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淮迴身,一把推開他,見謝知鈞衣衫半解,墨色單衣敞著,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他撫上胸口被謝知鈞觸碰過的地方,殘留的冷意讓他有些惡心。


    “滾。”


    裴長淮對眼前這個人沒有任何話想講。


    被他罵,謝知鈞也不生氣,他笑著,坐到一旁的竹榻上去,仰著頭看他,說:“罵罷,總比不跟我說話要好。”


    裴長淮道:“你來做什麽?”


    “碰上禮部左侍郎,他說正則侯也在瀾滄苑,我就來看看,問問你的傷好了不曾。”他左右打量了一眼裴長淮,想來是沒什麽大礙,他說,“我沒想到皇上真會責罰你。他是疼你的,以前我在宮中讀書時,你做伴讀,那時候,皇上就更偏疼你一些。”


    裴長淮看他冷白的一張臉,眼珠極黑,狹長的鳳眼懸著笑時,總會給人一種極為濃豔的冷意。


    他是毒蛇一樣的人,有著豔麗的花紋和鋒利的毒牙,一個不順心,就要撲過來咬上一口。


    從小到大,謝知鈞就是如此。


    裴長淮還記得,少時謝知鈞在宮中讀書,曾經問一個小宮女要過荷包,又在下雪的冬天,約她來禦花園相見。


    那小宮女以為謝知鈞對自己有意,滿心歡喜地赴約,在寒冷的雪天裏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都沒等到謝知鈞。


    直到宮門下鑰,兩個太監突然現身,一把抓住那宮女的頭發,問她在做什麽,那宮女疼了,顫抖著如實迴答。


    太監們扯爛了她給謝知鈞繡的荷包,笑話她癡心妄想,一個下賤東西也想攀上肅王世子,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被狠狠羞辱了一番,哭得像個淚人兒,等翌日謝知鈞再入宮時,便跑來跟他訴苦。


    謝知鈞早就知道此事,因為那兩個太監便是他派去的。


    他摸摸那宮女的臉,笑著反問道:“難道他們說得不對麽?下賤東西。”


    聽自己的心上人這樣貶罵,小宮女如遭雷劈,眼珠顫抖地望著謝知鈞,驚懼得說不出話來。


    此事過去沒多久,那小宮女就因為受不了宮中的流言蜚語,最終懸梁自盡了。


    裴長淮那時也在宮中念書,與他形影不離,對此事多多少少知曉一些,他隻當謝知鈞對那小宮女有情,卻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宮女自盡以後,裴長淮久久不能平靜,頭一迴去質問謝知鈞——明明不喜歡那姑娘,何必如此戲弄人?


    謝知鈞沒講出什麽特別的理由。


    隻因那小宮女侍奉時,曾不小心打翻茶盞,滾燙的茶水潑了裴長淮一袖子,因還隔著厚厚的冬衣,除了他的手臂被燙得有些發紅,其他無甚大礙。


    不過那小宮女倒是嚇得魂飛魄散,想要求饒,卻因說不出來話,急得嚎啕大哭。


    裴長淮見那小宮女同自己一般年紀,哭得眼睛通紅,竟有些像他在雪地裏撿來的小兔子,看著可憐又可愛,便也不怪罪了,溫聲細語地安慰了她好久,此事才算揭過。


    裴長淮轉眼就忘了這迴事,不想謝知鈞卻一直記著,還是記恨著。


    礙於那小宮女是宮裏的人,明目張膽地殺了,迴頭少不了要聽肅王妃嘮叨,他就想出這麽一個法子,輕而易舉地摧毀了那姑娘的清譽,要她無顏在宮中立足。


    謝知鈞想殺一個人,甚至都不需要兵器,三言兩語就能置人於死地。


    裴長淮去質問緣由時,謝知鈞就迴答他一句:“我不喜歡你對她好,所以,她該死。”


    裴長淮忘不了他那時的神情,笑容裏全是惡意。


    裴長淮明白,自己與謝知鈞不是一路性情,即便小時候做過他的伴讀,與他私交甚篤,可越長大,兩人就越疏遠。


    如今裴長淮見這人一眼都嫌多,遑論與他說話?既然謝知鈞不走,他走就是。


    裴長淮重新係好衣裳,道:“告辭。”


    誰料他甫一轉身,眼前竟然一黑,雙腿跟沒了知覺一樣,整個人向前撲去。


    謝知鈞一下攬他的腰,將裴長淮抱迴懷裏,哼道:“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所以我讓人在香料裏加了些好物。”


    這堂中的獸形香爐還在靜靜地焚燒著。


    裴長淮狠狠蹙起眉頭,早知這人沒安好心,可沒想到謝知鈞竟敢明目張膽地對他下藥。


    像是某種麻藥,藥性不烈,隻是讓他四肢綿軟,提不上力氣。


    裴長淮不甘被人擺布,趁著藥性還未完全發作,咬了咬牙,抬手一掌擊退謝知鈞,又緊接著手成鉤形,迅疾如風,扼向他的喉嚨!


    謝知鈞似乎早有預料,精準地捉住裴長淮的手腕,緊接著,劇烈的疼痛一下傳遍裴長淮全身。


    謝知鈞下手不講究分寸,擰得他腕骨發出咯拉一聲,仿佛骨頭錯位。這一下,裴長淮臉都白了,屈膝跪倒在地。


    謝知鈞沒鬆手,道:“你不該用謝從雋教你的招式。”


    他貼向裴長淮的後背,閉上眼睛,臉頰挨蹭著他散下來的頭發。


    謝知鈞輕聲說:“長淮,還記得麽?也是在這裏,你對我發誓,會永遠陪著我。”


    裴長淮眼睛赤紅,鐵了心不讓他如意,“早忘了。”


    “騙子。”


    謝知鈞眼神冷冰冰的,張開嘴一下咬在裴長淮的肩膀上,越咬越狠,直至咬出血來。


    他就是想要讓裴長淮疼,要讓他悔。


    肩膀上被他咬傷,裴長淮忍不住低哼一聲,也不知怎的,竟連疼痛都感覺分外暢意。


    聽著裴長淮發出的聲音,謝知鈞笑了笑,道:“我說過我讓人在香料裏添的是好物,果然絕妙,是不是?”


    ——


    搞搞春藥y。


    (跟趙昀。?(?ˊ??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乘風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棄吳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棄吳鉤並收藏我乘風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