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個時辰,唐無為都在飽含驚歎的議論聲中‘遊蕩’,多少感覺有些乏了,才找了家茶館小憩。


    剛落坐,茶館夥計就帶著‘春風笑容’撲麵而來。


    “客官,可是要吃些什麽?”


    “一壺粗茶即可”唐無為點頭迴道。


    “好勒!客官請稍等片刻。”


    不多時,夥計將一壺熱騰騰的粗茶放至桌上。


    茶對唐無為而言隻是解渴之物,平日裏俱是一飲而盡,興許是心情愉悅,便學著文人雅士淺嚐了一口。


    沒有四溢的茶香,隻有那滿腔的苦澀在舌尖縈繞,當苦澀散盡,心頭便生出了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微甘。


    以往唐無為很是不明白,為何有那麽多窮苦人家在勞碌之餘,都愛沏上一壺粗茶,細細品嚼,這日他仿佛明了了一些,也許隻有那微不可覺的甘甜才是討日子的人們於勞苦奔波中唯一能夠獲取的安慰。


    正因如此,一陣沒由來的厭惡纏上了心間。


    窮苦人家隻能靠著一壺粗茶尋求慰藉,那麽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憑何能夜夜笙歌?若人生來就應受苦,那為何王侯將相的子嗣卻能榮華一生?如若這便是世間的‘理’,那我這命裏帶‘賤’格的人偏偏不尊這‘理’!


    念及此處,唐無為全然沒了吃茶的興致,隻是盯著手中的茶杯發呆。


    不曾想,他這怪異行為加之一身‘全副武裝’反倒成了茶館中人談論的對象。


    忽然,一道好不友善的聲音傳出。


    “哼,明明是男兒身,竟學那未出閣的女子以紗遮麵,當真是丟盡了我們男兒的臉!”


    聽到這話,唐無為雖心中有氣,但並未發作。再者,自己的裝扮確實顯得有些另類了。


    然,見他這般默不作聲。剛剛說話的大漢,威風助長,進而朝著唐無為吐了一口唾沫“呸!你個沒臉沒皮的家夥,趕緊滾迴你娘那裏吃奶去,免得在這裏丟人現眼。”


    此話一出,引得茶館眾人大笑不止,還有幾人跟著起哄。


    “就是,趕快滾吧。”


    “丟人現眼的東西,真是糟蹋了我的眼睛。”


    “快滾,快滾!”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唐無為乃血氣方剛的少年,而且那大漢還觸犯到他最不能容忍的一點,那就是說他的母親!


    唐無為當即決定給那大漢一點教訓,也不見其有何動作,僅重哼了一聲,離他不足丈遠的大漢便猛地倒飛出去,‘好巧不巧’撞在了剛才跟著起哄的那幾人身上,緊接著桌椅‘飛舞’,幾人倒成一片,吃食也灑了一地。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茶館中看戲的人如同撞鬼般驚得紛紛從木凳上跳起,四散開來。


    茶館掌櫃亦是敢怒不敢言,唯有看著那些斷裂的桌椅,眼角顫動,心裏止不住地叫苦。


    而那大漢倒也健壯,隻是輕微磕破了皮,哧溜一下從地上爬起來後,一臉兇神惡煞走到唐無為身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個不男不女的狗東西,竟敢偷襲本大爺,今兒,大爺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說著,便掄起拳頭朝唐無為的腦袋砸去。


    唐無為隻是側頭一躲,跟著一抖肩,便輕輕鬆鬆把拳頭送迴給了對方。


    “哎喲!”一聲,隻見大漢額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這下可把他疼得齜牙咧嘴。他也不傻,接連兩次著了道,知道碰上了硬茬子,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丟了顏麵,思前想後一咬牙,硬著頭皮抓起身旁的木椅衝了過去。


    下一刻,眾人隻看到一道人影閃過。大漢便如同被定身般直直不動,手中的木椅也不見了蹤影。


    “你...你...”


    看著停在眼前的拳頭,唿唿的拳風還未消散,大漢隻覺如鯁在喉,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你走吧,若再亂嚼舌根,定不饒你”


    已經讓這大漢吃了些苦頭,唐無為胸中怒火熄了大半,念及對方隻是個普通人,便不願再與之計較。


    頓時,大漢如獲大赦,點頭如搗蒜般,弓著身子快速後退。


    “等等!”


    大漢聽聞迅速跑迴唐無為身邊“小哥,不,少俠,您有何吩咐?”


    見唐無為指著左方,大漢立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會意後,麻利的掏出一小布袋交到茶館掌櫃手中“掌櫃的,這是損壞桌椅的賠償,多出來的那些是少俠的茶錢。”接著又轉向唐無為“少...”


    俠字還沒喊出口,大漢已發現眼前空空一片,隻有一枚幹幹淨淨的銅板留在桌上,整好是一壺粗茶的錢...


    離開茶館不久,唐無為發覺身後跟著個十八九歲的胖子少年。


    細細迴想一番,這人剛剛也在小茶館裏,因其坐在最裏處的角落,所以當時並未過多關注。


    心想興許是湊巧順路,便沒太過在意。


    可是又過了一會兒,已經換了好幾條街,卻見那胖子少年還在身後。這下唐無為料定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思緒轉動間,轉身鑽進了狹窄的胡同裏。


    而胖子少年被唐無為帶著一路左拐右拐,不多時便發現前方沒路了。


    望著高高的土牆壁,胖子少年不禁暗自納悶“人呢?明明剛剛還在,為何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難道...他飛走了?”


    “你在尋我?”


    突來的聲音驚得胖子少年身子一顫,轉身一瞧,前方正是消失那人,他急忙後退七八步,連口齒都不利索了“你...你,別...過來。”


    唐無為忽感好笑,眼前景象,好似自己成了圖謀不軌的壞人一樣。


    “偷偷跟了我一路?反倒怕了我了?”


    經這麽一‘點撥’,胖子少年突然‘開竅’。


    “哈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愛上哪兒上哪兒,說我偷偷跟著你,可否拿出十足的證據?”


    沒想到這胖子還挺會狡辯,唐無為也不多言,一步一步緩緩向對方靠近。


    一時間摸不準唐無為到底要幹什麽,胖子少年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麽?莫不是...要欺淩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雖然他嘴上這樣說著,但身體卻很誠實,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


    唐無為見狀心裏樂開了花,少年心性難止,便一拳將土牆打開了花,然後故意沉聲道“你這是要與我切磋一二了?”


    憋了一眼牆上由裂縫織出的大大的‘蛛網’,胖子少年急忙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隻是想拜你為師,跟著你學些本事,實則並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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