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七名雄偉大漢,從街角轉出,緩緩走來,一般民眾,心怯兇威,紛紛後退,連楊清展也帶著關注神色,後退數步,站到“忠義國術館”內。


    陳鐵向石二低聲笑道:“記住,你有天賜神授,靈氣旁通的三種‘石頭神功’,均可隨意施展,無妨顯顯本領,抖抖威風,且使‘艋舺七狼’,受次重大挫折,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後再善加教化,予以自新之路,千萬不可好勇鬥狠,蔑視國法,隨意殺人,我要站在一旁,看熱鬧了。”


    話完,微一閃身,站在石二身後數尺的“忠義國術館”門前。


    “艋舺七狼”漸漸逼近,並傳來一片獰厲狂笑之聲。


    石二受了陳鐵教訓,神凝氣穩,真像座石頭人般,在街心巍然站立。


    當先一個膚色臘黃,頰有刀疤的精壯漢子,顯然是七狼之首,目注石二問道:“剛才就是尊駕傷了我兄弟‘鐵皮五郎’?”


    石二點了點頭,以極為平和的語音答道:“不錯,尊駕那位兄弟,既當眾調戲良家婦女,又手待兇器,企圖率意傷人,我才給他一點小教訓。”


    黃臉人又盯了石二兩眼道:“我叫‘金皮大郎’,聽說朋友是來自中原,不知怎樣稱謂?”


    石二揚眉答道:“石大。”


    “石大”兩字,把那位號稱“金皮大郎”的“艋舺七狼”老大,聽得全身一震,退了半步。


    他向石二上下重新略一打量,一抱雙拳,訝然問道:“尊駕莫非就是名震中原的當代奇俠‘石頭大兄’?”


    石二如今心情已定,冷冷的點一點頭,應聲答道:“不錯,江湖友好曾公送過在下這麽一個外號。”


    金皮大郎突然一陣狂笑,側顧鐵皮五郎道:“五弟,你剛剛那點苦頭,吃得不算丟人,倘若對方真是名震中原的‘石頭大兄’,恐怕縱然由我們兄弟七人,連手齊上,也走不了十個照麵。”


    石二覺得這金皮大郎雖麵貌兇惡,倒還有點豪放氣味,遂臉色略緩,含笑說道:“金皮大郎,我有句話兒,不知當不當講?”


    金皮大郎道:“尊駕但講無妨。”


    石二笑道:“我看你們兄弟幾位,都是鐵錚錚的好漢,何必在市井之間,遊閑放蕩?如今,強鄰窺境,邊陲多事,正是國家用人之秋,以你們這身藝業,若是投效軍旅,不愁沒有出路。”


    金皮大郎又盯了石二兩眼,向他搖手說道:“尊駕暫請住口……”


    石二歎道:“常言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金皮大郎接口道:“不是此意,在下認為倘尊駕真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仁義俠士‘石頭大兄’,我們七狼兄弟,願領受一切吩咐,否則,請閉尊口,恕我們不聽尋常人的陳腐教訓……”


    石二目光一閃,盯在金皮大郎臉上,揚眉問道:“你要我證明身份?”


    金皮大郎點頭道:“‘石頭大兄’的俠蹤,尚是初次在台灣出現,叫我們這些陌生不識之人,怎樣分別真假?”


    石二微皺眉頭,“哦”了一聲,恍然說道:“莫非尊駕是想看看石某所練的‘石頭神功’?”


    金皮大郎連連頷首。


    石二目光微睨陳鐵,陳鐵也在點頭,給了他個盡管放手施為的無言暗示。


    石二向‘艋舺七狼’掃視一眼,軒笑道:“好,你們七位請連手齊上,甚至於各用兵刃也可。”


    其餘六狼聞言,均自摩拳擦掌地,躍躍欲試。


    金皮大郎卻向自己這群兄弟,連搖雙手,高聲叫道:“千萬不必連手齊上,那是愚笨的辦法!”


    石二詫道:“此話怎講?”


    金皮大郎笑道:“這道理甚為簡單,你若是‘石頭大兄’,我們便再加七個,都不夠看,你若不是‘石頭大兄’,則我們以七對一,便算把你殺掉,也不光彩!”


    石二笑道:“依你之見呢?”


    金皮大郎略一尋思,微挑雙眉,向石二問道:“我聽說‘石頭大兄’所煉天下馳名的‘石頭神功’中,有種奇妙護身功力,名叫‘鐵石金剛氣’。”


    石二頷首道:“不錯。”


    金皮大郎伸手指著站在他身右的一名紅臉壯漢,揚眉說道:“我們兄弟中,在掌力方麵,以二弟‘紅皮二郎’的威勢最強,尊駕若敢以‘鐵石金剛氣’護身,領受我二弟三記‘朱砂掌’力,並毫無損傷,便足以證明真是可令我兄弟心悅誠服,甘願遵從任何號令的‘石頭大兄’了。”


    他的語音方落,陳鐵突然舉步向前,向石二笑道:“石大俠,這種辦法的確比胡亂打鬥,來得高明,你且運運你的‘鐵石金剛氣’,也讓這位‘紅皮二郎’,把他的‘朱砂掌’力凝足。”


    所有街市中人,這時均屏息凝立,寂靜得鴉雀無聲。


    他們都在等,在等待“紅皮二郎”的三記“朱砂掌”力發後,看看究竟是何結果?


    紅皮二郎一凝功力,右掌色澤,立呈血紅,並似乎比尋常時粗大不少!


    他先攢成掌,等緩步走到石二身前之時,便待向對方當胸擊去。


    陳鐵忽似有甚發現,目中寒芒一閃,變色厲聲喝道:“大膽紅皮二郎,替我住手!”


    金皮大郎聞得陳鐵這聲大喝,有點莫名奇妙,神情愕然。


    紅皮二郎則麵帶獰笑,根本不理會陳鐵喝止之舉,反而去勢更快地,佝石二當胸擊落!


    石二此時因對陳鐵信服已極,屹立如山,神情泰然,把紅皮二郎的兇猛掌力,視若無睹。


    從外表看去,的確是位練有“鐵石金剛氣”護身的內家絕頂高手模樣?


    誰知那紅皮二郎竟卑鄙無恥,另外藏有花樣?


    他先是握拳下擊,等即將擊中石二胸前之際,才把五指一舒,掌心一登。


    這時,才發現鐵皮二郎不是空手,竟然在右掌食中二指的指縫間,夾著一根短短三棱鋼釘。


    鋼釘雖短,但光澤閃爍綠芒,顯然喂有劇毒!


    楊清展看得“哎呀”一聲,在遠處失聲叫道:“太卑鄙了,照這紅皮二郎的動作看來,掌中既藏鐵釘,釘上必蘊劇毒,石大俠猝不及防之下,難免受傷,甚至有性命之危險!”


    陳鐵雙眉微挑,冷笑一聲,向楊清展說道:“楊館主放心,你忘了石大俠威震天下的‘石頭神功’,他練有超越金鍾罩,勝過鐵布衫,百邪不侵的‘鐵石金剛氣’麽?”


    語音才落,慘哼隨起!


    石二果似練有“鐵石金剛氣”護身,效用並極為神妙!


    慘哼的不是夷然自若的被打之人,而是暗藏歹念的打人之人!


    紅皮二郎手掌落處,似遇上某種極強反震之力,被震得慘哼起處,一個“筋鬥”,翻跌出七八尺遠。


    那隻打人右臂,奇痛無比,登時紅腫好高,張牙咧嘴地,無法動彈。


    掌縫中所藏的那根三棱鋼釘,則叮的一聲,掉在地上。


    陳鐵飄身閃過,從地上拾起那根鋼釘,看了兩眼,目光冷注金皮大郎,嘴角一撇,哂然說道:“你表麵上是請石大俠以護身‘鐵石金剛氣’,接受三記‘紅砂掌’,實際上卻由紅皮二郎在指縫中夾藏毒釘,暗加算計這種卑鄙行為,陰險心機,難道這是你們‘艋胛七狼’的好漢行徑麽?”


    金皮大郎的一張蠟黃麵孔,被陳鐵叱責諷刺得由紅發紫,變成了“紫皮大郎”。


    他苦笑一聲,從懷中抽出一柄鋒利匕首,走向紅皮二郎。


    這時,紅皮二郎剛從地上掙紮爬起,尚以左手捧著右臂,滿麵痛苦神色。


    金皮大郎冷冷說道:“伸出你的右掌!”


    紅皮二郎全身一震,目注金皮大郎手中利刃,顫聲問道:“老大,你……你……你要作……作甚?”


    金皮大郎的目中微閃神光,雙眉一軒,沉聲說道:“我們‘艋舺七狼’,多半幼失教訓,誤入歧途,但兇霸有之,卑鄙則無,江湖人物講究的是鐵錚錚,明朗朗,光亮亮,硬梆梆,性命可以輕拋,聲名不能有辱……”


    語音至此略頓,神色表現得更為沉毅地,繼續說道:“故而,彼此雖是好兄弟,我這作老大的,也隻得秉公處理,不得不斷你一隻右掌,為你掌中藏釘的卑鄙行為,向石大俠略作交代!”


    紅皮二郎驚慚悔恨交迸,臉色由紅發紫,由紫發黑!


    適才,是紅皮大郎被陳鐵斥責得變成了“紫皮大郎”。


    如今,是紅皮二郎被金皮大郎斥責得變成了“黑皮二郎”。


    既由於自慚本身行為,委實卑鄙,更由於佩服“石頭大兄”確實身懷見所未見,威力無比的罕世神功,紅皮二郎竟垂頭一歎,甘願受刑,毫不抗拒地,伸出了紅腫的右掌。


    金皮大郎牙關咬處,匕首一揮,齊腕疾落!


    石二突然叫道:“住手!”


    剛才,紅皮二郎不聽陳鐵喝止,如今,金皮大郎也不聽石二喝止,依然狠狠揮刀,往下猛剁!


    石二情急之下,想起“裂石神掌”、“咳唾成石”、“鐵石金剛氣”等三大“石頭神功”,既已先後在自己身上出現,何不索性再試它一試?


    咳嗽一聲,一口濃痰,飛啐而出!


    果然像位絕頂高手的蓋世大俠模樣,這口痰兒,吐得既快且準,尤其更具勁力!


    “叮”得一聲,金皮大郎的手中匕首,竟被擊成兩段,“當郎”落地!


    這種神奇表現,震驚全場,包括“艋胛七狼”弟兄在內,也一起對石二呆呆注視,鴉雀無聲。


    陳鐵也連連點頭,額上微現汗漬!


    石二緩緩向前走了兩步,向金皮大郎點頭笑道:“金皮老大,你的確不愧是條鐵錚錚,明朗朗,光亮亮,硬邦邦的豪壯男子漢,但我有兩點理由,要向你求情,使紅皮老二,可以保全這隻右掌。”


    金皮大郎想不到紅皮二郎那樣狠毒卑鄙地,向石二暗下毒手,石二竟仍肯為他求情!遂一抱拳,躬身問道:“石大俠有何教言?”


    石二伸出左手食指,麵帶微笑地,緩緩說道:“第一點理由,是我事先曾說明叫你兄弟七人,連手齊上,並不妨各用兵刃之語,故而這紅皮老二的掌中藏釘一舉,隻是稍嫌陰險,不算過份卑鄙!”


    紅皮二郎窘得耳根發熱地,向石二投過一瞥既感慚萬分,又佩服無比的情緒複雜目光。


    石二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麵含微笑,緩緩說道:“我方才說過,國家既欲開發邊荒,又欲捍衛外侮,正是用人多事之秋,你們精研技藝,孔武有力,或是投邊,或是入伍,不愁沒有出路,十年八年而後,蟒袍玉帶,太以尋常,故而我第二點理由,便是要替紅皮二郎,保全右掌,期望他能善用這隻手兒,做點為國為民,有益人群,也對得起祖先天地之事!”


    “噗通”!


    石二的這番話兒,剛剛說完,金皮大郎??“艋舺七狼”兄弟,已自不約而同,一齊跪下。


    石二慌得連連搖手,目光環掃地,皺眉說道:“起來,起來,快點起來,你們這是作甚?”


    金皮大郎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抱拳環揖,向周圍聚觀民眾,朗聲說道:“各位父老聽道,我們七名兄弟,已受‘石頭大兄’教訓感化,不單痛改前非,並決定前往‘澎湖’,投效水師,捍衛國土,永矢此言,以血為誓!”


    說完,拾起半截斷匕,劃破左手中指,向地上灑落了幾滴鮮血!


    原本個個鴉雀無聲,在周圍屏息靜觀的一般民眾,一起發出了雷動掌聲!


    石二走過來,伸手拉起了金皮大郎,並向其他六條大漢,含笑伸手,示意請起。


    楊清展從店中快步走出,向金皮大郎抱拳笑道:“老大一點便透,勇於改過,真是條血性漢子,小弟萬分敬佩,請與幾位兄弟,到我店中,飲上幾杯水酒如何?”


    金皮大郎向楊清展稱謝一聲,便以誠懇神色,向石二抱拳說道:“我等既已悔悟,再在此勾留片刻,均如芒在背,難過已極,恨不能肋生雙翅,飛抵澎湖,若蒙石大俠允許,意欲立即各自迴家,摒擋一切。”


    石二深知此時若是強留七狼兄弟入店飲酒,反使金皮大郎等慚窘不安,遂點頭笑道:“好,好,金皮老大請看……”


    伸手向楊清展所開“忠義國術館”的巨大招牌一指。


    金皮大郎與其兄弟,均隨著石二的手指看去。


    石二把麵色一正,目光電掃七人,朗聲發話說道:“七位看見那招牌以上所書的‘忠義’二字沒有?在下贈送七位異始昆仲一個美號,從此‘艋舺七狼’改稱‘忠義七郎’,希望你們精忠報國,盡義街巷,平添光彩!”


    金皮大郎連連稱謝點頭,並轉身向楊清展道:“楊兄盛情心領,我弟兄此去,立意精忠報國,馬革裹屍,萬一七兄弟中,有人能沙場不死,他年解甲歸田,定當先來楊兄的國術館內,叨擾你一杯‘忠義之酒’!”


    說完,“忠義七郎”兄弟,一齊先向石二恭敬行禮,然後對四外民眾,抱拳環揖,抬頭挺胸,大步而去。


    石二也想告別,楊清展卻哪裏肯放?


    死拉活扯地,把石二、陳鐵二人,請進了“忠義國術館”內。


    進入館中,才一坐定,陳鐵便向石二高挑拇指,稱讚說道:“石大俠,你今天把‘艋胛七狼’教化成為‘忠義七郎’的大仁大義之事,真作得麵麵俱到,足以流芳全台,漂亮已極。”


    石二臉上一紅,把語音壓低,悄然說道:“小弟愚拙無能,一切還不是全靠陳兄加以指點。”


    語方至此,突見陳鐵目注自己身後,微施眼色。


    石二一怔,轉頭看去。


    楊清展正偕同兩名精壯少年,自店外走入。


    楊清展先指著石二、陳鐵,為對方引介道:“這位便是石大俠,望重江湖,人稱‘石頭大兄’,這位是陳……”


    陳鐵笑道:“小弟陳鐵!”


    楊清展又指著那兩名精壯少年,向石二、陳鐵笑道:“這是我兩名結拜兄弟,邱祿盛和李正中。”


    語音甫落,楊清展、邱祿盛、李正中等三人,已向石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石二驚道:“三位快快請起,你……你們無端行此大禮則甚?”


    楊清展哪肯起來!跪在地上,抱拳發話說道:“我們金蘭兄弟三人,嗜武成迷,唯未遇明師,所會的隻是一些莊稼把式,普通拳腳,故而無論如何決不能錯過這天大良機,務懇石大俠不吝高明,稍加指點!”


    石二聞言,不禁滿麵苦笑地,雙眉緊蹙,大感為難。


    陳鐵立在一旁,又複設法為他解圍地,含笑說道:“不當你們想學,我也何嚐不想學足以泣鬼驚神的震世絕學?但常言道得好,無功者,不受祿,我們在向石大俠求技之前,應不應該先效綿薄,替他辦點事兒?”


    邱祿盛道:“應該,應該,當然應該,但不知我們在哪一方麵,能為石大俠效勞?”


    陳鐵環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失笑說道:“這副樣兒,太以難看,你們三位請起來講話。”


    楊清展等見陳鐵話中已有代表石二應允傳技之意,這才一齊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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