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身上皆有些傷勢,青石圓桌上的中年人和女子起身,將兩人扶到了圓桌之上。


    站起來的老者看著坐下的兩人,繼續道:“既然這一次五宗大會輪到我卦宗主持,我就不能放任你們二人生死相拚。而且道山是否離開道院,脫離五宗,乃是五宗的大事,豈能由你們二人的比試結果來決定。我相信教廷教皇和道院掌院在此,也不會同意!”


    柳青白沒理會老者,坐在圓桌上調理著自己的傷勢。


    徐遺風更是將頭扭到了一旁,看也不看說話的老者。


    兩人皆不理會老者,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先前拔劍的中年人咳嗽了兩聲,輕聲笑道:“是啊,說到底我們五宗也是誌同道合,其目的是剿滅魔族,維護神州大地人族的安定和平,還是不要在此傷了和氣為好!”


    說著,中年人看向柳青白,笑道:“柳青白道友年紀輕輕就煉化八翼,成為了教廷的大天使,以後前途必將不可限量,如果在此折了八翼,那是我們整個人族的損失啊!”


    柳青白哼了一聲,冷笑道:“我們的目的都是剿滅魔族,我就怕有些門派不這麽想吧!”


    柳青白此時的話,任誰都知道是針對道院所說。


    徐遺風根本不是吃虧的性格,聽罷之後立刻反駁道:“你說什麽?”


    柳青白針鋒相對道:“我記得葉無聞就是道院的人吧,他現在可是魔族的左護法!”


    徐遺風反問道:“無聞叛離道院,已經被道院永久的寫在了道院必殺令之中,你還想怎麽樣?”


    柳青白冷笑一聲,譏諷說道:“徐遺風師兄的修為如此強勁,道院掌院自然更不必說。再加上道院數千年靈息所凝聚的護院大陣,你們若是不想放葉無聞離開,就算魔主親至,他葉無聞也休想活著離開吧!”


    徐遺風再一次從桌上站起,生氣的說道:“你究竟想怎樣,要不要再打一場!”


    柳青白也站了起來,毫不退讓的說道:“我會怕你!”


    站起來的老者,抬起手重重的拍在了青石圓桌上,怒道:“夠了!我說夠了!你們要打就下了擎天崖再打,到時我絕不攔著,最好拉著道院和教廷一起!”


    看著老者動怒,徐遺風和柳青白各自冷哼了一聲,坐了迴去。


    老者看著兩人,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情緒,目光看著中年人和女子,問道:“關於柳青白大天使的提議,讓道院離開道山,剔除五宗之外,劍閣和唐門兩宗,有什麽看法?”


    老者說罷,桌上安靜了少許時間,火紅色衣服的女子思索片刻,首先答道:“道院的曆史比我們四宗要久遠很多,聖戰之後,為鎮守魔族而在道山開宗立派,我覺的道院是否離開道山,並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這取決於道院是否願意……”


    說著,女子頓了頓,又笑道:“比如說我們都決定了讓道院離開道山,道院若是不願意,難道卦宗要刀劍相向不可?”


    聽著女子話中單單提到了卦宗,似乎話裏有話,老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女子之言明顯站在了道院這一邊,聽著女子說完,徐遺風看了看女子,臉上有些感謝之意。


    旁邊的柳青白卻是冷笑道:“我聽說葉無聞與唐曉蝶少門主自幼認識,後來又互生愛慕之意,若是葉無聞當年未叛離道院,道院和唐門可能還有聯姻之勢。唐門也在五宗之內,有守護人族之重任。不知唐曉蝶少門主剛剛所言,是為天下人族考慮,還是有所私心啊?”


    被稱作唐曉蝶的女子也不反駁柳青白所言,隻笑問道:“聽大天使殿下這話,似乎也想將我唐門剔除五宗之外了?”


    柳青白看著唐曉蝶,一時語噎,臉上的冷笑緩緩消失,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共隻有五個宗門,若是一下剔除兩個宗門,那麽可能五宗也就是名存實亡了!


    看著柳青白不說話了,前麵老者笑著說道:“唐少門主說笑了,唐門一直鎮守西垂,阻止獸族入侵我神州大地,對人族有不世之功。上一屆宗門大比,唐少門主又斬獲桂冠,我相信以後唐門必定是我人族之巨擘,地位不可撼動啊!”


    唐曉蝶笑了笑,對著老者謙卑的說道:“風清遠前輩,您身為卦宗宗主,與我父親同輩,您叫我曉蝶就好。”


    老者笑著點了點頭。


    唐曉蝶繼續道:“至於是否將道院剔除五宗之外,這事關重大,我雖然代表唐門而來,但這件事情遠遠不能替唐門表態,需要迴唐門請示我父親。”


    說完,唐曉蝶看了看徐遺風,臉上有些歉意之色。


    唐曉蝶說完,一旁的中年人也輕輕笑道:“唐少門主說的很對,這件事情我劍閣也無法表態,需要迴去請示閣主。不過宗門大比,道院已經連續四屆未進前十之列,雖然道院掌院修為通玄,道院八大長老的實力都很強勁,但未來還是屬於年輕人的。”


    這中年人雖然並未表態,但是言下之意是說道院後繼無人,算是已經站在了教廷柳青白這一邊。


    聽完兩人所言,卦宗宗主風清遠點了點頭,沉思了片刻,看著中年人笑道:“梁風副閣主言之有理,未來確實是屬於年輕這一輩的,畢竟在歲月的長河中,我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了一捧黃土。”


    風清遠笑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們這把老骨頭,再活個幾十年,也是沒問題的。這件事情我雖然身為卦宗宗主,但是也不能一言蔽之,畢竟事關重大,需要迴去商量一二。所以這件事情就先擱下吧,等下一次宗門大比,我再和各宗掌教商量商量。”


    五人之中,隻有風清遠為卦宗宗主,其餘四宗的掌事人都未到來。可是對於這件事情,風清遠卻也未表態,言語之中模棱兩可,雖然提到了道院年輕一輩無人的情況,但也是言明事情並不著急,無形之中也給道院爭取了不少的時間。


    五大宗門會首結束後,柳青白率先離開了擎天崖頂。之後風清遠和梁風也相繼離開,隻剩下徐遺風和唐曉蝶二人。


    看著身上道袍破舊的徐遺風,唐曉蝶輕聲道:“徐師叔,您沒事嗎?”


    徐遺風心情不太好,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唐曉蝶有些歉意的說道:“這次大會輪到卦宗主持,風清遠那老家夥不說話,我又代表著整個唐門,也不好出手幫你,還請徐師叔見諒。”


    徐遺風擺了擺手道:“不礙事!隻是沒想到柳青白那小子,看著年輕,倒也有幾分實力。”


    唐曉蝶輕輕笑道:“柳青白雖然年輕,但已是教廷八翼大天使,自然是有幾分實力。”


    徐遺風點了點頭,想起唐曉蝶折桂宗門大比的事情,笑說道:“剛剛風清遠說你奪得了上一屆宗門大比的桂冠,我平時沒注意這些事情,也沒向你道賀,不要生氣啊!”


    唐曉蝶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笑容中有些傷感之色,低聲道:“有什麽值得道賀的,道院曾經不是有人蟬聯了三屆宗門大比的桂冠嗎!”


    徐遺風看向唐曉蝶,對當年葉無聞和唐曉蝶的事情也很了解,低聲歎了口氣,安慰道:“無聞也是個可憐孩子,就是太糊塗了。他若不是加入了魔族,現在恐怕你們……”


    徐遺風話沒說完,被唐曉蝶打斷,隻聽唐曉蝶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徐師叔也早點迴去吧。我爹那裏應該不會同意道院離開五宗,還請徐師叔放心。不過道院年輕一輩無人這事,還請徐師叔放在心上。”


    見唐曉蝶不願提及當年之事,徐遺風也未多言。在唐曉蝶說完之後,徐遺風點了點頭,兩人很快離開擎天崖。


    中州問天塔上,已迴到教廷的柳青白,單膝跪在一青年身前,匯報著五宗會首的情況。


    “屬下無能,還請聖天使責罰?”


    柳青白身前這青年聽完柳青白所說,臉上並無生氣之色,示意柳青白起身後,這青年隻輕聲問道:“你傷勢如何?”


    柳青白低著頭,猶豫了片刻後,答道:“有些麻煩,道院的《一劍盡虛無》有些門道。”


    “道院的《一劍盡虛無》乃是道院上一代掌院,於道院的護院大陣所悟,不僅有靈息之力,還有陣法之威,自然是有些門道的。”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遞給了柳青白一個玉瓶,又道:“你在擎天崖頂的事情,教皇大人已經知曉,整體來說,你的表現還算是不錯,這是教皇大人給你的,拿著吧。”


    柳青白麵上大喜,連忙接過青年遞過來的玉瓶,感謝道:“多謝聖天使,多謝教皇大人。”


    青年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先迴去療傷吧。”


    柳青白恭敬的退出殿外,青年負手而行,走到問天塔的一處窗前。神色不悲不喜,平靜的看向窗外。問天塔很高,地上的行人已經小的如螻蟻一般。


    這一次五宗會首的結果,青年似乎並不意外。


    西垂唐門一直與道院交好,這一次站在了道院那邊,也在情理之中。南亭劍閣如今勢微,早有依附教廷之勢,又不敢正麵抗衡道院,如今的態度也是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當年手持三尺劍,睥睨天下的白衣劍神,若是知道劍閣是如今情況,會不會有所心寒。


    三宗之中,隻有卦宗態度不明,不過青年並不擔心,甚至比起劍閣,青年更放心卦宗。


    劍閣修行的是手中三尺劍,與道院並沒有利益衝突,現在站在了教廷這一邊,隻是形勢所逼,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倒戈相向。但卦宗不同,卦宗在東海開宗立派,以陣法聞名於天下,可是天下第一的陣法,卻是在道院,這一點著實可笑。


    所以卦宗是最想讓道院離開道山,甚至比教廷還要強烈。


    五脈會首時,風清遠態度不明,隻能說明卦宗對讓道院如何離開道山,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說卦宗不想讓道院離開道山。


    這樣的宗門,正是教廷真正所需要的,而不是劍閣那種,因勢而為的。


    夜幕漸漸降下,窗外漆黑一片,青年依舊看著窗外,不言不語,靜靜站著。


    良久之後,青年的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微笑,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唐家那小丫頭,倒是個明白人……”


    說罷,青年從窗前跳下,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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