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拖到現在才說已經太慢,總之,「侍奉社」的主要活動是接受學生的請求並幫助他們。


    如果不先說清楚,大家真的會搞不懂這個社團在幹嘛。畢竟我跟雪之下通常都隻是在讀書,由比濱從剛剛開始則一直在玩手機。


    「嗯……我說啊,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由比濱在這裏顯得太過自然,我也就用自然的態度對待她。但事實上,她並非侍奉社的社員。真要說的話,我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社員。等等,我真的是社員喔?可是我已經想退社耶。


    「咦?嗯~~人家今天很閑哪。」


    「『哪』?那樣誰聽得懂?是廣島腔嗎?」


    「啥?廣島?我是千葉人耶。」


    實際上,廣島方言真的會在語尾加上「哪」。大部分的人聽了都會反應說:「是喔?我第一次聽說。」男生用廣島腔講話會感覺很可怕,但女性講起廣島腔卻非常可愛,足以排進我精挑細選的十大可愛方言之中。


    「哼,你以為在千葉出生就稱得上是千葉人嗎?」


    「不好意思,比企穀同學,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麽……」


    雪之下用打從心底輕視的眼神看過來,但我不以為意。


    「接招!第一題,跌打損傷造成的內出血叫什麽?」


    「青痣!」


    「嘖,答對了,想不到你懂千葉方言……那麽第二題,便當中最主要的配菜是什麽?」


    「味噌炒花生!」


    「喔,看來你真的是土生土長的千葉人……」


    「我不是說了哪。」


    由比濱雙手叉腰、微微歪著頭,好像在說「你到底在說什麽」。坐在她旁邊的雪之下手肘撐在桌上,扶著額頭歎氣。


    「……你們在幹嘛?這些問題有任何意義嗎?」


    當然沒有意義。


    「隻是一場千葉通機智問答。具體來說,出題範圍橫跨鬆戶到銚子。」


    「太短啦!」


    「不好嗎?不然佐原到館山怎麽樣?」


    「那是縱跨吧……」


    ……你們聽地名就知道具體位置,到底是有多喜歡千葉?


    「那麽第三題,搭乘外房線往土氣方向時,偶爾會出現的稀有動物是什麽?」


    「啊,說到鬆戶~~小雪乃,聽說那一帶有很多拉麵店,下次我們一起去吃吧!」


    「拉麵……我很少吃拉麵,所以沒什麽概念。」


    「放心!因為我也不常吃!」


    「咦?那樣怎麽能放心?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嗯。然後啊,我記得鬆戶某個地方有間叫什麽來著的店,聽說很好吃。」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我有在聽啊。對了,這一帶也有好吃的店喔。我家在這附近,走路隻要五分鍾,所以超清楚的。我出去溜狗時常常經過一家店——」


    ……正確答案是鴕鳥。搭電車時突然看到鴕鳥出現在窗外,那種感覺已不隻是驚訝,而是到達感動的程度。


    唿……我不理會這兩個女生的雞同鴨講,繼續看自己的書。


    現場明明有三個人,卻隻有我覺得很孤獨,這是怎麽迴事?


    不過,這樣打發時間頗有高中生的感覺。


    和國中生相比,高中生的活動範圍寬廣許多,對打扮和美食也比較有興趣。聊些拉麵店之類的話題,確實滿適合高中生。


    ……但他們沒事不會玩千葉通機智問答就是了。


    xxx


    隔天我到社辦時,難得見到雪之下和由比濱站在門前。我打量著她們,納悶是在搞什麽鬼,結果見到那兩人稍微把門拉開,似乎在窺探教室內的情況。


    「你們在做什麽?」


    「呀啊!」


    兩人嚇到的聲音真可愛,她們連身體都跳起來。


    「比企穀同學……你、你嚇到我……」


    「被嚇到的人是我吧……」


    那是什麽反應?和我家的貓半夜在客廳碰到人的反應一樣。


    「可以請你不要突然發出聲音嗎?」


    雪之下一臉不悅地瞪著我,連這點都和那隻貓如出一轍。這樣說來,它在我們一家人中,唯獨不肯親近我。包含這點在內,雪之下和我家的貓真是相像。


    「抱歉啦,你們在幹嘛?」


    我又問一次。由比濱仍然從稍微打開的門縫窺探內部,同時迴答我:


    「社辦裏有可疑分子。」


    「你們才是可疑分子。」


    「夠了,別再說這些。你能進去幫我們看看情況嗎?」


    雪之下不太高興地對我下達命令。


    我聽從指示,站到兩人前方,小心翼翼地開門入內。


    等待我們的是一陣風。


    那一瞬間,海風迎麵吹來。由於學校地處海邊,風向非常特別,教室內的紙張因此被吹得漫天飛舞。


    眼前景象彷佛是魔術師從魔術帽裏變出一群白鴿。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站著一名男子。


    「嗬、嗬、嗬,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真教人驚訝——我等你很久了,比企穀八幡!」


    「你、你說什麽?」


    又說驚訝又等我很久是怎樣?我才驚訝咧!


    我揮開飄落的白色紙張,想看清楚對方的麵貌。


    結果出現的是……不,我不認識我不認識!我根本不認識叫做材木座義輝的人!


    這間學校的學生我幾乎都不認識,至於認識的人當中,就屬材木座是我最不想拉近距離的同學。


    季節都快進入初夏,他卻披著一件大衣不停揮汗,還戴著半指手套。


    即使我認識這家夥,也要說不認識。


    「比企穀同學,他好像認識你……」


    雪之下躲在我背後,詫異地打量我和材木座。材木座因為她無禮的視線瑟縮一下,但又立刻看向我,盤起雙手發出「嗬、嗬、嗬」的低沉笑聲。


    他似乎發現什麽,誇張地聳起肩,然後神情沉重地搖頭。


    「你竟然忘記我這個夥伴的麵孔……我看錯你了,八幡。」


    「他說是你的夥伴……」


    由比濱冷冷看著我,眼神好像在說:「一群人渣,去死吧。」


    「對了,夥伴。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們曾經一起度過那段地獄般的日子……」


    「不過是體育課被湊成一組嘛……」


    我忍不住迴嘴,對方聞言露出苦澀的表情。


    「哼!那種陋習難道不是地獄嗎?自己找喜歡的人一組?嗬、嗬、嗬,吾不知大限何時將至,不可能對任何人產生好感!我不願再受一次彷佛身心被撕裂般的別離之痛。如果那就是愛,我可一點都不要!」


    男子眺向窗外遠處,彷佛在虛空中看到深愛的公主其身影。怎麽大家都這麽喜歡《北鬥神拳》?


    看到這裏,不論多遲鈍的家夥應該都能察覺到一件事——這男的有問題。


    「有何貴幹,材木座?」


    「唔,你終於說出烙印在我靈魂上的名字嗎?沒錯,吾乃劍豪將軍材木座義輝其人也!」


    他使力揮起大衣,迴頭看向我,略胖的臉上浮現剽悍的神情。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創作的劍豪將軍設定內。


    我不由得頭痛。


    更正,應該說我的心在痛才對。一旁雪之下和由比濱的視線也變得更銳利。


    「喂……他到底是怎樣?」


    由比濱不高興——其實是明顯很不爽地瞪著我。為什麽要那樣瞪我?


    「他是材木座義輝……每次體育課都跟我一組的家夥。」


    老實說,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沒有其他任何交集……好吧,要說他是為了讓我安安穩穩度過那段地獄時期的夥伴,那也不算錯。


    自己找喜歡的人湊成一組的確是地獄啊!


    材木座跟我一樣,都經曆並品嚐過那段痛苦的時光。


    第一次上體育課時,我跟材木座都找不到組員,因而湊成一組後,接下來就一


    直如此。老實說,我很想把這位重度中二病患者交易出去,但實在沒有人肯收留,最後隻好放棄。另一方麵,我也考慮過動用自由球員製度,可惜我這種等級的選手合約金太高,沒有人負擔得起。咦?不是嗎?當然不是,單純是因為我跟他都沒有朋友罷了。


    雪之下一邊聽我解釋,一邊來迴比較我和材木座,然後理解似地點頭。


    「這叫做物以類聚吧。」


    她做出一個差勁透頂的結論。


    「笨蛋,別把我和他混為一談,我沒有他那麽痛苦。首先,我和他不是朋友。」


    「嗬,這我不得不同意。誠然,我沒有朋友……真是孤零零一人,唉。」


    材木座傷心地自嘲。喂,你露出本性囉。


    「不管怎樣,你的朋友會來這裏,應該是有事情吧?」


    聽到雪之下這麽說,我差點流下眼淚。打從國中那次以來,「朋友」這個名詞能讓我如此悲傷還是第一次。


    『比企穀同學人很好,我很喜歡,但如果要交往……嗯,我們還是當朋友吧。』


    自從被香織拒絕之後……我一點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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