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醒來時西嵐和龐靖已經不見蹤影,隻有元溪在小溪邊洗著一些野果,蘇遠伸了個懶腰,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踏實了,不過他有些疑惑,自己怎麽會睡得這麽沉,連其他人的動靜都沒有絲毫察覺,或許真的是他太累了。


    蘇遠來到溪邊洗了把臉,清醒了許多。


    元溪拋來幾個野果,“他們兩個先走了,寒鐵石也一起帶去兵器堂了,你想要打造什麽武器,到時去說一聲就行。”


    “哦。”蘇遠有些漫不經心的迴答。


    “我們也迴去吧,哎,這次沒完成任務,迴去多半又要挨一頓揍了。”元溪一副剛脫離虎口又要入狼窩的可憐模樣。


    “你先迴去吧,我想起一件事,可能要晚點再迴去。”


    元溪剛想開口問,還是沒說出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尋根問底,“那好吧,我迴去了。”


    兩人分別後,蘇遠徑直朝著落霞峰而去。


    帝都,重兵把守的監牢深處,一扇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門的後麵露出一條望不到頭的黝黑階梯通道,階梯通道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向黑暗的深處。


    一個隱藏在漆黑鬥篷和兜帽的身影進入其中,一同進入的還有四個披掛厚重鎧甲的守衛,漆黑的身影毫無聲息,猶如一個幽靈飄飛而行,狹窄悠長的通道內隻有四名守衛沉重而整齊的步伐聲在迴響,如同沉悶的鼓聲強有力的敲擊在心髒上。


    不知過了多久,步伐聲突然停下,緊接著又傳來一扇鐵門被打開的聲音,這一次門的背後終於有了光線,眼前是一個開闊的空間,兩邊的牆壁上插滿了火把,這裏沒有風,但是火光卻在搖曳跳動,前麵的空間左右和前方各有一條通道,通道中不時傳來哀嚎、狂笑、抽打混合在一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砰”地一聲,鐵門被關上,黑影和四名守衛站在原地不動,像是在等著什麽。


    通道響起一個緩慢卻又充滿了節奏的腳步聲,“噠噠噠……”聲響,像是踩著奇異的節拍,顯然腳步聲的主人非常有耐心。


    腳步聲慢慢接近,昏暗的火光中有一個身影從一條通道轉出來,身影又矮又胖,隻有正常人的一半高度,但在這裏沒有人敢小看這個侏儒,因為他是這座監獄名副其實的惡魔,帝都地牢的典獄長尤緒。


    尤緒經常因為殘暴的審刑手段被狀告到龍帝耳中,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龍帝隻用一句話就令所有狀告者都啞口無言,誰人能代替他?


    在他的手中不管如何守口如瓶和視死如歸的人,至今還沒有他撬不開嘴的人。


    “不知何事勞煩徐來大人親自來到這監牢最深處的地方。”尤緒的聲音嘶啞刺耳,如同用兩塊金屬摩擦發出來一樣。


    “自然是為了那兩名武庫監造司,送來三天了,不知道有結果沒有?”


    “大人未免也太急了吧,做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被送進來,光靠我一個人一時半會可忙不過來。”


    在帝國隻有少部分人知道這座監牢分為天牢和地牢,天牢即為外人對這座大牢的統稱,也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而地牢則是專門關押隱秘和重要的犯人。從武庫送來的兩名監造司本來應該關押在天牢,但是流楓度考慮到牽扯到的幕後人物會暗中做手腳,親命收押到地牢中。


    “典獄長手段了得,才會得到如此信任和重用,為帝國勞心勞累。不過那兩人是大皇子親自吩咐要重點看管的人,老夫不得不來啊,唯恐節外生枝。”


    “既然是大皇子親命,自然要照辦,大人請隨我來。”


    尤緒在前麵走進了一條通道,徐來緊隨其後,四名守衛則原地守在鐵門前。


    兩人向地牢通道深處走去,通道兩旁是一間挨著間的牢房,牢房內大多都有人,這些人中除了小部分海族外,大多是帝國之人,而這些人大多已經麵目難辨、遍體鱗傷,徐來甚至還認出了其中幾個人,一位曾經統帥一方的將軍,帝國當時的說法是此人在一次戰鬥中犧牲,沒想到居然被關在帝國地牢之中,那名將軍在看到尤緒時居然驚恐萬狀,如同見到一個嗜血的惡魔,不顧刺入身體的鐵鏈帶來的疼痛,匍匐身體不斷的磕頭,嘴裏不知在念叨著什麽,徐來心中一陣顫動,那曾是鐵血鏗鏘,坐鎮一方的將軍啊。


    在經過另外一間牢房時,一名披頭散發的人不停的叫著“魔鬼來了,魔鬼來了……”,隨後雙手抱著頭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徐來認出他是一個大家族的長老,不知為何被關在這裏,但可以看出,此時他已經瘋癲了。


    一路上徐來又認出了幾個人,無不是名動一方的人物,而這裏密密麻麻的牢房中不知關押了多少人,在這座帝國地牢中,他們又隱藏著怎樣的辛秘。


    徐來用籠罩在兜帽中的目光打量了尤緒,看到他一直咧嘴獰笑著,仿佛很享受牢房中那些人的表現。


    尤緒在一間牢房前停下,通過鐵門欄杆可以看到裏麵有一個坐立不安的人,此人正是帝國武庫負責武器監造和記錄的監造司,自從在運河水中發現大量武器後他就被流楓度親命關押在此。


    監造司見到尤緒和徐來時麵色慘白,一時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微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大皇子送來的兩個人我都好生養著呢,這不還沒時間伺候他們。”尤緒在說“伺候”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對著監造司發出森然可怖的笑聲。


    監造司瞬間身體冰冷僵硬,驚駭欲絕,這個惡魔的名聲早已在帝國內部流傳,甚至他比真正的惡魔更加可怕。


    “典獄長的手段讓我大開眼界,不過此人還有用,還要手下留情才是。”徐來生怕監造司被嚇得氣絕,連忙阻止。


    “開個玩笑而已,這地牢陰森恐怖的,活躍一下氣氛,大人不必緊張,大皇子交代的人我可沒有膽子出差錯。”尤緒走到監造司的身前,一隻手捏著監造司的臉頰,把他那張醜陋的臉湊過去,露出森然的牙齒,“萬一連我一起掉腦袋可就不好了。”


    徐來籠在長袖中的手指的輕微的抽搐了一下,接著他神色平靜說道:“那開始吧。”


    “大人說的是,您事務繁忙,我可不敢耽擱。”尤緒的手在監造司的臉上拍了一下,低聲說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而來的,現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良久,監造司僵硬的臉終於動了一下,緩緩抬起頭,臉色不斷變換,看上去非常痛苦,又好像在掙紮,而徐來和尤緒則在一旁耐心等待。


    “那批武器是小人負責監造的。”監造司的聲音有些幹澀,一句話仿佛耗費了他全身力氣,他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至於要運往哪裏小人並不知道。”


    “你作為檢察官,武器的製造和去向都應該記錄在冊,但你沒有這麽做,顯然是不尋常的。”


    檢察官剛想開口,徐來繼續說道:“不要說是你自己的主意,你的權利還沒有能讓這批武器在武庫中消失的能力,是誰讓你這麽做的?說出來吧。”


    “說吧,說出來你和你的家人說不定就可以活下去。”尤緒盡量將聲音說得很溫柔,不過配上他刺耳的聲音反而更加滲人。


    監造司麵色灰敗,低頭看著眼前地麵,“是……是副武軍大人。”


    副武軍,皇室一族的流楓策,徐來麵色一凝。


    但和帝國武庫的最高長官武軍流楓源沒有關係嗎?


    徐來凝視監造司,監造司低著頭,看不到神情。


    “看來大人已經得到想要的了。”尤緒“桀桀”的笑道。


    “還有一個監造司呢?不知道他會給出怎樣的迴答。”


    “大人行事小心謹慎,令人佩服,難怪大皇子如此看中。”尤緒一臉諂媚,不過他看到徐來並未理會他,轉身走出牢房,他的嘴角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怪笑。


    不多時,兩人再次從一個牢房出來。


    另一個監造司也提到了相同的名字,徐來凝思不語。


    “大人,既然審訊已經完成了,那我們走吧。”


    尤緒率先往迴走,徐來望著那個低矮肥胖的背影麵色微寒。


    尤緒發現徐來並未跟上,沒有迴頭的說道“大人難道喜歡這個地方嗎?”


    徐來收斂神色,落腳無聲,邁步向前。


    地牢的鐵門關閉,現在隻有尤緒一個人在這個如同地獄般的地牢中,當然,那些被關押在牢房中的人在尤緒眼中隻是任他揉虐的可憐蟲,而這裏,對他而言就是天堂。


    尤緒打開一個牢房,牢房內是一個神情驚恐的美麗女人,看到尤緒進來,女人拚命想離他遠一點,可是腳上的鐵鏈讓她徒勞無功,她手腳並用在地上掙紮著往前爬,卻被尤緒獰笑著拉動鐵鏈將她往迴拽。


    看到這個女人狼狽的模樣,尤緒大聲的笑著,他記得這個女人有一次經過貧民區,當眾嘲笑他的模樣。後來,從小就被丟棄的他結束了十幾年和野狗搶食的日子,進入座監牢從搬屍人開始,一步一步的往前爬,一直爬進了地牢的最深處。


    鐵鏈一端女人的哀求聲令他想起前兩天的一個晚上,一個披著鬥篷的人獨自進來找他,希望那兩個監造司能按她的意思開口,當他正要拒接時那個人摘下了遮擋住她大半麵容的頭帽,那時他大吃一驚,那個本應鳳冠霞帔高高在上,集無數讚譽和榮譽於一身的女人竟親自來到地牢有求於他,那一瞬間,他抑製著顫抖的心跳提出了一個瘋狂的要求,而那個女人俯視著他那張醜陋的臉龐,思忖良久之後竟然同意了。整整一個晚上,他用力抽動著胯下的身軀,仿佛要將這些年所受的屈辱都發泄出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如同一個帝王。


    唯一遺憾的是,那個女人一直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好像那不屬於她的身體。


    片刻的出神被哭喊聲打破,尤緒用力將鐵鏈一端的女人拉到身前,跨坐上去,摩挲著這個曾經稱他為賤民的女人,呻吟和哀求聲使得他更加亢奮,他麵目猙獰的大聲笑著,直到最後,他已經抑不住興奮大聲吼叫起來,如同從地獄深淵爬上來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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