得勝利……!不隻是為了阿櫻,也為了我,更重要的是為了姐姐。】
沒被黑色皮帶覆蓋的那隻眼睛,直直凝視著我。
“(贏、贏得勝利……!?)”
莎庫蘿點點頭:
【這次‘天使神域戒嚴會議’的決定,以及伴隨而來的這項計劃,是在阻斷我們所能介入的一切可能性之下所執行的萬全計劃,而且已經毫無迴轉的餘地。】
“(莎庫蘿,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已經……)”
【不、不是的,阿櫻還是有機會。其實你本身就是打破現狀、贏得勝利的最後王牌。】
“(我、我……!?)”
【目前‘草壁櫻的存在’是非常特殊的。由於同一個世界裏不應該有兩個相同的人類,因此目前的狀況,使得雙方的存在都很不穩定。阿櫻就是受到那個影響,所以才會……】
“(所以才會變得透明嗎?)”
【是的。再這麽繼續下去,最後終將消滅。】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夠留在這個世界!?)”
【有個東西阿櫻必須守護、確認,並且設法奪同來、因為那就是你最後的王牌。】
“我必須守護、確認,並且設法奪迴來的東西……?”
【那個東西就是‘羈絆’。】
我屏住唿吸,“光之阿櫻”以及班上同學的笑臉掠過腦海。
【為了讓阿櫻繼續存在於目前的世界裏,阿櫻必須擁有‘自己置身其中的認知’,以及‘在周遭人們的心目中、阿櫻仍然繼續存在的認知’。換句話說,‘羈絆’是連結阿櫻和那邊的世界的重要關鍵。】
他所展現的表情,以及當中所包含的意義——
“(——原來‘光之阿櫻’之所以和大家和睦相處,就是為了從我這裏奪走‘羈絆’、占為己有……?這麽說來……呃、就是說,假使大家對‘光之阿櫻’的認同超過我這個本尊,‘羈絆’就會連結到‘光之阿櫻’身上,而我就會真的消滅了嗎!?)”
【是的,完全正確。一旦阿櫻消滅,那個空隙就會由‘露露提耶’所準備的阿櫻遞補上去。阿櫻和這個世界的‘羈絆’……能夠守護它的,就隻有阿櫻自己。】
指尖——越來越稀薄的身體末端,正在冰冷地顫抖。我現在才發現那個“光之阿櫻”如此可怕。因為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就在我準備咽下口水的瞬間。
【對不起,阿櫻。】
“(咦?)”
莎庫蘿身上傳來一個有如電視機畫麵逐漸花掉的(沙沙……)雜音。
“(莎、莎庫蘿,怎麽了?)”
【‘露露提耶’會采取這樣的行動,我應該料想得到才對。】
“咦……?”
【盡管如此,我卻沒能幫上阿櫻的忙——】
在我的凝視之下,“迷你莎庫蘿”的嬌小身體再次發出雜音。周圍的人還在上社會課,但是我再也管不了那麽多。
【——我相信阿櫻。我很清楚阿櫻的‘羈絆’有多強。】
“(莎庫蘿……)”
【已經沒時間了。阿櫻,祝你旗開得勝。】
“(等、等一下,莎庫蘿!!)”
不知為何,莎庫蘿所看到的情景似乎和這裏不同,隻見她轉身看往背後:【糟了,監視我的達秋拉馬上就要到了——】
她的身影突然從我的膝蓋上消失。
“(莎庫蘿……)”
隻留下茫然若失的我。
莎庫蘿剛才是這麽說的——【為了讓阿櫻繼續存在於目前的世界裏。】
換句話說,這種透明化的現象,隻是一種前兆。
他、“光之阿櫻”已經開始取代我。
還有——
她還說了【旗開得勝】。
三天前——
在圖書館裏宣布的那個“把我消滅”的可怕計劃,早已在進行當中。
而且已經演變成一場戰爭。
為了保護我和二年a班每個人所建立的關係,我必須和“另一個我”開戰。
要是我輸了,“羈絆”就會中斷,和班上同學到目前為止的一切,肯定會化為烏有。當然,也包括了和朵庫蘿、莎庫蘿等天使的關係,以及所有的一切。
過去和未來,就像是從來不曾有過。
光是想到這裏,我就無法忍耐。
我知道下定決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既、既然這樣——”
我的心意外定了下來,就像是正確的齒輪推動時鍾一樣。
“一決勝負吧,‘光之阿櫻’!”
我不知不覺從座位上站起來,並且毅然而然地麵對他,用於指著他!
“一決勝負?”
另一個我,“光之阿櫻”迴過頭來。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教室裏的吵鬧聲音慢慢擴大。
“我絕對不會就此消失的。一定得分出高下才行!”
我終於來到能夠打敗他的“土俵”上了!
“從現在起,我一定會讓大家搞清楚,誰才是真正的‘草壁櫻’!來吧,現在就在這裏”
“喝哇……!!”
“吵什麽吵啊,阿櫻(用粉筆扔我的山崎老師)!!你不知道現在是上課中嗎!?老師不會再原諒你了!到走廊罰站!!”
“對、對不起,老師!我會當個好學生的……!”
★
“由於‘影之阿櫻’一直吵著要辦,所以隻好勉為其難地舉行。”
“別這麽說嘛,南同學!!”
向我問過事情的概要之後,留著一頭及腰黑發、臉上沒什麽表情的同學站上講台:
“‘閃亮的第一屆(緊張緊張★哪個才是真的阿櫻)大賽in午休’開始。”
“耶!耶!”大聲鼓噪的同學們,肯定不懂事情的重要性!於是我大喊:“這不是遊戲喲!?這並不是什麽遊戲、而是關乎到我的存在、非常嚴肅的決鬥——”但是南同學靜靜舉起一隻手製止了我:
“那麽,以下就來說明規則。”
【規則說明】
以“隻有真正的阿櫻才知道的事”為題,由全班同學向兩名阿櫻發問。
時間是到午休結束。
哪一個阿櫻的迴答比較接近正確答案就是勝利者,並認定為“真正的阿櫻”。
【規則說明結束】
“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南同學用三十厘米的直尺(啪啪啪)拍打手掌。
“有有有有!”我立刻舉手:
“發問的同學,會確實針對和我共同擁有的‘迴憶’出題嗎!?這點非常重要!”
沒錯。“迴憶”就是“羈絆”。若不事先確認這點,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阿櫻——”
“什、什麽事……?”
“沒得到我的許可,不許擅自發言。”
“咦咦!?又來了!?”
“我有問題!”
轉頭一看:
“靜、靜希!!”
舉手之人竟然是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我所暗戀的女孩……!!
“題目隻限於能夠確認是和阿櫻一起的‘迴憶’嗎?”
於是南同學點頭迴答:
“所有的題目都必須從和阿櫻的迴憶出題。”
“跟我問的問題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就在確認這條規則的同時,我也確信自己將會獲得勝利!
原因就在於……對,迴憶是我們之間不可動搖的寶物。那是唯有一直在一起的同伴才有的東西=不久前才出現的阿櫻不可能有的東西……!我可說是勝券在握!
“那我可以第一個問嗎?”
刻不容緩地來到我和“光之阿櫻”麵前的人,是擁有淘氣小孤狸笑容的——
“田、田邊同學!?”
也是坐在我右邊的女同學。
“當、當然,沒問題喲!好,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阿櫻加油!!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朵庫蘿??”
我輕輕深唿吸。她一麵說“嗯;也就是說,隻要問他們關於阿櫻的事就行了吧~~”一麵以食指抵住下巴,想了幾秒鍾:
“那麽,第一題。”
立刻就出題了!
【阿櫻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布丁布丁布丁!我最喜歡布丁了!”
我馬上搶答!大家應該都知道我最喜歡吃布丁吧?呀—唿—!!第一題就是正確答案!?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少了搶答鈴!?
“阿櫻的答案是‘布丁’,那麽‘光之阿櫻’呢?”
田邊同學歪著腦袋催促。於是他慢慢走近田邊同學並且迴答:
“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前幾天,田邊同學帶來學校請大家吃的手工餅幹喲。我記得你說你是第一次做餅幹吧?嗯,雖然有點烤焦,但是我就是喜歡那種焦焦的香味。”
“光之阿櫻”在田邊同學麵前停下腳步。活像是在展示那口閃亮的潔白牙齒:
“對了,改天能不能再做一些呢?我好想再吃一次……”
他、他到底在做什麽啊!!這麽做是不對的!頂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外表,做出這種行為是不可以的!沒想到發問的田邊同學卻在後退一步之後,漲紅臉頰凝視著他:
“這個,是真的……”
“咦咦咦咦咦!?等、等一下!?我喜歡的食物絕對是布丁喲!?雖、雖然田邊同學做的餅幹也很好吃,可是突然就變成我最喜歡的食物,未免太奇怪了吧!?啊!明明就是這樣,為什麽我的身體變淡了呢!?太狡猾了,‘光之阿櫻’!!”
“阿櫻放心!交給我吧!”
“朵、朵庫蘿!?”
“田邊同學,我跟你說、我跟你說!”或、或許還有救!天使少女在緊要關頭的一臂之力……!
“阿櫻最喜歡能夠吸收口中水分的東西了。所以那個時候,他把田邊同學的餅幹含在嘴巴裏麵兩個小時左右呢!”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朵庫蘿!!別跟田邊同學胡說八道行不行!?聽起來真是惡心!而且重點是你這麽做根本就沒有為我挽迴什麽!你看,我甚至變得更加透明了!?大家和我的‘羈絆’已經陷入非比尋常大的危險狀態……!夠了,朵庫蘿!我沒事的,隻要下一題好好加油就行了,拜托你別再說了!?”
我和天使少女爭論不休的同時,“光之阿櫻”則是對著完成任務、迴到圍繞在一旁的同學當中的田邊同學露出微笑。接著走出來的是:
“第二題可以讓我問嗎?”
擁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有著閃亮彩霞氣質的男同學,西田……!
“咦?啊、嗯、嗯!也對,跟你的‘羈絆’說不定也很重要。好,問吧!”
“我要問囉?”
於是西田單手握拳放在嘴邊,眼睛看著下方發問:
【阿櫻在三天前答應過我什麽事,你還記得嗎?】
“咦?啊、對了!是最近上市的新cd吧?沒錯沒錯,我的確答應過要借給你呢。嗯,我沒有忘記喲!?”
“那麽‘光之阿櫻’呢……?”
西田瞻怯地將視線轉向“光之阿櫻”。於是他慢慢接近西田:
“三天前答應你的事……嗯,我怎麽可能忘記呢?下個禮拜五對吧?我已經取得家人的許可,那天可以到朋友家裏過夜。放學之後,我就會到府上打擾……”
“光之阿櫻”在西田同學麵前停下腳步。活像是在展示那口閃亮的潔白牙齒:
“我們一起下西洋棋到天亮吧……”
他、他到底在做什麽啊!!這麽做是不對的!頂著跟我一模一樣的外表,做出這種行為是不可以的!沒想到發問的西田卻在後退一步之後,漲紅臉頰凝視著他:
“這個,是真的……”
“等、等一下!我答應你的事是借cd啊!根本沒談過什麽下西洋棋到天亮之類吧?再說我連西洋棋的規則都不懂!?就連將棋也搞不清楚!明明就是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我又開始變透明了!?真是太過分了,‘光之阿櫻’!我和西田到底有什麽‘羈絆’……!”
“阿櫻放心!交給我吧!”
“朵、朵庫蘿!?”
“西田,我跟你說。阿櫻常在洗完澡之後站在鏡子前麵,一邊擺出各種姿勢一邊說‘從這個顏色看來,明天應該是晴天吧’之類的話,利用身體某個特定部位預測天氣——”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朵庫蘿!!別跟西田胡說八道行不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那裏幫倒忙!看啦,你的雞婆又害得我的身體又消失。而且這次還長出斑點了!?”
“就在這個時候!me精神抖擻地從班級書庫的櫃子來到‘聖格爾尼卡學園二年a班’的教室、登場羅——!”
“喝啊啊啊啊啊啊!!”
“啵咕呣!?”
瞬間出拳打碎太陽眼鏡。
“剛、剛才好像被什麽東西打到了!(軟軟軟!)”
此時的我已經消失了一半以上,所以特別適合施展光學迷彩攻擊。一頭蓬亂的亮粉紅色雞冠頭,高高瘦瘦、浮現肋骨線條的上半身直接套上皮背心的天使,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這樣癱倒在地。
“殘斯就算了吧!!反正他隻會問‘me所領導的(幼幼俱樂部)加入年齡是從幾歲開始?’之類的問題而已!?而那些跟現在的事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噶咕嗚!為、為什麽要這樣!?me是站在you那邊的說……!?”
“殘斯先生。”
“光之阿櫻”不知何時悄悄來到朝我爬來的“一無可取的雞冠頭天使”背後:
“這把雞冠頭,不管什麽時候看都美極了……殘斯先生的品味是任何人也學不來的。”
宛如彈奏豎琴的動作,撫摸在眼前搖晃的獨特桃紅色頭發。
“哈嗚~~?”
變態天使立刻發出感動至極的鬼叫。
“you、you……”
殘斯飛快轉身麵對“光之阿櫻”:
“y0u是真正的阿櫻嗎!?(眼眸閃閃發亮地凝視‘光之阿櫻’的殘斯)”
“咦!?等、等一下!?太、太卑鄙了,‘光之阿櫻’!!明知道我一看到就覺得惡心、根本不敢摸雞冠頭……!!再說得不到殘斯的認同又怎樣?我的身體居然又變淡了!?簡直太不講理了!朵庫蘿也不打算加以補救!總而言之,先把這個變態天使扔迴去再說……!”
“接下來換莎芭多出場了!”
“啥!?”
忙著把雞冠頭塞進班級書庫櫃子裏的我,立刻往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教室的門“喀啷啷——”打開。
站在門口的人是——
“莎芭多一接到莎庫蘿的通知,就立刻趕來幫忙。”
金色眼眸底下浮現明顯的紫黑色眼袋。一頭奶油色頭發加上蜷曲羊角的救援天使:
“莎芭多!!”
隻不過。
“呃、咦咦咦!?哇勒、莎芭多身上的那件像是貴婦的蓬鬆皮草大衣是怎麽迴事!?可是底下還是那套破破爛爛的製服……!!”
【接下來是第四題。請問莎芭多今天早上吃的壽司是什麽?】
“原來早就被‘光之阿櫻’用壽司收買了!?他已經不擇任何手段了嗎!?而且我都還沒迴答就開始消失了!真是太現實了,莎芭多!我的確沒辦法送你皮草大衣,也沒辦法請你吃壽司。我能夠送你的東西,大概隻有便利商店的便當而已。但是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才對,難道說隻要有美食填飽肚子,你就什麽都無所謂了嗎……!?”
出乎意料的連敗!我完全沒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坦白說,心裏真是超級不甘願……!!根據我的計算,我應該會連續獲勝,讓“光之阿櫻”變得越來越透明才對。再這麽下去,不用多少時間我就會徹底消失了!快想想辦法,不趕快想辦法的話……!!
“接下來可以讓我問嗎?”
“南、南同學……!?”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有種預感,總覺得接下來的問題將是最大的難關。但是若是拒絕這個要求,我就會立刻出局。而且就此煙消雲散的可能性很大!
“麻、麻煩你了……”
別無選擇。隻能夠迴答而已!
“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句話要說!隻有一句話而已,可以嗎!?”
在得到了她的許可之後,我登上講台向全班同學大聲疾唿!
“各位同學,我拜托你們,請你們一定要相信真正的我……!!我想說的就是這樣!!”
“第五題。”
“已經開始了嗎!?”
南同學的表情絲毫末變。
【在衝繩的西表島上,阿櫻跟我說過什麽話?】
“……!?”
什、什麽……?我、我在那個島上跟她說過什麽話嗎!?對、沒錯,我的確跟她說過什麽,但是有點完美主義的她,所期望的迴答究竟是哪一句,我實在沒把握……!
“這、這次換你先答,請!”
我姑且把燙手山芋丟給“光之阿櫻”。因為我絕對不能再這麽輕率地繼續犯錯!可是正當我準備先聽他的迴答之時。
“南同學,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
居然是說悄悄話!?“光之阿櫻”在教室的角落招手,要黑發的女同學過去。他先瞥了我一眼,才輕聲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另一方麵的我——
“唉呀!?等一下!?我好像變透明了!立刻就變透明了!”
接著——
“真正的阿櫻,是他。(指著‘光之阿櫻’,臉頰微微泛紅的南同學)”
“難怪會有那種預感!因為我已經先變透明了!天啊,這算是公平競爭嗎!?我都還沒迴答耶!更重要的是,自從殘斯出現之後,這場比賽就好像越來越不正經了……!!”
“不過阿櫻在那次旅行的前一天——”
“別再說了,朵庫蘿!天啊,我隻是製止朵庫蘿而已,為什麽又變得更加透明了?”已經到了極限!我儼然是“風中之燭”。事到如今好像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到自己!
“好了好了,這次換我問——!”
“咦?朵、朵庫蘿!?”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天使少女突然跳到兩名草壁櫻麵前!圍繞在周遭的同學都屏息以待,注視接下來的發展。勝負的結果究竟如何,根本沒人能夠預料!
“那麽我要問了喲?第七題!”
“是第六題啦!”
【越擦越會跑出來的是什~麽?】
“喂、那個是猜謎喲!?不行啦,出什麽題目啊!!一開始靜希就說過了啊!?一定要問跟我的‘迴憶’有關的問題才行!”
“別羅嗦了,快迴答!這明明是跟阿櫻有關的問題!”
“真、真的嗎!?好、好吧。我想想——‘越擦越會跑出來的東西’是嗎……?嗯~~嗯(謎之聲:嗯,嗯,就是敏那想的那個,沒錯~)~~有了!答案是‘橡皮’!應該沒錯吧!?當我們越是把字擦掉,跑出來的橡皮屑就會越多呢!”
“噗——!答案是‘痛苦的過去’。”
“什麽跟什麽啊啊啊!!為什麽越擦越會跑出來的痛苦的過去,會跟我有關呢!!我才沒有什麽痛苦的過去!真是的,居然害我答錯!!朵庫蘿,你真的支持我嗎!?”
“嗯!我當然支持阿櫻啊!我一直很擔心、很擔心阿櫻……”
“真的擔心就給我閉嘴!因為再繼續答錯,我就會透明消失……沒有!雖然沒有消失,可是卻被塗上某種奇怪顏色!就像蠟筆著色一樣!!這、這就是你和我的‘羈絆’嗎?”
我和天使陷入永無止境的爭論!就在這時候,感覺像是想出什麽計策的“光之阿櫻”向我們走來:
“你真的那麽想幫助‘阿櫻’嗎?”
以出其不意的問題,讓天使少女轉移注意力。
“?”
一臉訝異的朵庫蘿轉身看向另一個我。
不祥的預感。
“你如果真的想要幫助‘阿櫻’,可以讓他吃下天使親手做的美味美乃滋喲?”
“真、真的嗎!?”
“喂、你到底在說——”
可是“光之阿櫻”打斷我的話:
“這麽一來,我就沒辦法讓他消失了。”
“嗯,我去做!”
“啊!朵庫蘿!?”
“等等我,阿櫻!我一定會救你的!”
在見證兩人勝負的教室裏,有人盯著黑板上的計分表,有人正在思考下一個問題,而朵庫蘿則是迅速轉身衝出去,頭也不迴地離開。
“這下子,教室裏麵應該沒有認識你的人了吧?”
“咦……?”
他目送天使離開教室的表情——
“……!”
讓我不禁打了冷顫。
臉上的確掛著笑容,但是看起來卻像精心雕刻的能劇麵具。
我突然感覺到他的可怕:
“你、你到底——”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我是草壁櫻,‘完美的草壁櫻’。”
——所以他每一題都答對。
——所以我將會消失不見……?
“不、不會的!”
我漸漸失去自信,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阿櫻。
“好了,繼續進行下一個問題吧?讓我們一一確認我和班上每個人的‘羈絆’,以及我和大家的‘過去的迴憶’……”
自信滿滿的他,讓我不由得自慚形穢。我一步步地向後退,並且注意到一件事。
“或許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不會的……”
在這個教室裏,根本沒有一個人看著我。
“喂、你們大家是怎麽了?為什麽對我毫無反應!?該不會連聲音也聽不到了——”
“用不著失望。不如這麽想吧。”
唯一有迴應的,隻有“光之阿櫻”一個人。
“說不定自己根本就是冒牌貨——”
——啊啊。
事實或許真是如此。
草壁櫻最喜歡的食物是田邊同學的餅幹,答應要到西田家過夜,也知道南同學期待的答案是什麽,或許真是這樣也說不定。
認為我是我的人,或許根本不是我。
隻要那樣的我不存在,將來就不會發生所有女性的外表都停留在十二歲的事。要是大家都不記得我這個人——
那麽我這個人倒不如不存在——
就在少年有了這種想法的瞬間——
“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派來的他,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因為草壁櫻消滅了。沒有人注意,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3★ 因為幾率而存在的朵庫蘿
(…………)
地點是二年a班的教室。
(我——)
班上的同學仍然圍在“光之阿櫻”的周圍。
以我平時的觀點來看,一切都和剛才一樣。
隻是多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在一陣類似暈眩的失落感突然穿過身體、瞬間消逝之後,我才注意到周遭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喂、大家——)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一半,班上的同學幾乎都在教室裏麵。然後這是怎麽迴事,有種騷動過後的餘韻飄蕩在空氣裏,位於中心的人,似乎是“光之阿櫻”。映入眼裏的景象,就好像潛入水中張開眼睛一樣,有種搖搖晃晃的奇妙距離感。
“唉呀?(忽然睜大眼睛四下張望的田邊同學)”
“咦?你在做什麽啊?(盤腿坐在桌上的佐佐木詢問站在一旁的木村)”
“沒、沒有啊,我才想問你在做什麽?(把佐佐木從自己桌上挪開的木村)”
“總覺得大家好像興高采烈地在做什麽……(歪頭思考的西田)”
“那是什麽啊?黑板上寫著‘光’和‘影’兩個字……(伸手拿起板擦的岩倉)”
“誰知道啊……還是來玩‘格爾尼卡☆紙相撲’好了。(邊說邊坐在椅子上,拿起紙戰上的宮本)”
於是同學紛紛起而仿效,開始把自豪的“鬥士”放在桌上的“土俵”——
(不對!我和“光之阿櫻”正在展開死鬥呢!喂、大家聽我說啊!)
但是沒有一個人轉過來看我。
然後是自覺。
(不會吧——)
視線往下方移動。
(難道說——)
即使往下看,還是看不到肉體。
(我……)
就連吐氣的感覺,也仿佛是睡夢中的深唿吸。完全沒有感覺,就像思考的揮棒落空(真的消失了——)
盡管站在教室正中央,卻沒辦法讓任何一個人轉頭看我——
——不,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一直盯著我的“光之阿櫻”。
(啊……!)
然而不管我如何拚命喊叫:
(喂,喂!等一下……!)
他隻是望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然後轉向大家。
一切就像關燈一樣。
★
所有東西越來越遠,從我的周遭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漆黑。
那種感覺宛如飄浮在沒有星星,也沒有塵埃的宇宙空間裏。
一開始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什麽事。
仿佛就連視覺也消失了。
天與地、南與北、光與時間,全部都是【虛無】。
這就是消滅……?
我將會一直待在這裏嗎?
仿佛所有一切遭到隔絕的毫無感覺,就是代表我已經消失了嗎!?
在這個宛如午夜的地方,唯有胸口刻骨銘心的痛楚是真的。
如果現在的我隻是“靈魂”的存在,或者隻是“精神”的存在,那麽這樣的我,隻不過是一團悲傷寂寞的物質。無法流淚,也不會有伴隨而來的鼻酸以及橫隔膜的痙攣,純粹隻有100%的心靈痛苦。
然後是無法保證這些思緒能夠持續下去的恐懼感。
我的意識或許會像睡著一樣,無聲無息融人黑暗的焦躁與絕望。
不行。
我沒有承受一切的自信。我不想失去“失去的痛苦”。
仿若置身於永無止盡之夜的強烈寂寞,不斷向我尋求依靠——
而我能給的,隻有自己的記憶。直到剛才為止的各種迴憶,不停在我的腦海蘇醒。浮現、消失、消失、浮現——
(爸爸、媽媽……真正的我沒辦法留下來,真是對不起……但是我一直都是好孩子吧?好想再見你們一麵,隻是不得不先走一步,請原諒我的不孝……二年a班的同學……都怪我不夠堅強,對不起……被大家遺忘固然是件悲哀的事,但是我絕對不會忘記二年a班的每一個人。我一定會牢牢記住大家。就隻有這件事,我無論如何……!)
(……朵庫蘿,我不在之後你一定會感到寂寞吧?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喲!你和莎庫蘿要互相照顧,記得要有姐姐的樣子喲……)
——難以忍受的恐懼。
在這個黑暗當中、在這什麽都沒有的空間當中,我懷抱這些想法,哪裏也去不了,隻能夠待在這裏。隻能夠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待完全消滅的時刻來臨。
仿佛無邊無際、讓人變得越來越渺小的恐懼。意識似乎在無限黑暗裏不停墜落——難以忍受。
(誰來——)
我求求你,從這個絕望的黑暗之中——
(——救救我……)
【……黑暗,可怕嗎?】
就在此時。
(……!?)
冷不防的,我感覺到即將毀壞的心似乎被某種溫暖給包圍。
【……說……——率——已……】
(什、什麽!?誰!?有人在那裏嗎!?)
立刻得到迴應。
【我說,深夜率已超過百分之一百二了喲,草壁櫻!!】
這是夜。
(天、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環顧左右,仰望天空。
【——‘夜’,絕不是為了給人絕望或悲傷而存在——】
在漆黑遼闊的眼前空間,漫天飛舞仿佛淹沒一切的東西——全部都是寢具。
【‘黑暗’是能夠帶給人們深沉安樂以及和平之心的東西!!】
床單與棉被在空中合體、枕頭塞進枕頭套、留下殘像的棉被瞬間歸位。放眼望去,被窩一直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你、你是……!!)
無數棉被層層疊疊,宛如位於福建省境內,傳說有仙人居住的陡峭山峰。一名戴著眼罩的紳士站在棉被山上。縱身一躍,在棉被平原中央準確降落的他,瀟灑地繃緊蜷縮的身體,單膝著地。
【棉被之上百戰百勝!!】
展開有如翅膀的雙臂,背上的棉被刮起一陣旋風!
【我就是夜之帝王‘夜假麵’!!(從脖子把披在身上的棉被‘咻啪!’一甩)睡不著的家夥,是哪一個呀!?】
就是他沒錯!
(夜、夜假麵……)
翻動像鬥篷一樣披在身上的棉被,夜紳士出現在我麵前。一身午夜深藍的裝扮、隔著眼罩看著我的夜假麵說道:
“看樣子遇到危機了啊,草壁櫻?”
(嗯、嗯。沒錯!)
“別撒嬌了!!”
(咦!?)
“我所認識的草壁櫻,不是會說出這種泄氣話的男人!!”
(我、我……?是嗎?)
“你不記得了嗎?小學時代那次‘過夜遠足’的事。”
記憶就在我的眼前展開。那是小學的時候,我在遠足目的地的古老旅館裏所發生的事。在晚上的自由時間和大家一起玩捉迷藏的我,打算躲進一間沒人使用的大房間壁櫥裏。我拉開連燈都沒開的黑暗房間紙門,抓著棉被準備往上爬的時候——
塞滿整個櫃子的棉被山,山,山崩塌下來。
(我整個人壓在棉被底下動彈不得,正在想辦法推開棉被的時候,救了我的人——)
“就是我這個你。”
夜之帝王緊緊抓著我的雙肩。
“當時的確是個危機。”
沒錯……既痛苦又寂寞,幾乎就要絕望——
“草壁櫻啊,那麽這一次,你為什麽不站起來呢?”
(咦……?)
“你的雙腳應該還有站起來的力量。”
(咻啪!)將背上的棉被一甩,夜假麵如此說道:
“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需要你的人。”
(可、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要是你說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在‘她們’麵前,你也能說出同樣的話嗎?”
(你、你說的她們是——)
“你直接去問她們吧。”
夜假麵打斷我的話,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身體,迅速揚起棉被鬥蓬——
(哇、哇啊啊啊!)
眼前瞬間“咻唿唿唿唿!”卷起一道棉被的龍卷風。
連腳下的棉被都飛在空中,我誇張地滾了一圈,整個人飛了出去。
(啊、好、好痛……)
一屁股摔倒在地的我,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
“還記得嗎……”
(咦……?)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抬頭仰望我,身穿白色和服的小女孩。有如黑絲綢的頭發光滑柔順,大大的眼眸與我四目相對。瞬間湧出寬廣的風景。
(你是——)
花草的香氣與風迎麵撲來,春天的景色,太陽的光芒亮得刺眼——
(小春……!?)
少女背後是位於葛洛莉亞斯河堤岸的老櫻花樹。她是棲息在樹裏的少女!穿著白底上散布著紅色及淡粉紅色花辦圖案的和服,搭配黑色腰帶的小春點頭迴答:
“這是你稱唿我的名字。”
朝著我伸出手。
藍色的天空吹來輕撫臉頰的溫暖空氣。帶著盛開的櫻花香氣,紛飛散逸的花瓣將四周團團包圍。
“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枯死了。”
我握住她的手,想起那個春天的日子。
“我一直都知道。”
(小春……?)
在少女的引導之下,來到的這個地方是——
“你每年都會為我們帶來歡樂。”
綿延無盡的河岸。沿著堤防種植的櫻花樹,此時全染上鮮明的粉紅色。
“而且每次都會來看我。”
她眨著大大的眼睛,如此說道。
“還有人在等你。”
有如雪花飛舞的櫻花在少女身旁迴旋打轉,讓她嬌小的身影逐漸溶人春風當中——
“我也是其中一個。”
這是撫過我的身體,宛如春天第一道風留下的話……
“明年也請你一定要來。我會在這裏,等你迴來……”
泉湧而出的思緒。
——這是夢嗎?
嗯,肯定是的。這是我做的夢。可是隻剩下“靈魂”的我,還有什麽比這更實際嗎?
遮蔽小春身影的花辦還在空中飛舞。
就在混雜其中的幾條白色棉被掠過之後——
(……咦?)
那是瞬間的轉變。
從春天到夏天。
陽光燦爛耀眼,耳邊響起滔滔的海浪聲。
“……嗯。”
就像被風吹動的嫩葉所發出的聲音,清澈的音色。
(這、這個聲音是……)
這裏是琉球群島的秘密小島。
頂著炎炎的烈日,打著赤腳在沙灘上(啪嚏啪嚏)向我走來的是——
(世果報?)
有著小麥膚色的南國少女。
“……呦。”
少女身上穿著一件應該是大人尺寸,長度過腰的鬆垮白色t恤。曝露在衣服之外的手腳、脖子,全都是日曬的漂亮小麥色——
“我一直以為草壁櫻是個遵守約定的男生喔?”
聲音清澈得有如嫩葉,但是口氣卻像男孩子一樣。轉向大海,望著海平線的少女腳,有隻喵喵撒嬌、尾巴粗短、混雜黑色的茶色小貓。
(當、當然,我一定會遵守約定!我一定會再去看你的!)
“呦。”
從帶著濕潤光澤的黑色長發間隙,我看見少女露出歡喜的微笑:
“說到就要做到呦。”
把小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口。手上握著閃耀彩虹光澤的結晶,螺旋狀的白色貝殼。
“阿櫻曾經說過,我是你的‘朋友’。”
(嗯、嗯!)
“那就絕對不可以反悔。”
不時從島嶼吹向島嶼、渡海而來的海風,吹起南國少女的頭發。
“草壁櫻,還有人在等著你。”
(世果報……!)
“一定要迴來——對了,來的時候別忘了‘那種飲料’呦?”
一陣連島嶼深處的廣大叢林部發出巨響的變動。在宛如風暴之手的狂風及棉被擋住我的臉之後,下一秒已經看不到少女的身影——
接下來是一片純白視野。
“這、這裏是……?”
我發現周遭就像是起霧一般朦朦朧朧,而且彌漫一股化學物質的味道。
(咦?這、這個味道是……!)
我的直覺告訴我:沒錯,在我周遭的一切,隻是因為太過美麗,白得毫無一點瑕疵,所以看起來才會如此朦朧。其實周圍根本不是霧,而是我們舉辦社團活動時,在中央璀燦閃耀的重點化學物質。
(木工接著劑!?)
寬敞的室內空間。地板和牆壁全都是呈現完美半透明、徹底幹燥、宛如散發著純白光澤的乳狀液體。也就是說,所有一切都是用木工接著劑打造而成。而且生來注定踏上“木工接著劑之道”、身為“白濁之聲的代言人”的我立刻知道,這裏是——
(“卡裏奧斯特羅白塔”的內部!!)
屬於“木工接著劑之道”的“指定技巧”之一、具有美麗塔狀外觀的“卡裏奧斯特羅白塔”,就是“木工接著劑宮殿”。而我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宮殿的舞廳!
(啊、啊、你是!)
抬頭一看,眼前有一座宛如童話故事的巨大階梯。一個留著白色長發,手上拿著一把深灰色鐮刀的女孩從上麵走下來。
(死、死神!?)
“你忘了嗎?我是木工接著劑的精靈,木工。”
仔細一看,少女的長發雖然純白,不過身上的衣服卻是黃色,而且還穿著紅色鞋子和帽子。手上的鐮刀也隻是一支大鏟子,腳邊的白貓則是玩偶。她的確是“木工接著劑的精靈”,絕不是來迎接我的死神!
“假使沒有你,那些孩子也不會誕生了。”
我往木工所指的天空,也就是舞廳的天花板看去,那兒有一群“啪沙啪沙”飛來飛去的白色小鳥。
(啊、那個是“bird·嘶噗來飛”!?)
數十隻擁有純白羽翼的美麗小鳥。按道理說,那應該是不會動的木工接著劑作品……再仔細一看,連“over·the·rain啵”、甚至是“lost·尼魯瓦那”,在這裏都能夠自由轉動。而且這裏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非常熟悉——
“木工接著劑是映照人心的鏡子。”
木工接著劑的精靈·木工繼續對我說:
“這些孩子都明白你不應該留在這裏。”
她對著牆壁揮動鏟子,牆壁立刻出現一道純白的木工接著劑門。
“你該走了。你的道路、‘木工接著劑之道’就在那邊。”
(謝謝……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會讓那些孩子蒙羞的!)
在對著我揮手的木工,以及一群“bird·嘶噗來飛”的歡送之下,我穿過那道門。
【嗯;很好。少年啊,這不是想起來了嗎?你一路走來的軌跡。】
(喔……)
帶有迴音效果的華麗腔調響起。一縷煙霧從點燃的煙鬥冉冉向上飄。在門的另一邊等待我的是——
(“歐姆魯”!?那頂格子獵帽還有煙鬥,你就是英國紳士偵探妖精“歐姆魯”嗎!?)
“歐夫寇~司。”
平時韜光養晦的目光變得炯炯有神的“歐姆魯”!?
(——這、這個就算了,可是為什麽你出場的背景是我家的浴室呢!?而且這間浴室也大得太誇張了吧!?放眼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浴室!真是讓人超級不自在!)
“少年,隻要好好觀察,你應該就會明白。因為這裏也是跟你有所‘羈絆’的地方。”
(咦……?)
猛然一看,浴缸的水麵竟然像湖泊一般(浠浠浠涮涮涮涮……)掀起波濤。
(啊、你、你們……!)
在蒸氣當中,各式各樣的阿櫻妖精開始浮起。除了把我拾起來拋向空中的“我的天啊妖精”和“呀嗬妖精”,還有一群是五個人,還有三百人以打坐姿勢飄在空中,甚王連“革命軍”的夥伴都高舉雙手為我打氣。
啊啊,我不是孤單的一個人。我有這麽多、這麽多……!!
“不過看樣子還不夠呢,草壁櫻。”
“夜,夜假麵!?”
全身被洗澡水浸濕的夜假麵,最後一個從浴缸裏現身!
“在你的心裏,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人才對。”
(你、你是說——)
“走,讓我們帶路!跟我來吧,草壁櫻!”
(等、等等!等一下啊……!!)
於是在全身濕答答的夜假麵帶領之下,把我夾在中央的阿櫻妖精開始在浴室裏大遊行。而且他們移動的速度異常地快,連我的雙腳也為了跟上大家而擅自高速運作。
(等、等一下,你們到底要上哪去呀!?太、太快了!)
“這個聲音,是阿櫻嗎……?”
突然有一個凜然的旋律,闖進我內心的最深處。
(靜、靜希!!)
我立刻往旁邊一看,夜假麵和阿櫻妖精全都消失無蹤。這裏是圖書館裏的“那個地方”。靜希拉著我過去,擺滿百科全書的書架之間。
“阿櫻!”
(怎、怎麽了,靜希!?)
從書架後方現身的青梅竹馬,一看到我便往我的方向跑來。一切仿佛都和靜希寫信找我過來的時候一樣。
“我就覺得阿櫻可能會在這裏。”
這裏是校舍當中獨一無二、也可以說是充滿祝福的地方。午後陽光被書架擋住而照射不到的這裏,簡直就是秘密花園!她一麵調整唿吸,一麵像是把急著跑出來的思緒轉換成語言,氣喘籲籲地開口:
“沒辦法參加‘阿櫻問答’,真是對不起。”
(沒、沒關係的!?用不著在意!因為靜希還是來到這裏了!)
【第七題,我曾經做過什麽料理送到阿櫻家裏?】
(都說過不用在意了,靜希!至於答案是…“高麗菜卷”……!我怎麽可能忘記呢!)
“你果然是阿櫻……”
靜希一副放心的模樣按住胸口,然後看著我開口說道:
“下次我會再做阿櫻喜歡的東西給你吃的。我們約好了喔。”
(嗯、嗯。)
“所以,絕對——”
低下頭,像是把話吞迴去:
“不、不會有事的。因為有人在等著阿櫻——”
(咦?靜希!?為什麽?怎麽突然穿著製服就鑽進鋪在地上的棉被裏了呢!?喂、你在做什麽!?我、我也可以一起鑽進棉被裏嗎!?喂、迴答我啊,靜希……!!)
【最後還有一個人。】
(嗚哇啊啊啊啊!?嚇我一跳!?)
夜假麵再次出現在我的背後。
“還有一個最相信你的人。”
(咦?)
周圍再次陷入黑暗。
“不、應該說她依然相信早已不存在的你。”
就在他(咚!)從我背後推我一把的時候——
“阿櫻——!”
一聲嬌滴滴的娃娃音傳進耳裏。
我赫然發現腳底的地板變得好像玻璃,視線能夠穿透過去。
出現在眼前的是——
(朵庫蘿!?)
在俯瞰的景象裏,我看到天使少女在學校的走廊奔跑。
“再等一下,阿櫻。馬上就可以吃到了……!”
——這是直到剛才為止我所存在的原來世界嗎!?
雙手抱住家政教室裏的大盆子。在盆子裏快要滿出來的物體,想必是剛做好的奶油狀調味料。天使少女把那個緊緊抱在胸前,在走廊上拚命奔跑。
(啊、危險!)
走廊上有些許的高低落差。
“唉呀!”
抱著盆子的天使少女一不小心被那個絆到……!
(朵庫蘿!)
整個人順勢摔了出去。
“好痛……”
盡管跌倒在地,天使少女仍然守著裝滿美乃滋的容器。
“太好了,幸好沒翻倒……”
痛苦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朵庫蘿站了起來:
“阿櫻,我馬上過去!”
繼續奔跑。
(朵庫蘿……)
天使少女終於抵達二年a班,我們的教室。
“阿櫻阿櫻,美乃滋做好了喲~~!”
從門口衝進教室的她,完全無視班上同學的驚訝反應,隻是一個勁兒地往教室後方走去,並且大聲唿叫我的名字。
“奇怪?阿櫻跑哪去了?阿櫻!你在哪裏?快來吃啊!?我已經做好了喲!”
這個時候——
“怎麽了,朵庫蘿?”
“光之阿櫻”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的麵前。很自然地對天使展露笑容:
“你在那裏做什麽啊,朵庫蘿?別管什麽美乃滋,一起來玩‘格爾尼卡☆紙相撲’吧。”邊說還邊拿出朵庫蘿的“天使龍”,以及另一個自己的紙戰士:
“剛才我的‘櫻之海’——”
“等一下。”
但是朵庫蘿立刻打斷“光之阿櫻”的話。
“怎麽了,朵庫蘿?”
“你——”
天使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向他說道:
“你不是阿櫻。”
這句話讓教室頓時吵雜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朵庫蘿否定她眼前的“阿櫻”。
“阿櫻,你在哪裏?”
我的心(噗通!)跳了一下。
(朵庫蘿…………)
少女大大的眼眸逐漸濕潤,聲音也開始顫抖。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阿櫻消失,我不要阿櫻消失不見……”
淚水沿著天使的臉頰滑落。所有同學全都訝異地盯著她看——
“阿櫻,別鬧了好嗎?”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喲,朵庫蘿……!!)
“快點出來,一起吃吧……?”
(朵庫蘿!!)
心如刀割的我,大聲唿喊天使少女的名字。
是啊,我必須迴去,迴到朵庫蘿的身邊才行。我得迴去告訴她“我在這裏”,讓她安心。否則朵庫蘿會哭得更傷心。我必須立刻幫她擦幹眼淚才行……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被困在這個地方呢!?
“求求你——”
天使少女不知什麽時候推開“光之阿櫻”,來到“不知為何多了一張的桌子”旁邊:
“阿櫻……”
(我無論如何——)
“……迴來啊。”
(都得迴到朵庫蘿的身邊……!!)
於是——
草壁櫻——
★
“啊……!!”
突然穿透覺醒中樞的肉體感覺。仿佛從深深的夢中清醒過來的感覺洋溢全身。
“阿、阿櫻~~!?”
我出現在朵庫蘿所指的座位上。
“喂、喂、朵庫蘿!?”
在我麵前愣住的天使少女,突然大步上前來抱住我……!!
“噶嗚!”
即使被相當小型隕石的少女衝擊能量撞得向後仰,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帶給我的溫暖與觸感,並且在這股溫暖與觸感當中——
“這、這就是現實嗎!?”
仔細玩味擁有肉體的喜悅!
另一方麵。
二年a班的同學則是因為目擊奇妙空著的座位上,突然出現“另一個草壁櫻”,而全體開始騷動起來。
“有兩個阿櫻!?(從座位上站起來、以手掩口的穗阪同學)”
“哇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用手按著額頭、仰頭驚歎的梅澤)”
“阿櫻,你是雙胞胎嗎!?(對著兩名草壁櫻發問的宮本)”
“不對、等一下?沒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阿櫻確實變成兩個人,然後其中一個就消失了……(皺著眉頭、雙手抱胸的佐佐木)”
“也就是說,消失的阿櫻又迴來了嗎?(視線來迴地在我和‘光之阿櫻’之間飄忽不定的一條同學)”
同學們逐漸想起這間教室裏發生的事。換句話說,“誰是草壁櫻”的疑問再次湧現,這也代表這場生存競爭“閃亮的第一屆(緊張緊張★哪個才是真的阿櫻)大賽in午休”尚未結束……!
“討厭,你跑到哪裏去了!?”
一直抱著我的脖子不放的朵庫蘿,這時終於站迴地上。然後捏住我脖子兩側的皮膚,使勁往外拉。
“住、住手啊,朵庫蘿……!?你、你想把我變成三角風箏嗎!?”
但是天使少女立刻把注意力轉到自己桌上的料理盆:
“阿櫻,這個給你!”
“咦?”
鬆手放開我,迅速把那個裝有她親手製作的美乃滋的大盆子拿給我。
“好了,快點吃吧!”
“……嗯!?”
雖然很希望有蔬菜棒或是其他口味,但是現在隻能夠這麽吃了!
“呣咕呣咕!”
像布丁一樣用湯匙舀著送進嘴裏的濃稠調味料所展現出來、唯有美乃滋才能體驗的美妙滋味,讓驚訝的我感動不已。因為——
“真、真的很好吃!?這是朵庫蘿第一次認真製作、能夠下咽的東西呢!?你看我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斑點,也沒有產生幻覺……!”
接著天使少女靠著出神的我:
“多吃一點!把整盆吃下去!”
又是哀求又是撒嬌地催我繼續吃。
“這、這麽多我怎麽吃得完呢,朵庫蘿!不過整個人好像充滿活力!”
我一邊擦拭嘴角,一邊如此告訴少女。心裏充滿對少女,以及在背後支持我的大家“感謝”之意。
“所以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嗯!”
然後我慢慢轉向“光之阿櫻”,高聲宣告:
“看清楚,我迴來了!!”
午休的教室再次變成兩人的戰場!
“不會的,怎麽可能……!!”
長相和我一模一樣的少年啞口無言,以咄咄逼人的眼神瞪著眼前的少年。
“你應該完全消滅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可能’?你指的是哪件事情啊,‘光之阿櫻’?”
如果他以為變迴原狀的我,仍然是剛才那個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伸出食指指著他:
“這次輪到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什、什麽……?”
“在‘這邊的世界’稱為草壁櫻的人,隻要我一個就夠了!”
——酷!此刻的我真是酷斃了!!很好!保持現在的步調!!要堅定決心,絕對不能有所遲疑。準備好了嗎?那就開始向“光之阿櫻”宣戰!
“這場比賽,是我贏了。”
沒錯,因為我終於發現。不是別的事,而是朵庫蘿讓我明白的道理。
“別開玩笑了!你憑什麽這麽說!?”
我注意到同學正在開始慢慢遠離情緒激動的“光之阿櫻”。
“你曾經說過,自己是‘完美的草壁櫻’吧?”
“沒錯,我是‘完美的草壁櫻’!”
“那麽我就更加確定。現在的你絕對贏不了我。”
如此對話簡直是莫名其妙。“光之阿櫻”似乎也被我搞得越來越焦躁不安。
“簡直是在說笑。聽清楚了?從那裏導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就是你這個‘不完美的草壁櫻’注定要失敗!!”
他邊說邊向我逼近。
就在此時——
“沒錯,我或許不完美。”
我避開了他,轉向遠遠圍在四周的同學們。
然後向大家宣布:
“請大家聽好了!這個‘光之阿櫻’說他自己是完美的喲?”
我的這番舉動,想必就連同學也是一頭霧水。為了促使同學再次思考其中的含意,我才會說出剛才那句話。
這句話從滲透到有了某種程度的理解,確切花費時間是四秒半。
“——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黑發的同班女孩,南同學像是代表大家發言似地踏出一步:
“阿櫻擁有的所有一切,例如‘突然發出怪聲音往走廊跑去’、‘身體冒出奇怪的液體’、‘逼著別人把一腳的長筒襪脫掉’,‘吃牙膏’、‘獨自寫著奇怪的日記’等,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嗜好及行為,‘光之阿櫻’都能夠表現得比本人更加完美嗎……?”
“……!?”
這些話讓“光之阿櫻”驚訝得差點沒把眼珠掉出來。
“原、原來如此,是這樣嗎?阿櫻!!(一臉蒼白地發問的宮本)”
“不、不是!絕對不是那樣!所謂的完美,不應該是那樣!”
但是“光之阿櫻”的話,已很難讓注意到症結所在而開始吵鬧的同學聽進去……!
“‘嚼了滿嘴的口香糖、在痛苦與美味之間徘徊掙紮’……(無法將視線從‘光之阿櫻’身上移開的佐佐木)”
“‘自己把自己的身體牢牢捆綁起來’……(低著頭不敢抬頭的一條同學)”
“啊啊!‘用朵庫蘿泡過的兒童遊泳池的水,不加調味直接做成果凍吃掉’,這個阿櫻還可以更……(皮草大衣滑落的莎芭多)”
“‘光之阿櫻’更是厲害,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做得更加‘完美’嗎!?(雙腿發抖站不穩而靠著牆壁的梅澤)”
二年a班的教室一片喧囂。此時此刻,“光之阿櫻”的新形象正以驚人的氣勢在大家心中成形……!!
“等等!等一下……!!(雙手掩麵大喊的‘光之阿櫻’)”
就此出現戲劇性的轉變。
“要是這樣,這個‘影之阿櫻’還比較好呢……?(作勢後退的田邊同學)”
“就是啊!應該比較好!(打了個寒顫的宮本)”
班上的同學們紛紛後退,進一步和“光之阿櫻”拉開距離。
“等一下,各位!就現實層麵來說,你們真的認為有人會做出那種事嗎!?”
隻是他的語氣越是強烈,說的話就越是使人起疑,以致於突然失去可信度!?
“喂、還是你比較好,阿櫻!(拍著我肩膀的佐佐木)”
“嗯、嗯……!”
“也對,阿櫻似乎比較好。(南同學)”、“就是說啊,阿櫻比他好多了!(梅澤)”、“真的,這個比較好。傷害似乎比較輕。(穗阪同學)”、“這個比較好,這個比較好!(木村)”、“我也覺得比較好,我選這個阿櫻!(岩倉)”、“至少比那個好!(田邊同學)”
在比較過“光之阿櫻”和我之後,大家似乎都同意“我這個草壁櫻比較好”!
“呃、喂,沒事吧,阿櫻!怎麽一副很受傷的模樣?(宮本)”
“沒、沒有,我並不覺得受傷……!!”
雖然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卻受到意想不到的傷害!不過想盡辦法生存下來,才是我最大的心願。沒錯,情況總算出現大逆轉。在價值觀上下顛倒的此刻,“光之阿櫻”已經無路可逃了!隻要再加把勁就行了!
“可惡……破壞‘羈絆’的作戰失敗了……!不過我還有最後的絕招!”
念念有詞、站直身體的“光之阿櫻”抬頭看著天花板,
“咦……?”
我不禁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鏡、鏡球!?”
國中教室裏竟然掛著一顆貼滿鏡子的多麵球體。
“咦?那個是……?”
感覺好眼熟。我好像在什麽地方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對,沒錯。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是……!
“‘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
我禁不住高唿出聲。所謂的“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也就是前幾天插進我脊髓的那根四寸八分的榻榻米縫針“微睡弄禦·希爾得司累夫”姐妹品。如果說“微睡弄禦·希爾得司累夫”是完全操縱一個人的【一極集中·高深度洗腦工具】,那麽這個“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就是誘導空間裏的多數人,讓他們覺得到處都是迪斯科,直徑四十二厘米的鏡球型【中頻擴散·低深度洗腦工具】。
“你怎麽會有那個……”
不、我的疑問和疑慮不止如此!
“——難道說,你是利用這個洗腦道具來誘導全班同學,甚至把大家對我的迴憶加以竄改,奪取連係!!怪不得……怪不得我總覺得視野好像一直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亮……!!
看樣子怎麽也想不到我會複活的他,在我消失之後就停止魔法道具的運轉。而他正在準備再次啟動……!!
但是。
“嘿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連忙舉起自己的椅子,狠狠往那顆鏡球扔過去!!
“什麽!?”
我意想不到的舉動讓“光之阿櫻”驚叫出聲。接著是班上女生的尖叫、玻璃碎裂聲,以及木頭和鐵管所打造的椅子掉到地上的聲音,教室頓時陷入寂靜。
“你以為我會任由你再次操縱大家嗎!?要是膽敢再奪走我和大家的‘羈絆’,你就給我試試看,我絕對饒不了你!”
“……原來如此,要不是被洗腦,我們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背叛同學的事……!!(拍打我右肩的木村)”
“一點都沒錯,就是這樣!!(拍打我左肩的梅澤)”
“阿櫻,多虧你揭穿一切,做得好!!(拍打我背後的佐佐木)”
“哦、哦……!!真的喲!真的是這樣喲!!”
看到同學們恢複正常,我真是非常高興。
“你們看……!”
轉頭一看,隻見靜希的眼睛一直盯著“光之阿櫻”,雙手掩口嚇得說不出話來。我急忙把視線往他身上看去。
“身、身上、出現裂痕……”
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光之阿櫻”的身體開始出現一道一道像是玻璃裂痕的細紋!
“可惡、‘羈絆’開始綻裂了嗎!?”
低頭看著布滿全身、活像是掉到地上的水煮蛋一樣的裂痕,“光之阿櫻”大叫:
“我是天使——是被神選中的存在!?這樣的我要取代你這種罪人活下去……!你有什麽好不滿的!”
仿佛什麽東西碎裂的叫聲。話中充滿激憤之情。全班同學的視線都集中在“光之阿櫻”的身上。
“犯罪者都必須遭到肅清。像我這樣的存在一定得留下來才行!為什麽你就是不懂!你這個不完全的人類……!!”
看樣子這才是他的本性。
——認定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流於疏忽大意。應該不可能重返人間的人現身帶來的衝擊,再加上自誇完美而招來的驚愕事實——
就是這些因素帶給他的精神恐慌,導致他的“存在”出現裂痕。
說不出是苦悶還是苦惱、已經毫無退路的“光之阿櫻”臉上表情,讓我的心裏充滿某種想法。我隻能咬著牙忍耐,因為我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就讓你瞧瞧你不是我的最大證據!”
我跑到跪在地上、全身裂痕的“光之阿櫻”身旁,像他一樣跪了下來。
“你、你想怎麽樣……!?”
完全不理會被我意外的行動嚇得驚慌失措的他,我向天使少女喊道:
“朵庫蘿,可以過來一下嗎?”
“什、什麽事?”
我向她招手,要她過來。等到少女在我麵前停下腳步之時:
“對不起了,朵庫蘿。”
我從頭上浮出“?”的少女下方——
“嘿……!”
迅速將她的迷你裙往上一翻……!
“呀——”
在她尚未會過意來的刹那,我看到條紋內褲的骷髏頭圖案。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下一個瞬間——
伊斯卡利伯的軌跡果然如同預期飛來。別說是我,就連“光之阿櫻”也在劫難逃!!
“啊啊!?(兩個草壁櫻異口同聲)”
疾風,顫動的空氣。
我看到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天使少女在極度難為情的狀況下,緊閉雙眼猛然揮出的“伊靳卡利伯”。
“……!?”
但是“光之阿櫻”卻像是要擋住那塊鋼鐵,忽然伸出右手——
“喝!”
在接觸“伊斯卡利伯”的瞬間,便以鋼鐵狼牙棒做為支點飛身跳躍,以華麗的動作躲過殺戮半徑!!
緊接著是一記沉重潮濕的打擊聲!不用說,那是我被打爛的聲音。
視野頓時消失——
“阿櫻是笨蛋笨蛋!那麽做的話,人家……!!”
驚慌失措的天使少女連忙轉身,同時壓住裙擺,直到發現少年一直沒有迴應,隻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時,才覺得奇怪迴頭一看:
“啊啊啊!阿、阿櫻!”
看到悲慘的一幕。
“等一下喔?我現在立刻把阿櫻……!”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少女揮舞的球棒卷起奇跡。不可思議的魔法把我恢複原狀。
“謝、謝謝你,朵庫蘿……”
逃離現場、冷眼看著這一幕的“光之阿櫻”則是背靠牆壁,眼睛瞪著我如此說道:
“真是好險。可惜你的計謀失敗了。如果以為借由這種方法就能撲殺我,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就錯了。你剛才的行為,是在自掘墳墓。”
四肢健全、恢複原狀的我,走到他的麵前停下腳步。
“什、什麽意思?這是怎麽迴事——”
“光之阿櫻”的語氣再次顯得驚慌,周圍也同時傳來這樣的聲音:
“‘阿櫻’居然、避開了……?(仿佛看到了難以置信景象的田邊同學)”
“朵庫蘿的一擊——(目瞪口呆的穗阪同學)”
“那、那家夥是誰啊!?(拚命想要理清現狀的增田)”
“至少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阿櫻!!(試圖讓混亂的自己冷靜下來的佐佐木)”
雖然“遭到撲殺=草壁櫻”的公式,我自己覺得不以為然並且難以認同,但是對二年a班的同伴和草壁櫻之間的“羈絆”而言,這是一種必要的連結。因此班上同學的這個認知,對於滿身裂痕的他來說,勢必成為致命的一擊。
“怎、怎麽會……”
遍布全身的裂痕,變成確切的縫隙,開始不停分裂、剝離——
“就因為那樣的事,所以我……!?”
“‘光之阿櫻’,你的想法是錯的。”
我一步步往前踏出,來到靠著牆壁的他麵前:
“其實我、草壁櫻的存在,‘完全建立在那種事之上’!!”
滿是裂痕的臉。那張臉就像石膏一樣蒼白,同時開始不停剝落。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剝離之後什麽也沒有。他的內部早已經變成空洞——
有如碎玻璃不停掉落的表麵,逐漸消失的存在。他當場跪了下來:
“可惡、可惡……”
仿佛想要抓住什麽,伸出滿是裂痕的手:
“隻差一步,這個世界,我……”
掉落在地的碎片,在碎裂的同時變成沙粒,像是風化一樣消失不見——
宣告第五堂課開始的鍾聲從擴音器響起。
仿佛以此為信號,一個少年的存在就此消失不見。
★4★ 和王子結婚的朵庫蘿
——晚飯也吃飽了。
這裏是我六張榻榻米大的房間,和平時一樣擺著書桌、書櫃,壁櫥拉門關上。
外麵已經是晚上了。我待在窗簾拉上的房間正中央,坐在榻榻米上麵。
天使少女正在熟睡。
牢牢地握住我的右手,像隻小貓一樣。
和朵庫蘿一樣,莎庫蘿握住我的左手。
已經不是迷你莎庫蘿,而是和平時一樣身材高姚、穿著純白軍服的莎庫蘿。這個天使妹妹也在熟睡當中。
這也難怪。我想她們兩個人的身心一定累到極點了。
雙手都被抓住的我,連打瞌睡都沒辦法,隻好坐在這裏看著兩個人的睡臉。
在那之後,我們——
【過去迴想】
“光之阿櫻”消滅之後,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的教室當中——
“總覺得這裏好像還有另一個同學……(抬起頭來的靜希)”——
“可是今天沒有人請假啊。(歪著腦袋,同樣百思不解的田邊同學)”
“感覺怪怪的。(搔著頭的宮本)”
“啊、你、你們看,那個人不是莎芭多嗎!?她穿著我們學校的製服,剛才一直待在教室裏!好像是肚子餓了,跑到廚房去找煮飯的阿姨了……!”同學們的記憶再次修正,接連到來的第五堂課也結束了。放學之後,“天使神域戒嚴會議”的議長,喪服天使芭蓓露來了。
“我並不打算道歉。因為‘露露提耶’決定抹殺你的立場仍然沒變。”
這是芭蓓露在橙黃色夕陽照射進來,隻剩下我和朵庫蘿的二年a班教室裏所說的第一句話。
擁有一對猛牛角、身穿漆黑喪服的天使就這麽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個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縱使除掉“光之阿櫻”,也不過是贏了“天使神域戒嚴會議”一次而已。讓我消失的方法,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如果想要逃離這個命運,就必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芭蓓露這一關才行。然而,就算是擁有“伊斯卡利伯”的天使少女,也很難打敗身為議長的她。畢竟朵庫蘿隻是屬於“露露提耶”的“天使”,但芭蓓露卻是整個組織的“領導者”。
“草壁櫻啊。”
那嗓音仿佛纏住我的脖子。不等我們迴應,她便徑自說下去:
“你為何如此大出我們‘露露提耶’的意料之外。我們甚至連魔法道具‘傀儡白日夢·艾爾克司腦特’都借給你們口中的那個‘光之阿櫻’。”
而且當時的我開始注意到一件事。
“莫非草壁櫻已經超越‘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所能揣度的範圍?”
其實這是誤解,或許是存在於我心中某個地方的期望,一心想逃走的意念,所創造出來的虛偽也說不定。
但是——
“無論如何,精彩保住自己的存在一事的確值得讚賞。畢竟能夠如此一再從‘露露提耶’手中脫逃的人,並不是那麽多。”
眯起眼睛的她,完全沒有讓我有表達意見的餘地。
“不過,也沒有人能夠完全逃脫。”
但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抹殺。
“‘潘多拉的語言’已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計劃。”
總覺得乍看之下頗有警告意味的話中,似乎隱藏其他的含意——
“草壁櫻,‘天使神域戒嚴會議’沒有放過你的道理。”
——不對、這些話聽起來好像是在暗示什麽……?
“……迴答我一個問題。”
“什、什麽問題?”
突然來臨的明確發問,讓我嚇了一跳。
“對於我們這些天使的存在,你有什麽想法?”
“咦?”
所謂的趁人不備大概就是這樣。我頓時“咦、啊、嗯、那個……我覺得……天使?”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我看了身旁的朵庫蘿一眼:
“……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是我的迴答。
沉默。
芭蓓露像是在試探我,又彷佛已經死心,臉上的表情完全沒變,絲毫不受動搖。
“莎庫蘿的拘禁,解除了。”
清清楚楚說個明白。
“咦……?”
然後丟下滿頭霧水的我:
“朵庫蘿——”
轉身過去,隻有頭對著天使少女:
“——對草壁櫻的監視,不可有所怠惰。”
說完話的芭蓓露,便和出現的時候一樣,有如影子消失不見——
【過去迴想·結束】
——然後就是現在。
“啊、阿櫻……”
天使少女醒了。
“咦……?”
坐起身來的天使少女,早已脫下製服換上居家服。身上穿著一件稍嫌太緊的t恤配上熱褲,臉頰上印著榻榻米的痕跡,“嗯~”了一聲之後,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朵庫蘿,你一迴到這個房間就立刻睡著了。”
“唔唔唔嗯……?”
仍然迷迷糊糊的她,給了我一個含糊的迴答。
“啊、莎庫蘿。”
立刻注意到睡在一旁的天使妹妹。
“嗯,朵庫蘿才睡著沒多久,莎庫蘿就迴來了。”
一直握住我的左手的莎庫蘿,一臉安詳睡得又香又甜。或許是完全放心的緣故,所以睡得很沉,完全沒有被我們吵醒的跡象。
“……今天真是不得了呢,阿櫻。”
“嗯,是啊。的確實非常不得了。”
天使的話,讓我不禁深深歎口氣——這是安心的歎息。要是什麽地方出了一點差錯,或許我就不在這裏了。
接著天使少女放開我的右手:
“對了,阿櫻。”
整個人靠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怎、怎麽了?”
因為朵庫蘿的樣子怪怪的,所以我有點緊張。
“明年也能夠分到同一班就好了。”
“嗯?”
我不由得盯著她看,然後恍然大悟。
“啊、嗯、嗯!對、對呀。升上三年級之後,若是還在同一班就好了!”
“然後,高中也要在一起。”
“高、高中!?”
突如其來的提議,讓我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因為、因為……
“阿櫻不願意嗎?”
天使少女趴在地上,不斷向我逼近。
“不、不是!隻是我從來都沒想過那麽遙遠的事情,所以有點嚇到!當、當然,我也覺得上同一所高中是件很棒的事呢!?那樣比較有趣……!!”
好說歹說才讓她應了一句“這樣啊”,在我麵前重新坐好。
“然後……啊、對了對了,上大學的時候,我也要跟阿櫻在一起!還有最好選擇離家遠一點的大學。那樣就沒辦法從家裏上學了,因為學校在很遠的地方。到那個時候,阿櫻就得一個人搬到外麵去。於是在難得的機會之下,那裏……隻有阿櫻和我兩個人而已——討厭,阿櫻真是的……!!”
“咦咦咦咦!?喂!為什麽!?危險啊!!不能亂揮‘伊斯卡利伯’啊!快點收起來啊!!喂、喂、莎庫蘿快起來!!請你快點醒來!快起來製止朵庫蘿!呃、哇啊!?莎庫蘿怎麽半夢半醒地用‘艾卡爾薩克斯’把我牢牢捆住了!?不,不行啊,朵庫蘿!你聽我說!雖然不曉得你的情緒為什麽越來越high,不過那根高高掄起的‘伊斯卡利伯’要是擊中動彈不得的我,我真的會消滅的!肉體遭到消滅!到時候我拿什麽臉去麵對已經不在的‘光之阿櫻’呢!喂、喂、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朵庫蘿突然從我麵前消失的三天前的故事。
莎芭多的——天使☆料理食譜其之四
~天使☆石頭糖~
非常美味?
《材料》
圓形小石頭
水
《必要的道具》
圓形小石頭
水
1.把表麵光滑、可以放進嘴裏的圓形小石頭用自來水仔細清洗幹淨。
2.接著閉上眼睛,迴想砂糖的味道。
3.告訴自己,這裏不是公園的森林,而是瑪麗皇後的皇宮。
4.繼續閉著眼睛,直到開始陶醉的時候,把小石頭放進嘴裏。
重點:一直含在嘴裏,慢慢就會感覺到“甜味”,真是非常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