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那邊出事了!”


    “快去看啊!”


    “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死人了!!”


    秋雨桐稀裏糊塗地翻了個身, 又軟綿綿地揮了揮手,想趕走耳邊那些煩人的蒼蠅。忽然,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渾身一個激靈, 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外麵怎麽了?”


    陸霄已經起了身, 正披著外袍,蹙眉望著草棚外麵:“好像南山寺那邊, 出事兒了。”


    “南山寺出事了?”秋雨桐一骨碌爬了起來, 隨手扯過外袍披上, 也往草棚外望去。


    昨晚,這水潭邊的石灘上, 除了朔雪城之外, 還有不少散修也在此處歇息, 此時此刻,隻見數十名散修,紛紛往前麵跑去,朔雪城的弟子們也聚集在一起, 一邊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一邊努力墊腳往遠處眺望。


    “霄兒, 出去看看。”秋雨桐匆匆拉好外袍, 帶著陸霄走出草棚。


    桑靈溪一邊亂七八糟地綁著發帶,一邊走出自己的草棚:“出啥事兒了?出啥事兒了?”


    “不知道。”白寒淵雙手抱著靈劍,搖了搖頭。


    “若羽,怎麽了?一大早就大唿小叫的。”謝晚亭揉著太陽穴, 徐冬青推著他的輪椅,兩人也從草棚裏出來了。


    眾弟子紛紛圍了上去,楊若羽趕緊從徐冬青手中搶過輪椅,還瞪了徐冬青一眼:“掌門師尊,好像是崖上出事兒了,就是昨晚南山寺過夜那地兒。”


    眾弟子一邊點頭,一邊望向遠處的斷崖:“是啊是啊,今天一大早,好多人都過去看熱鬧了。”


    “聽說死人了。”有人神秘兮兮道。


    “出人命了?”秋雨桐蹙起眉頭,望向遠處那座隱隱約約的斷崖。


    無塵大師生性好靜,南山寺的草棚也遠離眾人,搭在寒潭邊的一處斷崖上。這斷崖距離石灘並不太遠,約莫一裏有餘,但寒潭上霧氣很重,從此處望去,隻能看見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影,還能聽見一些隱約的吵鬧聲。


    謝晚亭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過去瞧瞧吧。”


    當朔雪城眾人趕到斷崖上的時候,斷崖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原本就在崖上的南山寺眾僧人,還有北海劍派眾人、玉琴宮兄弟、青霞觀女修們、極樂宮、毒龍教,以及一堆看熱鬧的散修……烏泱泱地擠滿了斷崖。


    斷崖一麵臨著寒潭,中間的平地上麵,搭了幾個簡單的蘆葦草棚,最大的一個草棚之中,傳來陣陣哭喊唿號聲。


    “師父,師父!!”


    “哪個喪心病狂的賊子,竟然害了您老人家……”


    “嗚嗚……師父啊……”


    秋雨桐心中微微一緊,忍不住望向身邊的陸霄,陸霄也正向他望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個疑問。草棚裏哭喊的聲音,似乎是無塵大師的兩個弟子,清慈和清慧,難道……無塵大師出了事?!


    秋雨桐略略定了定神,抬腳便要往草棚裏走去,那枚魔丹在無塵大師手中,事關重大,這件事情他必須弄清楚。


    “且慢。”一柄暗紅色的長劍,連劍帶鞘地橫在了秋雨桐麵前。


    歸無涯手持“泣血”攔住秋雨桐,古銀麵具後麵的一雙眼睛,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伏魔缽還在裏麵。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沒有北海劍派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秋雨桐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歸無涯擔心自己渾水摸魚,又把伏魔缽裏的魔丹偷迴去!


    他勉強壓抑住怒氣:“歸島主,現在不是爭搶魔丹的時候。”


    桑靈溪輕輕翹了翹嘴角,但眼睛裏一點笑意也沒有:“依我看啊,歸島主是怕別人進去了,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比如……兇手不小心留下的線索。”


    “桑靈溪,你什麽意思?!”陳無傷怒道。


    “無稽之談,歸某隻是擔心有人渾水摸魚而已!也罷,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罷!”歸無涯冷哼一聲,暗紅色的劍鞘微微一挑,隻聽轟然一聲巨響,整個蘆葦草棚,都飛散開去!


    眾人凝神望去,不由得失聲驚唿!


    隻見搭草棚的的蘆葦茅草,散落得遍地都是,而這一片狼藉之中,除去跪伏痛哭的清慈、清慧之外,赫然是一具屍體!


    或者說,兩截屍體。


    無塵大師的兩截屍體。


    屍體的頭顱輕輕閉著眼睛,嘴角微微翹起,似乎還帶著一點笑意,看起來十分安詳,隻是這顆安詳的頭顱,此時已經不在脖子上麵。


    屍體的身子,端坐在一張草席之上,而頭顱卻滾落在身子腳邊,草席上全是噴濺的斑駁血跡,散發出陣陣腥臭。


    “這是……”秋雨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略微退後半步,陸霄蹙起眉頭,輕輕捏緊了秋雨桐的手。


    “簡直是喪心病狂。”謝晚亭閉上眼睛,輕歎一聲。


    白寒淵擰起了眉毛,冰塊兒一般的臉上,仍然沒什麽多餘的表情,而桑靈溪則瞪大了眼睛,瞳孔都縮緊了。


    眾修士寂靜了片刻,而後一片嘩然!一時之間,斷崖上一陣巨大的“嗡嗡”聲,幾乎聽不清誰在說什麽。


    歸無涯隻呆了一瞬,隨即幾步上前,十分急躁地用劍鞘四處撥弄,不斷翻看著雜亂的蘆葦和衣物:“伏魔缽呢?魔丹呢?!”


    他胡亂翻了一圈,什麽也沒找著,竟然走到屍身麵前,伸手便要去搜!


    清慈猛地站起身子,牢牢護住了屍體,怒道:“歸島主,你,你……你太過分了!”


    清慧脾氣大些,厲聲斥罵道:“歸無涯,你給我滾出去!!”


    南山寺其餘眾僧,紛紛大聲斥責,其他門派的一些修士,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謝晚亭沉聲道:“歸島主,無塵大師屍骨未寒,你這樣不太好吧?”


    歸無涯厲聲道:“謝晚亭,你在這裏假惺惺地充什麽好人?!是不是你殺了人,把魔丹偷走了?!”


    “刷”一聲輕響,桑靈溪的煙波綠已經出鞘半截,寒光逼人:“歸無涯,你再說一遍?!”


    陳無傷和屠無畏也立刻按住了劍柄!


    白寒淵抱著長劍,冷冷地盯著二人。


    “靈溪,寒淵,別衝動。”謝晚亭輕輕按住桑靈溪的手,又緩緩道,“歸島主,雖然謝某問心無愧,但你身為北海劍派的掌門人,說話應當有些分寸。”


    歸無涯一時衝動脫口而出,此時也自知理虧,隻是他性子狂傲,自然也不會道歉,便冷冷道:“無論如何,人已經死了,魔丹也沒了……哼哼,這秘境之中,總共也就這百來號人,挨著一個個搜,怎麽也能搜出來。”


    他頓了頓,又轉身對著清慈,放緩了聲音:“清慈大師,歸某不僅是為了尋找魔丹,也是為了找出兇手,替無塵方丈報仇雪恨。”


    斷崖上的眾修士神色各異,有人憤怒,有人不安,有人無所謂,有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搜身?憑什麽啊?”


    “無所謂,愛搜就搜吧,反正不是我。”


    “嘖,這下可熱鬧了。”


    “兇手真的就在咱們裏麵?”


    “大師姐,真的要搜身嗎?”玉珠怯生生道。


    “他敢?!”玉馨怒道。


    清慈和清慧對望一眼,神色十分猶豫。


    林鬱容看了一眼青霞觀的女修們,又看了一眼巫勝男,忍不住道:“這,這不太好罷?”


    “玉琴宮主不必過慮。”巫勝男淡淡道,“如果歸島主想要搜小女子的身,盡管來搜便是了。”


    巫勝男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地理著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寬大的水紅色袖子輕輕蠕動著,不知道裏麵有些什麽東西,潔白的領子內側,緩緩爬了一隻烏黑的蜘蛛出來。她身邊的幾名修士,都忍不住退開了幾步,恨不得離這滿身是毒的妖女遠一點。


    歸無涯號稱“毒劍雙修”,是使毒用蠱的大行家,自然也知道厲害,他躊躇片刻,勉強扯了扯嘴角:“是歸某欠考慮了,搜身的確不妥。不過,我這兒倒有樣小東西,是前些天剛剛抓到的,正好派上用場。”


    陳無傷忍不住道:“歸師兄,是不是那隻蠍子?”


    歸無涯沒有迴答,隻是緩緩伸出左手,平攤的掌心之上,頓時出現了一隻拳頭大小的紫色銅鼎。這銅鼎雖小,但卻十分精致,鼎身紋著複雜的蟲蛇花紋,幾乎有種蠕蠕而動的錯覺。


    “紫銅萬蟲鼎!”


    “是歸無涯的本命法器!”


    “我還是第一次見……”


    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隻紫銅萬蟲鼎,正是歸無涯的本命法寶。兩百多年前,歸無涯結丹之後,便以極其罕見的紫銅,在毒火中淬煉了九年零九個月,鑄就了這隻紫銅萬蟲鼎,據說可以收服世間一切毒蟲毒物。


    歸無涯淡淡道:“紫銅鼎裏這隻血尾蠍,在秘境中並不罕見。它是一種非常弱小的魔物,膽子特別小,隻要感覺到大魔的魔氣,就會落荒而逃。”


    “血尾蠍?”一名散修大著膽子,湊上去瞧了一眼。


    隻見紫銅鼎的底部,趴著一隻拇指大小的蠍子,渾身漆黑如墨,隻有尾巴是血紅色。此時此刻,它正安安靜靜地趴伏在紫銅鼎的底部,不知是死是活。


    “這玩意兒有什麽用?”散修忍不住問道。


    歸無涯扯了扯嘴角:“它還沒醒。待會兒我弄醒它,昊天魔皇幼子的魔丹,散發出的魔氣自然濃鬱無比,這隻小蠍子感覺到了,就會拚命逃開……它逃跑的時候,尾巴指向哪個方向,魔丹就在哪個方向。”


    那名修士恍然大悟:“哦,歸島主的意思是,這隻蠍子害怕魔氣,就會拚命逃往魔丹相反的地方,那它的尾巴指向哪個方向,魔丹就在哪個方向?”


    “正是如此。”歸無涯點頭道。


    謝晚亭蹙眉道:“這血尾蠍,畢竟隻是一隻畜生,可做得準?”


    歸無涯冷冷一笑:“怎麽,謝城主怕了?”


    “謝某問心無愧,自然不會怕。”謝晚亭搖了搖頭,“謝某隻是擔心,歸島主冤枉了好人。”


    歸無涯冷哼一聲:“哪怕被血尾蠍指認,隻要身上沒有魔丹,就不怕搜身,又怎麽會冤枉好人?”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這倒也是。”


    “先讓這小蠍子試一試,然後再搜身,似乎也說得過去。”


    “是啊是啊。”


    “我也這麽覺得……”


    說了半天,歸無涯似乎也不耐煩了,便輕喝一聲:“醒——”


    話音剛落,隻見他的掌心之中,那隻拳頭大小的紫銅鼎便漸漸亮了起來,鼎身散發出一層朦朧的紫色光暈,而那隻小小的血尾蠍輕輕顫動一下,搖頭擺尾地醒了。


    歸無涯穩穩地托著紫銅鼎,繞著一眾修士,極其緩慢地踱著步,古銀麵具後的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血尾蠍的動靜。


    在謝晚亭的輪椅麵前,他特別多停留了一會兒。桑靈溪狠狠瞪著歸無涯,白寒淵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朔雪城眾弟子的臉色都十分難看,謝晚亭卻並不動怒,隻是微微揚眉:“歸島主,如何?”


    血尾蠍並沒有任何動靜。


    歸無涯冷哼一聲,端著紫銅鼎繞了開去。


    “沒動靜啊。”


    “我就是說嘛,不可能是謝城主。”


    “是啊是啊。”


    眾修士一陣竊竊私語,桑靈溪瞪著歸無涯的背影,忍不住低罵了一句:“鬼烏鴉!怕不是賊喊捉賊!”


    “靈溪,不得無禮。”謝晚亭淡淡道。


    歸無涯緩緩走著,眼看就繞著斷崖走了一圈,而那隻小小的蠍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眾修士忍不住紛紛搖頭。


    “估計是找不到了。”


    “我要是偷了魔丹,也不會放在身上。”


    “可是偷魔丹的人,未必知道歸島主有這一手啊。”


    “兇手能夠殺了無塵大師,悄無聲息地盜走魔丹,肯定是個大能修士!說不定,他有什麽法子,能遮掩住魔丹的魔氣……”


    忽然間,血尾蠍猛地彈跳起來,發出一陣高亢尖銳的嘶鳴聲!


    “嘶嘶……嘶嘶……”它一邊驚惶地嘶叫著,一邊努力攀爬著鼎壁,拚了命地想要逃跑,而那根血紅的蠍尾更是伸得筆直,直直指向崖邊。


    “是你?!”歸無涯的瞳孔驟然縮緊!


    秋雨桐愣住了。


    血尾蠍的尾巴,正筆直地指著他。


    眾人呆望著秋雨桐,靜默一瞬之後,崖上陡然爆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


    “秋峰主?!怎麽會是他?”


    “不可能啊,明明是他把魔丹交出來的……”


    “對啊對啊,如果他想要魔丹,拿了魔丹直接走了便是,這說不通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說不定他拿出魔丹之後,又反悔了……那可是昊天魔皇唯一血脈的魔丹,煉化之後能夠重塑道體,讓人道魔雙修!”


    “我還是覺得不可能。”


    “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搜飛來峰主的身?這……”


    秋雨桐怔然盯著那隻小小的蠍子,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


    是歸無涯想要陷害他嗎?


    桑靈溪冷哼一聲:“一隻小蠍子做得了什麽準?更何況,這還是歸島主養的蠍子……哼哼,朔雪城的人,不是這麽好欺負的。”


    白寒淵雙手抱著斬風雪,低垂著眼簾沒有吭聲,但顯然也是同一個意思。


    歸無涯似乎也沒有想到,這血尾蠍竟然指認了秋雨桐,他望著秋雨桐,神色有些猶疑:“秋峰主,難道是你……”


    秋雨桐搖了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歸島主,不是我。”


    歸無涯深深吸了一口氣:“秋峰主,歸某也不想懷疑你,但是這血尾蠍,絕對不會出錯。”


    謝晚亭輕輕蹙起眉頭,凝望著歸無涯手中那隻紫銅鼎,似乎思索著什麽。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雨桐,你讓開一些。”


    “掌門師兄,你說什麽?”秋雨桐話音未落,忽然猛地一個激靈,陡然明白了謝晚亭的意思。


    掌門師兄叫他讓開。


    他的小徒弟,正在他身後。


    血尾蠍的尾巴,筆直地指著自己的方向,而陸霄就站在他的身後……掌門師兄的意思是?


    秋雨桐隻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嗓子也陣陣發幹,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側過身子,牢牢護住了身後的小徒弟:“掌門師兄……這不可能,絕不可能!”</p>


    作者有話要說:  魔丹不是霄霄偷噠~霄霄整整一夜都在看秋秋睡覺~感謝在2020-01-20 19:21:48~2020-01-21 19:40: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伊生為王 2個;山居劍意天下無敵、唐牧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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