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家歡獨自坐在一家鄉村野店喝著酒,在他麵前的桌上擺著三個空酒壺,一大盤鹵菜也差不多吃光了,店外的天邊已出現晚霞,可是他仍然坐著不動,端著僅剩半盅酒的酒杯放在嘴邊發呆。


    他雖然在發呆,但臉上的表情卻時有變化,忽而歡悅,忽而憂傷,顯見其心情十分複雜。


    這樣呆坐了好一段時候,他終於將半盅冷酒倒入嘴裏,掏錢付了酒賬,舉步走出野店。


    適於此時,一個白發老媼來到了野店門口,她一見滿家歡從店內走出,不禁一呆道:“彰兒,你怎的在此?”


    滿家歡當然不識得這個白發老媼,但一聽她喊自己為“彰兒”,心頭枰然一跳,暗忖道:“彰兒?她叫我彰兒?她莫非錯認我是令狐彰?”


    這樣一想的時候,他的背脊突然一陣發冷,因為他已猜到這白發老媼很可能就是令狐彰的姑姑——令狐玉蘭。


    他猜的沒錯,這白發老媼正是令狐玉蘭喬裝的,她見滿家歡駐足發怔,微微一笑,忽然轉身便走,道:“跟姑姑來!”


    滿家歡腦筋一陣轉動,便決定冒充令狐彰試試,當即舉步跟上去。


    令狐玉蘭走了數十步後,忽又停下說道:“慢著,姑姑原是來買東西吃的,你迴野店買些吃的來,咱們再找個地方說話。”


    滿家歡應了一聲,轉迴野店買了一包食物,便與她一起向西而行,這時天色已暗,四野無人,他們向前行約二三裏地,來到一片亂葬崗上。


    令狐玉蘭走人亂葬崗,一指前麵道:“那邊有一間破廟,姑姑前夜曾在那裏麵睡了一覺……”


    滿家歡不吭聲,默默地隨著,心中七上八下,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能冒充令狐彰一段時間,最後終將被她識破,那時候隻怕就是自己畢命的時候了。


    越過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墳墓,果然見到一座破廟,令狐玉蘭跨入廟中,取出火鐮在殿上生了一堆火,然後要過滿家歡手裏那包食物,就地解開包紙,拿起一隻雞翅膀啃了起來。


    滿家歡不敢先開口,一旁默立著。


    令狐玉蘭吃了幾口後,才抬頭瞄他一眼,笑道:“怎麽不說話?”


    滿家歡道:“姑姑……”


    令狐玉蘭冷笑一聲道:“不要吞吞吐吐,有話就快說吧!”


    滿家歡實在不知說些什麽才好,隻得胡謅道:“我……我今天剛到此地,打算明天去劍堡找金履祥報仇……”


    令狐玉蘭冷冷問道:“貝蟾呢?”


    滿家歡道:“他……他死了。”


    令狐玉蘭追問道:“怎麽死的?”


    滿家歡道:“我殺的。”


    令狐玉蘭臉色一變,憤怒地瞪著他厲聲道:“為什麽?”


    滿家歡道:“他品行不端,企圖強暴一位姑娘,我一氣之下,失手把他打死了。”


    令狐玉蘭起身走到他麵前,猛地揚手左右開弓賞了他兩個耳光,罵道:“你混帳!貝蟾強暴婦女早已是家常便飯,一天強奸一個在他說來都不算什麽,我叫他跟你在一起是要幫你報仇,你卻反而把他殺了,你混賬不混賬?”


    滿家歡挨了兩個火辣辣的耳光,心中大怒,真想揮拳反擊,因知她武功驚人,自己必非敵手,隻好忍耐下來,低頭道:“姑姑不要生氣,沒有他幫忙,彰兒一樣報得成仇的。”


    令狐玉蘭忽見他的“複仇之劍”不在身上,臉色一沉道:“那把劍呢?”


    滿家歡囁嚅道:“前……前幾天,我在某處遭遇幾個少林和尚的襲擊,不幸遺失了。”


    令狐玉蘭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小雜種!狗東西!你幹脆一頭撞死算了!我真是瞎了眼,辛辛苦苦地把你養大,隻希望你能為父母報仇,誰知你自從下山之後,正事一件沒幹成,反而愛上仇家的女兒,如今又把那劍丟了,你到底安著什麽心眼呀!”


    滿家歡低頭不語。


    令狐玉蘭怒問道:“說!你怎麽碰上少林和尚?又怎麽丟掉劍的?”


    滿家歡道:“那天半夜,彰兒路經某處,迎麵碰上三個少林和尚,他們發現彰兒身上的‘死亡之劍’,認定我是盜劍之人,三人便聯手圍攻我,我一不小心,被其中一個使禪杖的和尚打落寶劍,後來我……後來我空手將他們打敗,他們四散逃去,我迴頭尋劍,誰知竟遍尋不著……”


    令狐玉蘭怒衝衝道:“必是被那三個禿驢取走了,你為何不趕快追上去?”


    滿家歡道:“我追了,可惜他們已逃去無蹤——姑姑,你別生氣,那柄寶劍雖然丟了,並不影響我報仇的決心,我一定不叫您失望的!”


    令狐玉蘭以無比嚴厲的目光盯著他,道:“你心裏對我很不滿,是不?”


    滿家歡搖頭道:“沒有……”


    令狐玉蘭走迴火堆邊坐下,又拿起一隻雞翅膀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冷冷道:“姑姑我將你的心上人司馬絲絲帶走,你是不是很不痛快,因此沒心情去找仇家報仇?”


    滿家歡又搖頭道:“不是……”


    令孤玉蘭道:“那為什麽遲至今日才到達此地?你應該在三天前就趕到此地才對!”


    滿家歡道:“我……我昨天又見到那滿家歡……”


    令狐玉蘭渾身一震,停止啃雞翅膀,目光灼灼地問道:“那又怎樣?”


    滿家歡道:“很奇怪,他竟長得與彰兒一模一樣,他告訴我說:他有一個孿生弟弟名叫滿家樂,五歲的時候被人抱走了。”


    令狐玉蘭冷然道:“那又怎樣?”


    滿家歡道:"他懷疑我是他那失蹤的弟弟,您說可笑不可笑?”


    令狐玉蘭又起身走到他跟前,從眸中射出的寒光,似兩把刀一樣,咬牙切齒道:“你也認為你是滿天林的兒子滿家樂麽?”


    歡道:“不,我沒有這樣想,這是笑話,我怎麽會是滿天林的兒子呢?”


    令狐玉蘭聽了這話,眸中那可怕的寒光才稍稍斂去,改以溫和的語氣道:“聽著,我是你的姑姑,你是我哥哥的兒子,你娘生下你的當天,姑姑都抱過你,後來由於有許多人要殺你父母,你爹便托我將你抱去給一家人哺養,又後來我聽說你父母被害於巫峽之上,我才將你帶去天山絕頂,要是你對自己的身世還有懷疑,那太叫姑姑傷心了。”


    滿家歡問道:“小時候的事情,彰兒已忘得幹幹淨淨,姑姑當時把我交給哪一家人哺養?”


    令狐玉蘭又轉迴火堆邊坐下,淡淡地問道:“你問這個幹麽?”


    滿家歡道:“養育之恩,猶如再造父母,如今彰兒已長大成人,應該去探望他們才是。”


    令狐玉蘭道:“等你報了仇後,姑姑再帶你去便了,現在不要想這些!”


    滿家歡道:“姑姑能不能告訴彰兒那一家人是誰?住在何處?”


    令狐玉蘭目光又嚴厲起來,道:“怎的?你不相信姑姑的話?”


    滿家歡道:“不是,彰兒隻是很想知道罷了。”


    令狐玉蘭道:“現在知道那些,對你沒有用處,你隻要全心全意去報仇就是了。”


    滿家歡點頭道:“是。”


    他不敢繼續多問,因為他發現她的眼光中已有了“懷疑”之色,不管她懷疑的是什麽,他覺得現在最要注意的是不能被她瞧出自己是滿家歡,要是被她瞧出破綻,那自己這條命就再也別想活到明天了。


    於是,他走去一旁坐下來,暗暗盤算著如何來應付這個女人。


    令狐玉蘭道:“你幹麽不坐過來?”


    滿家歡道:“我……我不大喜歡火光。”


    令狐玉蘭忽然歎道:“彰兒,你好像變了,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滿家歡道:“我……我在想著明天如何去找金履祥報仇……對了,姑姑,您明天陪彰兒一起去劍堡好不好?”


    令狐玉蘭道:“不,還是你一個人去。”


    滿家歡道:“為什麽?”


    令狐玉蘭道:“你在天山苦練十六年的武功,如果還要姑姑助你一臂之力,那麽十六年的辛苦等於白費了。”


    滿家歡道:“可是,金履祥門下極多,髙手如雲,彰兒縱能擊敗金履祥,但要想在他門下環伺之下殺死他,隻怕很不容易呢。”


    令狐玉蘭道;“你不一定要公然上門尋仇,你可以運用各種手段,隻要能殺死他就行了。”


    滿家歡歎道:“這很困難……”


    令狐玉蘭道:“隻要你肯動腦筋,沒有什麽困難的事。”


    滿家歡沉默下來。


    令狐玉蘭繼續吃著雞翅膀,將幾隻雞翅膀啃得幹幹淨淨之後,忽然笑道:“彰兒,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司馬絲絲了?”


    滿家歡道:“這個……姑姑為何這樣問?”


    令狐玉蘭道:“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問起司馬絲絲的情況,你是否對她失去了興趣?”


    滿家歡對令狐彰與司馬絲絲的關係了解不多,不敢作答,隻含糊地“唔”了一聲。


    令狐玉蘭又問道:“你不想知道她目前的情形麽?”


    滿家歡道:“她……她是司馬天虹的女兒,是殺害我父母的仇人,我……我怎麽可以愛上仇家的女兒!”


    他自以為這樣迴答十分妥當,不料令狐玉蘭聽了,頓時大起疑心,她仔細地把他端詳了一番,忽又笑問道:“你知道她現在何處?”


    滿家歡心弦一陣抽緊,當下竭力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搖搖頭道:“不管她了。”


    令狐玉蘭含笑道:“記得那天姑姑將她帶走時。姑姑曾說要帶她返迴天山,是麽?”


    滿家歡不知是計,點頭道:“是的。”


    令狐玉蘭含笑而起,向他走了過去。


    滿家歡頓感不妙,連忙站起,退向一邊,道:“姑姑,你怎麽啦?”


    令狐玉蘭笑道:“你站著,姑姑有話跟你說。”


    滿家歡隻好站住,隻暗中蓄力,準備應變。


    令狐玉蘭靜靜凝視著他,良久之後,才吃吃輕笑道:“果然長得很像,連我都分辨不出來!”


    滿家歡佯作驚愕道:“姑姑,您說什麽呀?”


    令狐玉蘭笑道:“我說我差點被你騙了,可是你也真傻,剛才我還沒看出來的時候,你為何不動手?”


    滿家歡情知無法再冒充下去了,猛可一聲大喝,出拳如雷,直擊其麵門,叱道:“現在還來得及!”


    令狐玉蘭原站在他跟前,幾乎沒有一點距離,照說這一拳是不會落空的,豈知拳頭一出,但聽“啪”的一響,手腕脈門已被令狐玉蘭一把扣住,繼聞“砰”然一響,腹部已挨了一下重擊,就好像被巨杵所撞中,登時一陣絞痛,便全身脫力似地蹲了下去。


    令狐玉蘭一腳踩上滿家歡的胸口,將他緊緊踩在地上,發出“格格”一陣脆笑,道:“滿家歡,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冒充令狐彰來騙我,你到底有幾條命呀?”


    滿家歡隻覺好像被大象的腳踩住,肋骨響起了斷裂之聲,不禁大叫道:"慢著,我有話說!”


    令狐玉蘭冷笑道:“你要說什麽?”


    滿家歡道:"我是滿家歡不錯,今夜既已落入你手裏,我也不想活了,隻是我有個要求……”


    令狐玉蘭道:“要求?”


    滿家歡道:“是的,在我死之前,請告訴我令狐彰是不是我那失蹤的弟弟滿家樂!”


    令狐玉蘭眉毛一揚,臉上滿布女鬼般的恐怖厲笑,嘿嘿笑道:“這個問題,你還是去找閻羅王査詢吧!”


    正要使勁踩死他之際——


    “姑姑!”


    突然一聲大叫傳入破廟中,緊跟著一條黑影飛掠而入,大叫道:“不要殺他!”


    來的,正是令狐彰!


    令狐玉蘭不防令狐彰會突然在此地出現,不禁臉色遽變道:“彰兒,是你!”


    令狐彰笑道:“是,姑姑,我來了!”


    令狐玉蘭對他凝視半晌,才冷冷問道:“你到此多久了?”


    ??狐彰含笑道:“剛到,我見這地方有火光,過來一看,不想竟是姑姑在此。”


    他看了看被她踩在腳下的滿家歡,接著笑道:“想不到這小子今夜竟落入姑姑手裏,這真是太好了!”


    令狐玉蘭以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微微冷笑道:“怎麽說?”


    令狐彰道:“這小子有利用價值,我想利用他來辦一些事。”


    令狐玉蘭斜眼冷睇著他,以不大信任的口吻道:“你想利用他辦什麽事情?”


    令狐彰道:“姑姑且先點他睡穴再說,彰兒不希望被他聽見。”


    令狐玉蘭“嗯”了一聲,於是俯身駢指點了滿家歡的睡穴,見他已昏睡過去,才縮迴踩在他胸上的腳,問道:“彰兒,這幾天你都在哪裏?”


    令狐彰將別後經過述說一番,隻略去在洞窟中發現司馬絲絲一事,最後說道:“由於肩傷未愈,彰兒不敢再去尋仇,正想找個隱蔽之處好好養傷,不想今夜卻在這裏見到姑姑——姑姑不是帶著司馬姑娘返迴靜心禪院了麽?何以尚在此處?”


    令狐玉蘭道:“姑姑原想將司馬姑娘帶去靜心禪院,後覺不妥,已將她安置在另一處安全的地方,今天黃昏時分,姑姑在附近碰上這個滿家歡……彰兒,這滿家歡果然長得很像你,姑姑差點被他騙了,這真是怪事,若非親眼目睹,姑姑真不相信世上會有這種事情!”


    令狐彰趨前看看昏睡的滿家歡,笑道:“那次彰兒去金刀莊找他父親報仇時,乍見之下,也嚇了一跳,可惜他是滿天林的兒子,否則彰兒倒可與他結成異姓兄弟呢。”


    令狐玉蘭微微一笑道:“他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令狐彰點頭道:“聽到了,他問姑姑我是不是他失蹤已久的同胞弟弟滿家樂,是麽?”


    令狐玉蘭笑道:“正是。”


    令狐彰道:“所以,我忽然想到我應該利用他來報仇。”


    令狐玉蘭目光一注道:“怎麽說?”


    令狐彰道:“姑姑下午遇見他時,並未看出他是滿家歡,而以為他是彰兒,對不?”


    令狐玉蘭點頭道:“正是,一直到剛才才看出來。”


    令狐彰道:“既然姑姑分辨不出真假,那麽當彰兒反過去冒充他時,他父親滿天林很可能也分辨不出,對不?”


    令狐玉蘭喜道:“不錯。”


    令狐彰笑道:“那麽,彰兒不是可以輕輕易易地殺死滿天林?”


    令狐玉蘭大喜道:“好主意!”


    令狐彰道:“這小子也曾去過劍堡,如果彰兒冒充他去見金履祥,不知金履祥能不能分辨出真假?”


    令狐玉蘭笑道:“如果滿天林分辨不出,金履祥更不能了。”


    令狐彰道:“所以,彰兒決定冒充他去殺死滿天林和金履祥!”


    令狐玉蘭道:“這是個好主意,但你不要姑姑殺死他的理由又是什麽?”


    令狐彰道:“他冒充彰兒,結果露出了馬腳,反過來說,彰兒冒充他一樣有被識破的危險,萬一彰兒失手被擒住,姑姑手上有個滿家歡,就可以救彰兒的命了。”


    令狐玉蘭一想有理,不由連連頷首笑道:“對,姑姑倒沒想到這一層,確該如此才是!”


    令狐彰看出她已打消了殺死滿家歡的念頭,心頭為之一寬,當下轉問道:“姑姑,那司馬姑娘現在何處?誰在看守著她?”


    令狐玉蘭道:“她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等你報完了仇,姑姑會讓你們見麵的,你放心好了。”


    令狐彰聽了這話,心中好傷心好難過,暗暗歎息道:“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令狐玉蘭很細心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神情轉為憂悒,便試探地問道:“彰兒,你不相信姑姑的話?”


    令狐彰強笑道:“相信啊!”


    令狐玉蘭笑道:“姑姑既已答應了你,就絕不會再去傷害她,現在她在……好了,暫時不談這個,咱們先來商量如何安置這個滿家歡,你有何主意?”


    令狐彰搖頭道:“彰兒還沒想到。”


    令狐玉蘭道:“就將他囚禁在這破廟中如何?


    令狐彰道:“姑姑要留在這裏?”


    令狐玉蘭道:“是的,你看如何?”


    令狐彰道:“此處距離劍堡隻有二十幾裏地,隻怕不大安全吧。”


    令狐玉蘭忽然笑道:“對了,姑姑想到一個地方,把他送去該處一定不錯!”


    令狐彰心知她所說的地方必是山坡下那個洞窟,不由心頭一沉,又暗暗歎息道:“姑姑,你的手段太殘酷了!你將司馬絲絲裸禁於洞窟中,如今又要把個青年送去該處,你究竟把司馬絲絲當成什麽啊?”


    不過,畢竟司馬絲絲已不在那個洞窟中,因此他覺得讓她把滿家歡送去該處正好,當下問道:“姑姑說的是什麽地方?”


    令狐玉蘭笑吟吟道:“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且在此好好歇著,姑姑這就將他送去該處,最遲天亮便可迴來。”


    令狐彰道:“彰兒陪您一道去吧?”


    令狐玉蘭道:“不,你好好在此養傷。”


    她上前探手攬起滿家歡,舉步走出破廟,騰身向西疾去……


    令狐彰跟出到廟外,目送她遠去不見,心中忽生愧疚,輕輕地說道:“姑姑,我對不起您,希望金履祥所設下的埋伏不會對您造成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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