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你給我站好了說話!”君霖怒斥,將掛在他身上的文弘甩開,即便現在是晚上了,麵對文弘的半褪衣衫,君霖也是一臉正氣!


    文弘老老實實站到牆角,委屈:“我以為我受百姓愛戴,百姓送我一車魚,表示對我的感謝。那魚的叫聲就是跟嬰兒哭似的,我一心想著給你帶迴來吃,壓根就沒想到有人塞個小孩進去。”


    “那你迴答我,這個小孩是誰?”


    文弘眼神瞟到被粗魯仍在地上的小不點,到嘴邊的話猶豫著不敢說出口。這不僅關係到這個小不點的性命,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可能會因為這個孩子,又一次提醒君霖,他們兩人的對立麵關係。


    君霖忌憚的不是他,是他的身份,是想要借助他造反的那些勢力。而這個小不點,恰好能代表君霖最忌憚的兩點。


    所以他不能說真話!


    他不敢賭,他總覺得有一天君霖會為了江山放棄他。江山對於君霖來說,似乎不隻是野心那麽簡單,君霖對於成為天下之主有著比野心更熱烈的追求。


    在他還沒有掌控兩人的關係之前,他不能賭。


    “我怎麽知道!”文弘表情愈發委屈,“我又不是他爹!估計是哪個百姓不小心把孩子丟在車裏了。我讓郭申什給送迴去,別讓孩子的父母急壞了。”


    君霖轉過身,漫不經心地翻閱批好的折子。文弘看著君霖的背影,心不受控製地跳的很快,他甚至有些害怕。


    他越發感覺到無力。因為兩人地位的天差地別的不平等,導致他總是覺得不安。


    就像君霖曾經吃過苦,所以對帝位的偏執讓人不可理解一般,他的不安也促使他拚命想要往上爬。


    哪怕他掌握不了兩人的關係,他也要能掌握住自己的性命。此刻,兩人是恩愛還是仇視,他是死還是能活,全憑君霖一念之間,這種感覺他承受不住,對君霖也不公平。


    如果他少喜歡君霖一點,或許他就不會忍著心中的不安,用造反這種破壞兩人感情的方式來維護兩人的關係。


    他會離開,找個地方當個小地主,找個體貼的男人或者女人,共度一生。


    君霖的沉默,讓他心慌。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君霖大概是起疑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痛快的說出真相,對他來說更合適。


    文弘總是能根據形勢迅速做出更有利的選擇,但君霖的心思卻更難以捉摸。


    “其實……”


    “你自己一個人也無聊,喜歡就養著吧。”君霖打斷文弘,踏上玉階,端坐好,翻開折子,似乎全不在意方才的事,心思已經到了政事上。


    君霖道:“你迴去歇著吧,朕會吩咐宮人派奶嬤嬤過去。”


    文弘敏感地重複:“朕?”


    就是因為他太在意兩人身份上的不平等,所以分外計較言語上的一些細節。


    “我。”君霖抬頭笑笑,語氣溫柔,“快迴去吧,你今日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上早朝。”


    許是君霖笑的太溫柔,文弘的不安消退不少,又死皮賴臉地纏了君霖一會,一直沒聽見係統報好感值的變化,他這才放心離開。


    其實他更想體驗一下小別勝新婚的熱情!


    迴到東明殿,吹墨已經將帶迴來的東西收整好了。全宮的宮人都在夜色中等著給遠行迴來的文弘磕頭。


    文弘沒什麽心情,疲憊地擺手,讓吹溪給他們加一月份例,並且把哭鬧不止的小不點交給吹溪照顧。


    他往床上一撲,也不沐浴,也不脫衣裳,攆了服侍的宮人出去,自己在床上糾結地打滾。


    “坑爹,今天真的沒有減好感度?”文弘道,“可我能感覺的出來,他生氣了。”


    在他說了謊之後,君霖也不罰他站了,看著平靜,但這樣的怒氣才更讓他擔憂。


    “我就不該撒謊!”


    係統道:“換成誰,誰都會選擇隱瞞,這是個明智的選擇。你錯就錯在,不該對君霖使心眼。他什麽樣的本事,你能騙的過他?”


    說的文弘更是懊惱!一時間又氣君霖監視他,隻覺得一口濁氣憋在心裏,壓得他喘不上氣。


    “不行!我不能亂了馬腳。”現在他要冷靜思考,該怎麽補救,隻懊悔氣憤有用?


    他可還不打算放棄君霖。


    苦思半響,還是沒什麽主意。他們二人如何,都是君霖說了算,君霖要是在心裏懷疑他,他能改變君霖的想法?


    還是得造反,得爬到君霖頭上去!


    讓君霖不信任他!不信任!不信任!他為什麽就得不到君霖的信任!


    就算他說造反,難道他有傷害過君霖?他甚至都沒有損害過君霖的一點點利息!


    還要他如何!


    “王爺。”


    “閉嘴,誰也不要煩我。”文弘越想越氣,雙目竟微微發紅,隱隱有鑽牛角尖的跡象。


    吹溪的聲音很急:“王爺,不得了了,小公子額頭很燙,啼哭不止。”


    文弘煩躁不已,平時從不對吹溪吹墨用重話,此刻卻是低吼:“生病了尋禦醫去,煩我作甚!”


    “王爺,奴婢、奴婢……”吹溪咬牙急道,“奴婢瞧這孩子像是要不行了!”


    到底是一條生命,文弘再氣,也黑著臉開了門。


    “尋禦醫了沒?”


    “吹墨已派人去告知莫福公公,這個時候也快來了。”吹溪跟著文弘進屋,輕輕拍著小不點,哄他不要哭。


    文弘低頭掃一眼,嚇了一跳。小不點的臉漲得通紅,雙目無神,神色驚恐,啼哭聲微弱地很,若不是打開門,文弘都沒聽到這孩子在哭。


    “快放到床上。”文弘伸手探了探小不點的額頭,燙得他一哆嗦。大概是今天在冰冷的木桶裏待了一天,迴來還被扔到了地上,所以受了涼。


    “你快去催,找不到莫福領條,就拿我的玉佩,去尋知百草。”文弘急著道,末了,還是不放心,又叮囑,“讓郭申什與你同去,他力氣大,能帶禦醫走快些。”


    等吹溪跑著走開,文弘小心將小不點的衣衫解開,用手探了探小不點的腋下。


    當他把手放在小不點身上後,小不點就不哭了,而且似乎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他。


    他心裏忽然一動,將小不點抱了起來,拍著小不點的後背,感慨萬千:“我還氣你拖累我,其實怎麽能怪你,你又有什麽過錯?君霖尚且還不殺小孩呢,我怎麽能比他差了,你可千萬不能在我這裏死了。等你好了,我給你尋一戶好人家送走。”


    這小孩要是病死了,他和君霖都有責任。


    小不點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善意,竟然真的睜開眼看文弘,那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麽能放心的,竟然撲閃幾下眼睛,小腦袋蹭了蹭文弘的胳膊,竟然睡了過去。


    文弘之所以確定小不點是睡了過去,因為小不點的神色十分安詳,不像被吹溪抱在懷裏時小臉上滿滿的驚恐。


    就好像躺在他懷裏,是找到了親人一般。


    “坑爹,他好像很……”文弘艱難思索,“很……信任我。”對,就是信任,相信在他懷裏不會受到傷害。


    這個被他嫌棄了一路的小不點,竟然這般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哪怕文弘直到小不點的信任,其實沒有多少理智在內,或許隻是偶然,可文弘正是被君霖氣的抓狂的時候,瞬間就被小不點的信任擊中了心弦!


    “你運氣好!”換成平時,文弘也不會這樣輕易對一個陌生小屁孩新生好感。


    “君霖那個王八蛋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不會……咱倆也算有緣,他不是要我養麽,好,我就養著你膈應他。他想殺我也隨他便了,反正我是破罐子破摔了!”


    啪嗒。


    文弘轉頭瞧見吹墨滿臉驚恐地跪著收拾腳下的碗瓷碎片。吹墨一向穩重,大概是被他的話嚇壞了。


    不過,吹墨聽見他這麽說,按吹墨的性子,應該來勸他不要胡思亂想才對,怎麽會被嚇到?


    “王爺,奴、奴婢給小公子熬了粥,奴婢不小心,奴婢再去盛一碗來。”吹墨語無倫次地說完,也不等文弘製止,扭頭跑了。


    文弘無奈地看著熟睡的小不點,吹墨絕對是嚇壞了。


    等吹墨定了定心神,又端了碗粥進來,才發現小不點早已熟睡,登時更為尷尬,就要端走。


    “反正也端來了,讓我試試。”文弘被小不點分去心神,心情好了不少。


    嫌棄地看了眼黃燦燦的米粥,他舀了一勺吹涼,輕輕塞進小不點的嘴裏,一邊塞一邊抱怨:“聖上又沒銀子了,我帶迴來的小孩,就吃這個?燕窩呢,人參呢?或者好歹放些肉和菜葉進去。”


    吹墨苦笑:“這可是從舊都帶來的米,好著呢。小公子哪裏能吃人參?”吹墨忽地驚訝,“他吃了。”


    文弘趕緊將目光從吹墨身上收迴來,就看見小不點用舌頭把勺子頂出來,小嘴慢吞吞吧嗒了兩下,就咽下去了。


    又舀一勺送進去,隻要放到嘴裏,小不點就來者不拒,吃了還知道把勺子給頂出來。


    “真是個小吃貨!”文弘心情大好。


    吹墨皺了皺眉,大概能明白文弘說的什麽意思。見文弘心情好了,她趕緊陪笑道:“奴婢幾個方才喂他,他就不吃,想來跟王爺您親近。”


    文弘還沒說話,就聽見門口傳來一句略帶怒氣的話。


    “是麽,朕看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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