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俊等人齊齊點頭,表示確有此事。拓拔野與流沙仙子的親密關係,自從靈山比鬥之後天下皆知,不明內情的群雄心中均想:“有流沙妖女相助,難怪姑射仙子會著了這小子的道。”


    句芒又道:“幾日之後,他與姑射仙子同時出現於寒荒城,從此變得親密無間,形影不離。也不知他與姑射仙子在山腹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孤男寡女,仙子身中春毒,小賊又是狼子野心,情形自是不容樂觀。否則以仙子個性,怎會對一個陌生男子如此垂青?又怎能不向他索迴本族神器無鋒?怎會與他徹夜同賞流星,將本族神鳥封印於他的劍中?”


    眾人嘩然,幾十個木族貴侯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破口大罵,便欲拔劍衝向拓拔野。


    拓拔野怒極反笑道:“果然是賊喊捉賊,惡狗先咬人。”句芒說他如何倒也罷了,但玷辱姑射仙子的清名,卻令他怒不可遏。雙臂一振,碧光真氣轟然鼓舞。


    眼見敵眾我寡,哥瀾椎、班照等人“龜他孫子”地大罵,紛紛衝將出來。使女驚叫,杯盤亂飛,酒肉四濺,八合大殿登時亂作一團。


    忽聽陶損悲涼,轟然迴蕩,眾人倏地一震,周身酥麻。白帝淡淡道:“此處是昆侖瑤池,此刻是蟠桃大會,還請諸位給寡人幾分薄麵。”那幾十個木族貴侯猛一頓足,恨恨還劍坐下。


    姑射仙子臉色雪白,徐徐舉起左臂,白衣飛舞,晶瑩雪臂之上,守宮砂鮮豔奪目。澄澈的目光環視四周,默然不語。


    八合大殿登時安靜下來。句芒亦是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料到她竟還保持處·子之身,旋即笑道:“妙極!既然仙子清白未玷,我們就放心了!”


    拓拔野心中大寬,突然一陣羞慚慶幸,倘若當日自己稍稍把持不定,今日姑射仙子便要毀於他手了。


    姑射仙子淡淡道:“若非拓拔公子高風亮節,仗義相救,我又豈能在燭鼓之的陷害淫辱下保得清白之軀?句木神一再顛倒黑白,不知是何居心?”


    黑水大殿中登時沸騰喧囂,紛紛大叫道:“仙子一再偏袒拓拔野,誣陷我燭公子,又是什麽居心?”“龜他奶奶的,我家燭公子慘遭不幸,仙子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想來個死無對證嗎?”


    烏絲蘭瑪忽然微笑道:“姑射妹子說燭公子對你圖謀不軌,不知是親眼所見,還是親耳所聞?”


    姑射仙子一怔,道:“當時我到了鍾山腳下,被數十名蒙麵高手圍攻,體內蠱毒發作,恍恍惚惚中看見……”


    烏絲蘭瑪柔聲道:“既是恍恍惚惚,便是辨別不清了?仙子又出能斷定是燭公子所為?”


    姑射仙子一時語塞,眾人又是一陣大嘩。


    百裏春秋長聲道:“仙子所說多半是從拓拔野那裏聽來的吧?無憑無據,何足取信?我們卻有許多人為證,當日眾目睽睽,看著拓拔野對仙子欲行不軌,行跡敗露後又帶著仙子逃之夭夭。”水族眾人轟然稱是。


    姑射仙子天性單純淡泊,又不說假話,哪裏是烏絲蘭瑪、句芒等人的對手?在這般胡攪蠻纏、咄咄逼問之下,登時有些應接不暇。瞧在眾人眼中,倒像是她理虧詞窮。金族群雄、姬遠玄等人心下焦急,卻難以相幫。


    聽著群情洶洶,眾口鑠金,拓拔野心中怒極之後,反倒漸漸平靜下來,忖道:“這些奸賊必是料定我們四族即將聯盟,所以先發製人,妄圖一氣將我和仙子姐姐抹黑!一來減弱仙子姐姐在木族的影響力;二來逼迫其他各族迫於輿論之力,不敢與我結盟。嘿嘿,想讓我們氣怒之下方寸大亂,我偏不上當。索性等他們胡言亂語中自行露出破綻,再全力反擊。”當下氣定神閑,微笑不語,心中苦思良策。


    隻聽西海鹿女脆生生地道:“依奴家看來,燭公子在昆侖山下慘死,多半與拓拔野有關!”


    拓拔野心下一沉,暗唿不妙。眾人嘩然,百裏春秋沉聲道:“是了!定是這小賊眼見醜行被燭公子瞧見,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是以在昆侖山下伏擊燭公子。”


    黑公沙冷冷道:“不錯。當日各族英雄在流沙河畔眼看要拿住那殺害燭公子的兇手,拓拔太子突然殺到,耍了詭計將他救走,我還覺得奇怪哩!敢情你和那瘋猴子竟是同謀。”


    拓拔野與誇父的交情頗深,這兩日來,昆侖山上眾人都已瞧得分明,被他們這般反誣一口,確有些百口莫辯。拓拔野、白帝、西王母、姬遠玄等人雖知殺害燭鼓之的乃是水妖自身,卻苦無證據,難以辯駁;而且燭龍殺其獨子,何等荒謬?說來眾人也必不信。


    句芒歎道:“我早已探知這小賊勾結雷逆,又網羅了本族六百年前的叛賊瘋猴子,隻道他想挑唆本族叛亂,沒想到竟唆使瘋猴子加害燭公子……句芒有失察之貴,慚愧慚愧!”


    烏絲蘭瑪柔聲道:“此事非因你起,句木神不必自責。隻是那瘋猴子雖為木族中人,卻是殺害燭公子的兇手,本族要將他繩之以法,還請句木神不要見怪。”


    句芒朗聲道:“本族出此兇獠,豈敢護短?句芒一定協助仙子將他和這小賊縛送燭真神腳下!”兩人這一番惺惺作態的做作,更是不容分辯,將拓拔野與誇父的罪名扣得嚴嚴實實。


    姑射仙子道:“誇父是本族前輩,淳樸善良,絕不是殺燭公子之人。拓拔公子更加沒有做過此事。根據誇父前輩所言,殺死燭公子的,是一個戴著黑鬥笠的神秘人……”


    句芒搖頭道:“天下哪有兇手肯自己認罪的?自是百般狡賴,推脫他人。瘋猴子殺死燭公子。乃是欽毗真人臨死所見,陸虎神等人聽得一清二楚,又怎會有假?仙子不可受其蒙蔽。”


    虹虹仙子嬌笑道:“姑射姐姐這麽護著拓拔太子,是不是喜歡他呢?虹虹正想問問姑射姐姐,前天夜裏三、四更時分,姐姐為何悄悄地跑到拓拔太子屋前的懸崖邊,與他私會呢?”


    姑射仙子一凜,突然想起那夜叢林間有某物一閃而過,脫口道:“原來那人是你!”一言既出,登時後悔,雙靨暈紅。


    八殿哄然,她這般說話便等若承認夜半與拓拔野幽會了。


    虹虹仙子搶道:“不錯,是我。我親眼瞧見你和拓拔太子抱在一處親吻。若不是你們太過忘情,我又怎能逃得性命?”她這招“無中生有”毒辣之至,姑射仙子待要否認已然太遲。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嘩然。纖纖俏臉鳥雲籠罩,歡喜神色蕩然無存。杏目恨恨地瞪著拓拔野二人,眼圈突然紅了。


    姑射仙子聽她這般誣陷,氣怒羞憤,顫聲道:“你……你胡說!”


    拓拔野怒極,哈哈笑道:“仙子貞潔,豈是你胡言亂語所能玷汙的?各位木族長老,這妖女誣陷聖女,不知該當何罪?”


    虹虹仙子格格脆笑道:“現在想要狡賴太遲啦,聽說東海有一種珊瑚海蜥,吐出來的守宮砂與眾不同,即便破了處·子之身,也能鮮豔如故呢!”她這話惡毒之極,暗示姑射仙子已非處·子,全賴拓拔野提供的珊瑚海蜥,才得以矯飾。


    木族群雄憤激如沸,紛紛要求一驗守宮砂真偽。姑射仙子雙頰嫣紅,蹙眉不語,胸脯劇烈起伏,顯是惱怒已極。


    水族眾人也跟著起哄,罵不絕口,群情激憤。柳浪、成猴子等龍族群英大怒之下,反唇相譏,吵作一團。八合大殿又是一陣混亂。


    烏絲蘭瑪柔聲道:“白帝、王母,拓拔太子、誇父與本族燭公子之死有莫大關係。貴族既言稱要幫助本族擒拿兇手,嚴懲不怠,還望仗義相助。”


    水族群雄齊齊起身叫道:“還請白帝、王母仗義相助!”


    句芒也翩然行禮,朗聲道:“拓拔野挑唆木族內亂,侵襲東荒,更有玷辱本族聖女之嫌,萬請白帝、王母秉公處理。”木族群英也齊齊起身,大聲附和。


    八合大殿頓時鴉雀無聲,萬千雙眼睛一齊凝注在白帝與西王母的臉上。白帝與西王母對望一眼,頗為尷尬,沉吟不決。事情發展到這一階段,已成了關乎木族聖女貞潔與否、水族燭鼓之死亡真相的大事;白帝、西王母雖是東道主,也不好明著相助拓拔野。尤其燭鼓之死在昆侖山下,他們更是理虧氣弱,極是被動。


    宮中肅然,水、木群雄右手都已緊握劍柄,隻要白帝、西王母輕輕點點頭,立時便要一哄而上。六侯爺使了個眼色,哥瀾椎等龍族豪雄蓄勁待發,隨時準備拚死護衛拓拔野二人殺出重圍。


    碧空白雲,飛簷交錯,陽光絢爛地鍍耀著金色的宮頂。冷風穿窗過閣,吹得鈴當陣陣脆響。絲竹頓止,人聲寂寂,瑤池宮中一片沉靜,就連時間也似乎突然凝固了。


    拓拔野站在朝露閣中,衣袂飄飛,微笑不語,心中怒火熊熊。看著姑射仙子被眾人圍詰羞辱,更是心痛如割,暗自立誓定要拚死保護她,還她清白。但心裏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太沒經驗,低估了水妖、句芒,原以為此次蟠桃會上,隻要按照預先的安排,與姬遠玄、烈炎結拜兄弟,再進行纖纖加冕典禮,便可鎮住群妖,令他們不敢放肆。不想大會伊始,腳跟還未站定,便被老奸巨滑的句芒、烏絲蘭瑪反誣一口,狂風暴雨似地步步進逼,打了個措手不及。


    誠如姬遠玄所言,眾妖必是得聞風聲,有備而來。何況燭老妖等眾多水妖未到,烈碧光晟尚未發力,可以斷定,其後必定還隱藏著諸多陰謀詭計、埋伏陷阱。但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他與姑射仙子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如果再不奮起反擊,縱使白帝、王母想要相救,也是有心無力。一旦讓他們奸計得逞,己方四族聯盟的計劃必定灰飛煙滅。


    身處逆境,反倒激起他的強烈好勝心與熊熊鬥誌,下定決心要力挽狂瀾。思緒飛轉,心想,這些奸人既玩無中生有,死無對證的把戲,自己便以牙還牙,迴報以顏色。靈機一動,心中已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冒險計劃。


    當下哈哈笑道:“白帝陛下、王母娘娘,燭鼓之的死的確與拓拔野有莫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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