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顯然很重視這件事。樊義文來過的第二天, 容承就登門了。


    顧涼再次陳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容承不知道為什麽, 看上去表情有點奇怪,但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而且很大方地給出了更多的承諾:“如果你到時候,還是隻想要你的貓的話, 當然沒問題。顧先生今天幫的忙, 我們容家會記在心上, 如果有什麽別的要求,你也隨時可以提。”


    顧涼沒把後一句話放在心上。他知道容承是什麽意思。以他現在的處境,他有太多的地方求到容家了。別的不說,那個和他有血緣關係, 但是現在大概隻把他當做搶財產的潛在敵人看的男人, 隻要容家幫他, 他可以比孤軍奮戰輕鬆太多太多了。他不需要把自己的籌劃部署到好幾年之後, 不需要特意為了在十八歲成人禮時避開那個男人, 提前一年高考, 就為了去一個陌生的, 顧家的手伸不到的城市。


    但他從頭到尾,都並不想接受容家在錢財,或者是勢力上的幫助。


    真不是清高。他不想要顧家, 卻一直想著要把林家的, 屬於他母親的東西拿迴來。混成這幅樣子, 做夢有時候都會夢到母親的憤恨和不甘, 他真的顧不上去想什麽自尊啊, 我要憑借我自己的力量去拿迴我的東西之類的。如果其中沒有小乖的緣故的話,容家就算真要他入贅,他估計也答應了。


    他不想和容家扯上什麽關係,是因為他不想欠容家的。從小乖對容家的態度來看,顧涼再怎麽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小乖可能確實是容家的貓。這就相當於是一個孩子走丟了,被他撿走養大,結果時隔多年,親生父母又找上門了。大家都想要,生恩養恩也都很重,但是說到底孩子隻有一個。麵對這種情況,孩子自己的感情傾向當然很重要,但是背後自然也有兩個家庭的妥協和博弈。


    能讓容家欠他的,他不願意欠容家的。別的不說,他今年高考完,應該就要離開這個城市,小乖不可能再白天在容家,晚上迴顧涼這裏了。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希望小乖能跟在他身邊。


    畢竟,他現在隻有小乖了。為了小乖,不要容家的幫助,也不算什麽了。


    婚契儀式並不麻煩,簡直比去民政局領個證還簡單。祝清點了三炷香,奉上祭品,背了一篇聽不太明白的祭文,然後顧涼在一封古文寫的婚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指尖血按下手印,這婚契就成了。


    既沒有飛沙走石,也沒有雷鳴電閃,一點也不玄幻,如果不是祝清和容家人一臉的嚴肅,顧涼甚至覺得這有點像在過家家。


    作為一個高冷淡漠,沒有心上人的十七歲少年,顧涼完全沒想過風花雪月之類的事情,所以也並不在乎這場和婚禮差不多的儀式。他完全是按照祝清的叮囑,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所有的步驟。


    顧涼最後簽婚書時,鬼使神差地抬頭掃了一眼婚書。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位要和自己結親的容家小公子的名字。


    容瑾。


    一個念頭突然從顧涼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倒是很好聽。


    儀式結束的時候,下午才過了一半。祝清站起身,直接告辭了,剩下顧涼麵對容家一眾人,覺得氣氛有一點尷尬。容家人其實對他很熱情,招待地很周到,尤其是容母,眼裏都是感激和喜歡。


    就是有一點,容父容母看著自從他來了容家,就一直賴在他懷裏不肯出來的小乖,眼神有點怪怪的。


    在容家坐了一會兒,顧涼準備離開,容母突然問他,想不想去樓上看一眼容瑾。


    顧涼委婉拒絕了,抱著他的貓告辭。


    他很清楚大家隻是友好互助,這個婚契和雇傭合同沒什麽兩樣,當然不會以容家小少爺的另一半自居。容家的小少爺昏迷這麽久,一定是個脆皮易碎的,他可不想看出什麽麻煩來。


    身上多了一個婚契,生活也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不,還是有變化的。


    作為一個心思細膩敏感的鏟屎官,顧涼很快發現,小乖對待他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比如說,小乖以前也偶爾會親親他,甚至舔舔他,但是這種情況很少,而且止步於臉頰。他有時候跟小乖親近地頻繁了一點,比如說時不時捏一下貓爪,揉一下肚子,打斷了小乖思考貓生,還要挨罵甚至挨拳。這幾天,隨便親,隨便摸,隨便捏也就算了,有一次,他夜裏失眠,翻來覆去吵到了小乖,小乖迷迷糊糊睜開眼,雖然很不耐煩,但是竟然沒發火,而是湊過來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再比如說,小乖早就不再睡在他身上了。之所以現在還睡在他懷裏,和他黏在一起,應該也大概率是為了取暖。夏天的時候就離他越遠越好了。結果這幾天,小乖又趴迴他身上了。


    再再比如說,雖然他一直承擔著給小乖洗澡的重任,但是每次洗一些比較害羞的部位,小乖都很緊張,他的手要是稍微慢了一點,多停留一會兒,小乖就要炸毛。這幾次,竟然也懶懶散散,隨便他了。


    不過,小乖最近的飯量是不是又變大了許多?


    ……


    婚書也簽了,家長也見了,雖然還差個國家證書沒有領,但畢竟是年齡受到限製,現在也沒什麽辦法。在容瑾的心中,他和顧涼已經正式成為新婚夫夫了。


    雖然顧涼沒有漂亮柔順的皮毛,長得差強人意,但是至少勤快賢惠,做飯好吃,也就湊活著過吧。既然成了婚,那就必須得承擔起一個已婚身份應該承擔的責任。


    親吻,愛撫,親近的肢體接觸,容瑾自覺一樣不落地都給了顧涼。他還給了顧涼一個喵星生物最大的寬容。


    不就是想摸個肉墊嗎?不就是想吸個肚子嗎?不就是洗澡的時候,假公濟私,捏了下蛋蛋嗎?容瑾統統都包容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完美的伴侶,直到有一天早晨,容瑾完美愛人的形象麵對了一個巨大的挑戰。


    高三難得的周末,就算是習慣了早起的顧涼,也會忍不住睡個懶覺。這次是容瑾先醒的。他眼睛都沒睜開,靠著身後熱乎乎的人肉墊子,打個哈欠打算繼續睡,但是一點細微的□□聲傳進了他的耳朵。容瑾抖了抖耳朵,站起來,看了一眼顧涼微微泛著潮紅的臉,明白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顧涼嚴格來說,其實是個挺清心寡欲,自帶仙氣的少年,但畢竟還受到人類本能的限製,之前的時候,當然也偶爾有這種情況。但是那個時候,容瑾都是目不斜視,事不關己地離開,並且催促顧涼趕緊解決了個人問題,去給他做貓飯。


    現在,他剛想熟視無睹地閉上眼接著睡,突然想到,他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也是他的責任之一啊!


    這確實屬於夫夫義務,但問題是他們的尺寸並不匹配。好在容瑾在變成貓之前,也曾經是個單身多年的男性,對應對這種情況還是熟門熟路的。


    ……


    顧涼晚上也會做夢。當然這沒什麽好羞恥的,每個正當齡的男性都會做夢。從第一次做夢,他夜裏想著的始終是同一個人。夢裏場景時常會發生變化,讓顧涼困惑的是,這人有時候是笑得懶散的少年,有時候卻穿著古代的女裝,神色帶著微微的冷淡。但顧涼心底裏卻知道,這都是同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子。


    那人的發極長,烏黑如鴉,光滑若錦,隻是挽著的那些簪子都挺醜的。夢裏,他走過去,把那人抱到床上,將那人的簪子抽掉,本就被鬆鬆挽著的長發就散落了一榻。


    醒來的時候,他記不住那人的臉,隻能記住那人眼角有一顆痣,還有那種幾乎要將他點燃,焚毀的瘋狂和迷戀。


    他今天又夢到那人了。那人坐在牆頭,雙腿搖晃,笑著朝他招手。他著魔般走過去,四目相對,少年低頭,微微張開嘴,好像要說些什麽。


    他心跳如鼓,屏住唿吸,側耳去聽,半響,卻隻聽見了一聲“喵”!顧涼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了!


    顧涼睜開眼,還來不及迴想一下夢裏的內容,就被身下的觸感給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僵直著身體不敢動,片刻後,小心地掀開被子,揚起上身,看到自己腿間趴著的貓咪,一臉嚴肅,爪子搭在他腿間,一撥一撥,像是在玩,又像是在研究什麽奇妙的事物。


    顧涼咽了一下口水,聲音比平常還輕了八度,生怕把容瑾嚇到了:“小乖,過來,別鬧。”


    容瑾抬頭看了一眼顧涼,沒搭理他,繼續用貓爪子不熟練地進行自己的工作。


    顧涼叫不迴來他,又怕自己一起身,容瑾的爪子一抖,再不小心亮出了指甲什麽的,造成人間慘案。他隻好躺迴去,心驚膽戰地期盼著容瑾自己玩夠了,能走開。


    顧涼戰戰兢兢地到了最後那一刻,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我當初居然想把小乖給絕育了,將心比心,難怪小乖差點被我嚇死……


    我實在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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