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見她拒絕了自己,臉色難看,緊繃著一張臉盯著白氏,那眼神像是沾了毒,極其兇狠的盯著她,陳宣這幾年出門外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導致他的心態已經變得有些扭曲,他不願相信任何人,他隻相信自己!此刻看著白氏那張芙蓉麵,若不是頭發挽做婦人髻,對外說她是二八年華的少女也會有人相信,她根本就不像是已經生過孩子的女人!


    陳宣腮幫子咬得緊緊的,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見白氏並沒有躲閃,他方才咬牙道:“那你倒是說說,家中出了什麽大事兒!”


    倘若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宣咬著牙,陰沉沉的看著白氏。


    顧玲瓏這次同陳宣接觸,發現這個男人同原主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有些不一樣,哪怕是後來陳宣將白氏推給了自己大哥,那個時候他也一直都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態,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指著白氏的不是,說她不守婦道給在外拚搏的丈夫戴了綠帽子!


    今日同陳宣雖然隻是短暫的接觸了這麽一會兒時間,但她發現對方其實是一個極度自我又偏執的男人,看他現在瞪著那雙眼睛,雖然還沒發火,可以然是怒氣衝天,他的表情已經表露出對方心裏定然是認定白氏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碰見這樣一個男人,也讓顧玲瓏大開了一迴眼界!


    抿了抿嘴,顧玲瓏作勢抖了抖身子,低著頭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她醞釀了一番情緒,小聲的說道:“家裏出了事兒,大哥過世了……”


    饒是陳宣在心裏想著且看她要找什麽借口,也沒想到竟會是這麽一個勁爆的消息,陳宣一時間有些愣住了!對於自己的大哥,陳宣雖然看不上他,甚至也覺得攤上這麽個傻瓜大哥實在是叫她沒臉,可到底是親兄弟,突然聽見他死亡的消息,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大哥他身體好得很,怎麽會……”陳宣咬著牙,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這會兒他心頭想著難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以為他沒在家就欺負自己大哥?


    顧玲瓏看著陳宣的表情,他現在這悲憤的神情倒也做不了假,顧玲瓏輕輕扯了扯嘴角,繼續開口說道:“大哥他是被族裏開了祠堂,沉塘了……”


    被沉塘?這就像是平地而起的一聲驚雷,炸得陳宣幾乎要跳起來,他緊走幾步,咬牙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


    沉塘,自古以來隻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執行這樣的懲罰,而且一般來說,被執行這等處罰的人,幾乎都是德行有汙,最常見的就是通奸……陳宣隻覺得太陽穴那裏突突得疼,他心頭燃氣熊熊烈火,幾乎要將他燃燒殆盡,一把伸出手抓住白氏的胳膊,怒道:“你說,是不是你這個賤人在背後搞鬼?是不是你勾引我大哥?”


    陳宣這會兒的憤怒根本壓製不住,他一下子就想到肯定是白氏耐不住寂寞勾引他大哥!陳宣為何會有這個想法,一者是他不相信白氏的緣故,二者,大哥是被沉塘,他一下子就將他同奸夫劃上了同等號!當年雖然是陳宣央求了娘把白氏許了他,可陳宣從小到大聽了許多,都說白氏是娘給大兒子的童養媳,這一點,娘也不曾辯駁過。當年是他看上了白氏,看著她出落得越來越美麗,他自然是心生向往,他甚至曉得自己大哥也喜歡她,他隻能先一步下手罷了,再者娘最疼愛他,他哀求一番就算在不喜歡也得答應。可是,他卻忘了,他走了這幾年,家裏的大哥就算在傻,那也是個正常男人,白氏這般嬌滴滴的女人每日在他麵前晃蕩,孤男寡女的男共處一室怎可能不出事?


    陳宣腦子裏已經腦補了許多這般那般的事情,他雖然隻是個書生,但這會兒在盛怒之下,力氣也是不小的。顧玲瓏被他拉扯得胳膊疼得很,若不是為了後麵的事情,她非要好好教訓這個渣男人不可!


    顧玲瓏聽著對方口口聲聲的罵她淫婦,罵不知廉恥勾引男人,自甘下賤等等之類的話,她忍了又忍才沒暴走,但今日這番羞辱,他日她一定要好好扇他幾巴掌,定要出這口惡氣。氣歸氣,顧玲瓏看著對方這番舉動,方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有多麽垃圾!他白玲瓏心裏的天,竟然是如此的不信任她!從始至終,她甚至都還沒說到底是什麽事兒,他就已經在腦子裏腦補起來,看那兇神惡煞要吃人的模樣,也並不知腦補了多少齷蹉事兒!


    顧玲瓏又生氣又心疼,她心疼白氏對他一往情深,可在他眼裏,卻從不被他當做是自己人!難怪後來白氏明明是個受害者,陳宣卻也隻當做沒看見,也許在他看來,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白氏自己不檢點的緣故!


    顧玲瓏咧了咧嘴,慢吞吞的說道:“大哥他過年吃多了酒,奸汙了荷花,被族人們親眼撞見!”


    “你說什麽?”陳宣完全沒想到竟然是大哥和荷花,他們可是親兄妹,荷花她才多少歲?他竟然敢……


    “這個畜生!”陳宣幾乎是紅著眼咬牙喝罵了一聲!


    顧玲瓏見他情緒更激動了,這才慢慢將事情講出來,自然是要把自己摘幹淨的!她又說荷花本定了一門親,出了這樣的事情,對方上門來退了親,荷花最後瘋癲了。而且因為這件事情,娘也是大受打擊,最後中風。她又將自己如何不容易強調了一遍,因為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他們一家日子不好過,她原是想在老家好好伺候婆母,可周圍的人都欺負他們,她也是逼得沒有辦法才上京城來尋他。


    陳宣聽著幾乎一口牙都要咬碎,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一家人還怎麽抬得起頭!氣惱歸氣惱,陳宣又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在老家,不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臉往哪兒擱。如今他在京城,鄉下離這裏山高皇帝遠,自然不會有消息傳到這裏,陳宣這會兒打定主意有生之年他絕對不會再踏入那個地方,他不能讓任何人捉到這個把柄來威脅他,嘲笑他!


    顧玲瓏真真假假的說完這些事情,她在旁邊欣賞著陳宣的痛苦,她又問道:“夫君明日若是高中,我們就一起迴去。娘一直念著你……”


    陳宣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立刻兇狠的吼道:“我不會迴去!”


    看著白氏驚訝的樣子,陳宣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深吸一口氣,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明日就是殿試,倘若我此番高中,這個好消息自然能傳迴去。可我得在這裏等朝廷的調任,到時候你先迴去,等我一切都安頓好了,立刻派人來接你們。”


    陳宣努力放鬆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笑容來,溫柔的道:“玲瓏,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難為你了。可如今正是緊要的時候,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能說出去,任何人都不能說,知道嗎?”


    顧玲瓏乖巧的點了點頭,陳宣這會兒心情還沒法平靜下來,他也再無心思來招待遠道而來的白氏,匆匆的就同白氏告別,隻問了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才說等科舉結束之後,他會來探望他們母子!


    顧玲瓏從狀元館裏出來,她抬頭看著前方的道路,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陳宣,好戲才剛剛開始,我會陪你好好玩兒,在送你下地獄……


    陳宣因為家裏發生的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心情認真看書,哪怕他看著已經整理過的題目,也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陳宣心裏的火無處可發,他隻能將屋子裏的桌椅揣兩腳,抬手就推翻在地!


    顧玲瓏迴去的路上,她反倒是心情不錯,還買了不少東西。


    迴到家,兩個孩子正在吃飯,馬氏看見她迴來,忙就笑意滿滿的站起來,又讓媳婦兒趕緊添置一副碗筷,叫她坐下吃飯。顧玲瓏推辭幾句,馬氏硬是要拉著她坐下一塊吃飯,看兩個孩子也捧著碗,顧玲瓏隻好陪著。


    今日去找陳宣,她在他那裏連半口水都沒喝,哪怕後來她出來,明明已經是吃中飯的時間段了,陳宣卻半點都沒說要帶她吃飯的意思,送她到門口轉頭離開了,這個男人,也真夠夠薄涼的1。


    受了主家這一頓招待,顧玲瓏也將自己路上買的點心拿出來吃。馬氏見她這麽大方,笑得合不攏嘴,她願意這麽對她,不說什麽恩情,隻盼著她能念著這份好,倘若她那丈夫是個有本事的,此番高中,定然不會忘了自己!以後她還能向外人吹噓自己同官家夫人都有交情……


    吃了飯,馬氏旁鼓側敲的問起她今日的動向,就想打聽她到底有沒有找到丈夫。顧玲瓏自然不會叫她失望,一個有心,一個有意,皆大歡喜。馬氏聽她說她丈夫住在狀元館裏,當下就驚唿一聲,那張老臉都要笑開了一朵花,說了不少好聽話,那厚臉皮,也是讓顧玲瓏哭笑不得。


    馬氏又問她丈夫叫什麽名字,這迴顧玲瓏就沒如她意了,隻抿著嘴笑了笑,說狀元館裏人才濟濟,還是先不要說了,倘若他日當真高中,定然謝謝她今日吉言。


    馬氏樂嗬嗬的笑個不停,她也知道這些讀書人好麵子,這小婦人這般說,是怕萬一丈夫沒高中,不好意思。可要馬氏說,這能進入狀元館裏的人,哪個不是才高八鬥,定然能中。


    這一夜,顧玲瓏倒是睡了個好覺,反倒是陳宣因今日白氏找上門來,亂了心神,夜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此刻在皇宮深處的某人,也是睡不著覺,他站在窗前,抬頭看著明月,手裏把玩兒著一個小瓷瓶。屋裏伺候的太監長喜看著主子,納悶兒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瓷瓶有什麽好玩兒的,竟能讓這位主兒這般喜歡,大半夜的也沒說是要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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