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情形,說來話長,其實,差不多隻是電光石火,十分快速之事。崔慧驚叫方起,燈心和尚的雙指,已經點到。


    那知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隻見梅三公子當胸直豎的左掌,業已緩緩推出。


    “砰!”燈心和尚一個肥胖身軀,宛若斷線風箏,依著撲入的原路,直向石室門外摔去!


    肥胖的身軀,重重地撞上石壁,又是一聲砰然巨震。五台高僧,那裏禁得起這一拂一撞,連哼都哼不出來,人就閉氣昏了過去!


    岩寨先生,見機得快,閃身一躲,才堪堪避過。但覺掃過身前的暗勁,風聲颯颯,淩厲已極。


    再一細瞧,梅三公子依然左掌直豎,右手前伸,在替人療傷,好似根本沒有發生過適才之事。


    按照常情,在以內功替人療傷的過程中,如果有人稍微的碰他一下,內聚金丹,受了影響,真氣岔散,不是走火入魔,也得身受重傷。這姓梅的分明運功正在緊要關頭,怎地還能出手傷人?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


    他那知一般的道家坐功,和佛家坐禪,做的都是“卻魔”功夫,以抵製心魔為主。如內魔未卻,又來外敵,那自然隻有束手待斃。


    “般若神功”,乃是佛門至高至上的絕學“大乘伏魔法藏”中所載。它不是卻魔的功夫,而是伏魔的神功,左掌當胸,正是克製外魔之用。是以雖在運功療傷之際,仍能卻敵製頑。


    岩寨先生驚愕之下,親見梅三公子在療傷之際,仍能把燈心和尚震飛,自己上去,也是白饒。而且兩件異寶,隻有燈心和尚知道下落,自己隻要把此人製服,慢慢逼問,寶物不難到手。其他的事,都與自己無涉,不如趁金老二一行,尚未尋來,自己一走了之。心念轉動,立即一手挾起燈心和尚,迅速後退。梅三公子一掌卻敵,依然收迴左掌,當胸豎立,閉目運功。但顯然這一掌耗去他不少功力,頭上汗水業已滾滾而下。


    岩寨先生一走,石室中沒有千裏火筒照耀,立時又伸手不見五指。


    崔慧和上官燕兩人,身子不能動彈,張著眼,黑越越的又瞧不見東西。想問問梅哥哥呢?


    他正在替人療傷,又怕分了他的心。


    是以隻好幹耗著,默不作聲。


    一會工夫,梅三公子已把祝鷹揚奇經八脈,完全打通,他輕輕的籲了口氣,收迴右掌。


    祝鷹揚突然睜開眼來,“噫”了一聲道:“晚輩身中暗算,多蒙賜救,想來定係前輩高人。晚輩因洞中黑暗,無法得瞻尊顏,還請賜示名諱,以免失禮。”


    梅三公子見他果然醒轉,心中大喜。


    連忙攔著說道:“兄台適才所中,乃是極其歹毒的‘五陰截脈’,全身經絡,雖經小生打通。但元氣大傷,此時不宜多說,趕快運氣調息,詳情過一會再說不遲。”


    祝鷹揚一聽自己所中,竟是武林中最歹毒的“五陰截脈”,也不禁心驚肉跳。自己這條性命,撿了迴來,實是大幸。對方既然如此囑咐,那敢大意,當下應了聲:“晚輩遵命。”


    就依言運起功來。


    崔慧聽到梅三公子和祝鷹揚的對話,知道療傷完畢,忍不住問道:“梅哥哥,他是誰呀?”


    “快別出聲,外麵有人來了。”


    梅三公子攔住崔慧話頭,接著自言自語的道:“唔!聲音還遠,這準是金老二他們。”


    崔慧聽了好一陣,一點聲音也沒有,心中好奇,不禁又問道:“梅哥哥,金老二又是誰呀?”


    “哼!他們果然往這裏來的。慧妹!你們不要出聲,安心養息,我得出去擋上一陣。”


    他不待崔慧迴答,早已一飄身閃出洞去。


    “嘿嘿!老夫真不相信他們會飛上天去!”


    金老二敢情在隧道的許多岔路上,找不到梅三公子一行蹤影,有點不耐煩起來。


    “金叔叔,看來那個什麽梅三公子,根本就沒有到這裏麵來,試想這條秘道,從無人知,她們怎會進來?我說呀!準是還躲在九道彎的隱僻之處。”


    三小姐於文嫻乘機插口,她一顆芳心,一直忐忑不安,不知為了什麽?她老是替梅三公子耽心。


    算來算去,服下“百毒散”到現在,還沒有六個時辰啊!


    “反正九道彎隻有一條出路,在沒有到明日中午之前,就是天大本領,也飛不過去。咱們把這條隧道搜索了,也還不遲!”


    陰世秀才慢吞吞的接著道。


    “金叔叔,方才岩寨先生不是說他僅有的一瓶‘百毒散’,已被老偷兒摸走?如今連老偷兒也一個不見,萬一他把解藥送給姓梅的,這時快過了四、五個時辰,等這條隧道找完,人家早已複了原啦!”


    三小姐原是硬找理由,她希望大家別再往隧道中找下去。


    金老二點頭道:“唔!你說的也不無理由。但九道彎方才不是已經分頭搜索過了嗎?岩寨先生在此住了幾十年,地形熟悉。他方才說,隧道入口處的枯藤,似乎有人動過,可能姓梅的小子一行,已偷偷的進了隧道,當不致於錯。你跑累了,就息憩一會罷!”


    “誰說我累了?”


    於文嫻剛說出口。


    隻聽飄渺仙子聶玉嬌,隨著問道:“金叔叔,我義父呢?他到那裏去了。”


    金老二奸笑道:“他就會迴來。”


    一行人邊說邊走,到了岔路中間,兩邊石壁,逐漸逼窄,隻有一人好通行了。


    五陰手金老二左手擎著火摺子,右手蓄勢含勁,走在前麵。


    陰世秀才公孫慶也一手執著火摺子殿後。


    他們已快走近岩寨先生和燈心和尚方才相互扭打之處了。


    崔慧和上官燕排泄出來的蠱毒,經兩人你扔來,我扔去。濺得兩邊石壁,滿是汙穢。臭腥味兒,早已迷漫開來,十分刺鼻。


    五陰手金老二江湖經驗老到,像這等深山荒洞,難免不有蛇蟒之類等毒物潛藏,遇火就撲。


    是以一聞到腥味,就突然把手上的火摺子熄滅!人也同時停下步來。


    “啊!金叔叔,別進去啦!好腥!”


    三小姐於文嫻掩住鼻子,身往後退。


    “三妹,別大驚小怪!這腥穢之氣,乃是被百毒散打下來的蠱毒。哼!他們果然躲在這裏,金叔叔我們決進去瞧瞧!”


    飄渺仙子聶玉嬌聞到蠱毒氣味,連忙接口。


    三小姐被二師姐這一排斥,尤其聽到腥穢之氣,竟是百毒散打下來的蠱毒。


    那,他們準在裏邊,不由心頭大急。


    金老二禁不住老臉微微一紅,重新晃亮火摺子,嘿然冷哼,腳步加快。


    “啊!”


    一聲驚唿,三小姐於文嫻,嬌軀搖晃,突然向後倒去!


    金老二不明就理,連忙迴過身來,舉火一照。


    隻見她雙目緊閉,臉容慘白,渾身還有點打顫。


    二小姐聶玉嬌一把扶住她身軀,恨恨的道:“這小妮子,真是嬌生慣養,無端端的竟會昏倒起來。”


    說著拍了她幾處大穴。


    梅三公子隱身壁後,他們一路對話,聽得十分清楚。


    三小姐於文嫻這一舉動,分明是在拖延時間,好讓自己幾人,挨過六個時辰,心頭一陣感激。


    隻聽金老二的口音又道:“二小姐,你陪三小姐在這裏先息一憩,老夫和公孫老弟進去瞧瞧!”


    “瞧”字方落,驀地不知從何處送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陰森冷笑!


    五陰手金老二,耳目何等敏銳,和陰世秀才打過手勢,兩人火摺子突然熄滅。


    梅三公子也心頭感到十分怪異,這聲冷笑,不但來處無從捉摸,好像遠極,又好像近在身邊。而且聲音似乎是從石壁中發出,幽森無比!


    難怪兩個黑道高手,剛要往裏麵走來,也居然聞聲停步。


    陰世秀才公孫慶,突然氣聚丹田,發出一聲長笑,然後陰惻惻的說道:“光棍眼裏,不揉沙子,那一位道上朋友,何必裝神作鬼,請出來讓公孫慶見識見識!”


    要知越是如此,越感覺到氣氛神秘。


    五陰手金老二嘿的冷笑了聲道:“公孫老弟,這種見不得人的玩意,別理他,咱們辦正經事兒要緊!”


    他話聲未完,又是一聲陰森冷笑。


    這會好像就在自己身邊!金老二驀然一驚。雙掌護胸,全神戒備,凝運目光向四處掃射。


    雖然洞中黝黑無比,但以他的內功火候,一二丈以內,還是無所遁形。


    一陣打量,除了自己四人,那有半點可疑之物。心知遇上了高手,但從這聲音聽來,決非在歌樂山莊遇到過的梅三公子。


    何況這腥穢之氣,據二小姐說,乃是由百毒散打下來的穢物。


    由此推測,姓梅的一行,服下百毒散,尚未超過六個時辰,蠱毒雖清,功力全失。


    那麽此人準是老偷兒鑽天飛鼠,在暗中搗鬼。


    哼!南乞北偷,雖然號稱雙奇,但憑自己身手,也不致輸到那裏,何況還有陰世秀才和六紹雙嬌。


    心念一轉,膽氣驟粗,怒聲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有種!就亮亮萬兒!”


    “閻——王——注——定——三——更——死——,誰……”


    一個極其陰森的聲音,似乎從四麵石壁之中,透將出來。


    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極長!


    金老二臉色驟變,渾身一個寒噤,沒等對方說完,就忙不迭催大家速退。


    別看陰世秀才平日裏陰惻惻,緩吞吞。這會也嘴唇發白,一手挾起三小姐於文嫻,不作一聲,旋身後退。


    這可把二小姐飄渺仙子聶玉嬌弄得一頭霧水,不由十分懷疑的問道:“金叔叔,怎麽啦?


    我們不是要把姓梅的擒迴去嗎?”


    金老二急得直跺腳,口中輕聲說道:“快走!遲則來不及了,我迴頭再告訴你!”


    他不由分說,一把握住二小姐玉臂,緊跟著陰世秀才公孫慶身後,向外奔去。


    聽聲音,似乎十分慌張,不但退出岔道,簡直沒命的向隧道出口飛奔。


    梅三公子隱身壁後,心中更是驚奇。


    金老二他們明明發現了蠱毒穢氣,向岔道裏麵找來,雖然自己攔住石室入口,不怕他們闖入,但一場激戰,也在所難免。


    那知人家隻陰森森的冷笑一聲,和說句什麽“閻王注定三更死,誰能留得到五更?”


    就會使得兩個黑道高手,喪魂落魄,急急後退。難道這兩句極其普遍的俗話,竟有如此威力?


    唔!敢情這發話之人,是一個足以使武林中聞聲喪膽的厲害人物。


    金老二他們,想已聽出此人來曆,才不敢稍停,可惜自己對江湖上的情形,全都懵然不詳。否則,這種人物,自己倒真要見識見識。


    心中沉思,人卻因為金老二等人業已退去,自己毋須再守在石室外麵,這就轉身退迴石室。


    那知才一迴入石室,陡覺情形不對。


    他目能夜視,瞧得十分清楚,這兩丈見方的一間石室之中,空洞洞地不見了崔慧、上官燕,和那姓祝的青年。


    噫!這真是奇事,自己守在石室門口,雖然背裏麵外,但石室內動靜,怎會一點聲息都沒有聽到?


    唔!敢情慧妹和上官妹子,過了六個時辰,功力已複。他們聽到岔道上的人聲之後,避到石室後麵去了?


    他想到石壁後麵,頓時想起初來時自己曾發現這間石室盡頭,似乎還有複室。當時因忙於替兩人灌藥,沒有詳細察看。


    不會錯!她們準是躲在複室裏,運功去了。想到這裏,不由心頭一寬,就舉足向裏麵走去。


    果然這石壁盡頭,有著一條斜縫,可容一人側身而入。


    裏麵雖然稍寬,但兩邊石壁東凸西凹,左曲右轉,有若一條狹長夾弄。


    地下也忽高忽低,崎嶇難行。


    梅三公子縱目所及,那有三人的影子。


    這條夾縫,充其量,也不過四五丈深,如果盡頭別無轉彎,那麽三人到那裏去了呢?


    他隨著高低不平的地勢,走到石室盡頭,果然別無通路。但發現緊依著石壁的地下,卻露出一個小桶大小的洞穴,斜向地底而下。


    梅三公子伏下身去,低頭往裏一望,這洞黑越越的深不見底。不由心中起疑,暗道:


    “這洞蜿蜒而下,人如果要想進去,必須頭下腳上,匐伏爬行。


    他們三人,又不發傻,怎會無端端的往地穴中爬去?”想到這裏,不禁心頭一凜,深山大澤,實藏龍蛇,何況像這等蠻荒古洞?


    他們三人之中,兩個身不能動,一個重傷初愈。莫非當真被什麽巨蟒之類的毒物,銜下洞去?


    一念及此,心頭大急,即使果是巨蟒巢穴,自己也得冒險一探。


    當下立即氣沉丹田,把“般若神功”運貫全體,護住身子,仗著自己目能暗視,就伏身而入。


    這個斜向地底伸延的洞穴,頂上山石甚低,除了匐伏蛇行,根本無法直起身來。一個人就是武功最好,但這等爬法,也感吃力。


    梅三公子一麵爬行,一麵打量著山洞形勢。


    隻覺這洞又低又仄,十分潮濕,決非人住的地方,自己深入了幾十丈,仍然見不到底,心中不由漸起焦急。傾斜伸延的石道,坡度漸陡,細砂碎石,隨著自己滾滾而下,使人有滑不留手之感。


    這樣又爬行了十數丈遠近,忽覺腳下一滑。石道中斷。自己一個身子懸空而下,落勢極速!趕緊一提真氣,把急降之勢緩了一下。


    這垂直而下,差不多也有十丈光景,腳才堪堪落地,身末站穩。驀覺一陣寒風,夾雜著一聲桀桀尖笑,突向自己左臂抓來。


    梅三公子下落之時,早已左掌當胸,氣貫全身。這時發現有人襲來,左掌本能的向左迎去!


    掌勢才出,似乎和一隻冰冷的枯爪相接。砰然一聲,潛力奇大,自己幾乎被震得站不住椿。


    “般若神功”乃是佛門降魔絕學,雖說隻是隨手揮灑,從容卻敵,即頑強如轎前四煞,和五陰手金老二,一等一的高手,也隻被自己輕輕一揮。便震出老遠。


    此時自己雖說隻是倉猝應敵,但對方潛力之強,自己還是第一次遇上。


    忽聽身前不遠,突然“噫”了一聲,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能抵得住我玄冰爪的,天下之大,為數無幾,年輕人,好俊的功夫!”


    聲音淒厲,聽得人毛發悚然!


    梅三公子依聲望去,隻見離自己一丈開外,站著一個身形奇矮僵屍般的怪人。


    此人發長數尺,全身隻是一副黑皮包著的骨架。尤其是一顆骷髏頭上,除了一口白森森的利牙之外,隻有一隻左眼閃爍出冷峻的光芒,緊盯著自己直瞧。


    梅三公子藝高膽大,微感驚震之後,立時恢複了鎮靜。細一打量,隻覺這個垂直而下的地穴之底,離頂竟有八九丈高下,四壁嶙峋,十分寬曠。


    石室中間,除了一塊長形的石塌之外,就別無一物。


    長發怪人,隻眼瞵瞵,擋在石塌之前——


    xmwjw掃描,大天神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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