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飛卿道:“我可以告訴柳公子,起先,他並不知我是‘寒星門’中人,也不知道我就是溫飛卿。”


    柳玉麟呆了一呆,道:“那就難怪了,隻是,二姑娘既然知道他踉令兄結過梁,有過仇,怎麽還……”


    溫飛卿道:“家兄是家兄,我是我,是不是,柳公子?”


    柳玉麟忙道:“說得是,說得是,令兄是令兄,二姑娘是二姑娘,就是手足至親,對一件事也有不同的看法,隻是……”


    微微一笑,接道:“二姑娘此舉怕要落個背叛”寒星門‘之名啊。“溫飛卿淡然一笑道:“柳公子認為我是背叛‘寒星門’麽?柳玉麟忙搖頭說道:“我怎麽敢,我怎麽敢,我隻是提醒二姑娘……”


    溫飛卿道:“多謝柳公子。”


    柳玉麟話鋒忽轉,問道:“二姑娘可知道他是為什麽跟‘寒星門’結梁結仇的麽?”


    溫飛卿道:“我不知道,柳公子要是知道,請說給我聽聽。”


    柳玉麟道:“二姑娘當知道‘冷月’令狐家跟‘寒星’溫家互有婚約。”


    溫飛卿道:“這個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冷月’、‘寒星’兩家是世交,家兄跟令狐姑娘從小在一起長大,家父很喜愛令狐姑娘,有意結這門親事。”


    柳玉麟道:“這就是了,那姓李的花言巧語誘拐令狐姑娘,居然使得令狐姑娘一反常態,對令兄也大為冷漠……”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柳公子,這誘拐二字用得不妥,要知道今狐姑娘並不是二三歲的小孩子。”


    柳玉麟怔了一怔,旋即含笑說道:“這麽說二姑娘認為要怪隻該怪令狐姑娘,不該怪……”


    溫飛卿道:“我並沒有說該怪誰。”


    柳玉麟望了望她道:“二姑娘,據我所知在令狐姑娘沒碰見這個姓李的之前,她對令兄一直是很……”


    溫飛卿笑笑說道:“這件事柳公子恐怕不及我這溫家人清楚,據我所知,令狐姑娘一直跟家兄相處得不錯,也一直把家兄當做兄長,要說她將來會成為溫家的媳婦,那卻怕未必。”


    柳玉麟一怔,道:“二姑娘這話?”


    溫飛卿淡然笑道:“柳公子,你我把話扯遠了。”


    柳玉麟強笑一聲道:“是,是,關於二姑娘要解藥的事,二姑娘怎會執意要救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幹的人呢……”


    溫飛卿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打算,柳公子認為不該麽?”


    柳玉麟先陪上一笑,繼而說道:“恕我直言一句,據我所知,二姑娘生就一副鐵石心腸……”


    溫飛卿嫣然一笑道:“柳公子怎不說我心狠手辣、毒如蛇蠍?”


    柳玉麟忙格手說道:“二姑娘明鑒,那話我可真不敢……”


    溫飛卿道:“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溫飛卿是個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煞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也是事實。隻是我要告訴柳公子,我想過了,這也是我的感覺,以前我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這多年來我心裏是空虛的,而且有著極度的不安,尤其在夜深入靜的時候,我簡直有點怕,那倒不是怕別人,也不是怕冤魂盅命,而是愧對夭地,愧對自己的良心,可是自從我救了他之後,我心裏一直是充實的,也一直心安理得,為善最樂,這不就是麽,同時……”


    頓了頓,接道:“我也想過了,我不能老這麽下去,我該為自己的後半輩子著想,我該做點善事以贖我以前的罪過,也想積點後福,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改改性格,一反前態,手上絕不再沾一點血腥,而且我要盡可能的做好事,以求他日能有個善報。”


    柳玉麟兩眼睜將老大,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姑娘令人敬佩,也可喜可賀……”


    溫飛卿淡然笑道:“謝謝柳公子。”


    柳玉麟道:“二姑娘能有這麽一個改變,那的確不容易,不知道二姑娘何以有這種突變,是受了誰的……”


    溫飛卿淺淺一笑道:“我自己想通了而已。”


    柳玉麟肅然說道:“想通,看破,都大不易,二姑娘超人,隻是……”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點狡猾,也有點陰騖,道:“懸崖勒馬,恐怕為時已晚了吧。”


    溫飛卿道:“我不懂柳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玉麟搖頭說道:“提起‘寒星門’二姑娘來,黑白喪膽,正邪亡魂,這已經在人心裏生了根,二姑娘要想改變世人對二姑娘的眼光,那恐怕不大容易。”


    溫飛卿揚了揚眉道:“我做我的,至於毀譽褒眨,一任世情。”


    柳玉麟仰頭一聲朗笑,道:“好一個毀譽褒貶,一任世情,二姑娘又何隻令人敬佩,好吧,二姑娘既然這麽說,既然這麽堅決,我也就不便再說什麽了,二姑娘伸手向我要解藥,我也不敢不給,隻是,我把這從不輕易出手的獨門解藥給了二姑娘,讓二姑娘拿去為善救人,二姑娘何以謝我?”


    溫飛卿道:“柳公子要我怎麽個謝法。”


    柳玉麟笑得陰騖,道:“我要二姑娘怎麽謝,二姑娘就怎麽謝麽?”


    溫飛卿道:“那要看柳公子是怎麽說了,隻要我能力所及……”


    柳玉麟搖頭說道:“以我看這無關二姑娘的能力,隻在於二姑娘願不願意。”


    溫飛卿道:“柳公子何妨說說看,柳公子可以漫天要價,我也可以就地還錢,是不?”


    柳玉麟目射奇光,仰夭大笑,道:“好一個漫夭要價,就地還錢,二姑娘誠乃雅人,也是位爽快人,不差,二姑娘說得不差,我可以漫夭要價,二姑娘也可以就地還錢……”


    笑聲忽斂,目光忽凝,道:“二姑娘,我剛才說過,我私心傾慕已久……”


    溫飛卿道:“我聽見了,頗感榮寵。”


    柳玉麟道:“我隻求二姑娘千金一諾。”


    溫飛卿嫣然一笑道:“柳公子,你要價太高了。”


    柳玉麟陪笑搖頭道:“不高,二姑娘,對別人,或許是太高了,可是對這姓李的,這要價並不算高,他這個人值,姑娘想必也同意我這一說法。”


    溫飛卿道:“我希望能救他,可並不一定非救他不可。”


    柳玉麟嘿嘿笑道:“這麽說二姑娘也不在乎我給不給解藥了,是麽?”


    溫飛卿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含笑說道:“柳公子隻求我一諾,柳公子就信得過我那一諾麽?”


    “當然,”柳玉麟點頭道:“‘寒星’溫家什麽家門,二姑娘何等身份,豈會出爾反爾,失信於人?”


    溫飛卿微微一笑道:“柳公子既然這麽說,我就點頭了,隻是我身上沒帶什麽東西……”


    柳玉麟微微一怔道:“沒想到二姑娘這麽好說話,看來這姓李的值得價還要高些,二姑娘,要信物沒有用,我什麽都不要。”


    溫飛卿道:“什麽都不要,但憑一句話?”


    “是的”柳玉麟點頭說道:“但憑二姑娘這幹金一諾。”


    溫飛卿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柳公子請把解藥交給我。”


    柳玉麟毫不猶豫地探懷摸出一個小白玉瓶,信手往茶幾上一放,道:“二姑娘要多少請自己拿。”


    溫飛卿把目光投落在那小白玉瓶上道:“這瓶子裏裝的就是‘搜魂銀針’的解藥麽?”


    柳玉麟倏然一笑道:“二姑娘,柳玉麟跑不了的,他也舍不得跑。”


    溫飛卿伸手拿起了那隻小白玉瓶,拔開瓶塞往外一倒,隻見幾顆其色赤紅,細小如豆的藥九滾了出來,她抬眼問道:“把柳公子那‘搜魂銀針’之毒法除盡淨,需要幾顆解藥?”


    柳玉磷道:“一顆已綽綽有餘了。”


    溫飛卿道:“那麽我拿你兩顆解藥。”


    她捏起了兩顆藥丸,把多餘的又裝進了瓶子裏,然後把那隻小白上瓶又放在茶幾上。


    柳玉麟伸手拿起那小白玉瓶藏入懷中,溫飛卿則站了起身,道:“柳公子,我要走了。”


    柳玉麟道:“怎麽,不等令兄了麽?”


    “不了,”溫飛卿搖頭說道:“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一邊說話一邊帶紫瓊往外行去。


    柳玉麟說道:“二姑娘來時我恭迎稍遲,已屬失禮,如今二姑娘要走了,我說什麽也要恭送一陣。”


    說著,他就要跟出去。


    溫飛卿迴眸一笑,百媚橫生,道:“送客千裏,終須一別,公子跟我還客氣麽?”


    柳玉麟神色為之一蕩,人也為之呆了一呆,一時硬沒能說出話來,就在他這一怔神,溫飛卿帶著紫瓊已過了院子往外行去,柳玉麟當真聽了溫飛卿的,沒有跟出去。


    出了大門,那‘寒星四使’之一的瘦高黑衣人厲魄要送,溫飛卿卻沒讓他送,她望看另兩名黑衣人道:“你兩個說少主跟柳玉磷在裏頭,我怎麽隻見著柳玉麟一人?”


    那兩名黑衣人呆了一呆,對望一眼道:“迴姑娘,在姑娘沒來之前少主還在裏頭……”


    溫飛卿道:“這麽說你兩個並沒見他出大門?”


    那兩名黑衣人道:“是的,姑娘。”


    溫飛卿眉鋒微微一皺道:“他這是上那兒去了……”


    抬眼望向厲魄,道:“在路上可曾聽少主說過這兒有什麽事麽?”


    黑衣人曆魄道:“迴姑娘,屬下未聽少主說過。”


    溫飛卿沉吟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等他迴來記住告訴他一聲我來過了。”


    帶著紫瓊走了。


    背後,厲魄等恭謹躬下身去,齊聲說道:“屬下等恭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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