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昨晚睡得還好?”


    鴻然看著瀟竹的眼睛,卻見她慌慌張張地把雙目移開,臉頰之上更是升起一抹紅暈。


    見此情形,鴻然心中一跳,心中有些打鼓,畢竟自己也活了這麽多年了,對於情愫也不是一張白紙,這家夥,不會……


    “嗯,托大人的福,奴婢昨晚睡得很安穩。”瀟竹小聲道。


    “別奴婢奴婢的叫了,你自由了,我昨晚煉製了一副丹藥,已經助你服下,現在傷好的應該差不多了。”


    果然,瀟竹檢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傷勢,幾乎徹底痊愈,內心暗喜,這下又多了一恩情。


    瀟竹的樣貌極為漂亮,烏黑而秀麗的長發,如墨星般晶瑩的眼眸,紅唇皓齒,俏鼻粉麵,整個人有一種端莊之美。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往後奴婢定將寄此身與大人,永世……”


    瀟竹沒有再躲閃,而是深切地注視著鴻然的眼眸。


    確實對她來說,鴻然真的是莫大的恩人,將自己從那些人的魔爪中解救出來,他便是那絕望中自己牢牢抓住的那道光了吧。


    水族對於報恩是極為看重的,正如人族中有“百善孝為先”一說,水族中也有“眾義恩為首”一辭,為了報恩,哪怕對方是敵人,水族人也會將其放在第一位。


    “行,這些話先別說了。”


    鴻然打斷了她的話,他放下茶起身,看向東方的天際,雨過後的天空顯得那麽清澈,遠方似乎隱約掛著一道虹橋。


    “我不準備帶你走,我會給你一些錢財,你自行離開吧。”


    鴻然語氣平淡的如此說到。


    然而在瀟竹耳中,這話卻如同晴天霹靂擊在其心頭。


    雖然相處短暫,但鴻然是她剛剛找到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光,是賦予她姓名之人,是她的恩人,可是現在分別卻來的如此之快,這讓她怎麽接受得了。


    “請……務必帶上我,求求你。”瀟竹銀牙緊咬,似是不甘心就這般放棄。


    鴻然轉身看向瀟竹,雖然一直掛著一絲的微笑,但目光中卻無半點波動。


    “我向來獨來獨往,仇家纏身,你跟過來隻會是拖累。”


    雖然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同一柄巨錘擊打在瀟竹的心頭。


    是因為自己會成為拖累嗎?


    或許是因為自己太弱小了吧,留在大人身邊也幫不上什麽忙。


    如果自己能夠擁有力量的話……


    如果自己有力量,明月島就不會遭此劫難;


    如果自己有力量,自己也不會被抓為奴隸;


    如果自己有力量;也不會成為大人的拖累。


    我……需要變得強大!


    瀟竹的眼中的目光變得堅定,不由將手緊緊握住,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鮮血從她的指尖流出,滴落在地麵。


    鴻然將這看在眼裏,依舊默不作聲,在他看來,這對瀟竹是好的,這次他的歸來沒有人知道,自己要盡量隱瞞身份,帶著一個人行動確實不方便。


    而且他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對手究竟是誰,雖然最後是被自己的弟子斬落,但他認為一切事情的發展都太巧了,太自然了,自然到有些詭異。


    仿佛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波助瀾,將自己和弟子推到了對立麵。


    “那……”瀟竹突然出聲,目光直視著鴻然。


    看著這個眼神,鴻然感到無比熟悉,在他第一次來到人族時,也曾有一個小孩以這種眼神望著他。


    如火,如霜,鴻然看到了其眼底的微光。


    “請收我為弟子吧,大人!”


    “果然嗎?”鴻然苦笑道。


    他知道,他沒有辦法拒絕,這是他心中的軟肋,即便這個女孩是為了跟隨自己而可以說出這句話,自己也會帶著她,況且……


    鴻然凝視著她的雙眸。


    她的目光不會撒謊,她也有資格成為他的弟子。


    “從今往後,你就叫我師父吧。”鴻然的語氣變得溫和,目光也從瀟竹的雙眼移開。


    “真的……是,師父。”瀟竹本以為鴻然會拒絕自己,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聽到鴻然的應答後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在真的確信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後,喜出望外,連忙叫了師父。


    “但是,我還是想叫大人。”瀟竹眼睛眨動,看著鴻然,這般乞求到。


    瀟竹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突然想起剛才和鴻然對視,兩人的目光盯在一起盯了好久,一時間,整張臉都是紅撲撲的。


    幸好鴻然大羅修為,聽力了得,不然還真不知道瀟竹在說些什麽。


    看著瀟竹緋紅的臉,鴻然不禁搖頭苦歎,暗道:“這小丫頭片子。”


    按自己的歲數,別說當她爺爺,就是當她祖宗的祖宗也綽綽有餘。


    “隨你喜歡吧。”鴻然還是如此迴道。


    “是,大人。”瀟竹心中竊喜,輕聲答道。


    鴻然轉過身,看向正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的老板屬下,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一直以來,你就是這奴隸鋪的老板,昨天闖進來幾個毛賊,已經被你殺了。”


    那老板全身一震,好像受了什麽刺激,目光先是變得空洞,緊接著又恢複清澈,隻是應聲答道:“是。”


    一旁的瀟竹看著這奇異的場景不自覺感歎鴻然神通廣大。


    看著院子中一角還殘留的不少血跡,鴻然眼睛微眯。


    “才來就引起這麽大的騷動,此地不宜久留啊。”


    鴻然左手一揮,從袖口鑽出一朵拳頭大小的黑色雲朵,心念操控下,雲朵瞬間變得一席大小。


    “上來吧,要走了。”鴻然向瀟竹招唿道。


    瀟竹從沒見過有人可以踩在雲朵上,將腳伸上去輕輕地試探下,很軟,但踩到一定程度又會變得很結實,像踩在草地上。


    “站穩了!”


    鴻然話音剛落,烏雲騰空而起,直上雲霄。


    瀟竹盡管有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連忙閉上眼睛,死死抓住了鴻然的衣服。


    僅僅隻是幾息之後,她便感覺上升的速度有所減緩。


    “好了,可以睜開眼了。”鴻然溫和的聲音在瀟竹耳邊響起,“當我弟子這麽膽小可不行啊。”


    瀟竹一聽,心一橫,緩緩地將雙眼睜開,霎時間,注意力變再也無法從眼前之景挪開。


    在一望無際的碧空之下,雲海如濤浪般翻湧,伴隨著一聲鳴叫,鴻雁在雲海之上劃過,所經之處留下一道雲線。


    旭日在天際散發出溫暖的金光,鋪撒在雲海之上,波光粼粼……


    這個場景瀟竹曾在記憶中看見過,那是小時候,媽媽帶著她來到海邊,看拂曉的陽光刺破黑夜的束縛,傾瀉在海麵上。


    鯨獸衝出水麵,噴出的水柱也同樣映出道道金光,唿喊出來自遠古的啼鳴。


    “好美。”瀟竹不由自主地說出這句話。


    “是啊,很美,如果每一位仙人都能將這副場景印入心中的話,世間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紛爭了。”鴻然同樣看著這片已經看了無數遍的美景。


    鴻然暗問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停下來好好看看了?


    “仙人?”瀟竹聽鴻然提到仙人,不由地出聲問道。


    在她的印象中,仙人一直是遙遠的存在,他們隱居世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是的,仙人,也是我即將要教與你的東西。”


    鴻然再次看向瀟竹,仔細確認自己內心的掙紮,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將她帶入這條茫茫仙途。


    自己曾將三名弟子引入這條道路,卻也成了他為數不多的後悔之事。


    “在此之前,你可先想好了。”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一旦踏入仙途,勢必割舍一切塵世之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過去。”


    鴻然沒有在誇大其辭,真要說起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仙道。


    “那,大人你是仙嗎?”瀟竹向鴻然問道。


    說實話,鴻然說的那些,她並不在乎,她的朋友、親人已經全部不在人世,她還有什麽好掛念的呢?


    “我……不是。”鴻然看著眼前的雲海迴答道。


    “大人,你教我仙術吧,我想變得強大,我不想成為大人的拖累。”瀟竹同樣也看著雲海,心中暗想,當成為仙以後,這般場景每天都能看見吧。


    見瀟竹心意已決,鴻然也不再猶豫,當即向瀟竹介紹起了仙術。


    “在這天地之間存在著自世界伊始便誕生的本源物質,仙家之人將其稱為‘元氣’,元氣散布在這世間的各個角落。”


    “仙術其實就是煉氣之術,即煉天地元氣為己用,故仙人又被稱作是煉氣士,算是比較古老的叫法了。”


    “無論是什麽種族,人也好,獸也罷,甚至是頑石成精,隻要通過某種秘術來吸納元氣強大自身,我們都可以將之稱為仙人。”


    “生靈在經過元氣的洗禮後,會洗去身上的塵世特征,對原種族的感情也會變得淡薄,這種現象叫做‘離塵’。”


    “對仙人來說,離塵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本身並不想斬斷塵世因果,最終也依舊會走上這條道路,哪怕中途放棄修仙,也是枉然。”


    “一旦接觸仙術,那便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對待周圍之人也無法再以同類眼光看待。”


    “對於各種族來說,仙人沒有絲毫歸屬感,他們隻能從各種族獨立出來,成為了一個新的種族——仙族。”


    “所以……”


    鴻然目光鋒芒一閃,看著瀟竹,如利刃般。


    “踏仙途者,便是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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