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青山依依,綠水悠悠,越接近江南,山水便越發的清秀起來。


    “嗯?墊子下麵硬硬的使什麽東西呀?”水溶一手攬著黛玉,兩人正看沿路的風景,幻鳳幻瀲兩小屁孩拉起車簾子,怕在窗子上麵對外麵指指點點說著悄悄話。水溶不經意碰到坐墊下麵硬硬的東西,笑著便問。


    “爹,那是臨別時常渕和齊乙昺送給我們的土豆,還是他們爹娘親自挑選了揀大個的呢!”幻瀲努努嘴迴頭說了一句,便有何幻鳳兩個接著探頭看外麵新奇的景色。


    水溶和黛玉便相視一笑,小屁孩。


    路途顛簸了一陣子之後,幻鳳幻瀲兩個也累了,一人一個的賴在黛玉水溶懷裏困困地睡了下去。


    車行一日,天色入晚,冰藍冰藍的天幕上綴滿了眼睛精靈一眼的星星,四周的山巒變成一片黛色,隻看得清楚濛濛的輪廓,卻有一種讓人舒適愜意的美。


    微微地撩起簾子,外麵吹過一陣涼涼的風,夾帶著晚山的清氣,沁人心脾。


    車夫的鞭子似乎也變得特別的柔和,馬車微微地晃著,馬蹄輕輕。


    幻瀲從沉睡中惺忪地睜開眼睛,童稚盼望的眼神看著依偎在一起的水溶和黛玉:“爹,娘,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外公那裏?外公長的什麽樣子,瀲兒好像馬上見到外公哦!”


    黛玉抿嘴輕笑:“外公啊,知道鳳兒和瀲兒要去,這會兒肯定也在院子裏涼椅上坐著,手裏拿著折扇,抬頭看著星星,心裏想著我的孫兒寶寶怎麽還沒來呢?這會兒可走到哪裏了?”


    “嗯,外公一定是個非常慈愛非常可親的老爺爺,瀲兒好想見他哦!”幻瀲可愛地眨眨眼,充滿孩子憧憬的樣子。


    “嗯,瀲兒快睡吧,再過一日,我們就可以到姑蘇了,那時候你就可以見到外公,可要把精神養足哦,那會兒可不要被瞌睡蟲纏住了。乖,睡吧!”


    幻瀲便點點頭,移了移小身子,更靠近黛玉懷裏一點,甜甜地眯著眼。


    水溶嘴角泛出甜絲絲的笑意,和黛玉輕輕相握著手,依偎著憑嵐風吹拂。


    確是整整三日遠途,姑蘇已是在望。


    徐徐地駛入蘇城,寒山寺佛音嫋嫋,夜半鍾聲悠長,車輪咿呀,古樸的姑蘇城門,香醇的文墨書香,沿街一字排開的樓宇,古衣人馬,繁華鬧事,璀璨明燈,無一鮮見。


    古柳輕拂千年,明月長畔相思橋,萬裏桃香浸汗漬,這就是古老的姑蘇城。


    寧靜的梧桐,深巷幽寂,一扇棕色的銅環大門儼然眼前,上書“林府”兩個大字赫然。


    守門的小廝一見到馬車,林如海交代,近在幾日,小姐和姑爺帶著孩子就要造訪府上,小廝推開大門大嚷著“老爺,小姐和姑爺迴來了!”


    “在哪裏?”院子裏,涼椅上,果然林如海正在仰長空寄思念,一聽到小廝進來稟報,便從涼椅上起身,拄著拐杖往外走。


    “爹!”黛玉與林如海闊別十多載,相見不禁淚如雨下。


    林如海顫動著身子,上前來,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當年離家還是小女孩,如今都章這麽大了,在父親的眼裏,卻還是最疼愛的女兒。


    “嶽父!”水溶靜靜地站在一邊,等黛玉與林父話別離情,一手挽著一個小孩,走上前來向林父請安。


    “外公!”


    “外公!”


    幻鳳幻瀲乖巧地一一叫外公。


    “哎,乖!”林如海樂不可支地用手拍拍兩個小兒孫,樂嗬嗬地將幻鳳、幻瀲兄妹往懷裏抱了。


    和自己的兒孫親熱了好一會兒,林如海方放開幻鳳幻瀲,感激地看著水溶,伸出手握了握水溶的手,“謝謝你照顧我家玉兒。”


    “謝謝嶽父給了溶這麽好的一個妻子。”水溶也感激地笑著,目光停在一邊靜看著一個是自己丈夫,一個是自己父親的兩個男人對話的黛玉和兩個小可愛。


    “好了,旅途勞累了吧?快快進屋歇息,我知道你們不出這幾日就要來,叫下人早準備了幾樣點心,桑兒,快吩咐下去讓廚房做些好菜,給小姐、姑爺和兩個乖兒孫接風洗塵。”


    林如海一邊吩咐下人,一邊讓進黛玉水溶幾個,幾個小廝、丫鬟陪著,一起進了林府。


    糕點端上來,眾人沐浴了手。當然有黛玉最喜愛吃的桂花糕,香酥的糯米粽子,甜而不膩的梅花糕,入口酥脆的雲片糕,還有一大桌子形狀如花似雀的糕點。


    “瀲兒、鳳兒,你們喜歡吃哪個就放心吃吧,吃完了再叫下人拿。”林如海樂嗬嗬地看著兩個見了美食眼睛直溜溜盯在上麵的幻鳳幻瀲,笑得合不攏嘴。


    “玉兒,這是你最喜愛的桂花糕,嚐嚐!”


    “玉兒,這是你最喜愛的桂花糕,嚐嚐,看味道變了沒了?”


    異口同聲,水溶和林如海手中拿起的桂花糕在黛玉跟前撞到了一處。


    心頭一驚,相視一笑,林如海更是滿意地看著這個女婿,看來玉兒沒有嫁錯郎君,林如海一臉欣慰。


    “溶啊,你吃也長嚐嚐。”林如海把手中的桂花糕收了,卻不再給黛玉,待黛玉接了水溶手中的,林如海便把自己手中的遞到水溶跟前,滿麵笑容地親切說道。


    “謝謝嶽父!”水溶恭敬接過林如海遞來的糕點,在唇邊輕咬一口,“很香,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林如海微笑著點點頭。


    看著幻鳳幻瀲兩個喜吃這江南糕點,林如海衝一邊的桑兒招了招手,笑著道:“桑兒,吩咐下去,讓廚房再做些孩子們喜愛吃的來。”


    “是。”桑兒便應了下去。


    “孩子們呀,可別吃太飽,待會兒還有更多好吃的菜呢,可要肚子裝不下哦!”林如海樂嗬嗬地看著貪吃可愛小孩,喜不自禁。


    “鳳兒,瀲兒,每一樣嚐嚐,我們在外公這裏要小住些日子,往後有著的吃,可別嘴饞撐著了。”黛玉會心一笑,點了點幻鳳幻瀲的小腦袋道。


    “嘻嘻……”兩個小屁孩隻顧給黛玉做鬼臉,“外公,後麵可有什麽好菜呀?”


    “哈哈哈,兩個小饞貓!”林如海大笑,“蟹黃豆腐、鬆子鮭魚、姑蘇蓮藕羹、南瓜栗子雞、萬綠叢中一點紅等等等等,好多好吃的呢!”


    “那我不吃這些了!”幻鳳滴溜溜黑葡萄眼睛盯著自己外公,隻顧支著手抱著腮幫等來更好吃的。


    “我也不吃了!”幻瀲也賊溜溜地學著幻鳳模樣在哪裏翹首等待著。


    “哈哈哈哈……”屋子裏便響起幾處歡快的笑聲。


    “收拾一下,讓上菜給姑爺小姐和兩個寶貝上菜!”林如海哈哈笑著大聲吩咐。


    一一的菜色端上來,真是姹紫嫣紅,菜色水靈,香氣襲人,讓人望而口味大開,想大吃一頓。


    等二十多道名菜都上齊備了,已是滿滿一桌子的朱紅點翠,紅如朱丹,率如翡翠,白如美玉,黃如琥珀,菜香清醇,嫋嫋不絕。


    林如海親手啟開一瓶珍藏百年的極品花雕,香遠益清,酒香醉人,如海水溶黛玉跟前,桑兒各各給淺酌一杯,又給兩個孩子跟前各上了補肺清氣的菊花茶。


    “行了這麽久的路程,你們肯定是餓壞了,吃,快吃!”林如海快活地招唿著,一時眾人便動筷箸,細珍菜肴,說說笑笑開來。


    “玉兒,你離開姑蘇有十多年了,還記不記得今日是姑蘇的什麽日子呀?”林如海聽喜愛筷箸,笑嗬嗬地問道。


    黛玉微微在心裏算了算,春歲將近,是姑蘇一年一度的放花燈賞花燈寄托一年豐收的花燈節,“爹,今晚是花燈節舉行的日子。”


    林如海點頭笑了笑,“你們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鳳兒、瀲兒,累不累,待會兒外公帶你們出去賞花燈,好不好?”


    “好哎!好哎!”幻鳳幻瀲兩個高興地什麽似的,“外公我們吃飽了!你帶我們去看花燈吧!”放下筷子,唿啦啦兩個小家夥在屋子裏就又蹦又跳起來。


    林如海見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笑著道:“上茶水,吃了茶後帶著我的乖孫兒們去看花燈去。”


    幾個丫頭端上漱口清茶,又端上潤口香茗,眾人一一地用過,小坐了一會兒,小廝們便備下了馬車,林如海拄著拐杖,黛玉和水溶扶著林如海,帶著幻鳳幻瀲兩個,在幾個丫頭的跟隨下上了馬車,駛出林府來。


    外麵的夜色如墨漆般的黑,卻正是欣賞花燈放花燈的好時候。


    一路駛出梧桐街,駛入十裏柳堤花街,那兒已經是人山人海,一片花燈如海,照得黑夜亮如白晝。


    青翠依依的柳枝被各色花燈的光彩照映成藍色、紅色、紫色,一瓣一瓣落花季節飄落的桃花在人群中,黛玉水溶扶著林如海下馬車,水溶將兩個孩子抱下車來。


    漫天的桃花瓣飛來,黛玉伸手去接,孩子們伸手去接,一片粉紅無暇的花瓣落入手心,靜謐地停在如玉光潔的掌紋上,唯美空靈。


    “糖葫蘆,賣糖葫蘆嘞~~~糖葫蘆嘞~~~”一把稻草紮了髻朵的木架子上,糖葫蘆如金黃的彈子在燈光下明燦燦的,美味誘人。


    水溶看了看黛玉和兩個孩子有些失神地把目光盯在那糖葫蘆上,嘴角泛過一絲清雅的笑意,“大叔,來三串糖葫蘆!”


    “好嘞~~~糖葫蘆三串,這位大爺你那好!”賣糖葫蘆地吆喝著從上米娜取下三串來遞到水溶手裏。


    “溶哥哥,你就不來一串?”黛玉看著水溶神秘兮兮地笑,笑得愜意。


    水溶驀然自笑了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大叔,再來兩串。”


    幻瀲以串,幻鳳一串,黛玉一串,一串遞給在一邊靜觀兒女兒孫歡樂融融的嶽父一串,自己一串。


    林如海接了過來,把自己的一串糖葫蘆遞給最小的幻瀲,慈愛地道:“瀲兒最小,這一串是外公獎給你的!”


    “瀲兒已經有一串了,外公吃!”幻瀲衝林如海揚揚眉,咧咧嘴,露出兩顆調皮的小虎牙,甜甜地笑道。


    “外公牙不好,吃不了這個,瀲兒吃。好了,我們賞花燈去!”林如海把糖葫蘆放到幻瀲手中,扶著幻瀲幻鳳,便一路走著。


    “那是大鳥!”


    “不對,那是天鵝!它有雪白的翅膀,長長的脖子!”


    沿路,水中的睡蓮燈,夾道的吉祥燈,各種模樣的,方形的,八角的,長的,短的,明亮美麗。


    一群人堆集在一處,不知道在做什麽,幻鳳幻瀲兩個抓住林如海的手,便要去看看。


    卻見人群裏在猜燈謎。


    “要是誰猜出了下麵一個燈謎,獎品就是我手中的這個孔明燈。相愛的人一起把它點燃,然後放入高高的空中,便可以白頭到老,執子之手與子成悅了!”


    “快說呀,我們還等著猜呢?”下邊一群圍觀的人急不可耐地催著。


    “大家聽好了哦,這個燈謎就是‘今月曾經照古人’,打一成語。誰先猜出來誰得孔明燈啊!”


    “先見之明。”水溶溫文爾雅,笑了笑道。


    “這位公子,這個孔明燈是你的了!”花燈老板將一邊的孔明燈取下來,交到水溶手裏。


    “我們去放孔明燈吧!”水溶拉住黛玉的手,林如海笑了笑,讓桑兒扶著自己,流出空間給水溶和黛玉,一行人便往湖邊上來。


    黛玉執手拿著大大的孔明燈,幻鳳、幻瀲在一邊扶住,水溶用燃柱點燃,林如海隔著幾步在一邊靜靜看著,大大的孔明燈便隨著風,慢慢地想遠空飄去。


    不知旁邊那家的孔明燈,向自己的孔明燈靠過來,兩盞燈依依遠去,與無數天空地燈火、明星,融作一體。隔壁家的小男孩小女孩看過來,與幻瀲幻鳳四目相對,驚詫的瞬間,相視一笑。


    看著燈火遠去,水溶便牽著黛玉帶著兩個孩子向一邊等待的林如海走去。


    賞過花燈,已是三更天,水溶黛玉幾個倦倦的,坐著悠悠的馬車,打道迴府。


    “鳳兒,瀲兒,你們兩個人還小,但是外公年紀上了,要交給你們兩個一句話,你們要記住,知道嗎?”林如海懷裏抱著兩個小孩,突然想起水溶收到飛鴿傳書後急急跑去處理的那件事情,雖然那件事情已經解決,但是自己卻從深刻體會了做人一個最尋常的道理,幻鳳幻瀲人小,或許現在還不能明白,但終有一天會明白自己說的話。


    “外公,什麽話,鳳兒和瀲兒都好好聽著呢!”幻鳳幻瀲從林如海懷裏抬起頭,認真看著自己的外公。


    “外公老了,有很多事情經曆過後感覺都來的比你們深刻,有些事情你們還小,現在還不懂,但是外公有告訴你們,你們要記住,自古以來就有這麽一句名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應當有寬廣的胸懷,可以容忍別人,容納各種事件,不計個人利害得失。心胸狹窄,與人為難、與己為難,時常憂愁,局促不安,就不可能成為君子。鳳兒和瀲兒要記住,為人為己,心胸坦蕩,才能處事自如,安適於心,行得端,坐得直,挺得正。朱家就是一個前車之鑒啊,你們應該要引以為教訓。”


    兩個孩子看著林如海認真的樣子,隻便直點頭,幼小的心靈裏麵認為可恨的朱家是咎由自取,他們也挽迴不了,雖然現在他們還聽不懂,他們無法理解林如海的這句話,但不久的一天,他們會懂,會懂得去珍惜這句話的深意。


    水溶便點了點頭,握緊了黛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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