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書道:“趙玉書為人做事但憑好惡,隻求利己,而不計較名聲。二姑娘,戴素珠假充善人的比比皆是,是不是?趙玉書我寧為真小人,不做偽君子。”


    溫飛卿道:“你所以能博得司徒蘭一顆芳心,原因也許就在這兒。我不再多說什麽了,在這兒預祝你們倆真情不渝,一修雙好。我由來如此,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抬手一指點了出去,道:“你走吧。”


    趙玉書身軀動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要走,但遲疑了一下又沒走,窘迫一笑道:


    “二姑娘可否賜趙玉書一臂之力?”


    溫飛卿道:“什麽事?”


    趙玉書未語先窘笑:請二姑娘幫個忙,讓我見司徒姑娘一麵。”


    溫飛卿道:“瓊瑤宮,近在咫尺,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趙玉書窘笑說道:二姑娘明知道瓊瑤宮主見不得我。”


    溫飛卿道:“你怕瓊瑤宮主?”


    “未必。”趙玉書道:“我隻是怕見司徒姑娘為難而已。”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我是愛莫能助……”


    趙玉書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你不知道,我跟我那位須眉知己,是從‘瓊瑤宮’中逃出來的。”


    趙玉書呆了一呆道:“二姑娘跟二姑娘那位須眉知己,是從‘瓊瑤宮’裏逃出來的麽,這是為什麽?”


    溫飛卿道:“瓊瑤宮主有意托我當麵提親,而司徒蘭卻私下表示不願;為免難以說話,所以我隻有來個不辭而別。”


    趙玉書目中異采閃動了一下道:“原來如此,照這麽說,二姑娘委實是不便再迴轉‘瓊瑤宮’去……”


    一拱手,接道:“那我就不便再麻煩二姑娘了,告辭。”


    他轉身要走。


    溫飛卿道:“慢著。”


    趙玉書迴過身來道:“二姑娘也有什麽教言。”


    溫飛卿道:“你那麽急著要見司徒蘭一麵麽?”


    趙玉書窘迫地笑說道:“不瞞二姑娘說,我在‘神女峰’一帶已然徘徊了兩天一夜了。”


    溫飛卿道:“頗令人感動哩,好吧,我就幫你一個忙……”


    趙玉書一喜忙道:“二姑娘不是說……”


    溫飛卿道:“我剛才說過,我由來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意中人近在咫尺不能相見,那也是很讓人難受的事;為這,說不得我隻有再進‘瓊瑤官,一趟了。”


    趙玉書道:“那……二姑娘見著瓊瑤宮主怎麽說話?”


    溫飛卿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告訴我,你在什麽地方等她?”


    趙玉書忙道:“就在這兒好了。”


    溫飛卿道:“話說在前頭,我隻能告訴她你來了,願不願意見你,那是她的事。”


    “自然,自然”趙玉書道:“二姑娘能代為傳話,趙玉書已是十分感激。”


    溫飛卿道:“那麽你就在這兒等吧,我去了。”


    騰身飄起,淩波仙子般往“瓊瑤宮”方向射去。溫飛卿身法相當快,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已然馳抵“瓊瑤宮”所在那奇穀之外。


    隻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那位高人夜臨‘瓊瑤宮’,還請留一步。”


    隨著這話聲,一條黑影騰躍而至,是“巡山使”範強。


    溫飛卿當即說道:“是溫飛卿去而複返。”


    範強此時也已看清是溫飛卿,當即抱拳躬身道:“原來是溫二姑娘,範強冒失,請二姑娘進穀吧。”


    他沒多說別的,顯然她跟李存孝不辭而別的事,瓊瑤宮主並未張揚。


    溫飛卿經由頭一個穀口到了第二個穀口,兩邊穀口中排著四盞大燈。把穀口方圓十幾丈內照耀得纖細畢現,所以穀口上的關卡也看清是溫飛卿而未加阻攔。


    現在溫飛卿算是又在“瓊瑤宮”裏了,往客舍去,那兒絕見不著司徒蘭,要見司徒蘭非得往後宮去不可,她遂直闖後宮去。


    夜色中看“瓊瑤宮”燈火點點,杳無人影。


    溫飛卿正發愁間,隻見一盞燈籠在不遠處晃動,有燈籠處必有人,溫飛卿當即縱身掠了過去


    巧得很,那打著燈籠走動的竟是司徒蘭身邊四婢之首春蘭,她一見溫飛卿便自一怔,訝然說道:“怎麽,二姑娘沒走?”


    顯然她知道溫飛卿跟李存孝不辭而別事。


    溫飛卿當即含笑說道:“我不是沒走,我是去而複返。”


    春蘭“哦”地一聲道:“二姑娘有什麽事,要見宮主麽?”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我要見司徒姑娘,能不見宮主更好。”


    春蘭搖頭說道:“二姑娘要是想直接見我家姑娘,恐怕不容易。”


    溫飛卿道:“我不進去也可以,麻煩姑娘幫我傳句話……”


    春蘭道:“二姑娘請原諒,婢子不能代二姑娘傳話呢。”


    溫飛卿道:“怎麽,貴宮主交待過什麽嗎?”


    春蘭道:“那倒不是。您不知道,我家姑娘已被宮主下令軟禁在後宮裏了。”


    溫飛卿呆了一呆道:“怎麽,貴宮主竟把司徒姑娘……這是為什麽?”


    春蘭道:“您跟李爺不辭而別,宮主本來很生您二位的氣,可是我家姑娘告訴宮主是她讓您二位走的,宮主問明原因之後,一氣我家姑娘不聽話,二怕這家姑娘私自出宮,所以當即把我家姑娘軟禁在後宮裏。”


    溫飛卿眉鋒一皺沉吟道:“原來如此,這就麻煩了………”


    “怎麽?”春蘭道:“二姑娘要見我家姑娘有什麽事麽?”


    溫飛卿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我是受人之托,代人傳話來的。”


    春蘭道:“您是受誰之托,代準傳話?”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的須眉知己。”


    春蘭脫口叫道:“趙玉書?”


    連忙以手掩嘴四下張望一下,道:“他,他在哪兒?”


    溫飛卿道:“就在‘瓊瑤宮’外。”


    春蘭大吃一驚道:“他好大的膽子,敢來,要讓‘巡山徽發現他準沒命。宮主已傳下令,明天一早派遣高手四出搜尋他的下落,不論死活,一定要把他帶到‘瓊瑤宮’來……”


    溫飛卿眉鋒一皺道:“貴宮主這事做差了。”


    春蘭道:“怎麽,您是說……”


    溫飛卿道:“殺了趙玉書對司徒姑娘並沒有好處;很可能會害了司徒姑娘。”


    春蘭道:“恐怕讓您說著了。宮主下令把我家姑娘軟禁後宮的時候,我家姑娘一句話也沒說。我家姑娘的脾氣,婢於清楚,一經決定了一件事誰也改變不了她。她不認錯,宮主必不放她,照這樣下去,實在讓人擔心。可是宮主麵前婢子說不上話,也不敢說,您看怎麽辦好?”


    溫飛卿歎道:“這是貴宮的家內事情,外人怎好置呢?”


    春蘭道:“趙玉書他來幹什麽?”


    溫飛卿道:“據他說是給司徒姑娘送解藥來的。”


    春蘭冷哼一聲道:“誰希罕他的解藥。要不是您跟李爺,我家姑娘早就沒命了,他害我家姑娘害的不夠麽。”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她並不計較,是不?”


    春蘭道:“偏偏我家姑娘死心眼兒,趙玉書有什麽好,那一點兒比得上李爺,他,他可差多了。”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姑娘,這種事不是局外人所能了解的,趙玉書能博得你家姑娘的芳心,自有他的道理在。以我看他對你家姑娘倒是一片真心。”


    春蘭道:“真的麽,二姑娘。”


    溫飛卿道:“事關重大,沒把握我不會輕易出口的,姑娘也該相信,我不會害你家姑娘。”


    春蘭道:“那……他托您代他傳什麽話?”


    溫飛卿道:“他想見你家姑娘一麵。”


    春蘭道:“他為什麽不自己來?”


    溫飛卿道:“他怕……”


    春蘭冷笑一,聲道:“大男人家膽子那麽小,將來怎麽照顧我家姑娘?”


    溫飛卿道:“姑娘,他隻是怕讓你家姑娘為難。”


    春蘭恍然道:“那還差不多,婢子還當他是怕宮主呢……”


    目光一凝,道:“二姑娘,以您看,該讓我家姑娘見他麽?”


    溫飛卿道:“這種事我不便直說,我隻把話傳給你姑娘,該見不該見,相信你家姑娘自有主張。”


    春蘭沉吟一下道:“你說的對,可是您怎麽把話傳進去啊?”


    溫飛卿道:“那隻在姑娘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春蘭美目一睜,道:“您是說婢子……”


    溫飛卿道:“後宮有人把守麽?”


    春蘭道:“當然有,全是宮裏的侍婢。”


    溫飛卿道:“她們一向對你家姑娘如何?”


    春蘭道:“姑娘一向待婢子們如姐妹一般,人心是肉做的,婢子們對姑娘當然也好。據婢子所知,當宮主下令軟禁我家姑娘的時候,沒一個人不想代我家姑娘求情,可卻沒一個敢。”


    溫飛卿道:“下令軟禁你家姑娘的,隻是宮主一人。現在所顧忌的也隻是宮主一人,是麽?”


    春蘭道:“不錯,是這樣。”。


    溫飛卿道:“那就好辦了,我去見宮主,當麵勸勸她,不管成不成,姑娘就趁這機會把我帶的話送進後宮去……”


    春蘭吃了一驚,道:“哎喲,二姑娘,婢於可不敢。萬一讓宮主知道,宮主是會活活打死婢子們的。”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這個姑娘大可以放心,天下父母心,宮主所以軟禁你家姑娘,隻是想藉威改變改變她的心意,並不會真拿她這個獨生女兒怎麽樣的,隻要你家姑娘堅持下去,最後退讓的一方必然是宮主這個做母親的。既然宮主愛她這個獨生女兒,又會拿諸位姑娘怎麽樣?”


    春蘭沒說話,半晌之後忽一點頭道:“我家姑娘待婢子們恩重,就是為我家姑娘死,那也是應該的,婢子這就帶您去見宮主去,請跟婢子來。”


    轉身往迴行去。


    溫飛卿舉步跟了上去。


    春蘭在前帶路,一路所經,隻見“瓊瑤宮”的夜景更美,當真是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


    片刻之後,春蘭停在一處宮門口,宮門內垂著珠簾,往裏去更是層層的絲幔,除了燈光隱透之外,別的什麽也看不見。


    春蘭低低說道:“您請在這兒等等,婢子進去稟報一聲去。”


    溫飛卿道:“有勞姑娘了。”


    春蘭把手裏的宮燈往地上一放,道:“您還跟婢子客氣。”


    逕自掀簾走了進去。


    春蘭進去沒一刻,隻聽瓊瑤宮主的話聲傳了出來,話聲多少帶著點冷意:“瓊瑤宮’永遠不會慢待客人,說我有請。”


    溫飛卿情知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沒在意。


    絲慢掀動,春蘭出來了,她低低說道:“宮主有請,她臉色不大好,也正在氣頭上。”


    溫飛卿道:“我知道,人之常情,我不會在意的,再說她是長輩。”


    春蘭道:“那您就進去吧,婢子這就到後宮去,不陪您了。”


    提起宮燈走了。


    溫飛卿略整衣衫,理了理雲鬢,掀簾進入宮門。


    進去看,敢情此處是瓊瑤宮主的寢宮,紅氈鋪地,宮燈高掛,牙床玉鉤,錦被繡枕,到處還飄散著一種淡淡的幽香。


    瓊瑤宮主就坐在離牙床不遠處的一張圓幾旁。


    溫飛卿上前見劄:“晚輩見過宮主。”


    瓊瑤宮主臉上沒一點表情,抬了抬手道:“不敢,姑娘請坐。”


    溫飛卿稍謝走過去坐下,她剛坐定,瓊瑤宮主劈頭便問道:“姑娘跟李少俠既然不辭而別,為何又去而複返?”


    溫飛卿欠身說道:“晚輩失禮,為此特來再見宮主,說明白。”


    瓊瑤宮主神色一黯,搖頭說道:“姑娘不必解釋什麽了,原由我已盡知,是小女的不是,賠罪的應該是我,即便這拒婚之舉出自二位,二位是‘瓊瑤宮’的恩人,我也斷無責怪二位之理。”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寬容。”


    瓊瑤宮主道:“姑娘這麽說,實在叫我說羞愧。”


    溫飛卿話鋒忽轉,道:“晚輩剛才聽宮主下令把蘭妹妹……”


    瓊瑤宮主兩眼一睜道:“好個快嘴的丫頭。”


    溫飛卿道:“還請宮主別加怪罪。”


    瓊瑤宮主威態一斂,歎道:“家門不幸,自己的女兒不爭氣,我能怪罪誰。”


    溫飛卿道:“宮主可容晚輩鬥膽說一句。”


    瓊瑤宮主道:“姑娘有什麽話,請盡管說就是。”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晚輩以為蘭妹妹所以這麽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瓊瑤宮主鳳目微睜道:“她有什麽道理?趙玉書行為不端,就他加害小女那一樁已可知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他那一點能比得上李少俠。我這麽大年紀了,難道看人做事還不如她不成。”


    溫飛卿道:“天下父母心,世上做父母的,沒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子女的,也沒有一個不是為自己子女好的………”


    瓊瑤宮主道:“說的就是,這道理人人懂,她怎麽就不懂。”


    溫飛卿道:“晚輩不以為蘭妹妹不懂。”


    瓊瑤宮主冷笑一聲道:“她要懂她就不會違拂我的意思了!”


    溫飛卿道:“晚輩也不以為蘭妹妹是違拂宮主的心意。”


    瓊瑤宮主道:“她這還不是違拂我的意思,那是什麽?”


    溫飛卿道:“宮主不是世俗一般父母,於情之一事也應是過來人。宮主應該知道,這種事局外人是很難了解的。”


    瓊瑤宮主道:“我不以為她跟趙玉書之間的事有什麽難以了解的,姑娘難道不知道趙玉書是個怎麽樣的人麽?”


    溫飛卿道:“晚輩知道,武林中任何一人都知道,然而真正了解趙玉書的,恐怕隻有蘭妹妹一個人。”


    瓊瑤宮主搖頭說追:“姑娘這話我不敢苟同……”


    溫飛卿道:“晚輩請問,在宮主的耳朵裏,晚輩是個怎麽樣的人?”


    瓊瑤宮主怔了一怔,遲疑著道:“這個……”


    溫飛卿道:“傳聞中的晚輩,應該是個兇殘而又淫蕩的女人,是不?”


    瓊瑤宮主皺了皺眉,道:“這個……我知道姑娘不是那種人……”溫飛卿道:“宮主是怎麽知道的,該是因為宮主見過晚輩,有所了解,是不?在宮主沒見晚輩之前,宮主定然會聽信傳聞,是不?照這麽看傳聞是不可靠的,也是頂害人的,眾口可以爍金,唇,舌可以殺人,宮主該明白這道理。”


    瓊瑤宮主似乎語塞,但旋即又道:”我知道趙玉書這個人,並不是隻憑傳聞,他下手搶奪李少俠的‘藏寶圖’,這是事實。他以淫毒藥物要加害小女,這也是事實。”


    “固然,”溫飛卿道:“前者是一個小理,但也僅僅是個小理,隻要大處說得過去,宮主似不必強求,那也無礙全豹;再說貪婪之心,十人之中九人難免……”


    瓊瑤宮主道:“這或可以原諒,那麽後者呢,也能原諒麽?”


    溫飛卿道:“晚輩不敢說後者也可以原諒,不過據晚輩所知,蘭妹妹她並不計較。”


    瓊瑤宮主道:“她不計較我計較,我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種人。她計較什麽,在這時候她又能看見什麽?”


    溫飛卿道:“宮主……”


    瓊瑤宮主目光一凝道:“我要問一問,姑娘究竟是什麽意思?”


    溫飛卿道:“晚輩鬥膽,敢請宮主收迴成命,放蘭妹妹出來,一切順其自然……”


    瓊瑤宮主呆了一呆,雙眉陡揚道:“我還當姑娘隻是勸我溫飛卿道:“宮主,您所以這麽堅持,是為蘭妹妹好,別人不知道,您應該知道蘭妹妹的脾氣,這麽僵持下去,到頭來心痛的該是您。隻要趙玉書有些可取之處,您又何必這麽堅持?”


    瓊瑤宮主道:“姑娘,我也要直說一句,你既救小女於前,為什麽要害她於後?”


    溫飛卿搖頭說道:“宮主錯了。萬一蘭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害她的不是晚輩而是您;她是您的女兒,晚輩這也是替著她說話……”


    瓊瑤宮主離座而起,道:“姑娘,這是‘瓊瑤宮’的家務事,我不希望姑娘再提。姑娘如願意在‘瓊瑤宮’盤桓幾天,我會待姑娘如同上賓。姑娘若是不願在‘瓊瑤宮’作客,我這就送姑娘出宮。”


    溫飛卿毫不在意,含笑站起,淺淺一禮道:“晚輩那須眉知己還在前路相候,不能讓他久等,晚輩這就告辭。”


    她轉身往外行去。


    瓊瑤宮主並沒送她。


    溫飛卿出宮後沒再碰見任何人,等她離開‘瓊瑤宮’,趕到趙玉書說的會麵處,卻見著了兩個人。


    一夜折騰,這時候天已經亮了,趙玉書身上濕了,司徒蘭秀發上也沾滿了露水。


    溫飛卿含笑說道:“沒想到蘭妹妹已經早到了。”


    司徒蘭美目微紅,上前說道:“姐姐,我感激。”


    趙玉書上前抱拳,一臉正經道:“二姑娘,趙玉書不敢單言一個謝字……”


    溫飛卿道:“你們倆就別多說了。時候不多,為免讓宮主發現,再談一會兒之後,蘭妹妹還是早些迴宮去吧。”


    趙玉書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司徒蘭微一搖頭道:“姐姐,我不打算迴去了。”


    溫飛卿為之一怔道:“怎麽說,妹妹不打算……”


    司徒蘭幽幽說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也跟玉書商量好了,跟他走,從此浪跡天涯,到處為家。”


    溫飛卿望向趙玉書。


    趙玉書毅然說道:“二姑娘放心,天大的事趙玉書擔了。”


    溫飛卿道:“你錯了,我不是怕擔過……”


    趙玉書道:“二姑娘也請放心,我能照顧她。”


    溫飛卿道:“有你這一句話也就夠了。這是你們倆的事,你們倆既然決定這樣,我不便說什麽,我隻有在這兒祝你們倆真情永固,一修兩好了。”


    司徒蘭道:“謝謝姐姐,姐姐該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溫飛卿道:“妹妹不必再說什麽,我知道。天已經亮了,宮主一旦發現,必會高手盡出,我看你們倆還是快走吧。”


    司徒蘭道:“什麽時候能跟姐姐再見?”


    溫飛卿道:“有緣總會再見的。趙玉書跟司徒蘭兩個名字太過招搖,我看你兩個還是改個名換個姓較為安穩點兒。”


    趙玉書道:“多謝二姑娘,這個我已經想到了。”


    溫飛卿道:“有你的心智,隻要你願意好好照顧蘭妹妹,是不會出什麽差錯的。我要先走一步了。”


    轉身行去。


    隻聽司徒蘭在背後說道:“姐姐保重,小妹永不忘姐姐的好處。”


    溫飛卿迴身揚手,說道:“謝謝妹妹,妹妹也請保重。”


    她看得清楚,司徒蘭哭了,她心裏也怪難受的,忙轉過頭走了!


    州黔交界處,有一個小鎮叫“蠻溝”。


    “蠻溝”地方不大,隻有幾十戶人家。“蠻溝”的人家務農,打獵各事,都是靠雙手,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小。


    日落時分,落霧滿天,李存孝坐在一個殘破的八角小亭裏歇腳,眼望著那荷鋤而歸、童稚笑迎的一幕景象,心裏別有感受。


    這座殘破的八角小亭不像個納涼所在,因為整個亭頂沒了一半還多。


    到處是泥巴,到處是草,看樣子倒有幾分像個小孩兒玩的地方。


    蹄聲如驟雨,飛一般地馳來了兩人兩騎。乍聽蹄聲時猶在百丈以外,轉眼同一陣風般已馳到近前。


    摹地裏,駿馬長嘶,前蹄揚起,一個飛旋釘在地上,好騎術。


    馬上兩個騎士,四道銳利目光全盯著亭裏李存孝腳下。


    李存孝腳下一堆泥,上頭插著三根枯草。


    兩名騎士那四道銳利目光,從插著三根枯草的泥堆上往上移,落在李存孝臉上,疑惑地盯了一陣,然後對望一眼,翻身離鞍下馬。


    一個說道:“就在這兒歇歇吧,再趕天就黑了,路上還好走。”


    像是說給同伴聽的,也像是說給李存孝聽的。


    李存孝很自然地打量了他兩個一眼。他兩個,都穿一身白,一個中等身材,一個瘦瘦高高,年紀都在四十以上,看身手,一身所學不弱。


    馬鞍邊各掛著一一長形革囊,一看就知道是兵刃。


    兩個人沒理會李存孝,把馬往柱子上一拴,進亭坐了下來。


    剛才說話的是中等身材那個,如今進亭之後,那瘦瘦高高的一個開了口,語氣有點冷。


    “你看不礙事麽?”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列嘴道:“一個小嫩黃兒礙不了事的。”


    那瘦高白衣漢子道:“這我就不明白了,總爺既然在這兒插了簽兒,怎麽會……”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攔住了他,兩眼直望向著鎮口。


    鎮口路上來了個人,頎長的身材,一身黑衣,頭上戴頂大帽,遮得看不見臉。


    瘦高白衣漢子道:“認識?”


    中等身材漢子道:“連見都沒見過。”


    瘦高白衣漢子道:“那你打什麽岔?”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道:“我瞧這家夥礙眼,渾身透冷意,瞧見讓人不舒服。”


    可不,李存孝也看見了,這大帽黑衣客的確渾身透著冷意,瞧他一眼能讓人渾身起疙瘩。


    瘦高白衣漢子咧嘴笑了,是陰笑!


    “瞧著不順眼,那還不好辦,放倒他就是。”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一攔道:“別,怕紮手。”


    說話間那大帽黑衣客已然走近,隻見他那帽沿陰影下有兩道比電還亮的光芒閃了閃,接著他停了步。


    他緩緩轉身麵對小亭,沒動,也沒說話。


    李存孝倒沒覺什麽,那兩個可不安了。


    “什麽意思,”瘦高白衣漢於道:“是瞧上咱們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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