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她這是要得寸進尺的意思了,慕晚安心裏清楚,這種人就是喜歡得理不饒人,但是為了小斯,她隻能忍了下來:


    “不知道陳小姐認為,我應該怎樣才能表達我的歉意?”


    “我倒是忘了,慕小姐一向最懂禮數,小孩子犯了錯都必須揪著道歉。更何況是自己錯了?”


    對於慕晚安吃癟這種事情,陳欣雪即使是看一百遍也不會厭煩,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也不是什麽斤斤計較的人……不如,你就給我鞠個躬,然後說十遍‘我做錯事情了,還請您原諒我的冒失’。我也許就不會追究了。”


    察覺到小斯的手掙了掙,慕晚安低頭看著他,他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拒絕的意味。


    “慕小姐,你磨磨蹭蹭地是在做什麽?看來你並不情願向我道歉啊。”


    見她們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樣,陳欣雪看了就覺得不舒服,她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你在我家外麵鬼鬼祟祟的,還抓著我養子的手。我實在是懷疑你居心叵測!”


    不等慕晚安解釋,她又把怒火對準了一旁的保安:


    “我不是早就說過?家裏最近是多事之秋,所以一定要看好大門!千萬不能讓這種不三不四的人站在門口,真是影響我們宋家的形象!”


    “這不是、這不是慕小姐不是什麽外人嘛……”


    被責備的保安麵露難色,他小聲抗議了一句,立馬惹得陳欣雪柳眉倒豎:


    “到底我是宋家的夫人還是她慕晚安是?慕晚安現在就是一個被宋家趕出去的女人!你最好是認清楚這一點!”


    見保安因為自己被責罵,慕晚安實在心有不安,她出聲製止正欲再度開口的女人:


    “陳小姐,不必這麽指桑罵槐的。我知道你的目的不過是想逼我想你道歉。”


    “看來你心裏也不是不明白。”


    忍不住笑了起來,陳欣雪得意地看著她,“既然你已經有了覺悟,那你就快點道歉吧。天氣這麽熱,你要是再不道歉,我可要進去了。有些人有些事,放在後麵慢慢兒處理。”


    赤裸裸的威脅。


    但是自己又不得不屈服,畢竟……保安和小斯現在都被她捏在手裏。


    慕晚安示意小斯鬆開自己的手,然後恭恭敬敬地向陳欣雪鞠了一躬,然後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對不起,陳小姐。我的確不應該站在這裏,我為我的行為向你道歉。”


    “你說的話怎麽跟我要求你說的不一樣啊?慕晚安,你這折扣也太多了吧?”


    這個道歉跟陳欣雪想象中的一點都不同,她沒有感受到絲毫快感。


    她看著站在鐵門外的女人,突然伸手把小斯使勁地往她那邊一扯,嚇得慕晚安差點叫了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麽?!小斯,小斯你不要強,鬆開手、別拉著鐵門了!”


    看著一大一小的博弈,慕晚安心都要跳出來了,她生怕這麽拉扯會讓小斯手臂脫臼!


    “他是我的養子,我不讓他跟你這種居心不良的女人來往,有問題嗎?”


    沒想到這小子是鐵了心地不撒手,陳欣雪上前掰扯著他的手,見他還是不鬆手,就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起來。


    看著小斯白白嫩嫩的手上一塊一塊地起了紅痕,慕晚安心急如焚,她從鐵門的縫隙裏伸手揪住了陳欣雪的頭發,“放開小斯!我們兩個之間有沒有深仇大恨,你憑什麽不讓我跟他見麵?還是說,你怕了?”


    “你鬆手!你鬆手……疼疼疼!慕晚安你快給我鬆手!”


    頭發被揪著,陳欣雪宛如命脈被人握住了一般,她也不自覺地鬆開了抓著小斯的手,隻顧著叫疼。


    漸漸適應了疼痛之後,陳欣雪坐在地上,一手抱著自己的頭,另一隻手指著不遠處的傭人罵道:


    “你們都在幹什麽?一個個地看著我被人欺負嗎?!還不快過來把她給我弄開!”


    那幾個站著的人趕緊衝了上來,不過手上力道卻放的很輕,大多是在嘴上勸道:


    “慕小姐,你就鬆手吧!這麽一直揪著陳小姐的頭發也不是一迴事啊!”


    “對!你趕緊鬆手吧!陳小姐又不會真的懲罰保安!你何必抓得這麽緊呢?”


    ……


    坐在地上的陳欣雪被這麽多人擠著壓在了身下,悶熱得喘不過氣來,被慕晚安抓著的頭發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東扯西扯越來越疼了!


    “都給我閉嘴!”


    吵吵嚷嚷的,簡直沒完沒了了!


    陳欣雪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次不知道又要掉多少頭發了!


    “慕晚安!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鬆手!”


    “現在是你有求於人,陳小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看得出來這群人並不是真心幫陳欣雪,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慕晚安心裏越發有了底氣,她大聲地道:


    “隻要你當著這群人的麵,發誓你絕對不會找這個保安的麻煩,也不會拿小斯怎麽樣!隻要你發誓,我馬上就會鬆手!”


    說著,她的手又緊了緊,疼得陳欣雪連連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被這麽鑽心的疼痛糾纏了許久,陳欣雪一時之間也沒有了再鬥下去的欲望,她現在隻想讓慕晚安放開手,然後自己好好地在別墅裏躺著!


    她忙不迭地道:


    “我發誓、我發誓不會動這兩個人!你快鬆開!”


    “希望你說到做到。”


    在這麽多人麵前,陳欣雪應該還是要點臉麵的。


    慕晚安漸漸放鬆了力道,陳欣雪趕緊把自己的頭發從她的手裏抽了出來,一邊心疼自己的頭發,一邊憤恨地看著慕晚安:


    “你還真是無恥!竟然使出了這麽陰險的招數!怪不得陳欣嬈嫌棄你沒有教養!你這種女人怎麽配站在秉爵身邊?”


    “對對對,我不配。可是你這種人德行也不如何。我們兩個都先後站在了他身邊。你覺得呢?”


    “你、你竟然拿我跟你比!慕晚安!你算是什麽東西!”


    沒想到她竟然厚顏無恥地說出了這樣的話,陳欣雪簡直刷新了自己對於無恥的認知,她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著,一邊倒退著遠離她。


    “需要我提醒你嗎?你的家族現在已經徹底敗落了,你的父親現在不知道在哪裏躲債。而我,我有一份工作,還有我哥哥作為後盾。”


    見她避自己如同洪水猛獸般的神情,慕晚安揚起了一抹笑容,在陳欣雪看起來就是在耀武揚威。


    見陳欣雪神情越發厭惡了,慕晚安笑得也越發張揚,她看著形容狼狽的陳欣雪:


    “而且,我再重複一遍,我對宋夫人的位置不感興趣。這個位置你已經拿去了,我也不會再找你要迴來。”


    “最好是這樣!”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陳欣雪也幹脆撕破了臉皮,前些日子她勉強維持的風度也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前我沒有迴來的時候,你們可以對這個位置有所企圖癡心妄想。但是隻要我迴來了,不管是你還是其他女人,都不要再想著能夠扳倒我!”


    “這些話,你還是對著別人說吧。”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跟宋秉爵搭上關係。


    慕晚安摸了摸小斯的頭,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他總算鬆開了握著欄杆的手。


    原本白白嫩嫩的一隻手,有著掐痕,又有用力過度拉扯留下的痕跡,現在已經是整個都紅了起來。


    趕緊從包裏翻出了自己的蘆薈膠塞到了小斯的衣兜裏,慕晚安忍著眼裏的淚水,聲音哽咽著道:


    “在家裏要聽話些,不要頂撞她,也不要跟平平發生衝突。有什麽事情你也要忍著避著,隻要不搭理他,他覺得無趣,也不會時時欺負你了。”


    重重地點了點頭,小斯瞪著眼睛看著她,仿佛是在問她以後還會不會過來看他。


    隨後,她瞟了一眼臉色不善的陳欣雪,她就這麽死死地看著自己,看來是要盯著自己到底跟小斯說了些什麽。


    慕晚安歎了一口氣,這如今的宋家自己是來不得了,但是又實在不想看到小斯失望的眼神,便低聲道:


    “以後你每天放學的時候,我都會早一點去你們學校門口。那時候你還是可以見到我。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可以告訴我。”


    見陳欣雪臉上已經有不悅之色,慕晚安也不願意再在這個檔口惹怒她,強忍著不舍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她就聽到了陳欣雪命令其他人抱走小斯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小斯低卻傷心的哭聲——


    她多想這個時候衝進去把小斯帶走!


    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麽自私。


    小斯跟在宋秉爵身邊這麽多年,他對宋秉爵的感情必然比對自己更深重。


    更何況她和宋秉爵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陳欣雪又懷恨在心,到時候想必也不會痛快地放人。


    她迴頭看了一眼已經漸行漸遠的宋家老宅,從前住過的地方,此時看來竟然如此陌生,它仿佛一隻會吃人的魘獸,隨時等著撲上來將人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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