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梁文玉這位宣平侯府女主人的率先落座,諸人也都緊隨其後,席地而坐,瞧著倒比往日的宴會,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隨意,頗有些不同的新鮮感。(.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大周朝的開國皇帝,是一介武夫,馬背上奪的天下,等坐穩皇位,已經是一身的傷痛,根本不能像前朝的皇室那樣,遵從跪坐的古禮。


    於是,在皇帝的帶頭下,這各式的高椅便迅速的流行起來,一百多年過去了,現如今還以跪坐為榮的,也隻有江南的幾家世族,至於西北,以武為本,不拘小節,自然也是坐慣了舒適的高椅。


    也就是梁文玉,當年名滿京城,又和江南方家的小姐交好,每每相見,多是軟墊上跪坐,現如今,夏季裏納涼,她還是會選擇在紫雲台,一來景色優美,二來,也有想念古人的由頭在裏麵。


    梁文玉將右胳膊搭在案幾上,側頭去瞧三位嬌花般明媚的少女,眼見個個都是跪的筆直,不禁啞然失笑。


    擺了擺手,很是慈愛的說了句,“好孩子,隻是在咱們自己家裏吃頓便飯罷了,不必這樣拘禮,瞧瞧你們一個個跪的端正的,我都替你們累得慌。”


    “快換個姿勢吧,你們覺得,就怎麽舒服怎麽坐好了。”


    一聽這話,沐雲燕笑著謝過自家大伯母,先就換了個舒服姿勢,胡清惠瞧著她隨心的樣子,不禁有點羨慕,但她受禮慣了,又是頭一迴到宣平侯府做客,到底還是放不開,不好意思像沐雲燕那樣無所顧忌。


    倒是藍佳音,瞧著沐雲燕是呡嘴一笑,有樣學樣的,學著對方的閑適姿態,將兩條腿放在一側,斜著坐在軟墊上,胳膊卻是學了梁文玉,搭在案幾上借力。


    看起來她的動作有些僵硬,可其實,藍佳音不過是做給大家看,你想想,她前世和梁文玉多親近?


    兩人沒少在紫雲閣裏納涼散心,這軟墊,矮幾,是早就用慣了的,可因著藍佳音本身,在平京一直都是做高椅,她先前又調皮貪玩,什麽古禮呀,規矩呀,都沒上過心。


    這會要是像梁文玉那樣,做的行雲流水,那不是憑白的讓人生疑嗎?


    “嗬,這樣坐真的舒服多了。”藍佳音笑盈盈的對藍大夫人說,“娘,您也試試唄?”


    藍大夫人含笑搖頭,“膝下的墊子鬆軟,倒也不難受,等會覺得不適,我再學你們不遲。”


    她幼時常和金陽公主一起,古禮也是跟著宮裏嬤嬤學過的,跪坐也還難不住她,到底她覺得自己的年紀在這裏,不能像孩子們一樣隨意,因此還是中規中矩,不肯鬆懈。


    梁文玉比藍大夫人年長,但卻沒她那麽愛講規矩,這位在自己家中,招待的又是親近的客人,所以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讓藍大夫人她們更有賓至如歸之感。


    諸人落座之後,丫鬟們井然有序的開始上菜,二十來個人,愣是鴉雀無聲,腳下輕盈,手上輕巧,連碗碟的磕碰都幾不曾聞,可見梁文玉管家有房,調教出來的下人,隨便哪一個,規矩都挑不出錯處來。


    梁文玉端起透亮的白玉酒盅,笑道:“這是自己家釀的果酒,味道淡甜,也沒什麽酒勁,就是給咱們娘幾個助助興吧。[.超多好看小說]”


    “來,我先飲了此杯,妹妹和侄女們也不要客氣,想用什麽都要隨意可心才好。”


    藍大夫人她們也都跟著舉杯,飲罷這一盞果酒,午宴正式開始了。


    梁文玉和葉芳君這妯娌倆,作為主人家,是頻頻相讓,梁文玉還讓身邊伺候的丫鬟,將案幾上的果盤,涼菜,選那些好的,京城不多見的,一樣樣介紹了個詳細。


    藍佳音對宣平侯廚娘的手藝,那是再熟悉不過,許久不吃,還很是想念,再次將喜歡的菜肴放入入口,她才發覺,“原來我還是喜歡偏重的口味啊。”


    藍大夫人是個講究人,家裏的飯食以養生為主,營養很高,但口味偏淡,幾位廚娘都隨了自家夫人的愛好走,就是偏辣的菜式都很少做。


    而宣平侯府呢?


    說白了,也就是各地的名菜和在一起的大雜燴。


    京城有名的菜式有一些,西地出名的菜式不能少,南方聞名遐邇的菜式,也得有幾樣撐撐場麵。


    三地的廚娘都有,大家各司其職,自己把自己那份給做好了就成,沒有什麽特別鮮明的特色,但勝在可口好吃。


    就比如西地有名的民間小吃,肉夾饃,席上也有,隻不過這裏的麵餅,要比外麵小的多,而裏麵夾得肉末,滋味也濃鬱些。


    再有那南方有名的老鴨湯,湯色還是那樣的清澈透亮,湯麵上一點油星都看不到,撒著碎碎的芫荽,蔥末,瞧著就很爽口。


    還有那平京最常見的爆炒羊雜,哎呦喂,辣椒紅彤彤的,花椒又香又麻,夾一筷子吃到嘴裏,簡直香的不得了。


    菜肴合口味,藍佳音吃的是格外開心,頻頻舉箸,案幾上的各色菜品,毫無忌諱的嚐了個遍,倒是一點不見客氣,間或,還興致勃勃的給胡清惠推薦。


    沐雲燕再在旁邊稍作講解補充,她們三個小的這桌,就成了最熱鬧的所在,和另外兩桌那淺嚐即止,很快被換下去的碟子相比,藍佳音這桌明顯用的很多。


    她這不做作的樣子,看的梁文玉笑的合不攏嘴,暗想:“難怪我兒子心悅她,接連幾次相救怕是尚在其次,主要還是這小丫頭的本性純真可愛,一點都不嬌柔做作,實在又率性,很是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其實剛才白氏在碧鬆院鬧得那一出,梁文玉帶著藍佳音她們出來沒多久,就已經迴過味來了。


    不由得暗道一聲‘好險。’


    她心裏也明白,當時要不是藍佳音看似魯莽的攔了她一下,那今天自己怕是要上白氏那賤人的當了。


    自己被怒火衝昏了頭,踩入人家的圈套中,讓白氏那賤人得意尚在其次,主要是壞了兒子的大事,那可就得不嚐試,追悔莫及啦。


    梁文玉這個做人親娘的,心裏最是清楚,要經曆多少艱難險阻,自家兒子才能在關鍵時刻逮住這最佳的時機,捏住了對方的罪證,給與沐逸山出人意料的雷霆一擊。


    這一遭,沐逸山可真是用盡了心思,打從沐淩炫離開西京開始,便開始伺機而動,這位地底下串聯了多少人,梁文玉不是猜不出來幾個,可就如沐淩炫所說,‘咱們這次,隻管抓住領頭的,一次將其打到,至於其他那些敲邊鼓,跟在別人身後想要撿漏的,慢慢收拾也不遲。’


    憑心而論,沐逸山兩次三番的對自己的獨子下狠手,一心要取沐淩鉉的性命,梁文玉是恨毒了他的,啖其肉,飲其血的心思都是有的。


    好容易此番是人證物證皆有,證據確鑿,想來自家男人就算心有不忍,也不可能不處置這個心越來越大的庶長子了。


    這樣大好的勢頭,險些被她毀於一旦,梁文玉怎能不後怕?


    對於阻止她犯錯之人,心裏又焉能不感激?


    是以,這會她瞧著藍佳音,怎麽看都覺得順心,合眼,就連藍大夫人,她也覺得這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至少,就這幾個時辰裏,梁文玉在這位侯府千金的身上,並沒有見不合時宜的傲氣和矜持。


    梁文玉高興之下,忍不住問道,“柳妹妹平日裏可參佛?”


    藍大夫人將手中的銀箸擱下,含笑道:“家母好佛,妹妹跟著她老人家長大,又豈能不沾染佛香?”


    “隻是嫁人後便俗事纏身,整日裏忙忙碌碌,應酬不斷,就連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去寺裏上香都做不到,實在是罪過。”


    “這次,我家老爺到平京赴任,我也跟著他出門一趟,開開眼界。”


    “原先管著三房人,二十幾位主子,現在不過我們一房人,主子還不沒有十位,人少事也少,一顆浮躁的心,方才能靜下了。”


    “妹妹當日還在京城時,就聽聞平京蓮花山上的安福寺,乃是和京城善德寺齊名的佛教聖地,一心想著,等見過幾位世家夫人後,必要親至佛前,誠心禮佛才能安心。”


    梁文玉聽完這一席話,大覺和同路人說話,就是省心。


    笑眯眯的點頭道:“善德寺乃是皇家寺院,規模宏大,整個大周地界,也鮮有寺廟能媲美,也就是安福寺,幾百年的老寺廟,底蘊深厚,堪堪能與其比肩罷了。”


    “我也知道,柳妹妹你初來乍到,且要忙一陣子呢,十五怕是趕不上了,不如就九月初一吧?”


    “這可是個好日子,咱們姐妹們一起上安福寺禮佛去?”


    藍大夫人連連點頭,慈愛的瞧了一眼藍佳音,柔聲道:“我家音姐兒是十月初十的生辰,妹妹想著,在安福寺也為她點盞長明燈祈福,畢竟,咱們娘幾個也要在這裏呆上好幾年,有這裏的菩薩保佑著,我這做娘的,也能放心些。”


    “哎呦呦,這孩子的生辰可真是好,這是過十幾個生日了?”梁文玉驚喜不已的問道。


    藍佳音笑著說,“迴伯母的話,箐箐今年是過第十三個生日了。”


    “十三歲啊......”梁文玉在心裏一番加減,暗想,“這孩子剛好比鉉兒小三歲,就和我與侯爺一個樣兒,別又要受我受過的罪啊。”


    她自覺自己的命不好,心裏大為藍佳音擔憂,生恐這位步上自己的後塵,那可就過得糟心了!


    口中隨意的說了句,“我瞧著她的身量可不算低,看著,好像比燕姐兒也不差多少吧?”


    沐雲燕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她可要比藍佳音大三歲呢,年底就要成親了好不好!


    明明人家比藍家小姐高了小半的頭好不好?!


    藍佳音冷眼瞧著,這位沐雲燕的喜怒都在臉上,並不是那麵上一套,背地一套的陰沉性子,倒是有心交好。


    畢竟,若是沐淩炫說的話,真能成真,她和宣平侯府便密不可分了,早早的給自己拉幾位同盟好友,也是未雨綢繆嘛。


    如此一想,她幹脆站了起來,伸手將沐雲燕也拉了起來,當下就背靠著背的,比起了個頭。


    藍大夫人仔細這麽一端詳,掩唇笑道:“剛才看不大出來,這樣一站就比出來了,還是燕姐兒高的多,畢竟她們倆差了三歲呢。”


    藍佳音聞言故意撅著嘴,嘟囔道:“定是葉嬸嬸平日裏給燕姐姐吃的好,所以她才長得比我高這麽多。”


    藍大夫人搖頭失笑,指著案幾上的雞汁蝦仁堡魚翅道:“墨畫,快把這碗魚翅給你家小姐端過去,讓她多吃些,明兒個好長高個子。”


    葉芳君也跟著湊趣,將她跟前的冰糖燕窩給藍佳音送了來。


    眼見席間諸人都開心,薛如蘭心裏真是堵得慌,她到侯府的時間,要比白氏短很多。


    而且,她本身打小受的,就是大家主婦的教導,和白氏陰損算計不一樣,薛如蘭還是喜歡用陽謀。


    所以她在侯府裏收買的人手,比白氏差的多了去了。


    此次沐逸山事敗暴露的事兒,沐淩炫母子倆高度警戒,瞞的死死的,薛如蘭是半點都不知道。


    她還是剛才才從碧鬆院攔她的丫鬟嘴裏知道,自家夫君這次搞不好要栽一個大跟鬥!


    因著說話的地點不對,時間也有限,那丫鬟說的並不算很多,但薛如蘭至少知道了一樣,若是沒有藍家相助,沐淩鉉也不能這般容易的抓住自家夫君的把柄。


    梁文玉有多麽的感激藍家,薛如蘭就有多麽的憎恨藍家。


    眼見藍佳音這半大不小的丫頭片子,都快被人捧上了天,她這個被人無視了許久的沐大奶奶,養氣功夫再好,也覺得按耐不住了。


    忍不住就插了句嘴,“明珠,你現在就迴咱們院子去,讓周媽媽開了小庫房,將我娘才送過來的血燕和魚翅各包二兩,給藍家妹妹帶迴去慢慢吃。”


    血燕難得,魚翅珍貴,那一樣都得來不易,更何況是在資源不豐的西地?


    一樣二兩,真不是小手筆了!


    隻不過,薛如蘭此舉,看起來是好心,但卻隱含著譏諷藍佳音貪嘴之意,實在是有些損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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