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廳裏, 太宰治腹部的傷口還在持續的流血,他的唇色越來越淡。


    “怎麽樣,考慮清楚了嗎?”澀澤龍彥一步步靠近太宰治, 低沉的語氣帶著蠱惑的意味。


    氣氛緊張又安靜。


    太宰治卻倏地輕笑一聲,反應與澀澤龍彥想象中完全不同。


    斂起笑, 他抬眼, 語氣篤定:“你根本不知道。”


    “哦?”澀澤龍彥心下詫異,太宰治是如何猜到的呢?


    太宰治沒有迴答。


    他當然是從澀澤龍彥的反應上猜到的。


    太宰治是什麽人?曾經港口mafia最年輕的幹部, 裏世界鼎鼎大名的雙黑。


    隻要敵人落入他手中, 就沒有他撬不開的嘴, 隻要任務落到他的手裏,他總能一邊嚐試著作死,一邊悠閑的將敵人耍的團團轉, 讓無數敵人懷疑自己組織裏有內鬼。


    按敵人的評價來說,太宰治就是活在人心裏的惡魔!


    而這位“惡魔”隻要冷靜下來,想一想澀澤龍彥身上暴露的細節, 很快就能夠猜到真相,並且更進一步, 聯想到更多澀澤龍彥自己都想不到的東西。


    太宰治靠在牆壁上, 借力站住,臉色蒼白也無法掩蓋他強勢的氣場。


    “就是可惜不能與織田作見一麵。不過這樣也好, 織田作不會想這樣存在的,他此刻一定已經在三途川與孩子們重逢, 過得幸福而美滿, 說不定已經成為像夏目一樣鼎鼎大名的小說家。”


    太宰治眼底升上一抹微不可查的暖意。


    澀澤龍彥見誘惑不了他,頗為可惜的抱著手臂向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


    而這時,一個帶著白色帽子的身影不知從什麽地方緩緩顯出身形, 站在澀澤龍彥的身後,幽幽地說:


    “我可以幫你。”


    陀思眼角餘光掃了太宰治一眼,神色挑釁。


    太宰治一見到他,眉頭頓時蹙了起來,嘖,他就知道陀思不會輕易狗帶。


    與兩個心照不宣的劇本組成員相比,澀澤龍彥就顯得單純了許多。


    他很感興趣地望著陀思,期待他拿出辦法。


    陀思嘴角微勾,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從大氈中拿出來,手腕一翻,一顆深紅色的晶石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是澀澤龍彥的異能力晶石。


    “我想你知道這是什麽。”陀思幽幽地說。


    雖然他想要從夏目那裏找突破點,但是這次的計劃還是有始有終得好。


    澀澤龍彥這顆棋子已經暴露,索性就發揮餘熱給大家助助興,作為謝幕禮好了。


    而幕後的他,就可以從容退場。


    陀思眯起眼,心中悠然自得。


    卻不妨下一刻就樂極生悲,他的算盤被摔了個稀碎。


    窗口的玻璃炸成花,中島敦化成白虎從窗口撲進來。


    首當其衝被撞飛的就是澀澤龍彥。


    而後他衝向陀思,舉起鋒利的虎爪。


    陀思連忙後退想要躲開,一隻纏著繃帶的手卻在這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宰治!”陀思完全沒想到重傷的人會那麽突然地出現在他的身後,並且讓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詫異地微微睜大了眼。


    太宰治沒有迴答,隻是按住他的肩膀,淡藍色的異能力從他手中湧出,究極的反異能力——人間失格無解地壓製著這位掀起腥風血雨的幕後黑手。


    中島敦默契地撲上來,師徒二人的視線在空中對接一瞬。


    揚起的虎爪閃過一抹寒光。


    陀思條件反射抬起手臂,毛茸茸厚實的大氈被撕裂開,鋒利的爪尖刺破他的手臂,深深陷在血肉裏。


    隨後白虎的巨大的衝擊力作用在他的身上,“咚”的一聲巨響,陀思深深陷在地板中,形成一個人形的凹陷。


    太宰治蹲在坑旁,一手按著他,一手托腮看好戲,心中想:


    比起之前的場景,現在的才是“好戲”啊。


    *


    在中島敦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一層又一層人將陀思團團圍住,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可以不誇大地說,此時全東京的超能力者都在這裏。


    一張張麵孔在陀思的頭頂放大,帶著暗笑的聲音從上方傳進這位鼎鼎大名的“魔人”耳中。


    “異能特務科歡迎你。”打工人·阪口安吾托著眼鏡,表情認真。


    “scepter4也歡迎你。”腹黑的青之王宗像禮司閑閑地附和。


    五條悟見兩位望向他,眨眨眼,也嬉笑著說:“那我們咒術高專的解剖室也歡迎你啊。”


    三方的負責人對視,灼熱的眼神讓空氣中都好像閃爍著激烈的火花。


    陀思躺在地上,感受著仿佛被卡車碾壓了一遍的脊骨,表情難得迷惘。


    他不明白,為什麽隻是一眨眼,形勢就變了。


    他的謝幕禮還沒有開始呢,怎麽就結束了?


    最主要的是被這麽多超能力者圍著,他也忍不住肝顫啊。


    幕後黑手做到這個份上,也太失敗了吧!


    *


    另一頭,澀澤龍彥被撞出去,順勢抓住陀思手中深紅色的晶石,想要將其按在腦門上,來一個究極變身。


    但是還沒等他動作,一隻粗壯的白虎爪子就從頭頂落下,按著他的胸口壓下來,巨大的虎頭兇悍地對著他。


    澀澤龍彥感覺胸口被巨石擊中,梗塞一瞬。


    巨虎扒拉開他手中的晶石,化為少年的模樣掐住他的脖頸,曾經稚嫩的麵孔已經張開,變得堅毅而勇敢。


    “是你啊,我的天使。”澀澤龍彥用一種宛如詠歎調的語氣說。


    中島敦瞬間臉綠了,抬爪糊了他一臉。


    “閉嘴。”


    他迴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太宰治和夏目貴誌,沒忍住又搗了他一拳,澀澤龍彥悶哼一聲,嘴角留下一抹血跡。


    但是他卻絲毫不覺,用一種狂熱的眼神望著中島敦說:“天使,讓我再一次見證生命的光輝吧!”


    中島敦臉持續變黑,暴躁的吼他:


    “見個屁,把白霧撤了,我要去醫院!”


    澀澤龍彥放棄了抵抗,見中島敦執意不肯配合,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


    籠罩在整個東京的白霧一點點散開,陽光從雲間灑下來。


    美麗的丁達爾效應在天空之上落下,一束光恰好落在這座不起眼的小樓上。


    樓外,夏目坐在輪椅上,扭著頭眉眼彎彎地跟身側的斑說著什麽;


    樓內,幕後黑手陀思一臉懵逼地躺在坑裏,接受眾人的分配;


    樓梯間,中島敦扶著太宰治緩緩下樓,澀澤龍彥被他捆住了,一跳一跳的跟在兩人身後,像個白粽子。


    東京恢複了往日的喧鬧和繁華,大街小巷,車來車往,人如泉湧。


    除了遠月被破壞的秋日祭和校外消失的那座山頭,好像這隻是萬千天裏普普通通的一天。


    ……


    幾日後,東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太宰治穿著病號服正在打點滴。


    夏目抱著一本書慢悠悠的翻看著,不時在筆記上寫寫畫畫。


    “夏目,讓我看看吧!”太宰治探著頭,眼睛圓溜溜的,整個人好像成了萌版。


    夏目無奈地抬了抬鼻梁上的低度眼鏡,兩側玫瑰金的防滑鏈勾勒著他臉頰的輪廓。


    “我還沒有準備好呢,怎麽給你看啊。”


    “讓我看看你的字也可以!隻要是夏目老師寫得,無論是什麽我都喜歡!”太宰治攥住拳,眼神堅定。


    夏目扶額,一樣的對話從今天早上開始,已經在他們之間循環好幾遍了,早知道這樣,他就不答應中島敦過來了……


    好吧,夏目想了想,早知如此,他還是會來陪床的,畢竟在東京,太宰治身邊隻有他和中島敦兩個朋友,他們不過來誰過來。


    夏目放下手中的神話傳說,無奈地將自己的素材本遞給太宰。


    素材本中是他的一些隨筆和靈感,以及一些收集到的資料,實在是沒有什麽好看的。


    太宰治小小的驚唿出聲,純粹的歡喜讓太宰治身上的氣質頓時軟化下來,襯得他不像一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青年,反而像心思單純,生活優渥的少年,給他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抱著那小小一本素材本,太宰治不時驚唿出聲。


    “這個設定好棒!老師什麽時候寫出來?”


    “哇,這裏還有一篇沒有發表的隨筆!”


    “……”


    夏目歎口氣,沒有再聽太宰治的驚歎,摩挲著手上神話傳說的封麵出神。


    他之前說來東京采風,不是借口,他就是為了這些書。


    東京市立圖書館是全國擁有神話傳說及各地野誌雜談最多的圖書館,裏麵有很多珍藏的古籍原本,概不外借。


    因為他接下來要寫的兩本書中需要大量的資料和考據,所以他特意來此係統梳理一翻。


    在白霧事件之時,基本上所有在東京的超能力者都受到他的救助,他們心中的感激無處可使,在得知夏目正在尋找這方麵的書籍的時候,眾人紛紛出手,差一點就將東京市立圖書館的相關書籍給搬空了。


    至於圖書館概不外借的規則,麵對這些手握權柄的人來說,都是不存在的。


    令夏目哭笑不得,他隻是打算收集資料,並不想把圖書館搬迴家。


    “夏目,我們什麽時候迴橫濱啊?”太宰治捧著夏目的素材本,眼巴巴的問。


    夏目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


    “等你傷勢好一些,我們一起迴去。”


    “我們兩個?”


    夏目:……


    “還有阿敦和一個小朋友。”


    “啊——”太宰治臉上露出不開心的表情,“阿敦都霸占老師那麽久了,就不能自己迴去嗎?”


    聽聽,這是一個老師該對弟子說的話嗎?


    夏目戳戳太宰治氣鼓鼓的臉頰,在太宰治失望的眼神中點頭應是。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越來越喜歡太宰治了。


    想想在其他人麵前不著調的人,在他麵前又是撒嬌,又是吃醋,那種被珍視和喜歡的感覺他完全抵抗不了呢。


    *


    半個月後,咒術高專。


    五條悟插著兜站在夏目麵前。


    “你準備迴去了?”


    夏目點點頭,說:“橫濱還有人在等我迴家。而且耽擱了一個月,再不走,有人又要看不過眼了。”


    五條悟輕嘖一聲,他知道夏目說的是上頭那些頑固的老怪物。


    “行吧,你迴去打算做什麽?”


    夏目沉吟一下,說:“我這次估計會閉關一段時間,準備我的新書,爭取在明年年中寫完一本。”


    “我想盡快將我的空間補充迴來。”


    五條悟點點頭,這段時間夏目露麵不少,前不久中篇小說金賞他出席了一次,又在他們的安排下上了幾個電視節目。


    如今,夏目走在路上,都有粉絲過來找他簽名。


    隨著他知名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信仰力湧入他的體內,所以他的空間正在以穩定上漲的趨勢修複著。


    唯一可惜的是因為露神空間被放逐,原本打算持續生產能夠增加咒力食材的計劃被迫暫停。


    其中的一種力量——神輝,在最後消耗殆盡。


    所以,夏目此次迴去,也是想要看情況找橫濱那位大名鼎鼎的荒神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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