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外,鋒甲軍大營。


    “孤鬆直,你是先太子的舊部,我問你,先太子在日,待你如何?”菱蕊按劍站在帥帳之中,目光淩厲,注視帥案後的鐵甲將軍。


    孤鬆直仍然身貫重甲,幾乎沒有人看過他脫下那甲胄來的樣子。世人傳言,孤鬆直此人是穿著戰甲生下來的,也會穿著戰甲死去。隻要在軍營中,他永遠在準備隨時應戰。所以從沒有人去偷襲孤鬆直的大營,哪怕他睡著了。


    “莊敬太子對我有知遇之恩,肝腦塗地難以報答。”孤鬆直語音沉靜,如無風古潭。


    “若是先太子牧雲陸與其六弟牧雲笙同在你麵前,你會忠於誰?”


    “先太子。”


    “那麽,假如牧雲笙令你殺先太子,你會做麽?”


    “不會。”


    “那麽,先太子令你殺牧雲笙呢?”


    “你想說什麽?”孤鬆直望著菱蕊,卻隻如聽家常絮語。


    “如果先太子的孩子在你麵前,你會如何待他?”


    “事之若主公。”


    “有人想殺你主公呢?”


    “我拚必死相護。”


    “很好。現在你麵前的這個孩子,就是先太子的骨血。”


    孤鬆直抬起頭,平視著菱蕊的眼睛,“你終於承認了麽?”


    菱蕊低下頭:“我本想隱瞞以保他性命,但這孩子的麵貌,隻怕所有認識二皇子的人都已看出他的身世,牧雲笙更應該早就了然於胸。他為求帝位安穩,必殺我母子以絕後患。就算他不殺,忠於他的人也會殺。我今天把這孩子帶來這裏,就是把我們的命交給你。你若是也忠於牧雲笙,現在就殺了我們。”


    “我不會殺。”


    “好!那你若要保小殿下性命,就起兵立誓護衛他!”


    “我不動兵。”


    菱蕊驚疑道:“你不殺他,也不護他,為何?”


    孤鬆直語氣平緩,沒有一絲慌亂:“若有人要殺小殿下,我必然拚死相護;但是,我蒙陛下以重兵相托,男兒有信,我也絕不會為了小殿下而背叛陛下。”


    “你不可能同時效忠於兩人!若是牧雲笙下旨要你殺我母子,你待如何?”


    “不殺。”


    “那豈不就是背叛?”


    “我不殺你們,但也不會容你們再有機會爭奪皇位。我會把你們留在軍中,沒人能殺你們,但你們也不可能出去。”


    菱蕊喝道:“這就是你對先太子的忠心?這皇位不本就該是他的嗎?不本就該是他兒子的嗎?”


    “不錯,莊敬太子若在,我必會誓死跟隨於他。但現在殿下已逝,他在天之靈,難道還會希望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兒子相殘,使大端朝再陷亂世?莊敬太子待我如手足,我比你知他更深,他決不是會為了讓自己的血脈承襲皇位而不惜使大端皇族自相殘殺的人。”


    菱蕊冷笑:“孤鬆直,世人皆言你極有謀略,但如今看你,真幼稚如孩童。你以為你不起兵,卻又收容我們母子,他人還能信你?你要忠於未平皇帝,隻怕他卻不再容你。我想此刻,討伐的兵甲就要到了。”


    “若陛下不信臣,為臣者也隻有一死明誌。倘或大軍真至,我會親自護衛你們突圍,直到我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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