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蛛在遠處圍著兩個少年,既不敢靠近也不願離開。


    蘇遠和龐靖站在黑色的河水旁邊,雖然他們強行衝出了狼蛛的包圍,不過身上各自被狼蛛咬了幾口,蘇遠的身體向來硬朗,而且他的血脈之力有治愈效果,略微調息片刻,體內的毒液就被血液衝淡了許多,化為氣體從身體裏麵散發出去。而龐靖也是不差,毒液隨著血液從傷口流了出來。


    兩人在河邊療傷,直至將毒液徹底清除幹淨,不過在蘇遠心底一直迴響著一個聲音,是剛進入洞穴時的那個聲音,此時在河邊那個聲音越發的清晰,仿佛就像有人在耳邊輕聲唿喚一般。


    蘇遠四顧,想要尋找那個聲音,隻是河麵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河對岸被蒸騰的水汽遮蔽,看不清對麵的景物,意識在這個奇異的地方也如同沉入黑暗中,隻能感知到方圓數十丈遠的距離。


    不過龐靖此時的神情卻有些異樣,他眼色然的盯著河水,似乎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


    蘇遠奇怪的問道:“你發現了什麽嗎?”


    龐靖仿佛沒有聽到,依然一動不動的呆立著。


    蘇遠伸手去拍了一下他,龐靖才迴過神來,茫然的看著蘇遠。


    蘇遠將他的異樣說出來,龐靖麵色驚訝,對自己的舉動渾然不知。


    蘇遠疑惑,問道:“那你現在感覺如何?”


    龐靖思索了片刻,卻答非所問的說道:“河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可具體是什麽我也說不清楚,我隻聽到好像在……在唿喚著我。”


    蘇遠心下一凝,原來龐靖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似乎比他更強烈,蘇遠警惕的說道:“這個地方很詭異,切莫要小心。”


    龐靖定了定神,點頭應是。


    蘇遠心中暗暗歎息一聲,本來是要尋找白禎兒的下落,沒料到人沒找到,自己倒先陷入了這等境地,他沉吟半晌,“迴去的那個洞口不知為何消失不見,而且狼蛛在身後環伺,我們隻能到河對麵,看有沒有發現。”


    話音一落,兩人就朝著河對岸掠去,可是剛掠出數丈距離,突然蘇遠感覺身體一陣沉重,落到了河麵上。


    “小心!”蘇遠提醒道。


    他腳尖一點水麵,剛想要掠起身形,突然,水中伸出一直慘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裸,一把將他拖進了水中。


    龐靖隨後也沉入了河中。


    一進入水底,就如同進入一個久遠死寂的世界,眼前灰蒙蒙一片,無數的幻影流光在身邊旋轉,蘇遠的身體和意識都沉重無比,如同是整條河流將他擠壓在底下,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


    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眼前也越來越暗,漸漸的,在漆黑中,出現了幾點白色的東西,蘇遠的身體向著白色靠近過去,當看清那些白色物體時,他的意識悚然清醒了一些,那是零零散散的白色骸骨。


    那些骸骨靜靜的躺在水底下,已經不知經過了多長的歲月,但卻沒有被塵土掩埋,此時依然散發著森然的寒光,仿佛是在等待著其闖入者一起埋葬在河底中。


    蘇遠發現龐靖就在自己旁邊,他向龐靖遊去,一把拉住,龐靖有些木然的看著他,眼中也沒有了光彩,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


    蘇遠知道定然與這片河水有關,拉著龐靖就要往上遊去,這時,一個身穿灰色曼莎的美麗女子幻影在水中慢慢浮現出來,女子如同一個靈動的精靈,圍繞著水中兩個少年不停的旋轉,同時口中傳出悅耳,但是冗長難明的聲音,聽不清在頌吟什麽,像是夢中喃喃的自語,也像是幽怨的訴說,更像是來自地獄的鎮魂曲。


    蘇遠的意識越來越沉重,悅耳的聲音在心底蕩漾,仿佛想要撫慰他的心靈,讓他永遠沉溺在這個安詳平和的河底中。


    兩個少年意識越來越朦朧,伴隨著古老的吟誦聲,身體慢慢沉到了河底,河底下,有無數隻手從淤泥中伸了出來,抓住他們的身體,一點點的往河底下拖拽,像是要把他們的身體徹底拖入不見天日的淤泥下。


    看著兩個少年沉了下去,女子幻影慢慢的換上了猙獰的笑容,歡快的說道:“終於又有新鮮的生命進來了,兩個鮮活的旺盛的生命,哦,不對,加上已經在祭壇上的那個,一共有三個讓人振奮的靈魂,從此以後你們就安息在這裏吧,我會讓你們的靈魂重新散發出令人振奮的光芒,我們的勇士,有朝一日必將離開這個黑暗的世界。”最後一句,她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出來。


    接著,女子幻影突然露出悲慟的哭泣聲,她雙手掩著麵哭泣道:“我們偉大的王啊,您在極北寒冰下孤獨的等待了萬年,是否也等待著這一天的來臨,是否也期待著將‘天’徹底踩在腳下,再次主宰這個世界。天地力量的潮汐已經在變化,我能預感到,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女子幻影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整個遺跡迴蕩出轟轟隆隆的聲音,山洞中一百座巨大的雕像在這一刻都同時動了一下,他們的眼睛射出耀眼的光芒,身體劇烈的顫動起來,身上的岩石和灰塵簌簌震落,他們的神情激昂,氣勢更是滔天,幾欲要衝碎萬丈高的岩石山脈。


    龐大的山脈在莫名的震動,層巒疊嶂的山峰上不斷有岩石滾落下來,湖泊、河流翻滾倒灌。森林中樹木無論是兇獸還是弱小的獸類,仿佛末日降臨,無不驚慌逃竄,可無論躲藏在何處,也無法擺脫那股令它們驚懼膽寒的危機,在空中盤旋的飛獸更是被驚得爆體墜亡。


    在西海盡頭,在巨石海礁上,有一座雷光縈繞的巨大宮殿,宮殿內閃耀著奪目金光,在一個雷電鑄成的王座上,坐著一個由能量組成的高大人影。


    人影低頭沉思,身體內時時流動著電芒,忽明忽暗。


    帝國內隻有少數人知道,這座已經存在了無數歲月的宮殿裏麵存在著一位雷電王,曾經有秘聞稱,開國帝王流楓慕在晚年時感慨自己無敵於世,同時說道聖境並不是這個世界力量的終點,而他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境界,將帝位傳給下一任統治者之後離開帝國,用百餘年時間到帝國之外各處探尋,後來聽聞他在西海盡頭找到了雷電王的宮殿,並與雷電王大戰數月,無人得知這一戰的結果,隻是聽聞自那以後,流楓慕建造了龍帝陵,自此,一生守在龍帝陵中再沒有離開過。


    濤濤巨浪拍打在礁石上,雷電王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麽,霍然睜開眼睛,他剛想要起身,而然,天空驟然暗了下來,十多道巨大的紫色雷電從蒼穹中落下,擊打在宮殿上,紫電向雷電王座匯聚,密密麻麻的雷電立刻環繞著雷電王,如同是無形的枷鎖,將他禁錮在王座上。


    一聲冷哼在宮殿震響。


    雷電王抬頭向極北凝望,許久,宮殿中迴蕩低沉渾厚的聲音:“我聽到了,你們也在召喚王嗎?我被禁錮在這裏十萬年,也遙望了十萬年,我比你們更加渴望,我們共同的王,歸來的那一天。”


    渾渾的聲音跨越了萬裏。


    在極冰大陸深處,酷寒的冰冷和死寂的黑暗中,仿佛有一抹光一閃而過。


    雷電王安然坐定,身體上的能量不再有波動,如同隻是一個沉睡的虛影。宮殿上的紫色雷電也慢慢的散開,天空又恢複了明亮。


    暴動的山脈漸漸恢複了平靜,山洞中的雕像已經沉寂下來,仿佛剛才的異象從未發生過,隻是,在遺跡的深處,隱隱聽到一個嬰兒的哭喊聲。


    在河流底部,古老的咒語在耳邊縈繞,兩個少年的身體大半已經沒入到淤泥中,有無數隻手正在用力拖拽著他們,不過他們毫無知覺,眼色空洞得沒有焦距,仿佛是沒有靈魂的軀體。


    昏昏沉沉中,蘇遠仿佛熟睡一般安詳寧靜,對身體此時的處境毫無知覺,隻不過,即使是在沉睡中,他的手依然本能的抓著懸掛在腰間的驚夢。


    蘇遠此時正在做著一個夢,在夢境中,他和龐靖在河邊找到了西嵐,西嵐說他隻是昏睡了過去,接著他們三人繼續結伴而行,走出這片山脈,走向更廣闊的天地……,然後他又看到了自己返迴青陽山,看到在落霞峰上,流楓月翎笑靨若花的向他招手,仿佛她一直就在那裏等他,從未離開過……


    陣陣奇異的波動在他的意識中迴蕩,催促著蘇遠清醒過來,可是他此時的夢境太過美好,讓他舍不得醒過來,他隻希望自己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將夢一直進行到底。


    意識中的迴蕩聲越來越清晰,可是蘇遠仍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然後,波動漸漸小了,不過緊接著卻在他耳邊響起,和古老的吟誦聲互相交擊,兩種聲音交錯在一起,形成一種毫無韻律的聲音。


    頌吟聲被驚夢擾亂了,蘇遠慢慢從夢中醒了過來,意識剛剛恢複,就感覺到身體正在被東西拉扯著,他猝然想起自己此時的處境,猛地驚醒過來,他看到自己正被無數的手拉著,身體即將被河底淤泥掩埋。


    他體內的氣息立刻洶湧出來,掙脫了那些奇異的手,然後看到身體已經陷入河底龐靖,一刀就將那些拉著他的手斬斷大半,帶著龐靖往河麵衝。


    可是,突然一個尖叫聲傳來,蘇遠的意識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個女子幻影一臉猙獰的麵容向他撲了過來。


    蘇遠一刀橫斬過去,刀光穿過了那個幻影,可是那個幻影卻毫發無塤,接著她伸手抓來,手掌也穿過蘇遠的身體,雖然表麵沒有留下損傷,但蘇遠卻感覺靈魂仿佛被撕下了一大塊,撕心裂肺般的痛疼。


    蘇遠驀然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沒有形體,由殘念所化的惡靈。


    蘇遠曾在畢峰通天梯看過關於惡靈的記載,這是一種靠生前不願散去的頑念所化,隻是這種古老的邪術年代太過久遠,而且被世人嫉惡,所有沒有流傳下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上古的遺跡中被他們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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