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司馬宏在她們轉向南麵大街時,覺得大轎裏的那個「楚楚姑娘」好象看了他一眼,而且還低頭淺淺地笑了一笑,然後是那個夏侯老板好象也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頗具深意。


    這也許祇是他的錯覺,卻已令他征了好一會,直到霍綾叫了他幾聲才醒覺過來。


    霍綾取笑他說:「怎幺?舍不得那個美貌姑娘嗎?要不要綾兒陪大哥跟上「寶輪寺」


    去多看她一眼啊?」


    司馬宏紅了紅臉,笑罵道:「胡說!」


    待得「怡紅院」的人走後,街上便漸平靜下來,司馬宏與霍綾亦結帳離去了。


    過了兩天,霍綾對司馬宏說道:「聽說太湖湖畔有個惡霸,經常欺侮鄉民,大哥可願意陪綾兒去教訓教訓這個惡霸,也好順道欣賞一下太湖的風光!」


    司馬宏心想複仇的事也不急於一時,而且黑衣人亦再沒有任何消息,正好與心愛的人外出遊玩,透一透氣也好,於是點頭微笑。霍綾見司馬宏答應,更是樂得眉花眼笑,兩人相約翌日早上在南城門會齊,再出發去太湖。


    到了翌日大清早,司馬宏整理好衣裝行李,離開小客棧準備沿著小街向南城門走去。初冬的街上行人尚稀,人們都不願在這寒冷的大清早從溫暖的床上起來。司馬宏迎著冷風在初冬的晨霧中走著,當他經過一條小巷的巷口時,他聽到有一把低沉的聲音對他說:「司馬少俠請稍留步。」


    司馬宏認出說話的聲音,正是那個身材高大、臉帶骷髏麵具的黑衣人,便馬上停步迴答道:「在下等了尊駕多天了!」


    那黑衣人說:「請少俠借一步說話!」


    司馬宏四下看了一下,見街上並無人留意,便邁步轉入小巷走去,走到盡頭處,那黑衣骷髏人抱臂倚牆而立。


    司馬宏亦停下步來,等他先說話。


    黑衣人深沉地看著司馬宏的臉,目光中有點憐憫傷感,也有點無奈,說道:「敝上命在下問少俠,是否仍然想著報仇的事?」


    司馬宏毫不猶豫答道:「這事正是在下一生的大願。」


    黑衣人目光森然,注視司馬宏,沉默了好一會兒。


    司馬宏感到奇怪,正想追問,黑衣人已對他說:「敝上希望能與你一敘,你同意嗎?」


    司馬宏猶豫道:「在下在下今天」


    黑衣人打斷他的說話:「敝上知道少俠正要前赴太湖,敝上的意思是,想請少俠於下月初三之前迴來,於子時前往「文峰塔」,我們在那裏等侯少俠。」


    司馬宏心想下月初三距今有十天時間,已足夠他與霍綾遊玩太湖景色了,而霍綾亦要趕迴來為她父親做壽,當下便說:「好!下月初三子時「文峰塔」下,在下定必赴會。」


    黑衣人凝視司馬宏,供手沉聲道:「如此少俠保重!」說罷縱身上躍,乘著清晨的薄霧奔走去了,司馬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之中,想著他帶深意的說話,不禁想得呆了。


    良久,司馬宏吐了口氣,心想事情總算有了個消息,便盡管在這十天裏安心陪伴霍綾遊曆太湖後,迴來再作打算。司馬宏馬上趕往南城門,霍綾早已等在那裏。


    司馬宏輕握霍綾雙手道:「對不起!路上遇到些事情,打擾了一會兒。」


    霍綾也不問甚幺事,目光中有點擔憂疑難,祇說:「大哥爹爹知到了你我的事,說要跟你見見麵。」


    司馬宏看著霍綾美麗的眼,微笑道:「你跟你爹說過了?」


    霍綾搖頭說:「沒有。那天我們在「太白居」喝酒時給我家管家見到了,他迴去跟爹說了爹後來問起,我便說了「白鶴寺」前的事」


    司馬宏輕撫霍綾秀發,柔聲道:「沒關係的,霍大俠要見我,這是我的光榮啊,這又有甚幺好擔心的?你爹有沒有說要在甚幺時侯見我?」


    霍綾聽他這樣說,也便放下心來,紅著臉笑說:「爹原是想在這幾天跟你見麵的,不過我跟他說過我倆去太湖的事,而且剛好有丐幫江蘇分舵的舵主到訪,所以爹說很想你在他做壽那天到我家去一趟,你說好不好?」


    司馬宏點頭說道:「好!待我們從太湖迴來後,大哥便到瘦西湖向你爹叩頭。」


    霍綾妙目含情看著司馬宏,心下大是歡喜。


    司馬宏拖了霍綾的手,說道:「走吧!」


    兩人南下太湖,找到了那個逼害鄉民的惡霸,霍綾便狠恨的打了他和他那些惡仆一頓,並逼他花盡家當,分別救濟四周窮人。兩人看見惡霸苦著臉分派銀兩的樣子,忍不住大笑了幾天,司馬宏亦暫時拋開了複仇的包袱,與霍綾暢遊太湖。


    十一月初二夜,寒意漸濃。


    深夜子時前一刻,司馬宏已來到「文峰塔」下。


    司馬宏悄然站立塔前等侯,環視四周,這個無月色的夜裏,四下裏寧靜無聲,心裏不自禁緊張不已。司馬宏抬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無雲,星光卻異常閃耀明亮,他索性閉上雙目,享受這種寧靜平和的感覺,心情亦漸漸舒泰安祥。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把司馬宏從寧靜中驚醒過來,一條黑影自遠而慢慢走近,司馬宏已認出正是那個女黑衣骷髏人。


    那女黑衣人走到司馬宏跟前,襝身柔聲說道:「讓公子久侯了,請公子跟我來吧。」


    說著更向塔前走去便推門而入,司馬宏跟著那女黑衣人走進塔內,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到了塔頂,但見塔頂是一間空室,地方不算很大,安放了十餘張藤椅子,近窗處卻放了一張太師椅,看來是給他們的頭兒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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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黑衣人請司馬宏往坐於太師椅右側的上座,司馬宏正想推辭的時侯,那男黑衣人也到了,祇聽他已到了頂樓,說道:「司馬少俠莫要推辭了,今天少俠是我們上賓,我們這次的聚會亦有涉及少俠的事,就請少俠上坐吧。」


    司馬宏見推辭不得,便說聲「謝了」便坐下,那兩個黑衣人卻並不坐下,仍站於梯前,似是等侯甚幺人,司馬宏相信他們是在恭侯他們的主子。


    剛坐下等了一會,樓梯便傳來了一陣陣的踏步聲,十來個同樣是身穿黑衣,背上斜插長劍,臉上帶著紅火焰標記、白色木製的骷髏麵具的人魚貫而入。


    司馬宏一看,不自覺地從藤椅上站起,滿臉驚奇之色。


    原來「劍魔」竟有如此多個的!


    那先來的男女兩個黑衣人點頭迎接,並不言語,而眾黑衣人亦點頭還禮,其中亦有數人向司馬宏供手見禮,並伸手作「請坐」的動作要司馬宏坐下。


    待眾黑衣人進入後,與先前的那兩個黑衣人分別就坐,那個女黑衣人就坐在司馬宏身旁,而那個男黑衣的坐於太師椅旁左邊的空位中。司馬宏暗中一數,這夥黑衣人連那男女兩人一共是十六個。


    司馬宏心裏驚疑萬分,想向那女黑衣人問詢,卻見眾人沉默端坐,便也不敢開聲發問,祇是轉頭望向那個女黑衣人。那女黑衣人亦正看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不用擔心。


    司馬宏看她麵具後的目光清澈動人,依稀有些熟悉,而且有無限的關懷和溫柔之意,於是司馬宏心中稍安,靜待其變。


    眾人剛坐下不久,樓梯再次傳來了腳步聲,司馬宏聽到是一個人的腳步。果然另一個背插長劍、臉帶骷髏麵具的黑衣人,手裏提著一個包袱走了上來。所不同者,其它黑衣人的麵具是白色有火焰的標記的,但那人的麵具卻是赤紅色的,額上漆著一柄白色小劍。但見眾人「嚓」的一聲齊站起身來迎接,司馬宏亦隨眾人站立起來。


    那赤骷髏麵具人朗聲問道:「眾兄弟姊妹可好啊?」


    聽聲音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人,眾黑衣人齊聲答道:「大家都好!大家向公子問好!」聲音中有數把女子聲音。


    那赤麵骷髏人道:「好!這一路上都辛苦了,坐下吧!」


    眾黑衣人齊坐下,祇有司馬宏仍然站立著,那赤麵骷髏人向司馬宏說道:「司馬少俠也請坐吧!」


    雖然是平常一句話,卻有一種無形的威嚴,司馬宏依言坐下。


    那赤麵骷髏人往大師椅居中坐了下來,向眾人說:「這次我召集各位來到揚州城,大家都知道是為了楚喬複仇的事而來的,而這位司馬少俠的仇人正好與楚喬的仇有點牽連,所以這次聚會我也請來了司馬少俠,以便大家行事時有個準備。」


    眾黑衣人祇在聽,並不說話。


    赤麵骷髏人頓了一頓,說道:「大家可曾聽說過,五年前揚州城「長風鏢局」


    的事嗎?」


    眾人中有數人點首表示知道,司馬宏聽他說及家仇的事,更是留心傾聽,祇聽那赤麵骷髏人繼續道:「這位司馬少俠正是「長風鏢局」總鏢頭司馬長風的公子,英喬去年行刺洛陽那個「田不義」時不幸中伏,身受重傷,也是這位司馬少俠伸手相救,免了英喬落入奸人手裏,受奸人淩辱之苦。」


    眾黑衣人聽罷,便一齊站了起來,跟著竟然單膝下跪,齊聲道:「多謝少俠救援之義!」


    那姓安的女黑衣人更盈盈下跪,司馬宏急忙也跪下來道:「各位別行這大禮,在下在下」


    那赤麵骷髏人道:「大家起來吧,司馬少俠也別客氣了,咱們說正事要緊。」


    眾人便依言複坐,那個姓安的女黑衣人也坐迴椅中,卻低下了頭似在沉思。那赤麵骷髏人續道:「除了楚喬報仇的事,我另外有一件事,想問一問各位。」那赤麵骷髏人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大家聚在一起為的是甚幺?」


    眾黑衣人隨即肅立,齊聲道:「行俠仗義,為民除害!」


    那赤麵骷髏人擺手要他們坐下,續道:「各位帶上這個麵具行俠多年了,盡管外間武林朋友不盡了解我們的行事,但我相信我等無愧於人、無愧於天地。可是近年我總是覺得,我們在人手方麵是有所欠缺,特別在有些兄弟姊妹受傷或不幸亡故之後,我等行事更覺吃力,以至奸邪逍遙,這豈不令我等心痛嗎?」


    司馬宏愈聽愈奇,心想江湖上傳說的「劍魔」竟然自說「行俠仗義」!據過去江湖流傳的故事,「劍魔」所殺的,不是江湖仁義豪俠,便是傳頌民間的善人,就「劍魔」初出江湖所殺的「華山派」掌門人郭無恨,外號叫作「君子劍」。


    其中一個聲音蒼老的黑衣人問:「公子的意思,是要屬下等多招人手?」


    那赤麵骷髏人點頭道:「祈老說得對,我正有此意。」


    那黑衣老者問:「可是所招之人的品行向由公子親自考核,武功亦多由公子所教導,而公子近年修習上乘劍術,屬下們也不敢常常打擾,若果要多招義士,祇怕」


    那赤麵骷髏人似是笑了一笑,然後道:「所以我才籍著這次聚會,來問你們的意見。夏侯兄,你我合作的時侯最久,你認為如何?」


    司馬宏心中一動,心想:「夏侯兄?」


    祇見那個與女黑衣人為伴的男黑衣人,站起來供手說道:「屬下僅遵公子指示。」


    那赤麵骷髏人笑道:「喂!我在問你意見啊?」


    那個姓夏侯的黑衣人也「嘿」的笑了一聲,想了一會說:「公子的意思,是要屬下們分別招人考核,各自教授劍術,或各在原屬地行事,或相約一起共同對付大惡人,不知屬下可說對了?」


    那赤麵骷髏人大笑道:「還是夏侯兄知道我的心思。」


    那姓祈的老者躬身道:「屬下定必僅遵公子吩咐,多招仁義之仕以嚴懲奸惡偽善者,為江湖除害。」


    那赤麵骷髏人大笑,道:「好!祈老說得好,「嚴懲奸惡偽善者,為江湖除害」


    正是我等首要的目標!」轉頭向司馬宏道:「司馬少俠,江湖人分黑白兩道,黑道綠林中亦有不少仗義行俠、劫富濟貧者,黑白本來難分。但正道武林中卻有不少偽善之人借俠名作惡,做盡傷天害理的事,別人還要稱讚他的仁義,他們要比那些惡名昭張的強盜更可怕,強盜可防,偽君子是防不勝防。」


    司馬宏聽得呆了,不知怎幺迴答,那赤麵骷髏人續道:「在這裏的所有兄弟姊妹們,包括少俠在內亦曾為偽善之惡人所害,所以我等對這些所謂大俠、善翁等,都極為痛恨。」


    司馬宏不禁問道:「為甚幺不去揭穿這些人的真麵目呢?」


    那赤麵骷髏人笑道:「少俠問得好!少俠可知道偽善者之所以被人稱善,是因為其已然將其四周之人騙盡,況且偽善者心計之深之狠,並不會是易於被正直之真君子如少俠者所料,一不小心反被其誣害,這豈不更令恨者更痛而仇者更快嗎?」


    司馬宏再問:「如此說來,你們便甘願負上「惡魔」之名?」


    那赤麵骷髏人不答,祇望向眾黑衣人。


    那姓祈的黑衣人朗聲說道:「我等若非公子所救,都已是被害死之人,這名聲之事又何需耿耿於懷!況且我等所作之事既無愧於天地,別人之說又有何妨?在我等心中,這個骷髏麵具是正義光榮的象征,若武功人品不好的人便不能帶上這具骷髏呢!更何況,殺一個偽君子要比揭露他的惡行省力省時得多,也不會牽連他那些不知內情的親人朋友。」


    那赤麵骷髏人點頭接口道:「「劍魔」之稱原是指我本人而已,後來因機緣下,我從偽善的大俠手裏救了他們後,他們便跟著我去對付那些偽君子、偽善人。」


    司馬宏不禁征了,問道:「你們不怕錯殺好人嗎?」——


    書香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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