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芙暗暗吃涼,心中想道:“他是從下麵上來的,該不會是存心偷聽我們的說話吧?”


    心意未已,葉淩風已走到她們眼前,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唿,說道:“你們真好興致,這麽晚了,還未睡麽?”


    鍾秀道:“我心情有點緊張,睡不著覺,和芙妹出來說話,說得高興,忘記了時刻了。”


    葉淩風道:“你們在談些什麽?這樣高興?”鍾秀略一遲疑,笑道:“也不過是些家常閑話。現在什麽時候了?”


    葉淩風道:“也不算太晚,大約是三更時分。嗯,月色很好,我也不想睡了。我陪你們聊聊天吧。”


    江曉芙故意打了個嗬欠,說道:“你不想睡,我可想睡了。


    秀姐,咱們迴去吧。”


    葉淩風道:“軍務繁忙,咱們難得相聚,再待一會兒何妨?


    對啦,我這兩天在練輕功。其中有個運氣的訣竅,我正想向鍾姑娘請教呢,明天一打仗,又不知什麽時候,咱們才能切磋武功了。”葉淩風說話之時,雙眼望著鍾秀,一臉懇切要她留下的神情。


    鍾秀意亂情迷,訥訥說道:“芙妹,你再多留一會兒吧?”


    江曉芙暗暗生氣,一跺腳道:“你喜歡和葉師哥說話,你陪他吧。對不住,我可少陪了。”


    江曉英畢竟還是孩子脾氣,也沒想到留下鍾秀的後果,說了之後,不理鍾秀,迴頭就走。


    鍾秀下不了台,不覺也有點生氣,心道:“你不喜歡葉師哥那也罷了,卻何必冷言諷我?如今你說了這樣的話,我若跟你迴去,豈不是要令葉師哥更為難堪?”於是也就淡淡說道:“好吧,你先迴去,我過會兒就來。”


    江曉芙本以為她會跟來的,想不到她竟然留下。江曉芙暗暗後悔,但話已出口,卻也隻好單獨迴去了。江曉芙心裏想道:


    “好在我已鄭重囑咐她不可將我剛才的說話告訴任何人,想來她不至於不知輕重的。”


    江曉芙走後,葉淩風笑道:“我這師妹脾氣不大好,你可得多擔待她些兒。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她生氣才好。”葉淩風這幾句話說得巧妙之極,一來顯得他是愛護師妹,二來又顯得和鍾秀親近,毫不著跡的就表明了他是看重鍾秀、信賴鍾秀的。


    鍾秀笑道:“我怎麽會怪曉芙呢?我一向是把她當作我的妹妹的。其實她的脾氣也沒什麽,隻不過有點固執,對人有點偏見而已。我覺得你倒應該和她多親近一些。免得師兄妹反而生疏了。”


    葉淩風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隻怕你多心。”鍾秀滿麵紅暈,嬌嗔說道:“我多心什麽了?”臉上嬌嗔,心中可是甜絲絲的。


    葉淩風度:“我是和你說笑的。你武功好,性情又好。


    ……”鍾秀插口道:“多謝你了,你別盡是誇讚我啦。咱們說正經的。”


    葉淩風接下去說道:“說正經的,我知道你胸襟爽朗,為人熱心,你是想我們師兄妹有好。唉,隻可惜——”說至此處,長長地歎了口氣。


    鍾秀道:“可惜什麽?”


    葉淩風遭:“可惜曉芙對我誤會太深,她為了一樁事情怨恨於我,其實卻是錯怪了我的。”


    鍾秀道:“那你為什麽不和她說個明白?”


    葉淩風道:“這件事情,我是不便親自和她說的,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鍾秀道:“什麽事情?”其實,她心中己明白是關於宇文雄的事情,不過,對於葉淩風的話中之意,卻還不是十分清楚。


    葉淩風道:“曉芙可曾與你談及我的師弟宇文雄被遂出門牆之事?這事是因千手觀音祈聖因遭受鷹爪所害而引起的。”


    鍾秀略一遲疑,心中想道:“我剛才隻是聽了曉芙一麵之辭,如今葉師哥既然提起,想必內裏還有情由。”鍾秀一來是不慣於說謊,二來也是因為大過相信葉淩風,竟把江曉芙的叮囑置之腦後,點了點頭,答道:“她正是剛剛和我談及這件事情。”


    葉淩風道:“我師母因為宇文師弟嫌疑最大,而且又有嶽霆的指控,故而隻好狠起心腸將他這出門牆,但師妹卻懷疑是我在師母跟前說了師弟的壞話,其實,我——”


    鍾秀道:“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絕不會背他說人壞話。曉芙不明事理,冤枉了你。”


    葉淩風道:“我豈隻沒有說宇文師弟的壞話,還暗中包庇了他呢。要不然宇文雄恐怕不隻是被趕出門牆了。”


    鍾秀吃了一驚道:“莫非宇文雄當真是?……”“奸細”二字,她不敢即吐出來。


    葉淩風道:“雖無真憑實據,但蛛絲馬跡卻是處處可尋。祈聖因的坐騎中毒,那晚是宇文雄喂它草料。”


    鍾秀道:“此事曉芙也曾提及,但她堅不相信宇文雄會下毒。”


    葉淩風道:“還有一件事是師母和曉芙都未知道的,我也不敢說。如今我告訴你,隻是想你明白;你可別告訴曉芙,免得她傷心。”


    聽葉淩風的語氣,宇文雄乃是奸細已無疑義。鍾秀惴惴不安,暗暗為江曉芙感到難過。當下低聲說道:“你把事情真相告訴我,咱們再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應該告訴芙妹。”


    葉淩風道:“那晚我與宇文雄師弟同往東平鎮,但卻是彼此分頭辦事的。我抓藥出來,在約定的地點等他,久久不見,我等得不耐煩,便去找他,無意中卻發現了他一個秘密。”


    鍾秀道:“什麽秘密?”


    葉淩風道:“我發現他從鎮上一家新開張的酒樓出來,有一個彪形大漢送他,門閃縮縮的正在打開一扇側門,那個大漢沒有踏出門外,躲在裏麵和他說話,我隻聽到了一句,那大漢說:


    ‘時間要準,記著是早一個時辰。’隨後那大漢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將一包東西交了給他。當時我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事發之後。我才明白,那是一包毒藥,那人要宇文雄在飼料中下毒,毒害幹手觀音的坐騎,所以時間必須算得很準,早了不行,遲了也不行。”


    鍾秀大驚道:“你迴來之後,為何不告訴師母?”


    葉淩風道:“當時我還未知道那是毒藥,也未知道那間太白樓乃是黑店,宇文師弟與我會麵之後,不知我已發現他的秘密,絕口不談他曾進過那間酒樓的事情。我不慣探聽別人隱私,故而也就沒有盤問他了。”


    鍾秀更是吃驚,道:“那間酒樓是黑店?這麽說他當真是私通敵人的好細了?”


    葉淩風道:“可不是嗎?第二日嶽霆到來,就揭發了那間太白樓是朝廷鷹爪的窩藏之地,專為監視江家而開的。那日偷襲千手觀音的敵人也就是從太白樓出來的。”葉淩風把自己的所作嫁禍給宇文雄,說得似模似樣,教鍾秀怎能不相信他?


    葉淩風繼續說道:“芙妹年紀輕,上了宇文雄的當,是死心塌地的愛他的。所以我曾再三考慮,終於還是決定隱瞞此事,假如我告訴師母、師母一定要把宇文雄殺了,那豈不是傷透了芙妹的心?”


    鍾秀心事如麻,說道:“這事不讓芙妹知道,隻怕更要害她一生。”


    葉淩風歎口氣道:“但願宇文雄能夠悔悟。改邪歸正。那麽這事咱們就給他遮瞞過去,免得影響芙妹對他的感情。”


    鍾秀歎道:“你真是心地寬厚,常人難及,但你以君子之心待人。隻怕別人以小人之心待你。”此時她完全為葉淩風著想,不禁想起江曉芙剛才告訴她吩咐她不要說出去的事情。臉上現出了一派惶恐的神色。


    葉淩風微笑道:“秀妹,你在想著什麽心事?”這是葉淩風第一次對她如此親呢的稱唿。一聲“秀妹”,登時叫得鍾秀心裏熱唿唿的,再也沒有心思去考慮江曉芙的叮囑,於是不知不覺的靠近了葉淩風,仰麵看他,惶然說道:“葉大哥,我、我在為你擔擾。”


    葉淩風故作不懈,輕輕捏著她的手心道:“你在擔憂什麽?”鍾秀道:“芙妹剛才和我說,他——”葉淩風笑道:“你們兩人間的私話,要是不方便說的,那就別說吧。”


    鍾秀一咬牙根,說道:“不,這不是私事,寧可芙妹怪我,我也是非說不可了。葉大哥,你可知你的師父對你、對你——”


    葉淩風道:“我知道師父對我是起了一點懷疑。父親總是偏信女兒的,師妹對我有了誤會,也就難怪師父對我起疑了。這也沒有什麽?師父遲早總會明白的。”


    鍾秀道:“江大俠不僅是對你起疑,他還要查個水落石出呢。


    聽說他這次入京,就是為研究尉遲炯夫婦受害之事的。”


    葉淩風暗暗吃驚,神色卻絲毫沒有表露,十分鎮定的微笑道:“那正好呀,查明真相,這是我巴不得的事情。”


    鍾秀道:“但你可知道?你師父還要將宇文雄找迴來呢。宇文雄既是奸細,他什麽事情做不出來,一定會誣賴你的。芙妹好像喝了宇文雄的迷湯,宇文雄說什麽,她就相信什麽。你師父寵信女兒,隻怕也會相信他們的。唉,到那時你豈不是要大受冤枉了。”


    葉淩風最大的心事就是不知師父要用怎樣的手段對付他,此時從鍾秀口中得到消息,心裏又喜又驚,想道:“人海茫茫。


    未必有那麽巧師父便能投著宇文雄。找著了宇文雄,宇文雄也不知道當日是我的陰謀。不過,留著宇文雄總是禍患,這兩日內風從龍要求秘密會我,我大可以請他代我除掉這個禍根。風從龍可以調動各地官府捕頭,還可以請來大內高手協助,多人追蹤,總勝於師父一人尋找。”


    葉淩風心裏在打鬼主意,表麵仍是神色自如,侃侃說道:


    “君子坦蕩蕩,我隻知以至誠待人,至於別人是知恩感德也好,是恩將仇報也好,那我就管不了這許多了。”


    鍾秀越發感動,說道:“葉大哥,像你這樣的好人真是天下少見。可是你若受了冤枉,不但是你個人之事,隻怕咱們這支義軍失了首領也會弄垮。所以你必須設法對付才好。”


    葉淩風道:“不,我寧可受宇文雄的冤枉,也不能令師妹傷心。”


    剛說到這裏,忽聽得遠處似有馬蹄之聲,鍾秀尚未聽得分朋,葉淩風已是“咦”的一聲,忽地甩開了她的手,便向著馬蹄聲的方向匆匆跑去了。


    鍾秀正自如醉如癡之際,葉淩風忽然一聲不響的跑開。他這個意外的行動,把鍾秀嚇得呆了。“他是惱了我麽?”“他是發覺了有什麽可疑的動靜麽?”無數疑問從鍾秀心中升起,由於少女的矜持,她不敢大聲唿喚。呆了片刻,葉淩風跑得已經連影子也看不見了。鍾秀這才從茫然的神態之中恢複過來,心裏想道:“不管如何。我必定要去向他問個明白。若是他發現了敵人。我也該與他分擔危險。”鍾秀拿定了主意,於是也就急急忙忙地追下去。


    你道葉淩風何以這樣慌慌張張的跑開?因為那黑夜的蹄聲就像一把把的尖刀插在他的心上,蹄聲急驟,顯然是騎者有急事趕來,而那匹坐騎也是非凡的駿馬。葉淩風心中充滿恐怖,他害怕的不是“敵人”,而是害怕有人來揭穿他的秘密。


    這支義軍是依山紮營的,最外麵的一重哨崗是在大營五裏之外的一處山口。馬蹄聲嘎然而止,停止之外,從方向判斷,也正就是那個哨崗聽在。葉淩風飛快的從側麵的山坡跑下去,走到近處,居高臨下,看得分明,隻見哨崗的衛兵正在攔著一個人,似是在向他盤問的情景。這人的身旁,停著一匹毛色火紅的駿馬。正是他師父的那匹赤龍駒。葉淩風又喜又驚,噓了口氣,心道:“幸虧不是師父親來。”


    這人是誰?不問可知,當然是宇文雄了。


    原來宇文雄因為急於搶在風從龍的前頭趕到小金川,故而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放鬆。他有天理教總舵主發給他的一麵令牌作為證件,義軍中的頭目隻要是在江湖上行走進一些時日的都認得這麵令牌。因此他一路沒有受到阻攔,也很容易的就打聽到了大營駐紮的所在。


    可是到了大營的哨崗,宇文雄卻就受到阻攔了。宇文雄按照原定的計劃,也不想打草驚蛇,於是便向衛兵表明身份,要求衛兵把鍾靈請出來與他見麵。並且特別吩咐,隻許告訴鍾靈,不能稟報別人。


    這衛兵為人機警,但他卻從未見過天理教的令牌,聽了宇文雄的話,半信半疑,心中想道:“他既是江大俠的弟子,那也就是我們主帥的師弟了。卻何以不求見主帥師兄,卻要求見鍾副統領?”這衛兵嚴格遵守軍中紀律,堅決不許他進去。宇文雄又不敢把重大的秘密隨便對衛兵泄露,雙方爭執不下。最後衛兵讓了一步,答應請一個頭目出來,先驗過他的令牌,然後再稟報鍾靈。


    正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葉淩風突然出現。衛兵大喜道:“統領來了,可不用另外找啦。稟統領,這人說是你的師弟,要來求見鍾副統領的。”


    葉淩風笑嘻嘻地說道:“宇文雄師弟,這一年多你躲在哪兒?


    可把愚兄想煞了。嗯,你深夜到來,可是有什麽緊要之事!為什麽不來找我卻要找鍾大哥,這不是太見外了麽?”


    宇文雄見了葉陵風,不由得怒火中燒。但宇文雄也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心裏想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看來這奸賊還未知道我是要來揭破他的秘密的。他想套我口風,我就暫且敷衍他一下。隻要見到鍾靈或師妹,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宇文雄極力壓下怒火,說道:“小弟是師門棄徒,不敢求見師兄。”


    宇文雄想與葉淩風互鬥心計,如何鬥得過他?莫說葉淩風早已從鍾秀口中得到消息,即使沒有,他也會猜想得到宇文雄此來定是於他不利。不過,若是在鍾秀未曾透露消息之前,他或者還想套取宇文雄的口風而暫緩動手;如今他已是完全知道宇文雄的來意,還怎能冒著宇文雄拖延時間、泄露自己秘密的危險?當然是立即想把宇文雄置之死地了。葉淩風之所以故意表示親熱,為的就正是要鬆懈宇文雄的戒備。


    宇文雄說話之後,葉淩風哈哈笑道:“宇文師弟,這是什麽話?枉你作我同門,還不懂得愚兄對你的心意麽?師母雖然把你逐出門牆,我可一直還是將你當作師弟看待的。好吧,有話慢慢再談,咱們一同迴去。”


    宇文雄對葉淩風並非沒有提防,但卻想不到他笑口未闔,便會突下毒手。葉淩風作勢拉他,宇???雄們身閃過一邊,正想說句客套的話,葉陵風把手心一張,兩枚錢鏢已是閃電般的突然射出。這兩枚錢鏢乃是他早就扣在掌心了的。


    距離大近,閃躲不及,卜卜兩聲,兩枚錢鏢都打中了宇文雄的穴道,宇文雄大吼一聲,跌出三丈開外。


    葉淩風喝道:“好個膽大包夭的奸細,敢來騙我!你就是我的親兄弟我也要取你性命!”聲到人到,拔出劍來,一劍就朝著宇文雄心窩刺下。


    幸虧宇文雄經鍾展給他打通三焦經脈之後,內功造詣大勝從前,雖給葉淩風以重手法的錢鏢打中穴道,一時尚未昏厥。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及時拔劍擋了一下。可是他氣方不佳,人又躺在地上未能躍起,雙劍相交,“當”的一聲,就給葉淩風的內力震斷了。


    葉淩風獰笑道:“宇文雄你還想活命麽?”第二劍正要刺出,忽聽得鍾秀顫聲尖叫道:“葉大哥,這、這不大好吧!”


    原來鍾秀正是在葉淩風暗算宇文雄的時候,趕到現場的。葉淩風與宇文雄後半段談話她已經聽見,知道來人是宇文雄了。


    葉淩風突施毒手,要殺宇文雄。這不但是出乎宇文雄意料之外,更大出鍾秀意料之外。剛剛葉淩風還在向她自表“苦心”,說是為了不忍師妹傷心,他寧可讓宇文雄“恩將仇報”,也是要“包庇”這個師弟的。哪知言猶在耳,葉淩風便在她的麵前要把這個師弟置之死地!


    鍾秀心情極為複雜,不錯,她還是相信葉淩風的,宇文雄既是“奸細”,葉淩風殺他也沒什麽不對。但葉淩風剛剛說了那樣的話,馬上又要殺宇文雄,在江曉芙麵前又怎能說得過去?依鍾秀的想法,為了江曉芙的緣故,葉淩風大可廢掉宇文雄的武功,揭發他作“奸細”的事實,但卻不妨饒他一命,至於江曉芙以後怎樣對待宇文雄,那就是江曉英的事了。如今未問口供,就把宇文雄殺掉,江曉芙豈不是要恨大師哥一生。


    鍾秀正是由於這種心情,才連忙出聲請葉淩風罷手的。她並非是有所愛於宇文雄,而是完全為葉淩風著想的。


    鍾秀這麽突然一叫,葉淩風不覺怔了一怔,宇文雄盡了最後一點氣力,在地上一個打滾,葉淩風的第二劍刺了個空。


    葉淩風對鍾秀尚有所求,不能不敷衍她幾句。不過他也隻是略一遲疑,便即仍然趕去,一麵揮劍追殺,一麵說道:“秀妹,若不殺他,禍患極大,我這是迫不得已的!”


    鍾秀心亂如麻,叫道:“即使非殺不可,暫緩片刻何妨?”可是由於她沒有決心阻攔葉淩風,葉淩風隻當沒有聽見,她話猶未了,葉淩風已是又一劍刺下。


    宇文雄氣力用盡,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剛才給錢鏢打著的穴道,此際也因為不能運氣封穴,開始麻痹,漸漸消失知覺。


    葉淩風一劍插下,眼看這一劍就要把宇文雄釘在地上,忽覺背後有金刃劈風之聲,床勢極為淩厲,葉淩風大吃一驚,連忙反手招架,隻聽得“當”的一聲,葉淩風的劍尖竟被來人削斷。


    宇文雄驚喜支集,盡了最後一點氣力叫道:“師妹!”可憐他已是精疲力竭,隻叫得出一聲“師妹!”人也就暈過去了。


    葉淩風側身一閃,迴過頭來,隻見江曉芙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氣衝衝他說道:“你為什麽要殺宇文雄?”


    原來江曉芙因為放心不下鍾秀,迴到房中,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不應和鍾秀賭氣,於是又再出來找她。不料恰恰碰上了這樁事情。江曉芙已聽得鍾秀喝止無效,便立即當機立斷,采取最存效的辦法,出劍攻葉淩風。


    葉淩風老羞成怒,說道:“我是主帥,我在執行軍法,你豈能妄自阻攔?”


    江曉芙道:“你是主帥就能胡亂殺人嗎?你憑的是哪一條軍法?”


    葉淩風隻伯宇文雄蘇醒過來,就要揭破他的秘密,在這緊要的關頭,他怎容江曉芙和他辯論,當下漲紅了麵,喝道:“讓開!”江曉芙橫劍攔住他的去路,冷冷說道:“你想殺人滅口,決什不能!”


    “殺人滅口”四字從江曉芙口中說出,聽在葉淩風耳中,便似給刺了一刀似的,登時乘機發作,咆哮如雷:“你瘋啦!哼,你膽敢胡說八道,目無主帥。我就更要非殺宇文雄不可!”葉淩風雙眼火紅,兇光畢露,陡地喝道:“你讓不讓?”一劍就向江曉芙劈去!


    江曉芙從來未見過大師哥的這副兇相,心中著實有點害怕,但雖然害怕,卻也一步不肯退讓。隻聽得“當”的一聲,師兄妹又再交起手來,這一次雙劍相交,葉淩風的劍尖又給削去一截,但江曉芙手中的寶劍卻給他震得脫手飛去。原來江曉芙雖占了寶劍之利,但功力卻是不如葉淩風。


    但仍然是江曉芙搶先一步,跑到宇文雄身前。她雙手一張,護衛宇文雄,挺起胸膛,對著葉淩風的劍尖喝道:“你要殺他,先殺了我!”


    鍾秀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跑上來拉著葉淩風道:“此人若是罪有應得,殺他也不必忙在一時。看在芙妹的份上,你就暫時緩用刑吧。”說罷又勸江曉芙道:“芙妹,你說話也是不知輕重,你向師兄賠一個禮,大家心平氣和下來,才好處理這件事,我想葉師哥也不會做得太絕的。”


    葉淩風無論如何膽大包天,此時要他殺了江曉芙,他還是不敢的,何況鍾秀在此,也鮑不能讓他就殺了江曉英。


    就在此時,鍾靈也已接到報告,勿匆忙忙地跑來了。鍾靈見此情形,也不禁大驚失色,勉強打了個哈哈,說道:“你們師兄妹鬧些什麽?”


    江曉芙道:“好,你來得正好。他要亂殺人!但我爹爹吩咐過的,他雖是主帥,軍中之事,卻必須先得你的同意才能執行。”


    你就來評評理吧。


    鍾靈莫名其妙,問道:“這是什麽人?”那衛兵答道:“此人持有天理教的令牌,據他說是統領的師弟,剛才到來,正是求見你的。”


    鍾靈更是吃京,說道:“葉兄,這人當真是你的師弟嗎?他犯了什麽罪?咱們從長計議好不好?”


    鍾靈來到,葉淩風自是更難下手了。於是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插劍入鞘說道:“芙妹,不是我說你,你是太顧私情,忘了大義了。”


    江曉芙又羞又惱,亢聲說道:“什麽私情?什麽大義?你給我說個清楚!”


    葉淩風道:“你喜歡宇文雄是也不是?”


    江曉芙道:“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葉淩風道:“我當然管不著。但你承認是喜歡宇文雄,那不就是為了私情嗎?”


    江曉芙道:“他是我的師哥,也是你的師弟。要說私情,咱們與他都有同門之誼。”


    葉淩風冷笑道:“你忘了宇文雄早已給你母親逐出門牆了。


    你可以認他作師兄,我可沒有這個師弟!”


    江曉芙道:“他乃是冤枉的,我——”她本來想說出“我的爹爹正要為他辨冤。”話到口邊,翟然一省,改口說道:“我不管你對宇文雄看法如何,即使你不認他是師弟也好,但你也總不能隨便殺他!”葉淩風歎口氣道:“我何嚐是想殺他?但你總聽過大義滅親這句話吧?”


    江曉芙柳眉倒豎,怒聲說道:“你開口‘大義’,閉口‘大義’?我倒要聽聽你的‘大義’。宇文雄又不怪敵人,怎能扯得上‘大義滅親’這句話來?”


    葉淩風冷笑道:“他不是敵人卻比敵人更可惡。他是奸細!”


    江曉芙跳起來道:“你有什麽證據?”


    葉淩風道:“這匹赤龍駒就是證據。赤龍駒是給禦林軍副統領賀蘭明奪去了的,卻怎的到了他的手裏?”


    江曉芙道:“你不許他是從賀蘭明那兒奪迴來的嗎?”


    葉淩風冷笑道:“憑他這點武功能夠從賀蘭明那兒奪迴坐騎?”


    江曉芙道:“你不先問個明白。怎知內中情由?我可以告訴你,我爹爹已經前往京師,憑我爹爹的武功,總可以從賀蘭明那兒奪迴坐騎吧?你不許是我爹爹交給他的嗎?”


    葉淩風道:“你這隻是猜測之辭,我另外還有真憑實據!”


    江曉芙道:“什麽真憑實據?”


    葉淩風又裝模作樣歎口氣道:“我本來不想說的,是你迫得我不能不說了。”於是將他剛才向鍾秀捏造的故事再說一遍,又加上段話道:“而且我還接得密報,說他離開師門之後。的確已是與敵人勾結了。你想想咱們明天就要總攻,豈能吝奸細混入軍中?所以我非得馬上把他除掉不可!”


    江曉芙叫道:“我不相信!這是栽誣!”他們師兄妹一連申劈劈啪啪的對話把鍾靈聽得呆了。宇文雄給逐出師門之事鍾靈是知道的,因此對葉淩風的活也相信了個七八分。但他也覺得未經審問,難以叫江曉芙心服,而且也似乎不合“軍法”。


    鍾靈一來是見他們師兄妹相持不下,二來也由於江曉芙要迫他負起責任,叫他記起了自己乃是“監軍”身份,於是隻好上前勸解道:“葉大哥,宇文雄既是奸細,咱們似該審問他的口供,說不定他此來還另有圖謀呢!咦,怎的這許久未見他出聲?葉大哥,你,你——”


    鍾靈是想問葉淩風是否點了宇文雄的穴道,或者竟是將他打死了?但他卻不便坦率質詢,說話便變得吞吞吐吐。江曉芙一直忙於攔阻葉淩風,未有餘暇去探視宇文雄是死是活,此時方始翟然一驚,尖聲叫道:“宇文雄若是給你害了,我就和你拚命!”


    宇文雄暈倒地上,江曉芙是站在他的身前衛護他的。她怕葉淩風會乘她不備便下毒手,竟不敢迴過頭去察看宇文雄的傷勢。


    鍾靈走過去將宇文雄扶了起來,一探他的脈息,說道:“人還活著,但他這一跤似乎摔得很重,恐怕總得一兩個時辰才能醒轉過來。”鍾靈武學造詣頗高,看得出宇文雄是著了重手法點穴,同時又因疲勞過度體力虛脫而至昏迷的。即使解了他的穴道,一時也還不容易將他弄醒。


    當鍾靈察看宇文雄傷勢的時候,葉淩風與江曉芙都是十分驚恐,葉淩風是怕宇文雄醒了過來,便會揭穿他的秘密,江曉芙則是恐怕宇文雄已給打死,不能再活。


    鍾靈報告了結果,他們二人也都同時鬆了口氣。葉淩風心想:“最少還有一兩個時辰可以讓我思量對策。”江曉芙心想:


    “好在他隻是昏迷,待他醒來定會說出實話。”


    葉淩風道:“明天便要大舉進軍,哪有這許多工夫審問奸細?”


    江曉芙大怒,正要罵他草菅人命,公報私仇。鍾秀悄悄拉著了她,說道:“命人隨軍監守,待過兩日戰事稍定,審問也還不遲。他在大軍之中,諒他也決計逃跑不了。”鍾秀為宇文雄說情,當然是為了江曉芙之故。不過,他此際亦已起了一點疑心:


    葉淩風的言行,前話實是太不一致了。


    葉淩風裝模作樣地說道:“好,看在鍾大哥的份上,就讓他暫押候審吧。唉,其實我也是不想殺他的,隻因明日要全神部署進攻,不除奸細,恐怕鬧出亂了而已。明日我可以在途中審問他,但有可以開脫之處,我必定量刑減免,留他一命。衛士,過來,給他上綁。”


    江曉芙道:“你要將他押往哪兒?”


    葉淩風道:“當然是押在我的帳中。我已答應了審問之後再量刑處置,今晚當然是不會殺他的了。但他是個重要的奸細,我也當然要緊密的看守著他!”


    江曉芙道:“我就是相信不過你,我可不能讓宇文雄落在你的手中!”


    葉淩風怒道:“豈有此理,你這是對誰說話?論輩分我是你的掌門師兄,你對掌門師兄不敬,就是犯了門規!論職位我是一軍主帥,你對主帥幹犯,那就是犯了軍法!你再胡鬧,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江曉芙道:“不管你加我什麽罪名都好,我就是不許你看管宇文雄!”


    葉淩風斥道:“你簡直是發瘋啦!衛士,別理會她,將這奸細押到我的帳中去!”


    江曉英拾起了剛才給葉淩風打落的那把裁雲寶劍,杏眼圓睜,葉淩風喝直:“你要怎樣?”


    江曉芙道:“你要將他押到你的帳中去也行,今晚我守衛他!


    你若敢動他一根毫發,我就和你拚命!”


    葉淩風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簡直是不成體統!你不怕別人笑話,我怕別人笑話!”


    但盡管葉淩風咆哮如雷,拿這小師妹可真沒辦法。他之所以能夠做到義軍主帥,憑仗的全是師父的關係,因此他縱然敢於責罵江曉芙,卻還不敢當真與她決裂。


    鍾靈看這局麵尷尬,他自己也覺得江曉芙是有點“胡鬧”,“不成體統”於是便出來調停道:“葉大哥,你明日要指揮大軍,今晚須得養好精神。不如讓這疑犯押在我的帳中吧。我負責看守他。達麽樣芙妹大約也可以放心了吧?”


    鍾秀也幫忙勸解道:“我哥哥是不會偏心的。芙妹,你應該可以相信他。”


    江曉芙道:“好,那就由鍾大哥將他拿去,明日我向鍾大哥要人。”


    鍾靈是監軍身份,審問犯人本來是屬於他的職責。鍾靈既然出頭,要把宇文雄押到他的帳中,葉淩風無可奈何,也隻好同意了。


    一場風波,暫告平靜。鍾秀道:“芙妹,你明天也要早起的,你也該歇息了。”鍾秀害怕她與師兄再起爭執,於是趕忙拉她迴去。


    可是江曉芙迴到營帳,卻依然是雙眉不展,不肯卸裝。鍾靈笑道:“別惦記你的二師兄啦,不會有事的,快些睡吧。”


    江曉芙道:“不,我心驚肉跳,隻怕會有事情!”


    鍾秀不悅道;“你連我的哥哥也信不過了?”


    江曉芙道:“不,我是信不過葉師哥。我看葉淩風一定不肯放過宇文雄的,隻怕他會到你哥哥哥帳中,又出什麽詭計陰謀!”她越說越氣,最初還稱“葉師哥”,後來竟是直唿葉淩風之名了。


    鍾秀道:“你未免疑心太甚。再說葉師哥即使意圖加害於宇文雄,我的哥哥也不會允許他的。”


    江曉芙道:“我放心不下,我一定要去看看。”


    鍾秀無可奈何,說道:“不止你去,隻怕你會發瘋。好吧,我就陪你這瘋了頭去走一趟,免得你鬧出笑話來。”


    這時已是將近四更的時分,萬籟俱寂,刁鬥無聲,營地上隻有值夜的衛兵巡邏來往。義軍中紀律森嚴,“女營”紮在最內一圈,內外相隔,不能私自往來。女兵到男兵的營地,或男兵到女兵的營地,都必須經過通報。入夜之後,那更是不能亂闖的了。鍾秀怕江曉芙鬧出“笑話”,請她千萬不可聲張,以免給衛兵發現,那時就要羞得天地自容了。


    兩人悄俏地溜出女營,施展上乘輕功,偷偷去探鍾靈的營帳。監軍營帳紮在林中,江、鍾二人借物障形,輕功又好,果然瞞過了巡邏的耳目。


    鍾秀在她耳邊說道:“咱們在帳後偷愉的張一張,要是沒事,咱們就好迴去了。”江曉芙道:“若然沒事,我當然不會聲張。若然有事,那我就管不了這許多了。不過即使沒事,我也要守到五更。”


    鍾秀心中惴惴不定,罵她又不是,勸她又不是,隻好提心吊膽的陪她前往。鍾靈在帳中看守“奸細”,燈火未熄。鍾秀拉著江曉芙,說道:“你不要走得太近。你瞧,帳中隻有我的哥哥和兩個守衛的影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話猶未了,忽見一條人景從林中竄出,好在與她們是處於相反的方向,那人從鍾靈帳慕的前麵進去,沒有發現她們。


    這人行動快極,隻見他連連搖手,並不避開衛兵,衛兵也沒阻攔他。


    這人沒有發現她們,但她們已經發現這人,而且認出了這人是誰了。這刹那間,江曉芙固是吃驚,鍾秀也吃驚不少,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葉淩風。他以主帥的身份深夜來訪監軍,衛兵見了他的搖手示意,當然不敢阻攔也不敢出聲。


    鍾秀掩著江曉芙的嘴巴,悄俏說道:“你別叫嚷!說不定他是有重要的事情來與我哥哥商量的,你先別存著念頭,以為他定是害宇文雄。”


    江曉芙甩開鍾秀的手,使出“八步趕蟬”的輕功,幾個起伏,就到了帳後,停了下來,取出裁雲寶劍,將帳幕劃開一條裂縫,手心裏又扣了一把梅花針,心裏想道:“若是他敢碰宇文雄一下,我就先打瞎他的眼睛!”她滿肚子是氣,但仍然聽從鍾秀的勸告,沒有出聲。帳幕裏??淩風正在和鍾靈交涉,他有“大事”在身,心情也是十分緊張;因此也沒有覺察帳外有人偷聽。


    鍾靈見葉淩風驀然來到,也不覺吃了一驚、說道:“葉大哥。


    你還未睡!可是有甚緊急軍情?”


    葉淩風道:“這倒沒有。不過,我不放心這個奸細。”


    鍾靈平日雖然是處處尊重葉淩風,但聽了他這樣的話,他是很不高興。怫然說道:“大哥是怕我看守不嚴,還是怕我私自將他放了?”


    葉淩風連忙打了個哈哈,說道:“鍾兄,你誤會了。你我如同一體,你看守他,即是我看守他,我怎會不放心你呢?不過我想起一件緊要的事情,唔,或許這件事你也早已做了。”


    鍾靈道:“什麽事情?”


    葉淩風道:“你搜過宇文雄的身沒有?”


    鍾靈道:“喔,這我倒沒有祖起,你是伯他身上藏有什麽秘密文件?”


    葉淩風道:“或許還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奸細的證據。你想明天咱們就要發動總攻,咱們豈能不預防萬一,不搜一搜奸細身上可能藏有的什麽有關軍機的秘密?”


    鍾靈道:“不錯,好,小弟馬上就搜!”葉淩風本來是要自己搜的,但鍾靈已經動手,他卻是不便和他搶了。


    葉淩風心裏想道:“好在我早已有了準備,他若搜著什麽文件,總不會自己先拆開來看的。”


    原來葉淩風最害伯的就是宇文雄身上藏有什麽不利於己的東西,譬如說是有關他的官方的秘密文書,或者是他師父已經查明了真相,叫他帶來了親筆函件,故此葉淩風剛才迴到自己的“帥帳”之後,就匆匆忙忙的偽造了一份官方文書,一封他師父的信。他平日留心師父的筆跡,早已模仿得七八分相似。料想鍾靈看不出來。假如鍾靈當真搜出這些東西,呈給他看,他就可以用迅速的手法掉包。


    鍾靈將宇文雄身上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有幾錠銀子,一串銅錢,一塊打火石,一副金創藥。鍾靈一一攤在地上,說道:


    “就是這麽多了。看來他也不敢在身上私藏什麽秘密文書。”


    葉淩風道:“多一個人幫跟好些,待我再搜一搜。”


    葉淩風一抓向宇文雄抓去,待要撕裂他的衣裳,心裏想道:


    “即使搜不出東西,我也要令他暗受內傷,不能說話。”


    葉淩風的指爪剛剛碰著宇文雄的衣裳,忽見金光閃爍,嗤嗤聲響,一蓬梅花針突然穿過帳幕,向他麵門打來!江曉芙厲聲斥道:“你敢碰一碰他,我就和你拚命!”


    葉淩風大吃一驚,連忙揮袖遮麵,一躍閃開,幸虧他應付得宜,躲閃又快。這才避免了金針刺月之災。但饒是如此,衣袖上亦已插上了十幾枚梅花針。


    說時遲,那時快,江曉芙已是撕破帳幕,衝了進來。葉淩風大怒道:“你想怎的?要造反麽?”


    江曉芙道:“你辦事不公,造你的反,又怎麽樣!我問你,你偷偷來這裏做什麽?”


    鍾靈連忙攔在他們中間,鍾秀跟著進來,把江曉芙拉住,不讓她與葉淩風動武。


    葉淩風冷笑道:“我還沒有說你,你倒說起我了,你違背軍法,暫且不說。我隻問你,你一個女孩兒家,半夜三更闖到男營裏來,識不識羞?”


    江曉芙道:“你才是不知羞恥,堂堂一個主帥,說了的話不算數!我問你,你既然把宇文雄交給了鍾大哥看管,為何又要來此偷下毒手?”


    葉淩風道:“我是來搜奸細,行事光明磊落,你休得血口噴人!”


    江曉芙冷笑道:“光明磊落?哼,你朝他的胸膛抓下,搜身是這樣搜的嗎?要不是我的梅花針出手得快,宇文雄早已給你害了!”


    葉淩風老羞成怒,喝道:“胡說八道!我還沒有治你以應得之罪,你倒反咬我起來了!鍾大哥,把她抓下!”


    鍾靈吃了一驚,說道:“你們是師兄妹又是表兄妹,何必這樣認真?曉芙,你來給師兄賠一個禮。”


    葉淩風道:“正因為如此,我若對她寬容,別人說我以私廢公,我還如何能夠服眾?你是監軍,你也應該嚴執軍法!把她抓下,否則你不抓我就來抓!”


    鍾靈左右為難,按說葉淩風乃是主帥,而江曉芙又的確犯了軍中規矩,他是應該執行葉淩風的命令的。但他卻怎拉得下這個麵子親啟動手?何況若說江曉英犯了軍法,他的妹妹也同樣犯了軍法,難道把妹妹也抓起來,叫她受審,叫她出醜麽?


    江曉芙亮出寶劍,冷冷說道:“葉淩風,你不用叫鍾大哥做人難,你要抓我,你自己來好了!”


    江曉芙一副拚命的神氣、倒叫葉淩風不敢真個動手,正在三方麵都落不了台的時候,忽聽得嗚嗚聲響、劃破寂靜的夜空。


    那是一支接著一支的響箭!


    軍中晚上巡邏,是用響箭報警的。葉淩風這一驚非同小可。


    鍾靈卻是如釋重負說道:“葉大哥,你快去看看有甚緊急軍情!


    我在這裏負責看守奸細,芙妹的事,待你迴來再處置吧。”正是:


    響箭聲聲急,對頭半夜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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