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中人道:“怎麽不是,當然是……”


    話鋒忽轉,接問道:“我看你像個出身很好的世家子弟,我沒有看錯吧?”


    白衣客未置對答,反問道:“怎見得我是個出身很好的世家子弟?”


    轎中人道:“我看你的人品、氣度兩皆超人,言談舉止都雅而不俗。”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事實上姑娘看錯了,我是個出身貧苦的小家子弟。”


    轎中人頗感意外,而又有點不信地,輕“哦!”了一聲。


    白衣客笑道:“姑娘不是世俗中人,應該知道,不一定非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才能有超人的人品與氣度、雅麗不俗的言談舉止、容貌那是與天俱來的,氣度則半由先天,半由後夭,至於言談舉止那就更要看後天的教養……”


    轎中人截口說道:“共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我受教了。”


    白衣客道:“好說,姑娘客氣。”


    轎中人道;“那麽你的家在……”


    白衣客臉色一黯,旋即恢複正常,道:“姑娘,我家在四海。”


    轎中人道:“怎麽,你……你沒有家……”


    白衣客沒有說話。


    轎中人話聲悠轉無限輕柔,道:“或許我觸中了你的傷心痛處,我無意,也願為此致歉。”


    白衣客緩緩籲了一口氣,淡淡說道:“沒有什麽,姑娘,世間一生得意者能有幾人,武林中人十有九都有傷心痛處。”


    轎中人道:“從呱呱墜地到現在,我沒有碰到一天不如意的地方……”


    白衣客道:“也許姑娘例處,姑娘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轎中人道:“你說對了,我的確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痛,什麽是苦,我相信我永遠不會知道,永遠無法體會。”


    白衣客本想說人生際遇不定,世事變幻無常,但話到嘴邊,他卻又改成:“那麽姑娘確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轎中人道:“其實我不認為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痛,什麽是苦就是好,像我這種人一旦碰到了痛,碰上了苦,哪怕是一點點,極其輕微的,我也會難忍難受,不像你,自少經過磨練,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像一株粗壯的大樹一樣,縱然在狂風暴雨中也能挺而不曲。”


    白衣客不禁略略點頭,心想:“這位姑娘倒是很有見解的,應該不是俗脂庸粉,這麽一位從來不知痛苦為何物的姑娘能有這般見解,倒是很難得……”


    心中有此一念,他對轎中人的看法,立即有了大大的改變,當即說道:“謝謝姑娘的誇獎。”


    轎中人道:“我說的是實話,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白衣客道:“我知道。”


    轎中人道:“不瞞你說,對別人,我曾時時刻刻都玩心眼兒,從不說一句實活,可是對你我不會。”


    白衣客道:“謝謝姑娘。”


    那叫小翠的青衣姑娘突然說道:“姑娘,時候不早了,去晚了人家會等得著急的。”


    轎中人輕吮說道:“我知道,要你多嘴,我原就不想去,現在更不想去了……”


    白衣客忙道:“姑娘既有急事,我不便再耽誤,姑娘隻管請便。”


    轎中人忙道:“不,不急,我沒有什麽事,還可以再待一會兒……”


    叫小翠的青衣姑娘瞅了白衣客一眼,噘起了小嘴兒。


    白衣客很感不安,才待再說。


    隻聽轎中人說道:“咱們說了這麽久的話,可以說是很熟了,可以把你的姓名告訴我了麽?”


    白衣客麵有難色,道:“姑娘,我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人……”


    轎中人道:“那有什麽要緊,真要是有名氣的人,我還不想問哪,告訴我,好不?”


    白衣客遲疑了一下,才道:“姑娘何必非知道我的姓名……”


    “不該麽。”轎中人道:“你我總算認識了,認識了就是朋友,朋友交談不知姓名怎麽稱唿,再說連朋友的姓名都不知道,那也是天大的笑話,你說是麽?”


    白衣客遲疑著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也顯出他心中很是不安。”


    隻所轎中人低低說道:“你何忍……”


    白衣客雙眉一揚,道:“姑娘,非我忍心,實在是……我不願將真姓名告人,我又不忍以假姓名欺騙姑娘,所以我隻好不說……”


    轎中人道:“你這個人真是……好吧,我不問了,我隻記住今天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認識個你就行了……”


    白衣客道:“這樣吧,姑娘請記住我眉心有顆紅痣,據我所知,這奇相當世絕無僅有……”


    轎中人“咦”地一聲道:“真的,你眉心裏是有一顆紅痣,好小好小的一顆,則才我沒有留意,真的麽,眉心裏長顆紅痣的,當世之中隻有你一個?”


    白衣客道:“據我所知是這樣。”


    轎中人道:“好吧,那我就記住你眉心裏長顆紅痣,我今天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認識個眉心裏長顆紅痣的人好了。”


    白衣客道:“謝謝姑娘。”


    轎中人道:“我不再問你的姓名了,隻是,你--你不問問我姓什麽,叫什麽嗎?”


    白衣客道:“我自己未將姓名告人,怎好……”


    轎中人道:“我不瞞自己的姓名,也願意把姓名告訴你,隻問你願不願意知道?”


    白衣客本想說句不願意,可是他心有不忍,當即說道:“假如姑娘願意告訴我,我自然願意知道。”


    轎中人道:“你好會說話,不管你願不願意知道,反正我願意告訴你就夠了。你聽清楚,我叫冷月……”


    白衣客道:“冷月?”


    轎中人道:“寒冷的冷,明月的月。”


    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我聽清楚了。”


    轎中人道:“我知道,隻是你記住了麽?”


    白衣客微一點頭道:“記住了。”


    轎中人似乎了卻了一樁大心事,道:“那就好……你……有什麽要我幫忙的麽?”


    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沒有什麽要姑娘賜助的。”


    轎中人道:“那……不管怎麽說,你我能認識這是緣,再說你我現在也該是朋友了,假如今後你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去找我,在武林中隨便找個人打聽一聲,自會有人告訴你在那兒能找到我,萬一你沒工夫找我,找個人給我送個信兒也行。”丫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我記下了。”


    轎中人道:“我是真心真意,你可別客氣,要不我會……我會傷心難受的。”


    白衣客心中微微一震,心底立時泛起一種異樣感覺,道:“我知道,姑娘,隻要我有要姑娘賜助的池方,我會立即找姑浪求助的。”


    轎中人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白衣客道:“跟姑娘對我說的話一樣,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轎中人如釋重負,道:“那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頓,接問道:“你住在嘛兒?”


    白衣客道:“姑娘問這是……”


    轎中人道:“我現在要去赴一個不願意赴的約去,等我赴過這個約後我去找你……”


    白衣客道:“姑娘還有什麽事麽?”


    轎中人道:“你真是,難道非有什麽事,才能去找你麽?”


    白衣客心中又泛異樣感覺,道:“姑娘,我……謝謝姑娘的好意,我馬上就要離開此地……”


    轎中人道:“怎麽,你馬上就要離開此地了。”


    白衣客微一點頭道:“是的,姑娘。”


    轎中人道:“為什麽這麽急?”


    白衣客道:“並不是急,我來‘開封’原是為尋訪一位父執的,誰知那位父執已經遷居他處,所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海飄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孤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孤紅並收藏血海飄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