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陷人各自為戰的苦境後,古沛、青靈上人、七煞武功較高,處境尚好,翼人公冶良武功獨弱,單打獨鬥已非三魔之敵,何況陷身“天地人三才陣”之中,更是難以自保,如非仗著有兵刃在手,恐早就喪生陣中。


    “天地人三才陣”法變化著實難測,古沛雖殫精竭慮,也隻能看出三魔無論攻守時必是兩實一虛,或兩虛一實。


    但究竟何者是實,何者是虛,卻不能看出一個究竟來。


    時間拖得越久,情況愈是險惡無比,三魔陣法也變化得越發神奇,古沛等人更感對付維艱。


    突然,一個大雪堆後麵傳來人聲,道:“老婆子,你去看看是什麽人在那邊打架?”


    聲音清脆悅耳已極。


    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又自雪堆後響起,道:“你沒有腿,不會自己去瞧瞧?”


    古沛聽出說話的聲音頗為熟悉,似是在哪裏聽過,心中一轉念,忖道:“要是他們倆就好了。”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道:“是,是,我有,我自己去看。”


    言下似對聲音沙啞的人甚是畏懼。


    不須臾,一條人影倏自雪堆後轉出,圓睜一雙突目,打量了一下鬥場中的情形,驚詫地叫道:“老婆子,原來是那姓古的娃兒在和人打架呢。”


    閃望間,古沛見那人正是甘大先生,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之火。


    安姑驚訝地應了一聲:“什麽?”


    隨即從雪堆後轉出。


    甘大先生道:“老婆子,娃兒的情形不太好,咱們去幫他一下忙吧?”


    安姑沒好氣地道:“老東西,怎如此慢吞吞地,要幫就幫,問我作什!”


    甘大先生倏將掌中那柄奇大的黑傘張開,道:


    “我這就要出手了,老婆子,你可也不能坐視,不然的話,我萬一要被這三個魔崽子害了,你可就再沒親人啦。”


    那柄黑傘乃是昔年黑白雙傘縱橫天下時的標誌,雪山三魔焉會不識,一時心中不禁連連打鼓,暗道:


    “如果這兩個老怪物出手相助青靈上人的話,天地人三才陣法威勢雖大,恐也難以抵敵。”


    隻見甘大先生已緩緩來到陣邊,一麵轉首揮傘唿道:“老婆子,你快點來呀!”


    聲音還沒落,他已飄落陣中,同時,撐傘向人魔攻去。


    黑傘所占麵積奇大,閃避甚是不易,因而直逼得人魔無法按著陣法走向移動,被迫向外繞去。


    如此一來,陣法立見散亂,失去了互相唿應之效。


    古沛頓感所受壓力一輕,他受困已久,胸中甚是抑悶,這一來將滿腔怒火盡發泄在地魔身上。


    運足金佛罡勁力,雙掌連環擊出,地魔那敢硬接,被迫得連連後退,因而天地人三才陣法已然大亂。


    甘大先生看古沛連環劈出數掌之後,滿麵驚異之容,叫道:“老婆子,你看這娃兒功力竟又精進了許多,真是怪事?”


    天魔見形勢不佳,暗念:“在恁多高手之下退走,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


    主意既定,倏地攻出三招,將青靈上人逼退數步,撮口發出一聲異嘯,即率同地、人二魔及門下徒眾退去。


    古沛意猶未盡,正欲追趕,卻被青靈上人止住。


    甘大先生叫道:“娃兒過來,我有話問你。”


    古沛道:“何事?”


    甘大先生倏一掌劈出。


    古沛不知他是何意思,急揮掌相迎。


    雙掌相交,發出砰然一聲大震,各自退後數步,竟是不分上下。


    甘大先生笑容滿麵道;“果然不錯,娃兒你快告訴我,你武功怎麽會進步得這麽快?”


    古沛這才知道他這一掌是要試試自己功力,心中甚覺不快,暗道:


    “那有這麽試功力的辦法,居然連招唿也不打一聲,我如一個應變稍遲,豈不要喪命當場?”


    見問,沒好氣地說:“我也不知道!”


    事實上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武功為何會突飛猛進,甘大先生怎肯相信,以為他因自己如此相試而心中不快,故意不肯說,遂哈哈一笑道:“娃兒別生氣,不如此怎能試出你的真實功力來?快點告訴我。”


    古沛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甘大先生見他臉上一片真誠,不似再賭氣的樣子,不解地道:


    “奇怪,你武功進步這麽多,怎會連自己都不知道緣由?哦,對了,這幾天來.你有什麽奇遇沒有?”


    古沛搖首道:“沒有!”


    甘大先生見他辭意懇切,知非虛言,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道理來,隻得罷了。


    七煞道:“老弟……”


    古沛知他來青靈峪必然有事,不然的話絕不會無因而來,急道:“有什麽事嗎?”


    七煞道:“我前幾天遇上枯木教中人,無意間得知枯木修羅對你視如心腹大患,務必去之而後快。並已探得你的行蹤,在青靈峪外設了四重埋伏,準備俟你出峪時截擊,我怕你不知,誤為所算,故此特地趕來通知。”


    古沛兩道劍眉一揚,怒道:“我就不信枯木教那些鼠輩能把我怎樣!既然如此,我要先出去看看。”


    翼人公治良急道:


    “沛兒休要魯莽,你武功雖高,但枯木教高手如雲,枯木修羅不說,光是那聖手彌猴金猱就未必會在你之下,俗語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你仍是以小心為上。”


    青靈上人也出言勸止,於是古沛才打消去意。


    甘大先生卻道:“老婆子,枯木那廝在附近,我們何不先去尋他,把舊賬算了?”


    安姑搖首道:“老東西,你怎麽也急起來,別忙,我還有話要問那娃兒哩。”


    轉向古沛道:“聶燕玲呢?”


    古沛躬身道:


    “聶姑娘和我同到安淳城後就分手了,聽說後來落在枯木教之手,但我在途中聽一枯木教徒說已被他師父救去,不知現在怎樣了?”


    安姑麵上倏現怒容,道:


    “枯木教竟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內,聶姑娘身上有我的標記,也敢相犯,我老婆子不把枯木教鬧個煙消火滅,就算自活了這一輩子!”


    又急切地對甘大先生道:“老東西,我們走!”


    甘大先生道:“老婆子,你性子怎麽也急了起來?”


    安姑嗔道:“老東西,你竟敢如此對我,看樣子是非給你點厲害嚐嚐不可。”


    甘大先生嚇得一吐舌,急道:“老婆子,當著這麽多人,別給我下不來台嘛!我去就是……”


    人隨聲起,“是”字還沒落,便已奔出十幾丈遠。


    安姑也就隨後追去。


    古沛等見黑白雙傘偌大年歲,竟仍如幼童似地嬉戲逗罵,而且,甘大先生又如此懼內,不由看得啞然失笑。


    青靈上人道:“馬大俠傷勢此刻不知如何?我們且迴去看看。”


    一行人眾迴到峪中,見補鍋怪人已然醒了過來,麵色如常,知已無礙,不由同時把心中一塊大石放下。


    補鍋怪人見七煞竟雜在眾人之中,同時進來,不由瞿然一驚,暗道:“他來此作什?”


    正欲說話,古沛已搶先問道:“爺爺,你傷勢怎麽樣了?”


    補鍋怪人笑道:“爺爺雖不中用,但這點傷勢卻還難奈何不了我?你看我不是跟平常一樣嗎?”


    又對青靈上人道:“雪山三魔呢?”


    青靈上人笑道:“補鍋佬勿慮,已被我們趕走了。”


    補鍋怪人麵含愧色,道:“我補鍋佬實在太不中用,不但沒幫成忙,反為你添了不少麻煩,真令我慚愧已極!”


    青靈上人安慰地道:


    “馬兄切勿這麽說,若非七煞道友趕到相助,又得黑白雙傘及時現身,連我這條命也早已斷送在峪外了。”


    補鍋怪人驚異地道:“這兩個老怪物怎麽也來了,人呢?”


    青靈上人道:“我也不知道他二人為何來此,雪山三魔去後,他們就匆匆尋枯木修羅的晦氣去了。”


    補鍋怪人點了點頭,又對古沛道:


    “我的傷勢已愈,你無須掛心,現你留此也沒什麽用,不如早點去尋智旭大師,求他為你化除那戾煞之氣。”


    古沛點點頭。


    青靈上人道:“馬兄傷勢雖無大礙,仍以靜養為宜,我們不在此打擾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於是隨相率眾人退出。


    古沛稍事休息之後,向青靈上人和七煞辭謝了一番,立即獨自一人向峪後雪峰行去了。


    青靈峪中雖是溫暖如春,峪後的雪峰上卻是冰天雪地,天際凍雲四合,朔風怒號,鵝毛也似的雪花四處飛揚,漫山遍野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山勢雖然險峻,路又陡滑難行,但在古沛這等高手眼中看來,卻是如同平坦的大道一般。


    行行重行行,疽到次日淩晨,古沛始到琉璃世界,到達峰頂。


    遊目四望,隻見冰柱林立,幾成琉璃世界,朝日的光輝映照下,發出絢麗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


    他迅疾地大峰頂上轉了一圈,遍尋冰柱之間,仍找不到絲毫有人居住的跡象,不由失望起來,暗道:“莫非智旭大師已然離去不成?”


    正悵惘之際,麵前突現異景,當中的一個碩大冰柱的頂上,正蒸蒸冒出熱氣,頃刻之間冰柱即融化殆盡。


    一個形同枯槁,身軀瘦小,滿麵慈藹之容的老僧竟在冰融後,突然現身。


    古沛見狀,知道眼前老僧必是自己所要探尋的智旭大師,忙躬身道:“弟子古沛參見大師。”


    老僧展顏一笑道:“小施主請勿多禮!”然後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麵上突現出驚異之容,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武功卻已臻此境界,老僧像你這大年齡時,恐還不及你現在的一半呢。”


    古沛恭謹地道:“大師過獎了,我那點微末之技焉能和大師相提並論。”


    老僧笑了一笑,道:


    “你不必過謙,老僧生平向不輕言,豈會妄讚,看你的神采,好似習過我禪宗秘功一般,不知是否?”


    古沛聞言不禁大為驚奇,越發料定這位老僧必是智旭大師無疑,更加恭謹地道:“正是。”


    智旭大師搖頭不解地道:“我禪宗向來不收俗家弟子,你焉得習此?”


    古沛道:“弟子幼失怙恃,乏人照料,幾乎夭折,後幸蒙青靈上人慨賜保命金丹,又得無住聖僧抬愛,為我施脫胎換骨大法,始得保住生命,此後即在普陀寄居,因是盡得禪宗神功,雖未披剃,也算是禪宗弟子了。”


    智旭大師點了點頭,道:“你過來讓我看看。”


    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後,道:“果是天生奇材,秉賦特異,難怪無住肯舍棄畢生修為,替你施脫胎換骨丁。”


    古沛沉吟了一下,暗自籌思如何開口,求智旭大師為他以天龍禪功化除戾煞之氣,智旭大師又道:“你來此作什?”


    古沛乘機說:


    “在無住聖僧為弟子施脫胎換骨大法時,因他老人家證果在即,時機迫促,不及為我將體內先天戾煞之氣化除,僅將之逼聚眉心,此後每隔數日,必發作一次,發作時非要殺害生靈不可,使我感到痛苦不堪。


    雖先後曾尋青衣醫隱和青靈上人求治,二位前輩均謂雖可用金針渡厄之法將我體內先天戾煞之氣驅除,但我這一身得自無住聖僧轉贈的功力卻也要隨之而去,未免太過可惜,不肯下手。


    後得青靈上人指點,始知大師在此閉關,能以天龍禪功為我消除體內戾煞之氣,因是尋來。”


    智旭大師沉吟了一下慨然道:


    “近百年來,如論禪宗人材,當推無住為第一,現無住已逝,他日能繼無住而發揚光大我禪宗門戶者,除你以外恐再無他人能當此重任,為了師門前途著想,此舉雖然艱巨,我也隻好勉力為之了。”


    古沛見智旭大師竟慨然應允,不由大喜過望,急施體稱謝道:“謝大師鴻恩。”


    智旭大師麵色倏轉肅然,慎重地道:


    “你且慢點歡喜,須知此舉非比等閑,一個不慎,你我均有走火人魔之危險,成功與否仍在不定之數。


    且此後你就要擔起發揚光大禪宗門戶的重任,這個擔字可也沉重得很呢!”


    古沛毫不猶豫地道:


    “隻要這戾煞之氣能夠消除,弟子雖百死不惜,我既身為禪宗弟子,自當應負起發揚光大師門之責,焉能逃避?”


    智旭大師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言為定了,現在你且隨我來。”


    轉身向峰後行去。


    行出約裏餘遠之後,來到一座古洞之前。


    智旭大師率先入內,古沛也隨後走進。


    初進入時,洞中黑黝黝地,古沛眼力雖已臻達“虛室生明”的境地,仍隻能大致地辨識出洞中景物的輪廓來。


    越往裏走,卻越見明亮,到了洞底,竟是大放光明,如同白晝一般。


    隻見靠著洞壁有一個廣約五六畝的圓潭,潭水色作碧綠,左邊的潭麵上布滿了堅冰,右邊的潭水卻是熱氣蒸騰,好像是煮熟了的水似的。


    古沛不禁嘖嘖稱奇。


    又見潭的中央突出一塊高約五尺的方石,石上放著一雙不知何物製成,閃閃發光的金色蒲團。


    智旭大師指著圓池道:


    “此潭下接地氣,左邊乃是地底寒煞之氣發泄的通道,故此布滿了堅冰,右邊乃是地底火毒之氣宣泄的出口,故此蒸氣升騰,宛如沸水。”


    古沛始恍然大悟,何以在同一潭水之中,會顯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的緣故。


    智旭大師又指著洞頂道:


    “正對著潭中央上方的洞頂有兩個小洞,左邊的乃是地底火毒餘氣宣泄的途徑,右麵的則是地底寒煞之氣宣泄的孔道。


    每日子時,寒煞餘氣化作一陣罡風自右邊小洞中吹出,襲向潭中方石,午時則是火毒餘氣化罡風而出。”古沛循著智旭大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洞頂上有兩個尺許圓的小洞,右邊的洞壁上布滿寒霜,左邊的洞壁則是光禿禿的。


    想峰頂上的那個冰柱,便是被這火毒餘氣所溶。


    智旭大師又指著石上的金色蒲團說道:


    “這蒲團乃是南海離朱島所產火蠶織成,極為珍重,隻要坐在上麵,便有助人收攝心神之功。


    今後的三個月內,你都要坐在上麵,遭受寒煞、火毒二氣的磨煉,以助你發散部分體中的先天戾煞之氣,並可使你增加忍受苦難的能力。


    俟三月期滿,我再為你以天龍禪功化除剩餘的戾煞之氣,這樣不但困難減少,而且更能徹底。


    現在已是巳初,你經過長途跋涉,想必也甚勞累,那火毒、寒煞之氣著實非同小可,在你體力未複以前,決難禁受得住。


    快點上去運功,到午時,我自會來看你。”說完話,迴身向洞外行去。


    走了沒幾步,又反複囑咐道:“謹慎小心,切勿大意。”


    古沛在蒲團上盤坐運功,真氣運行了一周天之後,疲勞盡失,默計午時將屆,卻還不見智旭大師到來。


    突然,左邊的小洞中倏然傳來連聲異嘯,其聲淒厲已極,連古沛聽了也不禁為之毛發悚然。


    他立刻知道是什麽來了,急收攝心神嚴加戒備。


    頃刻之後,一股奇勁的熱風,直向古沛襲來,幾乎將他吹落蒲團之下。


    洞中愈來愈見燠熱,古沛武功雖已臻寒暑不侵之境界,也是,熱得涔涔汗下,衣衫盡濕透了。


    終於他感到奇熱難耐,正在心旌動搖,漸次昏迷之際,洞外倏然傳來一聲佛號,其聲雖低,對古沛來說,卻如同晴天霹靂,心中陡然一震,立即清醒,知道自己已陷入危境,急加緊運功,咬牙苦撐。


    好不容易總算把這場奇熱熬了過去,他人也已是疲累不堪。


    又再度運功,真氣繞行體內七周天之後,始疲勞盡退體力全複。


    智旭大師笑吟吟地從洞外走出來,道:“你定力堅強,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怕你在朔望之日,寒煞、火毒二氣最強之時禁受不住,這麽看來,是沒有問題的了。”


    古沛含羞帶愧地道:“適才如非大師及時助我一臂之力,弟子恐已遭不測了。”


    智旭大師笑道:


    “你莫把事看得太容易,這火毒餘氣,何等厲害,豈是能輕易禁受得住的?如換個功候差一點的,縱我全力相助,恐也是難逃一死。


    你能如此,已是不錯的了,子時的寒煞之氣,比這火毒更是難耐,你還是好好用功,早作準備吧。”說完話,轉身行去。


    古沛依言自行用功,不覺子時已屆,右邊的小洞中又響起連聲異嘯,接著一陣奇寒的勁風夾著點點冰霜迎麵撲來。


    古沛先前有過體驗,這次早就把“金剛立地”神功運起,風雖再猛也吹不動他,但那奇冷卻是難禁。


    他雖一再運功,想借體內暖和之氣,抵禦外來的寒意,但大自然之力何等偉大,雖僅僅是一點點餘氣,也非人力所能抗衡。


    漸漸四肢冰冷,隻剩心頭保存的一點餘溫。


    幸他秉性剛毅,雖在這危困之境,仍能保持清醒,勉力運功相抗。


    子時過後,寒煞威力漸減,已經不像先前那樣令人無法忍受,古沛這才緩過了一口氣來。


    智旭大師倏又出現在洞中,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古沛苦笑地道:“還好。”


    智旭大師笑了一笑,探手人懷,取出一顆色作碧綠,龍眼大小的藥丸來,道:“娃兒,接住。”


    右手食中二指微微一彈,丹丸即迅疾地向古沛身前射來。


    古沛慌忙伸手接住,隻覺一陣清香撲鼻,知非凡品,當下稱謝之後,即送人口中服下去了。


    智旭大師道:“你適才真力損傷過甚,如無靈藥相助,明日午時恐是難以複原,難當火毒侵襲。故特贈你一顆凝碧丸,這藥乃昔年峨嵋天蒙禪師所贈,效力甚大,你快點運功,助藥性行開,以免糟蹋了!”


    俟古沛運功完畢後,智旭大師早已不見。


    數日之後,古沛對那奇寒酷暑逐漸習以為常,不再感到有何痛苦難耐,智旭大師前來探視的次數,也日益減少。


    一日午時過後,火毒方退,智旭大師突傳聲說道:“今日便是朔日,子時寒煞之氣特盛,務要加意小心。”


    果然,當晚不過是亥末的時候,異嘯之聲即已不斷地響起,而且聲調和前幾次的迥然不同。


    先是低低的、散落的寥寥三五聲,然後越來越密,聲響也逐漸高亢,終如萬馬奔騰,聲勢唬人。


    接著地底忽轟隆隆連聲巨響,直震得四周洞壁不住地晃動,古沛也為之心旌動搖,難以自製。


    一陣罡風倏自洞中急遽地卷出,古沛雖早就把“金剛立地”神功運好,也被刮得身軀微顫。


    寒潮雖是初起,但洞中寒意較諸前此各次子正最高xdx潮時更甚,潭的左半邊本是無時或已地冒出熱氣,這時竟也結上了一層薄冰。


    古沛見狀不禁凜然,暗自念道:“現在威力已如是之甚,到子正時,那還得了?我怎能禁受得住。”


    這一心生怯意,護身“般若禪功”功效立減,寒潮乘機而入,古沛頓覺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冷得不住地直打戰。


    這時,耳邊廂倏傳來一聲慈祥的話語,道:“鎮懾心神,勿使外魔與心魔相合,自能安然渡過險境。”


    古沛聞言不由心中一驚,猛然想起參習內家上乘武功的人,最忌心神不定,遇敵先敵,自己現正犯了這個大忌。


    急收懾心神,一誌運功,果覺寒意漸退。


    不多時,他已達到潛神內視,物我兩忘之境,寒潮雖是愈來愈甚,但他超然物外,渾如不覺,根本就不複記起有寒煞之氣一事。


    待他運功完畢,恍如夢中醒來之後,子時已過,寒煞之氣也早已退去,一切都恢複常態了。


    智旭大師又入來探視,見他非但無疲累之容,且神采較諸平日更形煥發,不由驚異萬分,奇怪地問:“你剛才是怎麽渡過來的?”


    古沛道:“那寒煞之氣初起時,我尚覺得難當,後來幹脆置諸不理專心用功,在不知不覺之中也就過來了。”


    智旭大師驚喜地道:


    “想不到你竟已能臻此超然物外之境,真個難得,這樣不但今後寒煞、火毒之氣再難奈你何,就是等我為你消除戾煞之氣時,也要省力氣得多。”


    不覺三月之期已屆。


    智旭大師又將古沛引入另一座古洞之中,命他在內靜候,即轉身走去,但卻數日不見他到來。


    古沛正等得焦灼萬分之際,隻見智旭大師自外緩緩行入,麵帶寒霜,一語不發,就揮掌向古沛劈來,古沛不知何故,慌忙閃避,惶惑地道:“弟子有何冒犯大師之處,尚祈明示。”


    智旭大師不予理會,仍是掌掌都盡量向古沛致命之處招唿。


    他當年在武林中已是頂尖人物,經七十年閉關苦修之後,功力更是精進,古沛不敢還手,一味閃避,焉能支持得住,十餘個照麵之後,智旭大師掌式愈出愈奇,古沛也愈來愈覺閃避維艱。


    一個閃避不及,左肩上竟被智旭大師掌風拂過,立覺一陣奇痛攻心,肩胛骨幾乎碎裂,不由激起胸中怒,暗道:“你既無情在先,我焉能顧義於後。”


    且事實擺在麵前,他如果不還手,勢必要斃在智旭大師掌下,迫出不奈,隻得反掌還攻。


    兩人竟如生死之敵似地舍命相拚。


    纏鬥良久,古沛驀覺胸中鬱悶難當,眉心一陣輕癢,殷紅朱痣立現,戾煞之氣竟又發作了!


    智旭大師倏地瞠目大叱一聲:“孽障!”


    兩道壽眉一揚,右手食中二指輕彈。


    古沛立覺一股祥和之氣自眉心上緩緩注入,諸般不快盡去,不由恍然大悟,急停手拜倒:“謝謝大師。”


    智旭大師笑道:“經此一來,你體中戾煞之氣已然化除大半,此後隻要每隔三日,我再為你施治一次,二十七日後,全功可竟。不過越往後,險阻越多,施治也愈困難,在我為你施治時,切記正心誠意,不要旁騖,以免外魔侵入,陷淪入萬劫不複之地。”


    古沛恭謹地道:“弟子省得,大師勿慮。”


    三日後,智旭大師又來,道:“現在我們可以動手了。”


    命古沛靜臥運功,道:“你先將真氣調勻,俟我真力自你湧泉穴入後,即催使真氣與我真力會合。”


    少頃那兩股熱流緩緩順著經脈上行,在丹田會合後,又分為二,分自左右兩側上行,而會於眉心,然後再分而下行,複從湧泉穴逸出體外。如此運行體內三周之後,古沛感到舒暢異常,精神倍增,智旭大師卻是汗透衣衫,麵現疲憊之色,有氣無力地道:“今日就到此為止,三日後我再來。”


    不覺已是第二十七日了。


    還沒有到時間,智旭大師就已提前到來,麵色凝重地道:


    “我真力今日乃從你百匯穴注入,這百匯穴乃是人身諸經脈會聚之所,施功時隻要稍有錯失,你諸身經脈即要受損。


    非僅功力盡失,甚且有生命之憂,連我恐也不免為你真氣四散時反震之力所傷,務要謹慎將事。”


    二人麵對麵地盤坐運功,有頃,智旭大師右掌倏緩緩提起,高舉過頂,然後輕輕落在古沛百匯穴上。


    古沛頓覺一股暖流自百匯穴進入體內,不過前進之勢不似前次那樣順利,進入五六分後,即似是遇到了阻力,停滯不前。


    良久,那股暖流始恢複前進之勢,智旭大師也如釋重負,麵色稍霽。


    進入約寸許後,古沛驀感一陣劇痛,急劇地從百匯穴經由諸經脈向體內散開,不由心頭一震,本能地想要運功抗拒。


    抬頭一望,卻見智旭大師麵露焦灼之色,搖首示意,不敢魯莽行事,逐撤消了抗拒之念。


    熱流倏地一分為二,迅疾地穿過左右兩太陽穴,然後急趨而下,過華蓋穴,前進之勢漸緩,古沛也感到所受痛苦稍減。


    兩股暖流相會於丹田後,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分別轉折而上,複會於眉心。


    智旭大師右掌緩向上提,那股熱流也漸自百匯穴向外流出。


    有頃,智旭大師驀大聲叱道:“去!”


    右掌急往上提,那股暖流也迅速地離開古沛體外。


    古沛隻覺腦中一空,眼前一黑,人即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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