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文弘的日子過得很愜意。


    盡管宮裏送來的份例沒以前那麽多了,送來的冰不多,在天越來越熱,文弘晚上睡覺也要用冰的情況下,正殿幾乎都不放冰鑒。好在東明殿也沒客人,文弘平日就待在寢宮,輕易不出來,日子也不算難熬。


    隻是苦了他手下的一眾宮人,都沒有冰能用。


    “多吃酸梅湯,解暑。”文弘略帶歉意地看著宮人汗流浹背地在外麵忙,他想了想,問吹墨,“我這宮裏大得很,不如讓公公晚上在裏殿打地鋪,宮女在外殿歇息。我分一隻冰鑒放到外殿去。”


    吹墨不讚成:“冰鑒就是主子用的東西,怎麽能讓宮人用?最熱的時候,也就幾天,等秋風一吹,天就涼快起來了。”


    文弘心想,這可不成。他一個人用三隻冰鑒,蓋得是冬暖夏涼的貢緞,晚上還熱的睡不著,這些宮人睡在悶熱的屋子裏,怎麽能睡得著!


    “不行,你們伺候我,我也不能讓你們過苦日子。”文弘換上常服,叫上郭申什,趁著還沒到響午最熱的時候,匆匆出了宮門。換上轎子,到了駱府。


    駱新餘帶著家小出來迎接,文弘直接免了他們的禮,急急往屋裏走。


    “太熱了。”文弘進了屋,恨不得直接趴冰上。


    駱新餘與他玩笑:“王爺是來我這裏取經了,還是來我這裏孵冰了?”


    “駱兄你別取笑我,實在是熱。”


    下人送來冰西瓜,文弘才坐正身體,大口大口啃西瓜。


    “我來取經。趁天還熱,趕緊把鋪子開起來,掙些銀子花花。”


    駱新餘笑著問:“開冰鋪事多著呢。請問您名下的鋪子都在哪條街?您手裏是冬冰,還是夏冰?您與我細說說,我也好給您拿主意。”


    文弘咬著勺子道:“我沒鋪子,也沒冰。”


    “……”


    “那、那王爺怎麽想到開冰鋪了?”駱新餘哭笑不得。


    文弘理直氣壯:“掙銀子啊。冰鋪在夏日是暴利吧?”


    是暴利沒錯,可也得有冰賣啊!


    “也罷,王爺既然有心要玩一玩,我便送一間冰鋪,王爺先試試,掙錢了明年再多開幾家。”


    文弘搓著手,略羞愧:“怎麽能讓你送,我出銀子買。”


    “不必,等過了賣冰的時候,王爺把鋪子還我就是。”


    大世家的家主,手裏有的是銀子和鋪麵。文弘也不替他心疼,痛快答應下來。


    有了駱新餘的幫助,文弘很快摸清了賣冰裏麵的道道。


    賣冰確實是暴利,尤其今年,冰價高的很,一塊冰往年隻賣一百文,如今能賣上半兩銀子。隻因君霖是冬日攻打的鳳朝,那時各家各戶哪還有心思存冰,會做冰的人又不多,因此今年買冰的人多,能賣的冰少,這才有了今年的大好形勢。


    冬冰和夏冰還有說頭。冬冰是從冬天就存在地窖的冰,比夏日做出來的冰更解熱,因此價格貴上一些。


    此刻市麵上的幾乎都是夏冰,僅有的冬冰都進貢到了宮裏。


    “除此之外,冬冰更甜些。”


    文弘心想,那是因為髒,不過夏冰也幹淨不到哪兒去。


    “咱們鋪子賣的是夏冰?”


    咱們鋪子?駱新餘嘴角抽了抽,點頭。


    文弘笑眯眯:“那個,做夏冰的法子?”給不給?


    這個本來駱新餘不想給,這是駱家掙錢的門路,怎能輕易給別人。他沒想到金陵王竟然為問出口,在他已經給了一個鋪子的情況下,普通人肯定見好就收了。


    給也不是不可以,駱家真正製冰的法子不能給,但製普通冰的法子,給文弘也無所謂。


    “王爺,這製冰不是件容易事。我即便給了法子,您也不一定能做出來……”


    “那最好再給我幾個製冰的師傅。”文弘笑的一臉討好。


    駱新餘:“……”為了不再被天下人罵,為了接迴父親兄長,忍!


    文弘在駱新餘的陪同下,去了駱新餘給他的鋪麵,就在緊挨著官宅的天門街上。簡單翻兩眼賬本,文弘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上。


    “怎麽這麽多?”一日進賬居然有上千兩,這還隻是一般的小生意。聽駱新餘說,一般的大世家都能自己製冰,買冰的都是舊都官員和不是世家出身的官員,以及一些富商。這些人買一府夠用的冰便可,不像大世家裏主子多,需要用的冰也多。


    “所以說是暴利。”駱新餘微微得意,“今年不賺上一筆,就太可惜了。”


    文弘心動,垂著眼道:“駱兄待我如此大方,我卻不能太過分了。如此這般好了,鋪子是駱兄借給我,我給駱兄抽成。你我二人五五分,如何?”


    “王爺高興就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文弘拱手,“我記下駱兄的人情,以後駱兄有什麽驅使,定不敢辭。”


    駱新餘這才心裏好受些。他不指望文弘做什麽,就想讓別人瞧瞧,連文弘都不記恨他,別人憑什麽還要罵他?


    還有他的父兄很是忠於文弘,若是能利用文弘與父兄和解,那就太秒了。別說一間鋪子給的值,全部鋪子都給了文弘又何妨!


    將製冰師傅安頓在他的宅子裏,文弘拿了製冰法子迴宮。郭申什問他為何不買硝石,沒有硝石如何製冰。


    文弘無奈道:“你往宮裏帶一車硝石試試,呂公公和張大人敢第一個跳出來拔刀砍了你。”硝石不但能製冰,還能製火藥。


    文弘思索過,他身份尷尬,真要碰硝石,碰這些買賣,君霖那裏肯定要說一聲,最好正兒八經地寫折子上奏,往聖上體諒人窮雲雲。以後誰敢說他用硝石不安好心,就讓君霖拿了折子甩他們臉上。


    他要做買賣,肯定要常出宮,張敬田和呂壽把守的宮門就成了問題。他出宮的次數太頻繁不好,出去太早迴來太晚也不好。偏偏張敬田和呂壽都討好不得,真是讓他頭疼。


    “王爺今個迴宮早。”張伯玉笑著問安。


    文弘扭頭看見這個麵容還帶些稚嫩,一看就好忽悠的看門官,暗道一聲老天幫他。


    “來來來,我們去你屋裏說話。”文弘一臉慈愛地招手。


    張伯玉略遲疑:“王爺有事,在此處吩咐下官便可。”


    “去你屋裏。”文弘堅持。


    “王爺,城門上有個小花廳,我們去那裏說話。”吳崢過來,解了張伯玉的圍。


    文弘瞪一眼吳崢,不樂意地撇嘴。吳崢一看就不好忽悠。


    進了小花廳,文弘將他要做買賣的事說了,又說隻要張伯玉以後肯給他行個方便,他不會虧待張伯玉。


    小看門官顯然有些心動,張嘴想說什麽,吳崢一咳嗽,又不敢說了。


    吳崢道:“迴來晚了,要將門開個小縫。這事若放在莫福公公當差時,確實不是什麽大事。可如今當差的不是呂壽公公麽?您也知道,他最重規矩。”


    “你的意思是,不肯幫本王了?”文弘慢悠悠地吃著茶。


    張伯玉嚇得縮了縮腦袋,吳崢給他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目光,這才對文弘道:“不是末將等不肯幫,實在是外宮門這個人多眼雜,上下打點可不好說。這要是有一個外心的,將私放您進宮的事告訴了呂公公,末將等受罰是小,牽連您可就不好了。”


    文弘知道此事成不了了,就開始挑氣。誰讓吳崢壞他好事,那個張伯玉一看就知道想跟他做這事,被吳崢給嚇迴去了。


    “吳侍衛深思熟慮,本王佩服。伯玉啊。”文弘拍著張伯玉的肩膀道,“你年紀尚輕,很多事不懂,得多跟吳侍衛學學,要不然別人覺得你不夠格當這個守門官,反倒是吳崢合適啊。”


    吳崢眼眸暗下去,細長的手指捏著杯盞。


    張伯玉仍是溫和地笑:“王爺說這個可不好。吳崢是下官手底下的人,他的能力出眾,那是下官教得好。什麽時候他當上這城門官了,下官就該高升了。”


    “而且。”張伯玉頓了頓,“王爺說什麽下官年紀輕,王爺您比我還小呢,挑氣的話呀,還是想圓了再說。”


    文弘麵不改色起身,拱拱手走了。反倒是他身後的郭申什,因為自家主子拉攏不成就挑氣的行為,紅了一張臉。


    文弘氣唿唿直奔東暖閣,剛彎腰進花拱門,就碰見呂壽。呂壽身後的宮人捧著不少碎花瓶,文弘不由詫異,他還沒見過君霖發脾氣砸花瓶。


    什麽事,能將君霖氣到這般程度?


    “王爺此時不好去打擾聖上。”呂壽攔住文弘。他不是刁難文弘,隻是不想讓人在君霖盛怒之下鑽空子。


    文弘道:“差人去稟,聖上不見我,我立刻就走。”這宮裏的主子是君霖,除了君霖,沒人能攔得住他。


    呂壽定定地看著文弘,半響尖著嗓子笑了一聲,笑聲讓文弘心裏發毛。


    “還不去給王爺跑腿。”呂壽斥責身邊的小宮人,“身為奴才,就該有個奴才的樣子。王爺都來了,就該勤快點任王爺差遣。”


    郭申什此刻還跟著文弘,聞言咬緊牙關。他最怕閻王身邊的小鬼,太難纏,偏又不好對付。跟這種人對上,隻有吃虧的份,而且很多時候,都不知道在哪裏吃的虧。


    “多謝。”文弘絲毫不懼。


    他這副笑模樣,反倒讓呂壽吃驚了。在呂壽眼裏,文弘不但是隨時會造反的人,還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呂壽沒想到,幾次交手,文弘年紀輕輕又身處尷尬,卻能顯出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來。


    這更讓呂壽警惕文弘。


    “聖上宣金陵王。”宮人進去通傳,很快出來叫文弘。


    郭申什進不去,在外麵候著。今日東暖閣外值班的也是郭家子弟,幾雙目光黏在郭申什身上,讓他焦躁地退到了通天柱後麵。


    文弘邁過門檻,他進來,殿裏的宮人就往外走,還體貼地將門關好。


    “什麽事能讓自稱千古一帝的君霖惱火成這般模樣?”


    君霖背著手站在書案前,聞言抬頭瞪文弘:“還不是收拾你的爛攤子。那些世家大族,舊朝到底如何容忍他們的存在。”


    文弘也瞪眼:“我要是要是能收拾得了他們,還會被人趕下皇位扔到冷宮自生自滅?”


    “不說這個。”想到文弘最艱難的兩年,君霖心驀地一軟,將人擁在懷裏。“那次到現在也有幾日了,你可好些了?”


    “第二天就在宮外活蹦亂跳,你說呢?”文弘揪著君霖的衣領,踮著腳想要和君霖平視。


    “上次倒是沒傷到你。”君霖蹙眉,“可見,知百草的藥還有幾分效用。”


    文弘便笑:“跟他有什麽關係,是我教得好。”說完,對著君霖的耳垂吹了一口熱氣,“我教你幾個時辰,是否比你看幾天幾夜的書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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