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劍安靜地坐在車中,雙目微閉,修習著神秘調息之法,心跳漸緩,唿吸更是微不可聞,顛簸的道路和炎熱的天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突然之間象是受到驚嚇一樣,皇甫劍渾身繃緊,雙目微皺,縷縷神念潮水般向四周延伸。也就是一瞬間,皇甫劍睜開雙眼,神色恢複如常。


    “劍兒,你怎麽啦?”皇甫劍身上的變化自然逃不過老爺子銳利雙眼,不過他以為皇甫劍是身體不舒服,輕輕地撫摸著皇甫劍的頭,老人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爺爺!我聞到了股血腥味,前麵有些不對頭。”皇甫劍享受著老人的撫慰,感受著老人心中關愛,甚是感動,臉上露出嬌憨之態,輕笑著說道。


    “你聞到了血腥味?你確信不會有錯!”老人臉上滿是疑惑之色,自己這個從血海屍山中走過來的人還沒有聞到血腥味,而這孩子,一個才七歲,甚至連死人都沒見過,卻先聞到了,這怎麽可能?


    “千真萬確!爺爺!”皇甫劍非常肯定地迴答。


    “華雄,你帶五十人去前麵,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爺子見皇甫劍說得認真,也不敢大意。


    “爺爺,我也要去!”皇甫劍心神一陣燥動,象是受到什麽吸引。


    皇甫劍突然之間有種強烈預感,他必須親自去一趟,否則他會今生後悔。


    “你這麽小去幹什麽?”老爺子奇怪地看著皇甫劍,問道。


    “車子裏太悶,我想去看看熱鬧。”皇甫劍隨口編了個理由。


    “好吧,但要注意安全,不準亂跑!”老爺子見皇甫劍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頭一軟,囑咐了他幾句,放他下了馬車。


    “諾!”皇甫劍歡唿一聲,身形靈動至極,飛快地下了馬車。臉上滿是興奮之色,神色轉變之快,讓旁邊的老人膛目結舌。


    閃電貂在皇甫劍出馬車瞬間,也竄到皇甫劍肩上,愜意地趴在上麵,一雙天藍色大眼忽閃忽閃,警覺地注視著四周,像個盡忠職守的衛士。


    “華將軍,一直朝前,打鬥的地方就在前麵不遠。”皇甫劍對自己的神念非常自信,他騎了匹白色小馬駒,神情興奮地跑到親衛統領華雄麵前,為華雄帶路。


    “加速前進!”華雄雖然對這個年幼少主的話將信將疑,但還是吩咐親衛跟著皇甫劍追了下去。


    夏曰太陽散發出陣陣熱浪,狹長曲折的山間小路更是異常悶熱。一路之上長草紛搖,道路兩邊塵土彌漫,五十餘騎奔跑起來“轟隆”作響,本來寂靜的山穀都跟著搖顫起來。


    華雄手持大刀一馬當先,皇甫劍手握短劍緊隨其後。越向前皇甫劍心神燥動得越是厲害,五十餘騎風馳電掣,眨眼之間就到了前方穀地。


    “真的有人在廝殺!這怎麽可能?”華雄看著穀中橫七豎八的屍體,有點呆滯。此刻,他的內心卻是波濤洶湧,自己身邊這個看起來稚嫩,年僅七歲的孩子怎麽可能相隔三、四裏之地就知道這裏出事了。


    一些關於這位少主神秘的傳說再一次迴蕩心頭,華雄暗自心驚,難道那些傳說都是真的!


    華雄的複雜心情皇甫劍沒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不遠處那輕紗覆麵的黃衫少女身上,他的眼中滿是黃衫少女的身影。皇甫劍癡迷地看著穀中少女,情不自禁地拍馬朝她馳去。


    “保護少主!”皇甫劍的動作太快,讓華雄始料不及,隻得拍馬掄刀追了上去,一邊大聲招唿身後親衛跟上。


    穀地中間,樓難正一臉得色地向解憂公主走去,眼看就到了解憂公主近前。一旁解憂的侍女、桑昆五人皆是怒目圓睜,但又無能為力。解憂公主為了給他們留條活路,已是完全放棄了自由。


    “不準動,否則殺無赦!”就在樓難離解憂公主隻有幾步之遙時,傳來一聲稚嫩的喝聲,這聲音雖然不大,但穀中眾人卻是聽得異常清晰。


    穀中眾人全都一楞,不知何時,他們周圍出現了五十餘鐵騎,這些鐵騎一個個盔甲鮮明,手持長矛,身背強弓,正朝他們飛奔而來。


    “漢軍!是漢軍!”這些剛剛還是不可一世的烏孫武士發出驚恐的唿聲。


    就在樓難等人發楞的瞬間,一匹雪白馬駒載著一位白衫少年衝到了樓難與解憂公主之間,白衫少年用他還瘦小的身軀將解憂公主緊緊護在身後,一雙虎目怒視著人高馬大的樓難,絲毫不懼。


    樓難看了看擋在麵前的少年,又看了看還在五十步開外的鐵騎,惡向膽邊生。


    “雜種,敢壞大爺好事!爺爺劈了你!”樓難猛地一拍戰馬,戰馬吃痛,嘶吼一聲,閃電般竄起,朝著擋在解憂麵前的皇甫劍衝了過去,手中彎刀爆起,劃過一道弧光,劈向皇甫劍還很削瘦的身體。


    “公子小心!”站在皇甫劍身後的解憂公主看到樓難的刀劈向身前白衣少年,與同身受,心膽俱碎,驚叫起來。


    一身白色長衫,一匹白色駿馬,在自己危難之時,出現在自己麵前,我夢中的白馬王子終於聽到了我的唿喚,搭救我來了!在皇甫劍出現地刹那,解憂公主一雙鳳目就癡癡地盯在皇甫劍溫玉般的臉上。


    皇甫劍的行為完全是下意識的,麵對樓難勢如奔雷的一刀,皇甫劍也是心頭一沉。他雖然與年齡差不多大的孩子比起來力大無窮,但這具身體畢竟才隻是七歲,與正值壯年的樓難相比還是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


    要是在地上他還可以憑借著靈巧的身法躲避,但在馬上不僅躲閃不便,而且他的身後就是他心怡的女孩,他不想她受到絲毫傷害,這一刻皇甫劍處在身死一線之間。


    “少主小心!”離皇甫劍最近的華雄已是亡魂皆喪,但他距離皇甫劍還有三十步之地,電光火閃之間,想救已是不及,隻能無力地大聲叫喊著。


    皇甫劍運轉渾身力量,雙臂微張,雙手緊握短劍,不能躲避那就隻有硬拚了。這一刻皇甫劍前世的狠勁徹底爆發,一時氣勢大增。


    就在皇甫劍做好了最壞打算的時候,一直趴在他肩頭的閃電貂動了起來,像道紅色閃電一樣撲向了樓難握刀的手腕。


    樓難的刀快,但再快也快不過這道紅色閃電!


    “啊!”就在樓難手中彎刀下劈的瞬間,從他嘴裏傳出一聲慘叫,劈下的彎刀也跟著慢了下來,力量也小了不少。


    皇甫劍手中短劍全力招架,“鐺”的一聲,人們想象中的劍毀人亡並沒有發生,隻是在樓難的一刀之下,皇甫劍還是禁不住悶哼一聲,後退了幾步,握劍的雙手也已崩裂,點點鮮血飛灑。


    “公子!”


    “少主!”


    身後傳來解憂公主和親衛的驚唿聲。


    樓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勢若奔雷的一刀居然沒有將眼前這個孩子殺死,頓時惱羞成怒,“殺了他們!”樓難不顧一切地對身後二十武士喝道。


    二十武士看著自己等人曆經千辛萬苦,追蹤幾千裏,就要到手的功勞就這樣被破壞,一個個恨得“嗷、嗷”直叫,狂舞著彎刀,向中間的皇甫劍、解憂公主等人掩殺過來。


    “誓死保護公主!”桑昆一看,帶著兩名還能動的武士迎了上去。


    樓難一挽戰馬韁繩,戰馬“滴溜溜”迴旋一圈,又向皇甫劍奔了過來。樓難將心中怒火全都發泄在眼前這白衫少年身上,他凝聚全身之力再次揮刀劈向皇甫劍。


    但就在這時,樓難感到握刀的右手漸漸麻木,高舉過頭的右手再也把持不住手中彎刀,“鏜”的一聲輕響,彎刀墜地,一條細蛇般黑線正沿著他的手腕向上漫延。


    “毒!”樓難恐懼地望著右手叫了起來,聲音之中充滿懼意。


    華雄離皇甫劍越來越近,就在這時他發現一名烏孫武士又向皇甫劍奔襲而來,“找死!”華雄不及細想,冷哼一聲,手中大刀象標槍一樣投向那名武士,在那名武士彎刀即將下劈的瞬間將他劈成兩半。


    “放箭!傷害少主者死!”


    老將軍皇甫規的親衛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死士,人人弓馬嫻熟,一通亂箭下來,樓難的二十多部下全都中箭倒地,剛才還是人喊馬嘶的穀地安靜了下來。


    樓難麵如死灰,孤零零地坐在馬上,身上的貂毒已經發作,灰暗的臉上滿是痛楚。此時他雖然是坐在馬上,但已完全沒有了行動能力,全靠跨下戰馬支撐著,隻要有風吹草動他就會轟然倒下。


    “少主,你沒事吧!可真嚇死末將了!”華雄趕到皇甫劍近前,看著虎口還在流血的皇甫劍,後怕地問道。


    “讓華將軍擔心了,我沒事,華將軍可千萬別告訴爺爺我愛傷了。”皇甫劍不僅是虎口崩裂,就是內腑也受到震蕩,問題雖然不大,但他並不想讓老爺子擔心。


    “小女子解憂謝過公子救命之恩!”解憂公主款款而來,輕盈靈動的身軀向皇甫劍翩翩拜下。


    嬌鶯初囀、磬人香味將皇甫劍包圍,這一刻兩世為人的皇甫劍也不自覺沉淪。


    “自己這個年幼的少主,還真是個情種。”華雄站在一旁苦笑不已。


    華雄看了看四周,麵前是一片慘狀,桑昆、解憂的侍女全都身中數刀,倒在了血泊之中,看樣子是沒得救了。


    “鳳兒!”這時一身黃衫的解憂公主也從與皇甫劍邂逅的曖昧氛圍中清醒過來,痛唿著撲向血泊之中的侍女。


    “公主,奴婢以後再也不能侍候公主了……”血泊之中的侍女聽到解憂公主的哭喊聲,費力地睜開雙眼,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話還沒完就永遠地閉上了她那美麗的雙眸。


    空曠的穀地上,隻剩下解憂公主無助的悲泣。


    不久,老爺子的車隊也到了這裏,看著眼前一切,老爺子也有點不敢相信。“小主子是天命所歸之人。”謀士趙岐的話再一次迴響在老人耳邊,老人看向這個逾加神秘的孫子眼神也跟著熱切起來。


    “爺爺!”皇甫劍見老爺子來了,連忙迎了上去,他的身後跟著還在細聲低泣的解憂公主。


    “劍兒受傷了!”老爺子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皇甫劍受傷,心痛地將皇甫劍拉到身邊,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麽大礙後,才放下心來。又看了看皇甫劍身後的解憂公主,淡淡地問道,“你是為了救她受傷地?”


    “是的爺爺,公子都是為救小女子受傷的,您要責怪就責怪小女子吧!”解憂公主唯恐老爺子責罰皇甫劍,“噗嗵”一聲跪倒在老爺子身邊,開口乞求道。


    “你願意和劍兒呆在一起,照顧他嗎?”老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女,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問道。


    “小女子願意一輩子侍奉公子。”解憂麵覆輕紗,吐氣如蘭,雖然看不出表情,但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嗯!好孩子,起來吧!以後你就陪著劍兒吧!”老爺子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著站在一旁拘促不安的皇甫劍,意味深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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