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兵幹部所指的兵剛一下車,敗城其實就注意到了。


    那個兵長得很秀氣,同時又充滿了銳意,在人群中異常顯眼。敗城遠遠的看了,第一眼就以為是知樂,但是細一看,身高首先就不符合。這兵太高了,估摸著快有180了,和他印象中瘦瘦小小的知樂相差太遠。另外,這兵的氣質也和知樂完全不同


    在敗城的印象中,知樂是隻可愛的幼豹,在沒有遇見他前,隻能孤獨地遊離在人群之外,警惕而緊張的生活。在遇見他,進入了部隊之後,這隻小豹子有了窩,有了地盤,不再惶惶不安,食飽吃足後會警惕地趴在陰涼處護衛著地盤,即不殘暴也不慌張,充滿了力量而又富於美感。


    然而,敗城現在所見的這個兵則像隻受傷的黑豹,冷漠的雙眼中滿是抗拒,不和任何人親近,也不接受任何人的關懷,一點點小小的風吹草動仿佛都會引起他瘋狂的反撲。下車後,這個兵沒有和小白臉他們有任何的互動,一直都站在人群之外,冷漠的觀察著四周,這也是敗城認為他不是知樂的最大原因。


    “是不是搞錯了?”敗城猶豫地問。


    “怎麽會?”接兵幹部把名冊給他看,“喏,還有照片呢。”


    敗城一看,確實如此,照片上的知樂麵無表情地盯著鏡頭,依稀還能看出“他的知樂”的影子。


    怎麽會?知樂怎麽會變成這樣?


    敗城焦躁不安地從車裏不斷張望車外的知樂。看多了幾眼,立時引起了知樂的警覺,那雙仍舊漂亮的大眼睛利劍般往車子看了過來。知樂對目光很敏感,這點他知道,但此時的這雙眼睛裏充滿了不安,一點也沒有以前的清澈平和。


    知樂終於和小白臉說話了,神態還算親密,敗城的心也稍微放下來了一點。


    好歹,知樂還是有朋友的。


    可是,這並不能揮去他心中的陰影。他向接兵幹部要來履曆表看了起來。履曆非常好看,“訓練標兵”、“格鬥優秀士兵”、“射擊標兵”,一項項的榮譽顯示這個一年兵有多麽的優秀。可是,他注意到,幾乎所有的頭銜都是夏天過後才獲得的,在夏天之前則是一片空白。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會以為是新兵還不熟悉部隊,但敗城知道不是。


    他的心瞬間漏了一拍——知樂,你是在怪我嗎?


    敗城無法解釋,也不能解釋,他隻能黯然坐在車裏,偷偷摸摸地看著外麵的知樂。很快,知樂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神從警惕變成了怒氣,最終又歸於冷漠,轉過身去,誰也不理。


    小白臉他們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徑自幾個人湊在一起小聲聊著天,甚至連後來跟著另一批兵出現的司馬山也沒有去理知樂。


    從背後看,知樂壯了,上臂有了小山包般的肌肉,但到底還是少年,身形偏瘦,就像是春天抽條的枝芽,柔軟而又堅韌。那身體繃得緊緊的,肌肉的線條分明,顯然,他是在緊張著什麽。


    看著知樂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敗城心裏難受得不行,這會兒,他寧願司馬山“心懷不軌”,至少,別讓知樂一個人。知樂最怕的就是孤獨,好不容易習慣了集體,怎麽又變成這樣了?


    “首長,人到齊了。”最後一批接兵幹部上車來,“是不是準備開始了?”


    “等下。”


    接兵幹部沒說什麽,他們都是飛龍的人,對於這位“空降”的選訓教官從一開始的抵觸,到現在服氣,也是有個過程的。在部隊裏,有實力的人總是能最快地得到認同,敗城拿出來的選訓計劃令他們佩服之餘,又暗自祈求以後千萬不要落在這位教官的手上。


    敗城看啊看,卻總是看不夠。他很想下車去,把知樂抱進懷裏不撒手,可是,他不能,不僅不能,接下來的十幾天中,他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些兵逼到極限。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就揪得不行,但再難受,他也得做該做的事。


    “五分鍾後開始。”敗城沉聲道,“確定小鴨子們沒有武器?”


    “沒有。”幹部們精神一振,“來之前都搜過身了。”


    “好。”敗城點了點頭,猶豫了下,又指著知樂道,“注意那個兵。”


    幹部們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離開去準備了。


    不一會兒,跟著敗城的選訓官開口了:“首長,還有一分鍾,撤離吧。”


    敗城坐的這輛車也要爆破,他隻得最後看了一眼知樂,戀戀不舍地下了車。


    兵們集合的地點是一處無人區和山脈交接地的小盆地,一邊是千裏無人的荒漠,另一邊是山高水長的崇山峻嶺。盆地的集合點是一大片水泥場,咋一眼看去,會以為是什麽旅遊區的停車場,再加上停了好幾輛旅遊大巴在這裏,錯認也不奇怪。


    這裏是敗城為選訓兵們定的“抓捕地”,這一片地區,就是檢驗每一個兵各方麵素質的囚籠。他事先帶人把這一片地區都檢查過了,確認沒有老百姓後才選定。可以說,這裏每一個出現的人都是他們另有目的安排的,就看小鴨子們能不能辨別出來了。


    選訓官們偷偷摸摸地溜走了,當現場隻剩下小鴨子們後,氣氛悄悄地改變了。


    知樂最先嗅到危險的味道,他皺起眉頭四下打量,很快發現這裏的地形幾乎是口鍋,選訓兵就像鍋底的肉。再仔細觀察,驀然發現教官們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隻剩下選訓兵們在交頭接耳。


    知樂考慮了下,悄無聲息地往隱蔽處移動,一邊走一邊輕輕吹了聲口哨,見小白臉轉過臉點了點頭,腳下就加快了速度。可是,還不等他走到最近的建築物,巨響突然震住了每個人的耳朵——停在操場上的一輛大巴爆炸,瞬間陷入了火海之中,之後,密集的槍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時間,整個盆地似乎陷入了槍林彈雨之中。


    有的兵慌了,有的兵條件反射地臥倒,還有的四處找掩蔽物,一路狂奔向最近的建築。知樂先放低了身體,縮小目標,很快就發覺,除了一開始爆炸的熱浪之外,並沒有曳光彈,無法判斷射擊點。


    教練彈?


    知樂瞄了眼小白臉,發覺他們四個人,包括司馬山在內,正拚命往最近樹林邊緣跑去。他放下心來,剛要抬腿走人,幾個東西咣裏咣當地砸進了兵群中,接著,一陣煙霧彌漫了開來,兵們立時涕淚橫流,四肢發軟,很快就倒在地上沒力氣了。


    知樂判斷了一下風向,裝作往上風方向的森林跑,跑的時候“不小心”路過煙霧邊緣,慢慢臉朝下倒在地上。小白臉幾個人此時已經跑到森林邊緣,卻又被頂著腦袋逼了迴來。衛廣還想反抗,對方直接一拳頭過來,不用煙霧,他直接倒了。


    等空場上倒了一地的兵後,陸續有人從森林中出來了。這些人穿著便裝,手裏拿著製式武器,不少人還叼著煙,一臉痞相。他們零零散散的,似乎散漫無章地往空場走去,一邊走一邊檢查躺倒的兵。


    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一個裝暈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操起手中的槍對著那兵後腦就是一槍,鮮紅的血和腦漿一起迸了出來,濺得老高,之後,似乎還不夠泄恨,又連開了四五槍。迴蕩的槍聲中,裝暈的兵開始瑟瑟發抖,開槍的人吐出口中的煙,對著天上就是一梭子子彈,大喊:“還有沒有裝暈的?再不起來,可就和這個人一樣了!”


    好幾個兵坐了起來,臉色發青。知樂沒有動,躺在地上不斷斜眼盯著那具的“屍體”,想看出個究竟來,隻可惜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但空氣中的血腥味卻非常明顯。


    “怎麽樣?我就說能成功吧?”殺人的大笑起來,“告訴你們,這批都是選出來的精英苗子,部隊肯定不會舍得放棄的!而且,這裏麵還有好幾個高官的兒子,放心,肯定換得到錢!”


    “莊元龍,你這樣要倒大黴了吧?”有人問。


    “何止倒黴!?”姓莊的男人斜了一眼,“不就是上軍事法庭嗎?老子把頭都提褲腰帶上了,怕個屌!有怕的現在退出,迴去找老娘哭!趕緊踢醒他們,難不成還要我們把他們搬上車啊?”


    一陣唿喝和擊打聲後,兵們都醒了過來,身體卻還是軟綿綿的。知樂也被踢了一腳,不動聲色地裝作剛醒過來,費力地往兵們中走去。


    等所有的兵都坐成一團了,莊元龍站在前麵,耀武揚威的說:“在等什麽呀?是不是在等你們的教官?告訴你們,老子就是你們的教官,這期的訓練內容就是怎麽直接下地獄,明白了嗎?”


    聽見這話,兵們還算是冷靜,很多人還處於懷疑中。沒想到,莊元龍似乎知道他們在想什麽般,問:“認為是演習的人舉手!”


    零零散散有幾個兵舉起了手,莊元龍笑了,看了看表,道:“也差不多了吧?”


    猛然間,山頂上響起了零星的槍聲和唿喝聲,之後,突然間又沉默了。所有人屏息靜氣地等待著,樹林中一陣喧嘩,幾個人影衝了出來。兵們一看,正是剛才接他們的幹部,有人忍不住叫了出來:“首長!”


    知樂也緊張地看過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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