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日不盡情一戰你是不會甘心了,這種無懼無畏雖好,不過如果你還是不懂得用你的力量,還是如方才那樣隻懂得亂砍亂打,可是贏不了我。”炎穀看向蘇遠,輕鬆的神色,好像已經對蘇遠的實力提不起興趣。


    蘇遠默然,知道炎穀說的沒錯,在炎穀麵前,他就如同空有一身蠻力,卻不懂得使用的技巧。


    “你的傷勢應該也差不多止住了吧。”炎穀突然說道。


    蘇遠一怔,他利用剛才兩人交談的時間恢複傷勢,沒想到被炎穀一語拆穿,不過臉上卻沒有羞赧之色,既然炎穀已經知道,那就說明炎穀也是有意等他治傷,索性也不再掩藏。


    蘇遠絲毫沒有羞愧,不過嘴上卻假意說道:“師兄損耗了氣力不願給自己片刻的休整時間,卻給我止傷的時間,實在讓我於心不安。”


    炎穀卻是不在意的說道,“你能用言語為自己爭取時間,那也算是你自己的本事,隻是勝負未分,既然你已經無礙,那這場戰鬥還是要繼續下去,接下來我就不會留手了。”


    近兩年來,炎穀常常是一人獨自練劍,極少與他人交談,固然有武道不同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在於話不投機,所以他就整日與劍作伴,外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孤僻冷漠的人,也就敬而遠之。但沒有人生來就是性情冷淡,炎穀也有孤冷外的另一麵,他發現蘇遠年紀雖輕,性情和為人都極合他意,蘇遠雖然是向他挑戰,但是剛才他卻是有意留了幾分情,不過在看過蘇遠的實力後,發現蘇遠還達不到讓他使用全力的程度,也不想過多糾纏下去,他斂迴了心緒,神情肅然,又恢複往日的古井不波。


    唐川在遠處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場實力懸殊的較量,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擔憂,他身形一動,向七重天閣踏步走去,他走得明明不快,但是身影卻是越來越模糊,就如同走在另一個空間中,一步就能跨越百丈距離。


    炎穀抬起寒鋒,劍尖指向蘇遠,劍尖溢出的氣息冰寒冷銳,好像有無形的劍氣跨過兩人之間的距離擊中蘇遠,蘇遠凝神聚氣,驚夢橫在身側,不斷運氣蓄勢,刀鋒光芒閃卻是爍不定。


    蘇遠知道炎穀是要讓他先出手,但是卻又不讓他輕易出手,炎穀沒有直接攻擊他,但是劍尖的鋒芒卻能牽製和分散他的精神,讓他分出一分部心神去抵抗。


    當他氣息運轉強盛之時劍尖的鋒芒也強盛了一分,他的氣息被迫又弱了下去,因此刀鋒的氣息始終無法穩定,他也無法發出全力的一擊。


    蘇遠知道眼前所看到的很可能隻是虛幻,但是身體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卻無法做到忽視,就仿佛在眼前有一根針刺來,讓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蘇遠心念一動,閉目收神,用意識去感受力量的變化,炎穀劍鋒的威脅蕩然無存,蘇遠緊握手中驚夢,刀光大盛之際,向著炎穀斬出一道刀光。


    湛藍的刀光氣勢凜冽霸道,夾帶的勁風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瞬息出現在炎穀身前。


    炎穀衣袂飄飛,他嘴角微翹,眼中似是露出滿意之色,劍鋒倒轉,劍中寒光逆流而上,全部匯聚到劍尖,一劍刺向刀光。


    刀光消散,劍鋒卻顫鳴不止,勁風吹得炎穀臉頰隱隱生痛。


    風未停,又有刀光襲到身前,炎穀出劍迅疾,再次一劍刺散刀光,然而先前一劍已經將劍氣耗盡,舊氣去而新氣未生,這一次凝氣不足,他被震退一丈。


    炎穀身體尚未落地,湛藍刀光又至,他神色開始變得謹慎,劍氣在短時間能還未完全凝聚起來,隻能橫劍在身前阻擋,刀光撞得劍鋒彎曲,他身體一震,再次倒退一丈多。


    而然刀光就如同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怕打過來,他終於凝重起來,能做到連續毫無縫隙地發出如此多刀已經不易,但是換做其他人,往往會由於氣息無法如此快速運轉,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程度的衰竭。


    而蘇遠卻能做到每一道刀光的力量幾乎沒有變化。


    蘇遠能在瞬間連續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好像他的氣息一直都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他的力量永遠不會衰弱。


    這才是炎穀驚訝的原因。


    又是一道霸道的刀光來到,炎穀雙手握劍,眼色如同劍光一樣寒冷,劍鋒映出奪目的寒光,一劍迎上刀光,劍鋒劇震,炎穀身體倒滑至兩丈外才止住頹勢,堪堪擋住了這一次攻擊,可也氣息紊亂,劍鋒顫鳴聲刺痛耳膜。


    好在蘇遠體內的氣息並非無窮無盡,在第十三刀後,蘇遠終於氣力衰竭停了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頓時湧向身體各處,他運轉所剩無幾的氣息,使血液流動速度加快,補充著他的氣力。


    炎穀在承受了如此多的攻擊之後,依然能麵不改色,除了氣息大亂外,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蘇遠不由一陣咋舌,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顧氣力的虧空和身體的酸痛,趁著炎穀尚未完全恢複過來,身形一掠來到了炎穀身前,雙手握刀,一刀橫掃過去。


    炎穀沒料到蘇遠如此情況下還能發出攻擊,身形來不及躲閃,隻得用劍檔在身前。


    劍鋒傳來的巨力震得炎穀氣血翻湧,他也趁勢向後滑去。


    蘇遠暗喜,他知道自己猜的沒錯,炎穀的氣息果然還沒有平複下來,現在兩人情況相識,蘇遠氣力幾乎衰竭,而炎穀的氣息雖然比蘇遠深厚,但在剛才也消耗大半,而且還處於紊亂中。


    一招得勢,蘇遠就不會讓炎穀有時間去調整恢複,雖然他的身體情況比炎穀略有不如,但這已經是兩人實力差距最小的一次,也是他能夠取勝的最好機會。


    果然,蘇遠用以傷換傷的方式向炎穀攻擊,炎穀縱然武技遠超蘇遠,也無法施展出來,被逼迫得隻能閃躲。


    蘇遠再次合身一刀向炎穀,炎穀突然劍鋒一挑,劍尖點在刀身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震的蘇遠差點握刀不穩,心裏剛暗道不好,炎穀已經身體前傾,用劍柄撞在蘇遠胸口。


    巨大的力量撞得蘇遠倒飛七丈之外。


    蘇遠勉強止住倒退的身體,胸口一陣劇痛,吃驚的問道:“你沒有受傷?”


    炎穀麵色平淡,沒有了方才氣息不穩之勢,“你那十三刀還算不錯,但並不足以打敗我,至於你剛才那一通亂砍,簡直一塌糊塗,如果這已經是你全部的實力,那你已經輸了。”


    蘇遠歎了口氣,雖然心有不甘,不過炎穀實力遠勝他,炎穀至少已經有兩次手下留情。


    炎穀甚至還未使用全部實力,至少威力最強的一劍還未使用出來。


    但蘇遠也有破釜沉舟的後手,不過兩人並非生死之戰,如果為了分勝負而造成兩敗俱傷,甚至更為嚴重的後果,那不是蘇遠此次挑戰的目的。


    在此之前,蘇遠先後兩次沒有遵從唐川的告誡,將天地氣機引入體內,使用了傷敵也傷自的天地之力,一次是為了小尾巴對姬源使用,或者是說為了流楓月翎的承諾而使用,另一次是在與餘涯交戰,那時是在危機時刻本能之下使用出來,那兩次他都毫不猶豫,事後也沒有後悔,但是這一次卻不同,炎穀和他無冤無仇,他還承了炎穀留手和指點之情。


    麵對炎穀這座橫亙在他身前的大山,是繼續一往無前,還是繞道走更長的路,蘇遠猶豫不決。


    蘇遠沉默了片刻,麵有掙紮之色,許久之後才說道:“其實我還有一招,隻是我還未能完全掌握,不敢輕易使用。”


    炎穀從蘇遠的神色察覺到他所說的定然不同尋常,提起了興趣,“哦,那以你如今的狀態還能使出來嗎?”


    “可以。”蘇遠點點頭。


    “是嗎,那我很期待。”炎穀眼中充滿了戰意。


    蘇遠看向一身孤傲的炎穀,他想要放棄之時,腦中卻閃過流楓月翎的身影,蘇遠苦笑,他知道如果這一次選擇退縮,攀登武道巔峰的決心一旦衰弱,想要激起就更難了,他一咬牙,說道:“請師兄接我這一刀。”


    炎穀沒有開口,可是他眼中的寒光更加逼人,他做好了全力一戰的準備。


    蘇遠瞳孔微微收縮,腦海之中卻是一片空茫,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在天地中飄蕩,蘇遠感受著飄飛的意識,將意識在天地間如潮水般散開,遊走的天地氣機在他意識控製下進入體內,天地氣機化為滂湃的氣息在他體內瘋狂流轉,這股氣息實在太過龐大,並且如一頭兇猛的野獸躁動不安,不斷衝撞著他的身體和意識。


    僅僅隻是汲取了少量,蘇遠能明顯感覺到氣息中蘊含的磅礴的天地之力,意識中的壓抑和沉重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難掌控。


    蘇遠練氣境界在羽境時就感受到天地之力的難以承受和控製,沒想到進入玄境之後這種感覺沒有衰減半分,反而對的天地之力浩瀚磅礴的力量感受更加真切。


    蘇遠對天地之力的汲取停了下來,天地之力越多不但越難控製,反傷之力也越大,他要保證在他承受範圍內,最重要的是隻需要擊敗炎穀就足夠了,他不想令對方重傷不起


    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在頃刻間發生。當炎穀看到蘇遠氣勢一凜時,就感覺到這方天地已經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好像置身於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天地中。


    此時耳邊有巨大的浪濤聲響起,怒海中巨浪壓迫而來的威勢就如同在眼前。


    仿佛這一片天地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控!


    當蘇遠手中驚夢抬起,刀光凝聚,天地氣勢驟然迴轉,匯聚成一道恢弘的刀光從驚夢迸射而出。


    周圍的氣流卷席化為颶風,刀光恢弘霸道,滾滾而來!


    炎穀震驚不已,但眼中戰意充盈,蓄勢已久的劍鋒劇烈顫動,他身上所有的氣息倒流入劍中,劍氣再度暴漲。


    炎穀身體隨著劍鋒顫動,最後連著腳下站立之地也在震動。


    劍氣凝練如鋒,從劍中長至四丈。


    炎穀將超過四丈長的劍氣,一劍刺向奔湧而來的刀光!


    劍氣與刀光相撞,霎時,整片空間變得出奇的安靜,隻聽到“咚”的一聲,好像有一滴水珠滴在平靜的水麵上,空間泛起一圈漣漪。


    周圍旋轉的颶風在漣漪的波動中被奇異的力量撕裂粉碎。


    刀光仿佛出現了刹那的停滯,接著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繼續向前。


    四丈長的劍氣如同鏡麵,在刀光前寸寸破碎!


    炎穀沒有懼色,好像早已預料到結果,他一手握劍柄,一手卻是用力握住劍鋒,劍鋒倒豎於身前,迎向稍有暗淡的刀光。


    刀光迎來的刹那,炎穀身體一震,被無可匹敵的力量撞得向後倒退。


    炎穀雙腿微屈,一腳踏入地麵,腳尖在地麵劃出一條溝痕,抓著劍鋒的手已經被刺入掌心,鮮血從五指間沿著劍鋒潺流下。


    刀光終於在炎穀以死相抵的決心前暗淡了下來。


    但刀光去勢依然強勁,而炎穀手中的劍鋒已經被壓迫到他雙眉之間,劍鋒觸及肌膚的刹那,炎穀眼中射出淩厲的光芒,流著血的手掌炸出一片血霧,劍鋒向前一推。


    刀光的餘勁終於一分為而,從炎穀身邊掠過。


    炎穀一隻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手掌血流不止。


    慢慢恢複了平靜,炎穀緩緩抬頭,額上眉間有一道血痕,他眼中無懼無怒,看向頹敗的蘇遠,竟然笑了,“這一刀很強,很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了,不過看你樣子好像無法再用一次了。”


    蘇遠心底泛起苦澀,剛才一刀威力固然強大,但沒想到炎穀的實力竟然已經強大至此,能接下那一擊沒有落敗。而在傷敵的同時他的意識和身體也同樣受到了重創,加上之前的傷勢,蘇遠確實再難使用一次那樣的力量。


    蘇遠勉強站定,心思一轉,說道:“師兄的實力讓人折服,但又怎知我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哦,是嗎?”炎穀不知道蘇遠虛實,思慮不定。


    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是已經強弩之末,還是在裝模作樣。


    看著劍鋒的血滴落地麵,炎穀嘴角動了動,“你送我一刀,那我也還你一劍,看好了。”


    剛剛塵埃落地的地麵又刮起了一道風,風雖小,卻像無頭蒼蠅在兩人之間亂竄,所過之處響起鋒銳的破空之聲。


    隨著氣息的不斷變化,蘇遠神色一凝,知道炎穀要使出他超越境界的一劍了,蘇遠知道就算自己在全盛的狀態也無法接下那樣的一劍。


    但是蘇遠又怎會讓他輕易使出來,他敢向炎穀挑戰自然就想過要麵對這一劍,也想過了應對之策。


    炎穀這一劍是以自身的氣息變化,以達到和身邊的氣機互相契合,“借用”外力使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提升,但是他不知道,蘇遠卻是可以直接掌控這一片天地的氣機。


    因此當炎穀運轉氣息想要和周圍的氣機達到共鳴時,卻發現遊竄的氣機異常紊亂,不斷與他的氣息發生衝撞。


    炎穀詫異的看向蘇遠,突然想起蘇遠在挑戰他之前曾經助他穩定過身邊的氣機,讓他輕鬆的將氣息進入共鳴的狀態,而此時蘇遠凝神聚氣,看上去並不像坐以待斃,那周圍的氣機的紊亂很可能與他有關。


    炎穀再一次震驚,不過馬上有了決斷,就算沒有外力的增幅,他兩年來苦練的一劍,已經將力量和武技運用到極致,仍然有致命的威力。


    蘇遠正在用意識把這一片天地的氣機打亂,而然他也並不輕鬆,雖然不用承受反擊之力,但仍然要忍受天地間龐大的重壓。


    當蘇遠還在意猶未盡擾亂氣機時,驀然一驚,炎穀已經一劍落下。


    一道氣息微弱得幾乎和空間融為一體的劍氣瞬息而至,雖然劍氣隻有巔峰時的五成威力,但是劍意俱全,以蘇遠毫發無傷時的狀態,很可能也難以接下。


    蘇遠知道,如果無法抵擋這一劍,他的身體能否撐得住不知,很可能連氣息和意識都會被攻擊。


    蘇遠來不及多想,早已飄離的意識再次被磅礴的天地之力充斥,麵對如此危機,他已經顧不得其它,隻能最後一搏。


    就在蘇遠將要一刀斬下之際,一個身影憑空出現在他身前,輕輕一推,就將他即將發出的攻勢打破,蘇遠踉蹌後退,紊亂的氣血從口中湧出。


    而那道可以斬斷無形無質的“影”的劍氣,被那人用另一隻手接住,劍氣在他手掌中劇烈顫動,卻無法再前進分毫,最後在掌間慢慢消散。


    蘇遠看清來人後,麵有愧色,低頭道:“拜見師尊。”


    炎穀也斂迴已經頹敗的氣息,放下手中劍。


    來人正是唐川,他罕見的麵帶怒色,“不知輕重,為了一時逞強,非要鬥個你死我活,若是我來遲半步,說不定就有一人躺在這裏了。”


    “那會是誰先躺下呢?”蘇遠聲若蚊蠅的問道。


    唐川瞪了他一眼,蘇遠不敢搭話,片刻後唐川眼中怒意漸漸消退,“還敢多問,你們兩人從今日起直到宗門大賽,老老實實待在天閣裏麵。”


    炎穀低頭道:“是,但是還未分出勝負,我是在三層還是四層?”


    唐川微愣,思慮片刻後說道:“今日如果隻是點到為止的勝負,那你勝,如果是生死之戰,那還能站著的……很可能是蘇遠。”


    唐川平靜的說道,“在宗門弟子間隻分勝負,不決生死。所以炎穀勝,蘇遠敗。”


    炎穀卻說道:“可是弟子沒有勝,蘇遠也並沒有敗。”


    唐川沒想到炎穀如此死心眼,大怒著說道:“說你勝就勝,兩個不要命的小子,哪來那麽多廢話,都滾迴去。”


    兩人立刻噤若寒蟬的跑開。


    唐川也轉身離開,一直板著的有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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