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南山鎮最豪華氣派的府邸。占地約十畝,大小房間一百零八間,裝修堪比宮殿。劉富貴除了開青樓,什麽生意都做。關於劉寶貴是怎麽發家的,沒人知道。有人說他是皇親貴戚,也有人說他曾是汪洋大盜,還有傳聞說他有一個聚寶盆,能夠變石為金,往聚寶盆裏拉一坨屎也能變成黃金,隻是形狀不大好看。不管哪種傳聞,反正結論都是一樣的——他真的很有錢!有錢到令人發指!


    黑夜,明月高掛。此刻的劉府,張燈結彩,紅紅火火,一片喜慶。


    鎮上有頭有臉的人都來祝賀,賀禮擺滿了一個大院,層層相疊。


    高堂之上,坐著劉富貴和怡紅院的老板娘。兩人皆是身著隆裝,而帶笑容。


    張雲飛穿著一身喜慶大紅新郎裝,卻是一張苦瓜臉。


    “你個臭小子可以啊。讓你出來打醬油,卻成了劉員外的乘龍快婿。”老板娘笑眯眯的,卻並非是幸災樂禍,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張雲飛隻能苦笑,無言以對。


    原來老板娘見張雲飛出去打醬油這麽久都沒迴來,就派人出來找他,卻得知張雲飛成了南山鎮首富劉員外的女婿,於是找了過來,表明身份,張雲飛已賣身於她。


    劉富貴二話不說,直接拿出一百兩黃金為張雲飛贖身。得知張雲飛在南山鎮並無親人,就邀請老板娘暫作張雲飛的家裏長輩。老板娘原本就有個兒子,若非夭折,也有張雲飛這般大。張雲飛雖非其親兒,但少年時便來怡紅院,也算是看著他長大成人的。此時能過一把看“兒子”成婚的癮,自然是快活。


    這時,十名帶刀家工走進大堂,分列兩側,盯著張雲飛。這分明是預防他逃跑。


    “拜個堂,不用這麽大排場吧。”張雲飛悻悻地道。


    “告訴你,我最討厭花心的男人。成為我劉富貴的女婿,就一生隻能對我女兒一個人好!我平生喜歡以德服人,但你若有負我女兒,我就剁了你喂狗。”劉富貴聲如洪鍾,又轉向老板娘微笑道,“我說話有點直,親家母別在意。


    “不,您說得很好。我非常同意。”老板娘笑道。


    張雲飛實在無語,翻著白眼看屋頂。


    “她以前可是個美女。隻是後來得了一場怪病,才慢慢變成現在這樣。不然你以為還能輪得到你。”劉富貴道,言語間對張雲飛頗為鄙視。


    “切!誰他媽稀罕!”張雲飛心中有一萬隻草尼瑪奔騰而過。


    “新娘到!”主婚人一聲大喊。


    一身新娘紅裝頭蓋紅布的劉萌萌在婢女的扶持下緩緩晃進大堂。沒錯,是晃,不是走。由於過於肥胖,劉萌萌走起路來像個不倒翁一樣晃動。


    “吉時已到,拜堂!”主婚人大喊,“一拜天地!”


    張雲飛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圓球新娘,實在彎不下腰去拜。十名家工同時撥出刀,怒瞪張雲飛。主婚人按著張雲飛的頭就往下拜。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儀式走完,張雲飛在十名家丁的“護送”下,進入了洞房。


    洞房內,亦是一片紅色大喜慶,大紅窗,大紅被,大紅地毯,連桌上的酒壺也是紅色的。婚床是特製的超大號床,正常人能躺下六個人。劉萌萌頭上還蓋著紅布,安靜地坐在床沿上,屁股幾乎遮住了半邊床沿。


    “我無自由,我失自由,我傷心疼心眼淚流,我行錯路,我叉錯步,此際心傷透……”張雲飛雙眼無神地看著燃燒的大紅花燭,低聲吟唱。花燭燃燒,淚往下淌。


    張雲飛瞄到竟有水滴從劉萌萌的紅蓋滴下。


    “我隨便唱唱而已,用不著哭吧。”張雲飛道。


    “我是看你帥,流口水!”劉萌萌嬌嫩的聲音傳來,聽在張雲飛的耳朵裏,卻仿佛看到一頭深海大鯊魚張開了血盆大口,正向他一口咬來。


    張雲飛打了個冷顫,起身去開門。門外卻站了兩排十名帶刀家丁,看到張雲飛出來,伸手攔住他。


    “我隻是想去上個廁所。”張雲飛微笑道。


    一名家丁拿出一個夜壺,銀白色的。連夜壺都是純銀打造,真是有夠奢侈的。張雲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見。


    “我要上大號。”張雲飛咽了咽口水,繼續微笑道,盡量壓住心中的怒火。


    又一名家丁搬出一個大馬桶。馬桶是用金絲楠木打造,桶邊鍍了一圈黃金!


    “這裏麵是洞房,你要我對著新娘子拉大號嗎?嚇!!”張雲飛大喊道。


    兩名家丁相視一眼,讓開了路。張雲飛走出房門,十名家丁列隊跟在其後。張雲飛穿過古樹森然的院子,直奔旁邊的高級茅房。茅房貼著對聯橫批。


    上聯:天下英雄豪傑到此俯首稱臣


    下聯:世間貞烈女子進來寬衣解裙


    橫批:天地正氣


    張雲飛瞄了一眼對聯,對身後的家丁說,“在此候著,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拉屎。聽到沒有!”


    家丁們點點頭,張雲飛轉身進了茅房。茅房四周點著蠟燭,還燃有麝香,一股香熏之氣嫋嫋而上,張雲飛忍不住深唿吸一口氣。


    “唉,拉個屎都有這麽多人跟著,我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張雲飛一邊解衣帶一邊自嘲說,“天地有正氣,誰來打救我呀。”


    張雲飛蹲下去,突然聽到大喊聲:著火啦!著火啦!快救火!


    “燒吧,燒得越旺越好!紅紅火火!”張雲飛無聊地自語道。


    張雲飛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推門進來。


    “嚇,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你想幹什麽?那火可不是我放的!”張雲飛丟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火是我放的。趕緊穿上褲子,跟我走!”黑衣人壓低聲音道。


    “你的聲音聽起來好熟啊。”張雲飛一邊穿褲子一邊說。


    “少廢話,不想入洞房的就趕緊走!”黑衣人催促道。


    “噢噢!”張雲飛聞言連忙穿好褲子,跟著黑衣人走出茅房。發現十名家丁都暈倒在地,七扭八歪的,“你到底是誰?”


    “別廢話,出去再說!”黑衣人低聲罵道,領著張雲飛沿著牆根一路小跑。


    劉府一片大亂,救火的,奔跑的,呐喊的,抓人的,亂作一團。


    兩人來到了一高牆邊,牆高足有十米。


    “這麽高,怎麽上去?”著張雲飛低聲問。


    黑衣人抓住張雲飛的肩膀縱身一躍,竟直接越過高牆。


    同時劉萌萌從洞房裏跑出來,大喊:“張雲飛!你去哪了?張雲飛,你迴來!”


    張雲飛揮著手無聲地喊:“拜拜!哈哈哈哈!”


    兩人落在高牆外麵。黑衣人帶著張雲飛一路狂奔,來到赤月江邊。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黑衣人摘下麵巾,赫然是怡紅院的王總管!


    “王總管,怎麽是你?”張雲飛大感意外。王總管對他一向百般刁難,沒想到竟然會來救他。而且這王總管平時表現得跟個娘娘腔似的,想不到居然是個高手。


    “是老板娘讓我來救你的。”王總管細聲道。


    “老……老板……娘!”張雲飛頗為震驚,話都說不利嗦。拜堂之時,老板娘還落井下石,笑得很開心呢,怎麽會讓王總管來救他?!


    這時赤月江之上悠悠飄來一艘小船,船上亮著一盞小油燈。


    老板娘從船上步出,縱身一躍,直接落在張雲飛麵前。


    張雲飛看得眼睛都大了,王總管、老板娘、加上劉富貴,三個明顯都是高手,這小小的南山鎮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老板娘,你為什麽要救我?”張雲飛問。


    “別問那麽多,趕緊上船,沿江而下,走得越遠越好。”老板娘正色道,與平時的尖酸刻薄嬉笑怒罵判若兩人,“船上還有一些盤纏,快走吧。以後不要迴來了。”


    張雲飛轉身走出兩步,突然又迴頭跪拜,道:“老板——娘!你保重!”


    張雲飛特意把“老板娘”三個字分開說,一個“娘”字加重了語氣。他十二歲來怡紅院,雖然沒少幹活沒少吃苦,但他清楚老板娘一直護著他成長。在怡紅院六年,說沒有感情肯定是假的。他從小沒有了娘,他相信老板娘說百年之後把怡紅院留給他也絕非戲言。


    老板娘聞言,手竟有一些顫抖,眼眶濕潤。如果說拜堂之時,她是自作多情的欣慰,此刻卻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張雲飛起身上船離去。


    “老板娘,真的就讓他這樣走了?”王總管道。


    “和不愛的人在一起,隻會是一個悲劇。我不想讓他重蹈我的覆轍。”老板娘言語中故事滿滿。


    王總管無言以對,唯有一聲歎息。


    “我們隱忍了這麽多年,不想讓他無辜卷入這場戰鬥中。”老板娘突然臉色變得淩厲,完全像換了一個人。


    “少了這混小子,怡紅院以後的笑聲怕是會少很多。”王總管幽幽地道。


    小船沿江順流而下。逐漸消失在老板娘和王總管的視野裏。


    張雲飛自始至終以為這場婚禮隻是一場鬧劇,他並沒意識到,他已和劉萌萌拜堂成親,雖無夫妻之實,卻已有了夫妻之名。這離他要娶十個老婆的目標,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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