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啼哭聲傳出房外,焦急等待在門外的周作人一個箭步衝到房門口,急切問道:“孩大人都沒事吧?是男是女?”


    周家的院裏的一顆樹,被周作人等待之時揪掉了一層樹皮,林石看著那層樹皮,無奈的笑了笑,周作人焦急的樣,讓他都不自覺受到了點感染,也許每個做父親的人都會有這樣的表現。。nbe。


    因為周家孩的出生,林石推遲了出國的時間,周作人的新妻名字叫做楚蘭,十分的溫柔賢淑,是女校畢業的女生,兩個人夫妻和美,十分幸福。沈夢亭常跟楚蘭來往,兩人姐妹相稱。


    “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母平安啊!”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楚蘭堅持不肯去醫院生孩,就請了產婆來,大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是個兒,我有兒了,嗬嗬!我有兒了啊!”周作人欣喜若狂,一把拉住林石的衣袖,哈哈大笑,扯的林石晃來晃去,林石穩住身形,笑道:“恭喜恭喜,周兄有兒了。”


    “大哥呢,大哥在哪裏?”周作人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後,兩隻眼睛熠熠發光,眉頭高高的挑起來,隻差沒有蹦起來,平日裏的淡定都不見了蹤影。


    魯迅剛才陪著周作人,周作人緊緊的攥著魯迅的胳膊,用力太大。把他地手臂都攥出一片的青紫,魯迅本來就很緊張,再被周作人這麽一掐,更加鬱悶無比,他緊張到了極點,又想抽煙,林石看他苦著一張臉的樣。把他趕出去了。


    嬰兒的啼哭聲就是最好的報訊信號,魯迅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匆匆忙忙進了院,指頭夾著一根未抽完的香煙,跌跌撞撞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孩呢?是男是女,大人沒事吧?”


    “沒事沒事!大哥,小蘭生了個兒,咱們周家有後了!”周作人拉著魯迅。笑得眼睛眉毛彎成一堆,揪著自己地大哥的胳膊,像個小孩一樣雀躍。


    “兒好兒好!”魯迅一向陰沉地臉上掛上開心的笑容,好像有一縷陽光從他的身體裏射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溫暖。林石看著這兩個兄弟情深的人,也十分感動。


    一個產婆走到門口,粗眉毛抖了幾下,十分喜慶的說道:“幾位爺來外間看看小少爺。長的真是相貌堂堂。”


    “對了對了,謝謝張媽了,這是紅包,隨喜隨喜!”周作人從袖裏掏出一個紅包,塞到產婆手。幾個人走到屋前,xin開厚厚地門簾。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產婆抱著小周,給三人看。


    小周被層層裹在一床小花棉被裏,已經停止了哭泣,他長著皺巴巴的臉,皺巴巴的手腳,膚色黑紅相間,頭發黑生生,濕漉漉,小鼻皺到一塊兒,眼睛緊閉著。像是知道有人看他。他的小口張開了,打了個帶著氣泡的哈欠。看的三個大男人驚奇無比,眼睛都放出光來。


    “真可愛啊!”林石感歎,一種特殊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心裏,這個小娃娃擊了他內心一塊柔軟地地方,似暖似憐。如果自己有一個孩就好了,林石心忽然閃過這樣的想法,但是想到沈夢亭的身,他又黯然了。


    “是啊!跟作人小時候很像,我記得作人小時候,也是這麽黑黑的,還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魯迅眯著眼睛,笑得十分歡快。


    “我能抱抱他麽?”周作人看著產婆,眼睛裏帶著激動和期待,伸出雙手碰碰自己的孩,那個柔軟地新生兒,在包裹裏安安靜靜,這個小生命,就是他的骨血麽?


    “當然,孩的爹自然有抱孩的權利。”產婆笑嗬嗬的指導著周作人,讓他一隻手抱住孩的身,另一隻手的臂彎穿過孩的脖,托起他的腦袋。


    “抱得像模像樣的。”林石在一旁羨慕,這個小生命激起了他地父性,如果有一天他有了自己地孩,那該多好。


    “你想抱不想?”周作人看著林石眼饞的樣,笑嗬嗬地看著他,很大方的將孩讓給他,林石抱起孩,好像抱著一件珍寶,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在他的臂彎裏隨著唿吸輕輕顫動著身,一種淡淡的嬰兒的味道充斥在林石的鼻端,讓他的心禁不住一顫。


    林石緊繃著身,不敢動,生怕胳疼了了這個小嬰兒,看見他僵硬的姿勢,產婆嗬嗬的笑起來:“你們這些男人家就是不會抱孩,來來來,交給我。”


    林石如釋重負,將孩交迴產婆手,產婆嫻熟的拍著孩,哦哦的哄著。林石抬起頭,看見沈夢亭站在外間和裏間隔開的簾前,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似乎是想說什麽。


    “夢亭,一切順利吧?”林石問向沈夢亭,楚蘭在裏間生育,沈夢亭給產婆打下手。


    “嗯,蘭妹妹睡了,蘭妹妹的娘親在裏麵守著她,她太累了,等會兒她睡醒了讓她給孩喂奶。”沈夢亭額角帶著點點汗水,看起來有些疲累。


    “夢亭,累了歇會兒吧。”林石關切地看著沈夢亭的臉色,她看起來神色不是很好。


    “我沒事。”沈夢亭鳳眸盯著林石,她是真的不累。她隻是想起剛才他剛才看著那個小嬰兒的神情,帶著滿足和羨慕,還有那種小心翼翼的動作,都好像是看待著珍寶一樣,雖然平日裏林石總是說不在乎自己不能生育,可是他還是很在乎的,隻是不告訴她而已。雖然得夫如此。婦複何求,他肯原諒自己地缺點,但是她自己卻原諒不了自己。


    夫妻兩個在周家吃過一頓便飯,就相攜迴到家。林石本來幾天前就要出發,可是他想親眼看看周作人的孩,不僅僅因為這個孩是在他的影響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更加因為他和周家兄弟之間的友情。在這個時代這麽久,他終於完全融入了這個社會。不再當自己是個局外人,也不再當身邊的人都是曆史人物,他們是自己的朋友。


    船票是第二日地,要到天津去坐船。夫妻兩個早早的吃過飯,就要歇息,林石看著妻忙碌著最後一遍查點行李地身影,想到自己要數年不能夠再見到她。心滿是離愁別緒。


    “夢亭,不要再收拾了,就算東西少了點,到時候船泊岸的時候還可以買。”


    “不行啊!你用習慣的東西都要帶上,你用外國洋布做的單身上容易起紅點,這種細棉布的手織單一定要帶上。還有,你的胃不好,我特地去找了安神醫。讓他做了mi丸給你帶著,胃痛了吃上一顆。還有這雙皮靴,裏麵的毛我給補成小羊羔地毛,穿起來暖和,聽瑤瑤說,那邊的冬天比北京城裏還冷。你不要生了凍瘡。還有,你喜歡穿長衫,不喜歡穿西裝,可是到了外麵,總是有應酬的,這件西裝是在裁縫鋪裏特地訂做的,不要壓皺了……”


    沈夢亭兀自在說個不停,林石走到她身後,從後麵一把攬住她,扳過了她的身。她美麗的臉上嫣紅一片。眼睛裏掛滿了淚水,好似一片晶瑩的湖泊。林石看著她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不敢看自己地樣,歎口氣,狠狠地將她擁在懷裏,悶聲道:“夢亭,我出去,你怪我麽?”


    “我不怪你。雖然我也想讓你留下來。”沈夢亭的聲音顫抖著,終於哽咽起來,兩隻晶瑩的拳頭捶在林石的背上,她有武藝在身,心情激蕩下,下手十分的重,林石被打的背上疼痛無比,可是他咬牙忍著。


    “我不想你走。”沈夢亭停下了捶打地雙手,在林石懷嗚咽著。


    “夢亭,我對不起你。”林石心憐愛無比,這個女為他付出的太多,而他對她,幾乎從來都是虧欠的。


    “你走了以後,漫畫工作室我會好好看著的。”沈夢亭哭了一會兒,抬起模糊的淚眼看著林石,這半年的時間,工作室已經默認了沈夢亭的領導地位,她在管理上麵,雖然不夠開拓,可是總體來說,守成是夠的。


    “嗯,不要擔心這個,有事情你可以去詢問納蘭明月和何其聲,他們兩個在社會上混得時間長,閱曆豐富。”林石兩手抱起沈夢亭,往床邊走去,沈夢亭羞道:“行李還沒清點完。”


    “你清點了許多遍,不差這一遍,今天可是我出門前的最後一晚。”林石俯身噙住沈夢亭的耳珠,壞壞一笑。沈夢亭全身上下,耳珠最敏感,被林石這麽一咬,渾身軟了下來,索性伸出雙臂掛在林石身上。


    一夜無話,隻有兩條抵死糾纏地身影,第二日一早,林石早早就被喚醒,在沈夢亭地淚眼,他登上去津的馬車,顛簸了一個上午,來到港口。


    此時離發船尚早,林石在天津城內逛了一會兒,看著身邊古色古香地建築,林石恍然若夢。想起自己上輩在津讀書的時候,心滿是感歎。他上輩讀書的地方,如今還是一片荒涼的蘆葦地,沒有人煙,誰能想到幾十年後那裏高樓平地起。世間的一切,都像一個不知下步開出什麽結果的大輪盤,誰能猜到未來是什麽樣。


    幾乎什麽熟悉的地方都沒有看到,林石帶著不甘和感慨上了船,他買的是等艙,這艘船是一艘退役的戰艦改製的客船,十分的堅固,船尾和船側還有以前炮台拆除留下的痕跡。林石上船就鑽進自己的艙內。


    下等艙是通鋪,等艙是兩人住的小間,上等艙是單人間。對麵床的人還沒有到,林石打行李裏掏出幾件旅行必需品,把大箱重又關好,扔到床底下。他坐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船早已經飄飄搖搖的行駛在海上,對麵床的人還沒有來。林石搖搖頭,心道自己花了等艙的價格,一個人住單間,運氣倒是不錯。


    睡了一個下午,林石現在睡不著了,他站起身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海,怔怔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之時,才重又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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