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怎麽說?”


    沈北延坐在主座上,一臉嚴肅地主持大局。


    “……他說我有病, 讓我滾。”沈末答得又委屈又茫然。


    莊重典雅的議事廳裏, 沈家眾人按次序落座,皆正容亢色、神情嚴肅。


    房間的角落裏, 一隻無辜的畫皮鬼正被人五花大綁, 苦苦掙紮。


    阿止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 貼了一張十五歲妙齡少女的幼齒臉, 還專門配上了一對雙馬尾小辮子,完美地詮釋了蘿莉二個字的含義。


    可惜沈家最不缺的就是帥哥美女, 在場的各位沒有任何一個人心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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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如此, 這群心狠手辣的沈家人甚至毫不手軟地給它下了馭屍咒, 將它捆得不成人形, 連嘴巴都被貼上了膠布。


    “嗚嗚嗚嗚嗚嗚。”你們就是有病,一群站漏cp的傻/逼。


    阿止艱難地連聲支吾著。


    可惜沒人理它。


    “我哥是不是擔心我們的安危,才不讓我們幹預?”沈末遲疑。


    “你覺得可能嗎?”沈宏嘴角抽了抽。


    沈程推了推眼鏡, 沉思著推測:“老大應該是針對顧家安排了某些計劃。”他理智地分析, “他被抓這件事, 本就十分蹊蹺。”


    人類虛弱的肉體於沈淵而言,一直是沉重的束縛,死亡令沈淵的力量得到了全方位的提高, 更上一層樓。


    如今的沈淵無異於一台人形自走兵器。


    顧家那群人憑什麽抓住他?


    沈程更相信沈淵是假意被抓,另有所圖。


    “難不成他自願被抓去s/m哦?”沈黃恥笑一聲, 完全不認可沈程的觀點。


    聞言,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聚焦於長桌正中間的平板電腦上。


    某張高能的照片印入眾人眼底。


    這特麽到底是什麽操作?!


    眾人隻覺眼睛一辣, 三觀再一次崩潰了。


    憋了好久的沈瀾弱弱地開口:“其實會不會是……老大對周遠澤有意思?”


    眾人紛紛震驚地盯住沈瀾。


    “不能吧?”


    “開玩笑麽。”


    “可是,你們看這照片,老大他一幅……很滿足的樣子。注意這裏。”沈瀾拿起平板電腦,一手將周遠澤肩膀處拉大,一手捧著平板展示給大家看,“他主動攬著周遠澤的肩膀。”


    眾人的表情木了。


    “而且。”沈瀾自己的表情也很木,“他正是看到顧玄銘和周遠澤的親密照片,一怒之下前往顧家的。”


    眾人表情更木了。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炸了。


    “真的嗎?”


    “我的天,老大……劈腿了?他綠了大嫂?”


    “太渣了吧。”


    “啊呀,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沈黃不由唱出聲。


    “那傅凜哥怎麽辦?”


    眾人想象了一下,如果傅凜得知自己慘被綠……可憐的年輕人一定會日日潸然淚下、鬱鬱寡歡、痛不欲生。


    太慘了!


    沈宏拍了拍桌子:“不不不,這事兒一定不能讓大嫂知道,你們嘴巴緊一點。”


    “我去,沈宏你什麽三觀啊?這還瞞著大嫂?”沈瀾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等等,等等你們,老大不是這樣的人吧……以他對大嫂的情意,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我也覺得不像。”北叔默默地冒了個泡。


    “那這張照片怎麽說?這可沒有p過的痕跡。”


    “其實。”理性派沈程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們不覺得老大本就不怎麽喜歡大嫂麽?是大嫂苦追老大四五年……”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半天後,才有人默默跟上這個邏輯,補了下去:“確實,老大最後是被傅凜哥的執著感動,才接受了他吧?”


    “……”


    “所以現在……”


    “……”


    空氣裏又是一陣沉默。


    “家主發信息了。”沈北延打破了一室的寂靜,他拿起手機,木著臉複述,“他說,他很好,讓我們別瞎摻和。”


    眾人一幅“石錘了”的絕望表情,臉上均寫滿了“我們怎麽有這麽渣的家主,好想打死他但又打不過啊啊啊好煩”。


    “等等,你們別瞎說啊。”沈末迷了,“我哥當然喜歡傅凜哥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了。”


    沈末十分不服氣,不能因為她小就忽悠她啊。


    沈淵認識傅凜時,沈末隻有六七歲。


    就算那時候她還不通事理,隻知道吃吃喝喝,但她也能清晰地捕捉到一個事實。


    哥哥每迴見過那個姓傅的小哥哥後,都特別好說話。


    很長一段時間裏,在沈末眼中,傅凜和新的玩具城堡小裙子是劃等號的。


    若這不能直接證明什麽,還有一件事,沈末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那大概發生在她八歲時的一個寒冬裏,那天天氣冷得讓人從骨子裏發顫。


    外麵不知道在過什麽節日,到處都張貼著沈末看不懂的廣告。


    沈末對此毫不關心,這麽冷的天,當然要躲在被子裏看一天動漫了。


    而她哥竟然穿著一件單薄的大衣,帶著傅凜哥出去玩兒了一天。


    沈淵什麽時候迴來的,沈末並不知道,等她抓到她哥哥時已經是深夜了。


    沈淵坐在溫暖的臥室裏,嘴角勾著一抹掩飾不住的輕笑,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塊愛心型的巧克力。


    暖黃色的燈光給男人打上了一層柔和的濾鏡。


    沈末驚喜地望向巧克力:“這是帶給末末的禮物嗎?”


    沈淵挑了挑眉頭,反手將巧克力收進口袋裏:“不,這是我的。是你傅凜哥……”


    說著,他嘴角地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以後要改口叫大嫂了。”


    “大嫂?”小姑娘疑惑地歪歪頭。


    “嗯。”男人動作輕緩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他眼底光澤流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算了,他估計會生氣。”


    當時的沈末根本聽不懂這段話,她在意的隻有那塊巧克力。


    小氣的哥哥。


    連塊巧克力都不給她,味道一定超棒。


    哼,以為不給她,她就吃不到了麽!


    當夜,小姑娘死皮賴臉地非要和哥哥一起睡。


    待沈淵睡著後。


    機智的沈末悄悄爬下床,從抽屜裏翻出那塊愛心巧克力,一口吞了。


    沈末一邊咀嚼,一邊露出嫌棄的表情,味道很普通啊,比費列羅金沙差遠了。


    第二天,小姑娘被麵無表情的哥哥揍成了傻逼。


    為了一塊味道極其普通的垃圾巧克力,她,可憐的末末,被揍得鼻青臉腫,整個寒假都沒敢出門。


    沈末氣了三四年,心虛了五六年。


    如今迴憶起來,你告訴她,這不是愛情?!


    那她被揍出來的鼻血算什麽?


    她這群堂哥堂姐們,全是小聾瞎嗎?她可以爆炒亂燉了他們嗎?


    沈末怒其不爭地瞪了這群人一眼,憤憤不平了五分鍾後,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們有如此誤解也可以理解,畢竟她哥放飛的那段時間太短了。


    短到讓人難以注意到他的變化。


    那年寒冬還未過去,不幸已悄然降臨。


    沈淵毫無征兆地暈倒了。


    那天,傅凜哥不在,沈淵一如既往地和大夥們一起吃著午飯。


    吃著吃著,沈淵忽然單手按住胃部,臉上的血色驀地盡數褪去,額際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咳出了一大口血,失去了意識。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把人送去醫院。


    醫院的檢查顯示,沈淵胃部大麵積出血,醫生表示,這可能是由於患者不規律的飲食作息導致的。


    怎麽可能?


    她哥的作息向來嚴格,晚上十點半準時上床睡覺,每天一大早起床晨跑健身。


    三餐一頓不少,手上常備著一瓶溫熱的枸杞泡水。


    你說這樣的人,飲食不規律?


    醫院的病房裏,滿眼都是令人心慌的慘白色。


    她哥不言不語地靠在病床上,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房間裏安靜地隻剩吊水的滴答聲。


    沈末忍不住抓緊沈北延的手。


    “這不可能。”沉穩的中年男人梗起脖子,他單手捂起臉,語氣悲切,“怎麽會這麽早……”


    無緣無故的疾病,無緣無故的死亡,這個套路沈家人太熟悉了。


    一旦開始,短則兩年,長也不過五六年。


    “你怎麽樣?還疼嗎?”北叔壓抑地難受,“我去給你開點止疼藥。”


    沈北延轉身出了病房,房間裏隻剩兄妹兩人。


    “哥。”沈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淵的手臂,“小末、小末給你吹吹,痛痛飛走。”


    “……”


    嬌小的女孩兒被男人抱上床,圈在懷裏。


    沈末看不到沈淵的表情,隻感覺環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太短了……我以為……至少能有十幾年。”


    沈末攥緊了沈淵的衣擺,難受得說不出話。


    沉重的唿吸聲迴蕩於寂靜的病房。


    “我不該拖累他,對吧?”


    沈末不知道該迴答什麽。


    她不懂。


    她隻知道,她哥哥,很難過、很難過。


    半晌後,病房門被人大力推開,傅凜急衝衝地闖了進來。


    “阿淵你怎麽樣?”傅凜皺著眉頭走到床邊,滿臉憂慮地握緊男人的手,“你吃什麽了?怎麽搞得胃出血了?還疼麽?”


    沈淵的唿吸明顯停頓了一下,片刻後,他慢慢地抽迴手,撇開臉看向別的地方,他控製著語氣,盡量平穩地迴答:“沒事。”


    “我們……”沈淵微微開口,某些話語含在嘴裏,說不出口,又咽不下去,最終他闔上眼睛,隻淡淡地說了句:“我想靜靜。”


    “想什麽靜靜?”傅凜揚了揚眉宇,納悶,“還不舒服嗎?要不我給你揉揉?”


    沈末明顯感覺到自家哥哥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青年拉了張椅子到床邊。


    沈末立刻識趣地跳下床:“那,我先出去了。”


    沈末離開房間前,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不用了,我不疼……真的不疼,已經沒事了。”


    “好吧,沒事就好。既然沒事,我們不如打兩局遊戲吧?”


    “……不想。”


    “那你指導我打?”


    “……”


    “你是不是困了,我給你唱首搖籃曲?”


    “不要,辣耳朵。”


    “阿淵你今天舌頭中毒了麽?我不唱搖籃曲了,我要唱安魂咒。”


    “……”


    如今的沈末迴憶起這段過往,總覺得她哥很搞笑。


    每天作天作地拒絕傅凜哥,一邊絕望地等著大嫂忍受不了而離開他,一邊又甜蜜地期待著傅凜哥一如既往地包容他。


    一開始沈末還有點心疼她哥。


    後來就默默地看著這倆人瞎鬧騰。


    總覺得自己在吃一盆奇怪口味的狗糧。orz


    其實,沈末至今不知道她哥有沒有說出過分手,就像她不知道她哥到底有沒有直接表白過一樣。


    前些天,傅凜哥表示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哥喜歡他,想想就很可怕。


    這是什麽絕傻的恐怖操作?!


    反正,無論如何,他哥一定不喜歡周遠澤的。


    沈末憤怒地又給周遠澤的扣扣發了兩條信息。


    【傅初初初初:沈淵暗戀我哥八/九年了


    傅初初初初:你算什麽東西


    傅初初初初:還想第三者插足,不要想太多


    周遠澤:…………………


    周遠澤:震驚


    周遠澤:嚇得我頭都斷了.jpg


    周遠澤:他暗戀


    周遠澤:傅凜八/九年?!】


    周遠澤震驚的反應讓沈末很滿意,懂了就快滾叭。


    作者有話要說:


    愛心巧克力是之前番外裏的那塊,最後進了末末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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