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 一起貼對聯,采買年貨,打掃房間。日子過得很快, 除夕的夜裏,容瑾一口咬開餃子皮,驚喜地在裏麵發現自己喜歡的肉!新年頭一天, 桌上還添了魚和鴨。再然後,正月初五, 顧涼要開學了。


    顧涼很早就起了床, 外麵的天還是黑蒙蒙的。他小心地掀開被子, 腳踩在拖鞋上, 摸黑著穿昨夜放置在床邊的衣裳。顧涼的動作很輕,怕吵醒容瑾。


    往常總是睡得很死,完全察覺不到顧涼出門的貓咪, 這次卻挺警覺, 顧涼下床後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發出幾聲貓咪的囈語。


    顧涼坐迴床邊,摸了摸被窩裏四仰八叉的貓咪,輕聲道:“睡吧, 天還早。”


    容瑾早就不睡在顧涼身上了。雖然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的體重有什麽問題,但他畢竟長大了,一隻大貓, 就算身材很苗條, 也不能和小時候比, 容瑾也怕把顧涼壓出個什麽好歹來。


    於是他睡覺的陣營,又從顧涼的身上,變成了顧涼的懷裏。冬天顧涼給他取暖揉肚子,夏天給他撓耳朵扇扇子,也非常快落。


    要是擱以往,容瑾才不管顧涼什麽時候起床。高三生的作息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他堅持陪顧涼一起睡,但是早上可做不到一起醒。就算有時候顧涼動作大一點,他也翻個身很快睡過去。


    這一次,容瑾卻強撐著精神,努力睜大自己的貓瞳,翻身坐了起來。


    冬天的清晨非常冷,暖暖和和的被子滑落,刺冷冷的空氣,容瑾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了。


    顧涼心疼他,把他往被子裏塞:“還冷呢,起來做什麽?”


    容瑾躲過顧涼的被子,抬起前爪,對著顧涼站直身體。顧涼彎下腰,像抱孩子似得將貓咪抱起來。容瑾順勢用兩隻短短的爪子,環住顧涼的脖頸,這隻貓的重量賴在顧涼身上,湊過去親了顧涼的臉。


    放心吧,我既然說晚上迴來,就一定會迴來。不用怕。


    顧涼聽不見容瑾心裏的話,卻能從容瑾的這個動作中察覺出他的安撫和難得的溫柔。


    小乖是個很矜持的貓咪,揉肚子可以,摸頭也可以,捏爪子也勉強,但是不到不得已,不肯主動親近我。親親,舔臉,都是比較少見的親昵。小乖是怕我擔心嗎?


    顧涼心裏隱約的不安散去許多,浮起一絲溫柔:“小乖,晚上見。”


    容瑾點點頭。


    鏟屎官,晚上見。


    ……


    顧涼出了門。等了片刻,快到容瑾和容承約好的時間,容瑾從家中出來,本想著在小區裏散散食,等容承,誰知容承已經站在樓道口等他了。見容瑾過來,男人彎腰將貓咪抱起來,朝小區外走。


    車就停在小區門外。容承將容瑾抱去副駕駛。他這次是自己開車來的。


    男人顯然很高興,平常瞧著嚴肅地總是拉平的嘴角,都顯出彎彎的弧度。他看了一眼旁邊座位上老老實實臥著的容瑾,心想弟弟忘了往事,又變成了一隻貓,說不定會覺得忐忑不安,內心陡然升起為人長兄的慈愛和強烈責任感,硬生生從一個寡言冷酷的霸道總裁,變成了話嘮:“阿瑾不用擔心。家裏沒有別人。陳叔你見過。爸媽你雖然沒瞧見,卻悄悄來這裏看了好幾次你。還有幾個在家裏做活的阿姨,都是瞧著你長大的。”


    “爸媽最疼的就是你,知道你要迴來,昨夜高興地都睡不著,今天天還沒涼,就一直催我出門。”


    被催了三五遍,容承無法,隻得頂著一輪還沒完全降下去的明月,還有半空星辰,開著車跨越大半個城市,來這裏接容瑾迴家。


    這一路,容承怕容瑾不自在,一路話不停,說的都是以往容瑾還在家的瑣事細節。看得出來,容承平日裏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擅長講故事,明明應該是挺有意思的趣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隻剩下三言兩語。好在容承確實是個好哥哥,記得許多容瑾的事,一件接一件地講下去,不怕沒題材。


    容瑾雖不能說話,時不時點點頭,“喵喵”叫兩聲,給容承應和一下,不讓他冷場。


    等到車終於到了容家。容承打開車門,抱著容瑾下去,進了大門。


    一對中年夫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明明竭力平靜,神色間卻還是充滿了焦急和期待。見容承走進來,女子猛地站起了身,想走過來,卻又膽怯似得停住腳步。


    容承將原本視若珍寶的寶貝弟弟,隨便找了個門口的鞋櫃擱上去,也沒理沙發那邊的兩人,直接大步朝著廚房去了。他現在什麽也不想,說了一路的話,隻想給自己灌一大杯水。


    貓咪蹲坐在鞋櫃上,和兩人遙遙相對,一時沒有動作。還是女子走過來,先試探著伸出手:“阿瑾,媽媽抱啊。”


    容瑾本來是不喜歡給人抱的。除了顧涼,就算是一見麵就覺得熟悉親切的容承,也是被撓了好幾下,才能將容瑾抱在懷裏。但看著中年女子,容瑾隻覺得心裏酸脹地厲害,絲毫沒有要反抗的意識。


    容瑾看看女子,又看向正麵向這邊的男子,恍惚間心想: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麽瞧著憔悴了這麽多。


    女子見他沒什麽不情願,動作輕柔地將貓咪抱了起來。貓咪將臉埋在女子懷裏,軟軟地叫了一聲:“喵。”


    就好像是撒嬌一樣。


    中年女子抱住軟乎乎,毛茸茸的貓咪,一下子眼淚就掉出來了:“這是我兒子!這就是我兒子!你快來看啊!我們阿瑾迴來了!”


    女子哭了一場,男子也背過身,悄悄擦了幾下眼角。貓咪安慰完這個安慰那個,半響後,容母才止住淚,一下下摸容瑾的頭。想到阿瑾在這貓身裏住了一年,聽說收養他的不過是個沒人管的半大孩子,也不知這一年過得如何艱苦,容母眼圈又紅了:“瞧瞧阿瑾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容父噎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兒子。容承喝夠了水,正安靜地坐在一旁,見容父探究地看過來,容承伸出一根手指,沉痛地點了點頭。


    容父頓時無語。雖然他也心疼兒子,但是,如果是隻有一歲大的貓咪,這身形,這體重,這確實不算瘦啊。他剛剛也抱了一下,這少說也得十多斤了吧?


    見他不說話,容母淚眼婆娑地看過來,容父立刻環住妻子的肩膀,真情實意地摸摸容瑾的腦袋:“是啊。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從一百多斤,變成了十幾斤,可不是瘦地狠了嗎?!”


    “放心吧,我請了最好最專業的寵物醫生過來。等他來了,讓他給咱們阿瑾檢查檢查,看看缺什麽,買最貴最好的貓糧,一定讓阿瑾補迴來!”


    容承:“……”


    隻怕寵物醫生過來,隻會讓節食,多運動吧。


    一家四口說了會兒話,容母總算平靜了下來。她愛憐地看著懷裏可愛乖巧的貓咪:“多虧了祝大師,才將阿瑾找迴來。媽媽給阿瑾買了許多貓咪喜歡的玩具,都放在頂層的第一個房間裏。”


    說到這兒,容母話微頓:“阿瑾的身體就躺在那屋子隔壁。阿瑾想不想去看看?”


    容瑾身體已經沒什麽問題,卻一直昏迷不醒,醫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讓這麽養著,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醒了。反正容家有地,也不缺人,幹脆買了成套的醫療設備,將容瑾從醫院帶了迴來,就安置在最頂層靠裏的屋子裏,請了醫護人員輪流守著,清靜又方便。


    後來容母的閨蜜登門,勸她去請幾位“大師”來看看。容家本來是不信那些,但容瑾一直不醒,容父容母病急亂投醫,什麽法子也肯了。一路打聽,也遇到過騙子,最後在熟人的推薦下,找到了確實有本事的祝清。


    祝清看了眼容瑾,幾道卦算下來,既沒有勸他們買東西,也沒有含含糊糊說些雲裏霧裏讓人不明白的話,三言兩語給出了很明確的答複。


    魂魄入了貓身,沿著西南方向去找。


    容家半信半疑地找過去,誰知真的找到了!從此更是信服祝清的話!


    因為祝清暫時也沒什麽好辦法讓容瑾立刻迴去,隻讓容瑾多和自己的人身接觸。容父容母買了貓咪用的東西,就統統安置到了容瑾病床的隔壁,既不會打擾到容瑾的人身,距離又近。


    容瑾也想知道這幅殼子長什麽樣,點了點頭。


    容母歡喜起來:“媽媽知道阿瑾今天要迴來,特意去學了怎麽給貓咪做營養餐。現在離早上有一會兒了,媽媽給你做吃的去,讓爸爸抱你上去,好不好?”


    容父立刻應聲,抱著容瑾上了樓。


    容母起身進了廚房。容承今天不去公司,識趣地去給容母打下手。


    容母真的很高興,一邊洗菜,一邊哼著歌兒。容承的眼底掠過一絲笑意,自從阿瑾出了事,家裏一直愁雲慘淡,家裏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容母邊指揮容承去將要用的鍋碗瓢盆拿出來,邊心疼道:“你弟弟這一年可受大罪了,媽媽一定要做點好吃的,安慰安慰你弟弟。”


    容承邊幹活,邊同情地心想:失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要不然,在知道媽媽要下廚給他做飯的消息以後,阿瑾應該就沒什麽心情去玩樓上的貓玩具了吧。


    容母做著飯,想到容瑾晚上還得走,心裏又難受起來:“明明就是咱們家的,怎麽白天來,夜裏走,倒像是客人似得。”


    容承安慰道:“阿瑾現在畢竟什麽都不記得了,這一年一直都和顧涼相依為命,顧涼待阿瑾又好,舍不得顧涼也是應該的。”


    容母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阿瑾畢竟是個人,總不可能永遠跟那孩子在一處呀。”


    “我問過祝大師了,阿瑾如今在貓身,習性和性格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興許是因為這個,才特別舍不得顧涼。等到阿瑾迴到人身裏去,想起來以前的事,自然就好了。”


    容母心裏安慰少許,又發愁起別的事:“也不知阿瑾什麽時候才能迴去。”


    “放心吧媽。祝大師總會有法子的。”


    “那孩子救了你弟弟,這份恩雖然不能告訴人家,我們卻不能忘了。那孩子想要什麽,能幫得上手的,別小氣。”


    容承點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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