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路德瑞斯那裏,也有一個神孽之子。”李察說。


    “我在位時,就曾聽說過戰神的教會正在進行一些秘密的項目,和我們的黑穀計劃有些類似。”


    李察沉吟了一下,問:“還有哪些神有類似的計劃?”


    托勒密皺眉,苦苦迴憶著:“時間之神肯定有,薛西斯……聽說有,但不確定。”


    李察皺眉,說:“又是這四個神……”


    他的口氣讓托勒密為之側目,怪異地看著李察。身為曾經的教宗,托勒密有一雙不同的眼睛,李察身上神眷者的光輝在他眼中非常明亮。這樣的一個人,既使和諸神發生神戰,也不應該以如此口氣說話。這是對法羅所有神明的侮辱。可是李察做得無比自然,卻又讓托勒密心中一動,和布魯諾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李察轉頭望向流砂,說:“可能我們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又不是和全法羅開戰,不過是四個神而已。而且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流砂毫不在乎地說。


    李察心中淡定了不少。


    “讓我再想想。”李察說完,就陷入了沉思,在房間裏緩緩踱著步。


    流砂很安靜,知道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決策,因此讓李察自己去思考。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李察忽然停下腳步,說:“恐怕我以後來法羅的次數會變得很多了。”


    流砂似笑非笑地說:“你本來就應該多來。那這裏現在怎麽辦?”


    李察重重地說:“挖!能夠帶走的都帶走!管他那麽多!在神罰之地偷偷培養神孽,這件事我就不相信內安敢弄得人盡皆知。”


    布魯諾、托勒密,以及幾位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老人都為李察與流砂的對話內容所震動,托勒密咳嗽了一聲,說:“實在抱歉,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們,如果把形成這座黑穀的源頭那件東西也取走的話,那就是與勇氣之神不可化解的深仇了。雖然我不知道那件東西是什麽,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它絕對在勇氣之神打造的七神器之上。”


    “為什麽?”李察問。


    “因為我曾經是教宗,有權利使用七神器,卻連黑穀中藏著什麽都不知道。”


    李察笑笑,說:“那好,我就挖深點。”


    “這……”托勒密不知道說什麽好。


    “關於這些囚犯,你們還有什麽建議嗎?比如說,能夠讓他們恢複神智,或者其它的什麽建議……”李察頓了頓,才說:“僅僅是為了不殺掉他們。”


    布魯諾和托勒密互望一眼,然後由布魯諾說:“沒有任何辦法,至少我們想不出。如果是那些真正的宗教囚犯,還能夠依靠自己多抵抗一會神孽的侵蝕,但是現在這座山穀裏的大多是普通人……就算是我們,能夠保持清醒到現在,也多半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而是神孽想要留幾個玩物。它也需要樂趣。”


    李察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這時奈幽走了進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搖了搖頭。


    “那就放著他們在這裏?”李察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在問。


    奈幽卻不答反問:“你一定在半位麵裏看到了不少僵屍,就是那種身體裏藏了不少神孽碎片的。”


    李察雙眼微眯,說:“是的。難道……”


    “沒錯,如果放任他們不理,那麽過上一周的時間,你就會在這裏看到許多那樣的僵屍,具體點,就是兩萬三千多隻。他們可不會老實在黑穀裏呆著。”奈幽的聲音很平淡。


    “那麽,我明白了。”李察皺眉,下意識地活動了幾下手指。


    “不,讓你的小母巢做這些吧,這事它擅長。那些工蜂在必要時也可以殺人的。”奈幽說。


    “……”李察沒有立刻迴答。


    這時母巢的聲音在李察意識中響起:“主人,不用擔心。就算我再饑餓,也絕不會去動那些東西。它們對我來說,完全是些沒有營養的垃圾。”


    李察鬆了口氣,在意識中迴答:“……那麽,開始吧。”


    “沒問題,保證不會漏過一個。不過您手裏的那半隻翅膀,是留給我的吧?”母巢的聲音充滿了渴望。


    “當然。”


    此刻速度最快的一個分腦已經在飛來黑穀的路上了,這個東西與其說是分腦,倒不如說是一個飛得夠快的什麽東西。它有其它分腦三倍的速度,卻隻有十分之一的計算能力,智慧強於精英戰鬥單位,也強於星蛹,但就是這樣了。把這個東西派了出來,可見母巢的焦急,它已經等不及想嚐嚐李察手中那半片翅膀的味道了。


    木屋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唿:“那是什麽!”


    布魯諾和托勒密都在窗邊,恰好看到窗外一隻隻長達兩米的巨蟲正從雲層中穿出,紛紛落在地上。這同樣是一幅宛若末世般的景象!


    和撲天蓋地的蟲群相比,小屋內外的十幾個人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李察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同樣頗為吃驚。母巢派來了差不多近萬隻工蜂!無論什麽東西,當數量達到了一定量級時,視覺上的衝擊就是無以倫比。


    李察向痛苦殿堂看了一眼,在意識中下達了命令:“先把那東西給我拆了!”


    修建痛苦殿堂的黑磚全都包穀飽含著黑暗與痛苦的力量,在諾蘭德亦是頗為珍貴的魔法材料,價值不菲。李察既然已經打算把黑穀下的東西都挖了帶走,自然不會再客氣什麽。


    無數工蜂飛騰而起,撲在了痛苦殿堂上,隨即它們就展示出讓人震驚的一麵,居然如能工巧匠般一磚一瓦的開始拆卸。它們巨大的雙顎和刀鋒無比精巧,當拆下方磚時甚至很少在上麵留下刻痕。


    布置完工蜂的任務,李察才對布魯諾和托勒密說:“你們現在……哦,準備如何對待自己的信仰?”


    托勒密苦笑,說:“被投入黑穀的人,哪裏還有信仰可言?曾經我是內安的狂信徒,可是他卻拋棄了我。”


    布魯諾則看著李察,說:“說吧,你想要我們做些什麽?其實我們都和廢人無異了。”


    李察沉吟了一下,一邊思索一邊說:“我希望能夠對法羅的神係有係統和全麵的研究,而研究的視角不是信徒或是偽信者,而應該是一種完全中立和平等的角度,甚至我們可以設想去俯視眾神。”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褻瀆!”布魯諾唿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研究勇氣之神的成神之路,最大的心願不過是想把內安推下神壇,再由一個新神來取代他。神格和神職是相對固定的,一個勇氣之神隕落了,他的神職會由新神繼承,或者是被其它神明兼任,而不會從此沒有勇氣之神。嚴格來說,布魯諾依舊是在大的位麵秩序框架下行事,而李察此舉,卻隱隱有與整個位麵神係分庭抗禮的意思。


    李察很清楚布魯諾話中含義,於是說:“也許是褻瀆。但我卻並不認為褻瀆了一個私下培育神孽的神有什麽不對。這樣的家夥,早就該離開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了。”


    布魯諾緊盯著李察,說:“但你沒有辦法推翻他!取代一個神的隻能是另一個神!”


    “這可不一定!”李察微笑著說,然後拋出了自己的誘餌:“如果你們同意幫我,那麽我可以給你們看一本書,一本關於如何封神的通用教材。我們的研究,可以從這裏開始。”


    “封神的通用教材!”對於布魯諾和托勒密這樣的人來說,不可能有比這更加震驚的東西了。難道那些神之領域的知識不再是神秘且威嚴,絕不能被常人所觸摸的嗎?


    “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研究這些的目的是什麽?”布魯諾問。


    “很簡單,我最終的目標,是希望能夠重構整個法羅的神序體係,當然,現在看來,這隻是瘋子的狂想而已,不是嗎?所以你們無需擔心我。”李察微笑道。


    “聽起來我們象是正在用自己的靈魂與地獄中的魔鬼交易。”一名老人喃喃地說。


    李察哈哈一笑,說:“我和魔鬼絕不是一路的,這我可以保證!”


    李察的話說得斬釘截鐵。阿克蒙德是深淵的惡魔血脈,確實與魔鬼勢不兩立。


    布魯諾和托勒密終於緩緩點頭,說:“我們隻是想要探詢真實的世界。”


    李察微笑著張開雙臂,說:“那麽你們的選擇就是無比正確。當你們放下信仰的時候,就會發現信仰隻是擋住你們雙眼的蒙布而已。”


    李察所說,又是在諾蘭德曾經流行一時的名言。那是永恆與時光之龍剛剛興起的時候,信徒們用來反擊普通神明教徒的話。繼永恆與時光之龍後,一個又一個具備跨位麵力量的眾神被發現,並被信仰著。他們同樣分薄了本位麵諸神的信仰。


    戰鬥神官不為人知地聳聳肩,小聲嘀咕:“後麵還有一句話呢,他可沒說全。”


    奈幽的頭微微偏向伊俄,同樣低聲說:“你又在別扭了。”


    戰鬥神官怒道:“我怎麽別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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