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明滿懷著焦灼之情,抱住慧君匆匆離去,這個能左右他生命的絕世少女,使他心憂如焚。


    現在,慧君幾大要穴仍然被封得死死的,遽明知道,這種現象隻能維護非常短的時間,過了一個時辰,她將生死難測。


    遽明心裏麵由於紛亂的憂急,暫且忘記了對唐琪的愧疚,全副精力,貫注在遽明身上。


    中年美婦慈愛地望著他,十餘年來,她所盼望的愛子,畢竟見到了,從他俊美絕倫的臉上,看得出他超出常人的性格,她私下暗喜,也更為愛子的情侶罹疾而憂慮。


    路旁,一個白衫少女仔細地打量這邊,美麗而帶點稚氣的臉上,忽然浮上一片喜容,驚異地高唿道:“師父,您迴來了!”


    喊著,一麵匆匆忙忙走了過來,神色之間,透出她無限的關懷與喜悅。


    遽明心中有事,並未發現,微一抬頭之間,隻見麵前一所樓房,市招高豎,懸掛在屋角簷處,迎風招展,白布上黑體大字,寫著:“和氣客店”


    心中一動,抱著慧君招唿中年美婦一聲,正待舉步跨進,驀見白影一閃,一個少年女子站在身前,盈盈含著笑容。


    他微微一怔,瞧清來人麵容之後,不由得說道:“哦,沈齊你什麽時候來的?”


    沈齊似乎蒙著滿腹委屈,笑容一斂,望了遽明懷中所抱慧君一眼,嘟著小嘴說道:“師父,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害得沈齊等得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尚以為您出了什麽事呢!”


    遽明忙道:“沈齊,你不知道,為師也是九死一生,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能圓滿歸來!”


    中年美婦緩緩走了過來,指著沈齊道:“明兒,這個女孩是誰?”


    沈齊一愣,不知道這中年美婦跟師父是什麽關係,竟稱師父為“明兒”,不由睜著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在她麵上瞧個不停。


    遽明有點不好意思,答道:“娘,她是明兒新收的徒弟。”


    中年美婦“哦”的一聲,仔細瞧了沈齊兩眼,頻頻讚道:“好個伶俐的女孩子,滿臉聰慧,不愧練武奇材。”


    一麵朝著沈齊說道:“乖孩子,你叫什麽名字,能否告訴我?”


    沈齊眼睛一眨,乖巧地道:“師母娘,我叫沈齊。”


    雲倩心中喜愛,忙不迭地把她摟至懷中,笑著問道:“乖孩子,可真討人喜愛,我一見到你,就喜歡你!”


    沈齊年齡小,聞言不禁露出天真浪漫的心性,一麵嬌憨地羞笑著,一麵向中年美婦懷裏揉去,才認識不久,竟然撒起嬌來了。


    遽明不敢耽擱時間,說道:“娘,明兒先打個房間,將她真氣打通,遲了可能沒有希望了!”


    說罷,舉步跨進客房之內,兩個店夥打扮的人,忙迎上前來,陪著笑道:“爺兒請進,是否要找個房間住下?”


    目光膘過遽明手中抱著的慧君,兩個店小二不禁相對視了一眼,笑道:“我們和氣客棧,設備最講究,爺兒帶了家眷,是最好找個清靜的雅房。”


    遽明正想講話,客店內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匆匆走了出來。


    惡化仿佛甚急,垂著頭疾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眨眼間,已至遽明麵前。


    遽明一讓身,目光瞟處,隻見這人一副姣好的麵孔,皮膚白得透紅,仿佛公子哥兒類人物。


    他沒有閑心關心這些,正想登樓,突聞沈齊驚叫一聲:“師父……”


    遽明一怔,疾快一轉身,但見這人停立在沈齊麵前一動不動,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態,不禁疑道:“沈齊,什麽事?”


    沈齊嬌麵熬白,無故地顫抖道:“他,他,他……”


    金遽明更疑,因道:“他怎樣?”


    沈齊驚恐地望著這個麵容姣好的少年公子,好似頗為顧忌,駭得說不出話來。


    遽明疑道:“沈齊,你說吧,有事為師的替你做主。”


    此言一出,這少年人突然一轉身,眸子裏射出惡意的光芒,說道:“你是什麽人?敢替她做主!”


    遽明不理,催促沈齊道:“快說!”


    沈齊似乎略感安心,羞赧萬分的低頭,囁嚅道:“他,他,昨晚……”


    以下的話語,尚未說完,她已是紅霞飛湧,直衝耳根了。


    遽明見狀,心中由疑而生怒,喝道:“什麽?他昨晚欺負你?”


    沈齊迫得低著頭,無限委屈地倒在中年美婦懷裏嚶泣起來。


    遽明不禁想麽極壞的地方,心神一凜,向少年人怒道:“喂!你叫什麽名字。敢欺負我的徒弟,你知道這種行為,應受到什麽處置嗎?”


    少年人厲聲喝道:“住口!”


    又自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管少爺的閑事,哼!少爺高興怎樣就怎樣,你管不著!”


    遽明大怒,突然一個箭步,疾出右掌,快逾閃電,劈麵“拍”的一個耳光,摑得少年公子搖搖欲倒,麵上火辣。“徒弟受人欺負,做師父的就要管。


    吠,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人,快從實招來。若有半個不字,哼!”他平日極愛這個徒弟,是以一聞沈齊受欺侮,不禁生出從來未曾有過的怒火,憤然又道:“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公子被摑得眼角金星直冒,耳鳴心跳,心中暗自驚訝遽明的濃雄力量,將自己摑得馬步不穩,幾乎跌倒,但他是倨傲之輩,乃大喝一聲,飛身撲上,身子竟然嬌健敏捷至極。遽明劍眉一挑,冷然道:“哦!怪不得你如此猖狂,膽敢欺負婦女,敢情還會兩手!”


    說著,身手也不閑著,輕輕一閃,便讓開少年攻擊之勢,運掌如風,“拍”


    的一聲又自擊中少年肩膀。


    少年痛得此牙咧嘴,一個立足不住,跌跌撞撞竄出老遠。遽明心存厚道,在真相未明之前,不願傷他性命,遂道:“喂!我問你,你欺負我的徒弟,到底有著何種心思?”少年撫了撫肩膀,一張姣好的麵容,呈現鐵青之色,恨恨罵道:“你口口聲聲說我欺負她,難道你親眼看見我怎樣欺負她,哼!


    你連打我兩掌,還得還我個公道。”


    聞言,遽明奇道:“你想狡辯不成,我徒弟明明說你昨天夜晚……”


    少年怒氣衝衝接口道:“少爺不是那種人,你狗眼看人低,別血口噴人!”


    遽明一愣,轉向沈齊道:“沈齊,這到底是怎樣一迴事,快說來給為師聽聽,免得我難以處理!”


    沈齊粉麵通紅,氣瘡無緣無故,晚上闖進我房裏,一點禮貌都沒有,口口聲聲要我給他做伴。”


    遽明不悅地朝少年說道:“你這象什麽話,慢說你倆毫不相識,談不上什麽交情,就算相識甚熟,她一個女兒家,半夜三更,你也不應該擅自闖了進去!”


    聞言,少年怒道:“你怎麽知道我倆毫不相識,說起來,她還算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千辛萬苦,吃盡苦頭,千裏尋訪,終算找到了她,難道我不應該去找她述述舊情嗎!”


    遽明一驚,驀聽沈齊唿道:“那是父母做主的,我生下來到現在,一直還不知道這件事啊!”


    少年不悅道:“齊妹,你要想想,我們小時候天天在一起玩,情如兄妹,雖然分別幾年,倒也不傷彼此感情,你不應該這樣待我。我千坦克尋訪,飽受跋涉之苦,到底是為了誰?”


    遽明愕然道:“沈齊,你認識他嗎?”


    沈齊點點頭,說道:“我從小跟他一塊長大,一齊遊玩,但是我始終不喜歡他,要不是父母之命,我是不願跟他在一起的!”


    說到父母,沈齊麵容一黯,眼中已然蘊著清澈的淚光。


    少年身子一震,叫道:“齊妹,你對我一點懷念都沒有嗎?”


    沈齊不答,遽明更難做主,大家都僵在一起,誰也沒有話說。


    半晌,少年一咬牙,突然反手抽出一柄長劍,淒然道:“齊妹,你不該這樣對待我,我死了也恨你。”


    手臂一揮,青光閃處,鋒利的長劍突然抖向脖子。


    遽明大吃一驚,已知少年心意,倉猝間,來不及解救,隻得運勁擊出一掌。


    掌風颯然,“當”的一聲,將少年手中握著的長劍,震得脫手飛去,青光一閃,筆直插在地上。


    少年求死不得,大吼道:“你別攔我,我不想活了!”


    說著,又向長劍插落方向奔去,遽明不敢怠慢,“唿唿”劈出兩掌,震得少年頓了一頓。遽明又喝道:“你要死,我不阻攔你。但是死,有的輕若鴻毛;有的重若泰山。你這樣死法太沒出息了!”


    少年一怔,轉身道:“你憑什麽管我?”


    遽明正色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小夥了,你也太沒出息了!”


    少年問道:“怎樣才叫有出息?”


    遽明長笑一聲,聲如龍吟,迴音不絕,說道:“或為社稷而死,或為百姓而死。總而言之,一個人生來不易,死亦要死得有價值,小夥子,你懂嗎?”


    聞言,少年有點清醒了,他低頭思索半晌,突然抬頭說道:“多謝你的指教,小子沒齒不忘。”


    他姣好的臉上閃耀著一片堅強的容色,又道:“請問閣下大名,小子日後好有個相念!”


    遽明笑道:“小夥子有出息,不負我一片唇舌,至於我的名子,你大概有所聞及,金遽明就是我。”


    聞著,少年麵呈驚容,唿道:“你就是那‘鳳池’之會,神名震天下的金遽明?”


    遽明點點頭,心中暗驚,江湖傳言之快,簡直無與倫比。


    少年驚異地瞧了他一會兒,姣好麵上突泛敬佩之色,說道:“大俠金玉良言,小子緊記於心,日後若有出頭之時,定然登門致謝!”


    遽明揮手道:“寥寥數言,不過憑你聰明才智,自做抉擇。金某人有何可謝之處。小夥子,待你揚眉吐氣以後,金某倒願臨府致賀!”


    少年感謝道:“謝謝大俠,小子就此別過,至於沈齊……”


    他麵上微微一黯,說道:“希望大俠好好照顧她,她父母雙亡,小子愧不能代她報償深仇血恨。”


    遽明安慰道:“這個你放心,我既然收她為徒,就會細心照顧她,並將一身武功傳授給她,讓她能手刃仇敵,以報大仇!”


    少年滿麵羨慕,望了望沈齊一眼,說道:“齊妹,你不喜歡我,我沒有權利幹涉你。本來就是,人的感情並不是能強求豪奪的。不過……你,你到底喜歡誰,是否有心目中人,能否告訴我麽?”


    沈齊欲言又止,少年又道:“齊妹,你可放心,我此言所指,並不是帶有惡意的。既然我沒有這種福氣,但願你將這個有福氣的人告訴我。”


    沈齊極快望了遽明一眼,櫻唇翕動,卻沒有出聲。


    見狀,少年淒道:“齊妹,你我自幼相交,難道連這一點小事,都不想讓我知道嗎?”


    遽明知道他自尊心在作祟,此番所問,不過是瞧瞧到底誰能強過他,而博得沈齊的歡心,是以,他亦不願插口,沉默著冷眼旁觀。


    沈齊猶豫半晌,終於忍耐不住內心蘊藏的情意,美眸閃動一下,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輕啟櫻唇,嚅嚅吐出幾個字來:“他……師父!”


    短短數字,使得少年臉色大變,愣個半晌。


    ??明也是一驚,想不到沈齊恁地癡情,一直芳心存著自己是情人的意念,不禁脫口道:“沈齊,你還想學藝報仇否?”


    沈齊茫然點著頭,芳心又是驚恐又是羞愧,但是,此話一出,她似乎感到心胸舒暢多了。再不象那平日私自將一片深情蘊藏在芳心深處,不敢吐露的滿腹隱痛之苦。


    遽明喝道:“你既想報仇,為何如此……”


    他急得說不下去,隻有拿出最後的擋箭牌,喝道:“沈齊,你要知道,我們是師徒關係,不能亂來!”


    沈齊低垂粉麵,默默流著淚,清澈的淚珠已然灑遍胸襟,濕透了衣衫。


    中年美婦疑腹叢生,想不出他倆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見遽明一臉嚴峻之色,不由說道:“明兒,講話和氣些,不要把孩子給嚇壞了。”


    遽明無奈道:“娘……她……她這樣是不行的。”


    中年美婦歎道:“明兒,她終究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心地純潔,即使出言無狀你也別厲聲苛責。”


    遽明忙答道:“娘,明兒錯了。”心裏卻混沌一片,不知道應該怎樣向這個少年解釋。


    片刻,少年撫了撫心房,看了遽明一眼,若有所感地說道:“大俠,你要好好待她!”


    遽明不知道他心底的意思,難以作答,少年輕歎一聲,麵色稍緩,真摯地說道:“大俠,不瞞你說,我一直對她未曾忘情。唉!雖然她討厭我,我也不恨她,我懂得很多,尤其在人的感情方麵,我認為情愛是沒有目的的,我雖然得不到她,但我仍然希望她能一生幸福!”


    頓了頓,少年眼裏流露誠懇的神色,接道:“現在,我沒有怨恨,隻感驚異,說實在的,換了另外一個人,我也許難壓爭強之念。但是,惟獨大俠人中之龍,英傑之才,我心服口服,隻有衷心祝賀你命通運暢,永生幸福!”


    遽明一聽話聲不對,分明將自己沈齊比做一對,不禁急道:“小夥子,你別誤會,事情是這樣的……”


    少年搖頭接道:“大俠,你別再說了,感謝你好意啟示,小子如黑夜逢燈,迷途複還……”他一拱手道:“小子臨別依依,無物以謝,隻有將家父遺留‘暢氣活血丸’奉贈一粒。大俠或許有用之處!”


    言罷,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黑色小匣,打開匣蓋,從中取出一顆鬱香撲鼻,晶瑩光亮,大如核桃的碧綠色小丸,送到遽明麵前,說道:“這是家父遺留下來的靈藥,功能培氣暢血,對真氣翻竄,練功過速而導致的血流凝滯方麵有顯著的功效。”


    遽明心中一動,見他滿麵誠懇之色,不願扛人太甚,道聲謝謝,揣放在懷裏。


    少年微微一笑,麵容上浮現微許驕傲之色,仿佛在追憶過去的得意情意,說道:“家父生前素有神醫之稱,醫道之高明,大江南北,武林中人,無不皆知,就比如那河西二怪吧。五年之前,不知受了什麽傷患,求助於家父,家父見他倆滿臉真摯,不由得大動惻隱之心,結果以一粒‘暢氣活血丸’就將他倆治得生龍活虎而返……”


    他愈說愈得意,仿佛興致大起,滔滔又道:“家父生平最得意的練藥方麵,以小子剛才送你的‘暢氣活血丸’為最,簡直可以說十拿九穩,從不失效,就比……”


    遽明聽他談起河西二怪,不由地怦然心跳,疾忖道:河西二怪,不正是爹爹的仇人嗎,想不到我四處尋不到仇人,此番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遂插口問道:“小夥子,那河西二怪現在埋跡何處,你可知道?”


    少年正說得興起,聞言之下,不由一怔,詫異說道:“大俠,您問這做什?”


    遽明故裝冷靜地說道:“河西二怪與我相交莫逆,多年未見,我倒想去看看他。”


    少年不疑有詐,毫不猶豫地說道:“記得三個月前,我四處尋訪的時候,還見過他倆一麵,那地方好象是開封城外的大道上,看他倆神色憂急,好象很不得意的樣子。”遽明急道:“那麽,你或曾聽他倆說起,欲到什麽寺方,或者有什麽新意向沒有?”


    少年思索一會兒,突然麵浮異容道:“他倆好象說過,要躲避個什麽厲害的仇家,準備去投奔什麽武林三尊的鍾山一靈商量對策,共同對付這個有,以後,就不知道了。”遽明暗自一喜,想道:河西二怪投奔鍾山一靈更好,自己可一舉殲滅仇人,免得東尋西訪的徒增跋涉之苦?


    當即說道:“謝謝你,小夥子,日後你有什麽困難,可來尋我,我一定幫你的忙!”


    少年感激地望他一眼,說道:“大俠,小子就此別過,多謝您啟示之情!”


    說罷,拱了拱手,依戀地望了沈齊一眼,說道:“齊妹,日後珍重,千萬順從金大俠,不要再象小時候那般調皮。”


    一轉身,朝大道疾走而去,轉眼間便隱入攘攘人群,不見身影。


    遽明歎了一口氣,朝沈齊說道:“沈齊,你可知闖下了一個情禍!”


    沈齊默默不語,也許正為適才那露骨表現的愛慕之情,感到羞赧。


    遽明又道:“沈齊,你年紀太小,想得太多,終究不是好事,要知道感情決不是單方麵所能促成的……”


    他弦外之間,表示希望沈齊能夠了解他的心情,而放棄這希冀之念,但是沈齊似乎心有所決,咬著唇皮,自在搖頭……


    這微小的動作,落在遽明眼底,不禁悚然起了一陣寒意,暗想:不好,這女孩子癡情如此,若不想個好辦法,倒是自己一場劫難!


    心念一動,遂道:“沈齊,為師暫時身有急事,你跟在旁邊,也許有點不方便,最好……”


    他機警地打量沈齊一眼,但見沈齊間言之後,似已察覺什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然蘊滿了淚水,其中尚摻雜一些怨恨的意思。


    心中一軟,幾乎將原意打消,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下去勢必將自己弄得聲名敗裂,不由得橫起心腸,說道:“為師有個極要好的朋友,你最好先在他那裏暫時居住,等為師事情一了,再來接你,傳你武功好嗎?”


    此言一出,沈齊突然放聲哭泣起來,若續若斷地淒楚泣聲,直可令人腸斷。


    “師父,我知道,你是不要沈齊了!”


    遽明硬著心腸,和聲道:“沈齊,快別再哭,我這個好友,人很風趣,武功又高,你一定會得到不少益處!”


    中年美婦茫然撫著沈齊的烏黑細發,輕喚道:“乖孩子別哭,你有什麽委屈的事兒,我替你做主,快別哭,當心哭壞了身體……”


    沈齊傷心地道:“師母娘……師父不要我了……師父不要我了!”


    中年美婦慈愛地道:“乖孩子,聽我的話,師父不會不要你的……”


    一麵沉著臉朝遽明說道:“明兒,你不能這樣待她,你想,一個小孩子父母全亡,心地已夠脆弱了,你不能再讓她傷心,快來勸勸她!”


    遽明苦著臉道:“娘,您不知道,明兒是不得不如此做的!”


    中年美婦搖頭道:“明兒,娘見你做事待人,非常老成,但是,你這次卻錯了。要知道,你那個朋友武功雖高,但與她素不相識,更無感情可言,怎會細心照料她。況且,你那個朋友心地如何,尚不得而知,萬一……”


    她歎了口氣又道:“明兒,相信你受過沒有照料之苦,你是深知其中之難的,為娘很對不起你,自生下來從未好好給你一點溫暖,你的情形就跟沈齊一樣,無論如何,你要給予她一點人情溫暖,讓她不至於養成變態的心理。”


    遽明十分作難,劍眉一皺,還想再說,突聽沈齊恨然道:“師父,您不要我也好,討厭我也好,沈齊反正不想活了!”


    聞言,遽明心頭一震,暗唿不妙,中年美婦埋怨似地瞧他一眼,說道:“明兒,你聽到了嗎?此後沈齊生命如何,全賃你一句話了,你要仔細考慮。”


    遽明為難已極,不答應也不是,答應也不是,一時之間倒被怔住了。


    沈齊伏首埋在中年美婦懷裏,哭泣著又道:“師父,我不要練武功……


    也不要報仇了……”


    她傷心地哭訴道:“即使練完武功,報完大仇,沈齊又將如何?這世上,我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喜歡我的人……”


    雲情不停地勸慰,但毫無效果,反而更增加沈齊的悲傷。這局勢,似乎隻有遽明能夠解決。


    遽明怔立著,突然聽到一聲幹澀、蒼弱的喊叫,聲音如厲鬼嘶號,嫠婦悲泣,充滿了無限怨毒和仇恨。


    “金遽明,還我武功來,金遽明,還我武功來!”


    聞聲,遽明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驚懼地抬起頭,隻見一信衣衫四破五裂,滿麵灰塵的人緩緩爬了過來。


    他那雙腿似乎沒有力量支持身子,隻剩雙臂支持著在地上爬行汩汩鮮血從他手腕、肘腋之處汩汩流出,一滴一滴,在這寬長的道路上,留下散亂殷紅的血跡。


    他嘶嘶啞啞地唿喚著,枯澀的聲音,使得行路人,紛紛停立觀望。


    “金遽明,你在哪裏,還我武功來……”


    遽明俊臉一變,目光駭然打量片刻,隻見這厲鬼似的人,十分熟悉,心中電閃一思索,不禁脫口叫道:“琅琊真君……”


    但見琅琊真君,已喪失了往日的倨傲、英氣和俊美的臉龐。失去全部武功的他,顯得有些蒼老、孱弱,額間也在一日之間,深深布上幾條皺紋。


    他邊爬著邊淒厲地唿喊著:“金遽明,還我武功來……”霎時間,這副奇景吸引了千百人眾,從大街小巷飛奔而來,緊緊圍成一個大圈子,指手劃腳,竊竊私議不已。遽明見狀,寒意衝心,琅琊真君雖然武功已失,但他那厲鬼招魂似的唿聲,使他生出從未曾有過的畏意。沈齊亦有所覺,不禁止住哭聲,抬起盈盈淚眼,驚瞥過去。


    中年美婦忍不住唿喚一聲:“明兒……”


    遽明忙一定神,說道:“娘別怕,待明兒去瞧瞧。”說著,將手抱著的慧君,交給中年美婦,自己則匆匆左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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