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出了個大學生,這就好比雞窩裏飛出來隻金鳳凰!村子裏的人對田剛自然是羨慕,這會兒的田玲瓏可就成了別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先前做過的那些糊塗事情,一下子也就沒有人再提了,幾乎個個都來田家坐坐,說是要看看村子裏的大學生,沾沾喜氣,一下子田家就成了村子裏的名人。


    田剛雖然一直都反對田玲瓏上大學,本質上他其實根本就不認為田玲瓏能考上大學,可直到錄取通知書來到家裏,田剛才不得不信,他們家裏是真的出了一位大學生!這下子,所有的人都湧進來,恭維著他,在這種誇讚中,田剛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甚至都忘了幾天前的不愉快,一下子就將田玲瓏考上大學的功勞記在了自己頭上。


    麵對田剛如此無恥的小人行徑,顧玲瓏除了感到可笑,實在是再也找不到詞匯來形容他了!現在她考上了大學,反倒是什麽功勞都成了他田剛的了!他田剛自然是高興的,田玲瓏考上了大學,讓他麵上有光,如今又有陸建華這個傻瓜願意出錢出力,田剛什麽力氣都沒出,不過是擔著田玲瓏父親的頭銜,就什麽榮譽都是他的了。


    人生,偏偏就是這麽的不公平,一旦冠上親緣血統,作為長輩的,做任何無理之事,在別人看來那都是在正常不過,而做子女的,卻沒有權利說‘不’,否則就是‘罪大惡極’,‘大不孝’!


    陸家也知道了田玲瓏考上大學的消息,朱玲心裏是既高興又擔心,未來兒媳婦是個大學生,這說出去是極有麵子的事兒,周圍鄰裏在知道他們家建華的對象考上大學之後,哪個不羨慕的。可以這上大學雖然是一件大喜事兒,但朱玲心裏卻還是有一件事情放不下!自己的兒子翻年就是二十八了,這田玲瓏要去上大學,等到她念書迴來,豈不是又要耽擱幾年!


    朱玲心裏揣著事兒,完全是吃不下睡不著!


    ——


    不過大年初五,朱玲就帶著一家子往田家來。


    張梅近來臉上也是容光煥發,一掃過去的陰霾憔悴,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人都顯得年輕了幾歲!張梅一口一個‘親家’,招唿著朱玲他們屋裏坐。


    田剛見未來的親家公親家母來了,也笑臉相迎,又讓小女兒去樓上把田玲瓏叫下來。


    顧玲瓏在樓上的時候,就聽見了外麵的動靜,聽聲音就知道是陸家的人!不過顧玲瓏並沒有立刻就下去,她近來和田剛的關係雖然不能說是劍拔弩張,但間隙還是存在,她不樂意看見田剛那張臉,寧願窩在自己的房間裏,也不想下去看見他!


    朱玲笑著說了一些客氣的場麵話,又讓陸建華把禮物奉上,田剛看桌子上那些煙、酒、茶、果等,心裏自然是滿意的,嘴巴裏假惺惺的說都是一家人,讓他們不要這麽客氣。


    過了一會兒,看見從樓梯口下來的田玲瓏,朱玲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了,有個大學生的兒媳婦,她自然是怎麽看怎麽歡喜!


    顧玲瓏走上前,同陸家兩位長輩見了禮,看見陸建華,她隻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一邊了。


    話題自然很快的就扯到了田玲瓏上大學的事情上,張梅心裏高興,自己女兒如今成了大學生,可是配得上陸建華的了!張梅趕忙又讓女兒把錄取通知書拿過來讓他們看看。


    顧玲瓏嘴角抽搐,但看著張梅一臉的自豪,也隻能去把通知書拿出來讓他們看了。


    朱玲看見了錄取通知書,是笑得合不攏嘴,比田家的人還高興!


    陸建華隻是知道田玲瓏是真的考上了大學,但今天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錄取通知書,當看見上麵的學校,饒是他性格一貫沉穩,也忍不住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要說起來,田玲瓏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會考上大學,還沒考試的時候,就很自信,陸建華雖然對她這份自信也另眼相看,但真要說起來,陸建華其實對此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在十幾年前,大學就不是那麽容易考上的,更別說還中斷了十年,田玲瓏就算是能考上大學,陸建華可從沒想過她會考上這麽厲害的一所大學。


    田家人也好,陸家的人也罷,對於學校的好壞他們並沒有多少概念,在他們眼裏,大學都是一樣的,都是大學生!


    “既然三月份報道,我可以送你一起去!”陸建華說到。


    她以後在北京的話,他和她倒是離得很近了!


    顧玲瓏抿了抿嘴,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假期也沒有多少天,沒有必要等著我一起去!”


    部隊那是紀律嚴明的地方,顧玲瓏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兒,拖累陸建華!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鄉下小子,要在部隊裏紮根,也很是不容易。


    “那你定好日期,買好票之後給我發個電報,我來火車站接你!”


    麵對李建華的這個提議,顧玲瓏就沒有拒絕了。


    歡聲笑語之後,朱玲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這才緩緩地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白了!朱玲的意思,是希望趁著陸建華在家,田玲瓏也沒有去上學,把兩個孩子的事情辦了,雖然時間上是趕了點,但是應該還是來得及!


    張梅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她理了理頭發,摸了下嘴巴,說道:“親家母,你看也不急於這一時,玲瓏要去上學,還有好些事情要準備呢。再說你這突然提這個事兒,我們也沒有時間準備,孩子的嫁妝什麽,也一樣都還沒計劃張羅。再說了,玲瓏她三月份才滿十九歲,我就是同意她和建華去民政局打證,這年紀也不到啊!”


    張梅心裏其實已經很惱火了,她沒想到朱玲竟然會提出這麽無禮的要求!這麽趕的時間,且不說來不來得及籌備酒席,就是陪嫁的物件兒這短時間也不可能置辦整齊,再說現在大過年的,誰家不想樂得輕鬆,都想過個好年呢!


    朱玲自己也知道這個提議會讓田家不滿意,但她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玲瓏她娘,這我不是正在同你們商量嘛。本來如果沒有玲瓏考大學這件事情,我也是準備過年來和你們商量這件事情,這玲瓏現在考上了大學,這是一件大喜事兒。可我家建華翻年就二十八了,他這歲數,別人家孩子都老大了。再說,玲瓏這一去上學,就要好幾年,等她畢業,建華都三十多歲了,你說這……我這也是操心啊!”朱玲也是無奈,但凡她能有個好主意,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可這些天,她也聽了不少的風言風語,田玲瓏正是女子大好年華,又是要去上大學的,去了城裏誰知道會碰見什麽人什麽事兒,她雖然相信孩子品行好,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兒,那時候自己兒子年紀又大了,哪兒還好找媳婦!


    說到底,朱玲就是擔心!田家和他們家隻是口頭上的承諾,並沒有其他實質性的依據,這種情況下,再等田玲瓏大學畢業,萬一田家以後不認賬,他們家豈不是吃大虧了?如果田玲瓏和自己兒子結婚,哪怕先不打證,隻是擺個酒席,這對朱玲來說,心裏也是吃了個定心丸,就算是要等田玲瓏大學畢業,她也不會擔心了。


    陸建華根本就不知道他媽今天過來,竟然還有這一出!在此之前她都沒有同他說過一句,更沒問過他,陸建華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就板著一張嚴肅的臉看著朱玲,極其不讚同她這麽做!


    “媽,我和玲瓏已經說好了,等她大學畢業之後,我們在結婚!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裏有數,你別在這兒瞎參合!”陸建華皺緊眉頭,趕緊出聲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你給我閉嘴!你懂什麽,建華,媽還不是為了你,你當我願意這樣,這不是沒辦法嘛!現在她要去上大學,讓你等她幾年,你就這麽白白等著她,這萬一中間出了什麽事兒,我看你找誰!”朱玲氣得眼睛都紅了,她一心替兒子打算,生怕自己兒子吃虧,他倒好,還幫著田家說話,還這般頂撞她,這讓朱玲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媽,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什麽出事兒不出事兒的,玲瓏她上大學的地方離我很近,我有時間可以經常去看她,根本就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事情!再說了,我相信她的為人。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不成立。再說了,媽,我是個軍人,我要結婚,必須打結婚報告,組織上批準了我才能結婚,你以為隨隨便便的我就能結婚了?”陸建華真不明白,他媽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兩個人過日子,真要有人始亂終棄,根本就不是擺個酒席就能說明問題的,更不是打個證就萬事大吉了。


    朱玲忍不住眼裏淚光閃爍,張梅見場麵尷尬,趕緊出麵打圓場,給朱玲倒了一杯水,勸道:“親家母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聽了誰的挑唆,但是我向你保證,你所擔心的那些,絕對不會發生。我們家玲瓏,雖然是有些小脾氣,但她絕對不是那種人,我向你保證,她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們家建華的事情。我們家玲瓏,長這麽大,從來沒和男孩子多說過一句話,連和男孩子說話她都臉紅,是最守本分不過。她既然答應要嫁給建華,就絕對不會反悔,我生的女兒,我這當娘的哪能不知清楚,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張梅雖然先前心裏有些生氣,但在知道朱玲為何這麽說之後,心裏那點氣兒也就消散了,說到底,哪個當媽的不為自己孩子打算?這今天要是她們互相換個位置,她同樣也會有這樣的擔心,同樣也希望能有個保證!


    朱玲看著兒子那張嚴肅的臉,心裏是委屈得很,她抓著張梅的手,抹著眼淚道:“我這,我真的也不想這樣的,親家母,我……我也是個當母親的,我也知道我說的那些話,會惹你們不高興!”


    陸建華一直繃著一張臉,顧玲瓏見此,也明白了朱玲心裏在擔心什麽!說到底就是沒有安全感,可能是看見她考上了大學,再加上周邊的人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讓朱玲心裏有了顧慮,所以今天上門來,才會說這些。


    張梅點了點頭,“正因為我也是當母親的,所以我能理解你。但是親家母,這件事情,確實我不能這麽答應你,結婚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這麽草率!你看咱們這麽這鄉裏鄉親的,離得也不遠,我們定不會騙你們,你就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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