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紅兵宣判的第二天,也就是劉海柱出獄的第二天,趙紅兵迎來了進看守所以後的第一次會見親友。


    趙紅兵本以為第一個來見他的,會是帶著孩子的高歡,可結果,趙紅兵等來了姚千裏,而且,是神情極度消沉的姚千裏。


    隔著一扇玻璃,趙紅兵看著對麵依然愣頭愣腦的姚千裏,著實鬱悶。


    趙紅兵拿著電話,說:“小姚啊,這才幾天不見啊,你怎麽就來了。你想我了是吧,我可真不想你啊!”


    姚千裏沉默了一會兒,說:“柱子哥出事了。”


    “死了嗎?”


    “那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晚上的時候,城管小郭開始用火堿刷馬桶了。趙紅兵假裝不經意路過,輕輕地用煙盒的錫紙夾起了一小塊火堿。


    “柱子哥說,他跑了,在北京,具體在哪不知道,但很安全。”


    “柱子哥說,是個姓陳的,這個姓陳的,也是收買騰越殺你的人。”


    (完)


    “沒死。”


    趙紅兵聲音在顫抖,但努力壓低著聲調:“誰幹的?”


    在之後的幾個月裏,所有進出我市看守所的嫌犯,都可以看到菜園子裏有一個頭發全白、穿著藍色馬甲的腰杆筆直的人,他終日不怎麽幹活,長時間地凝視著高壓的鐵絲網。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對,老虎凳。”


    “孫大偉?”趙紅兵實在壓不下音量了。


    “他是誰?”


    二東子也覺察到了趙紅兵似乎有些不對,但無論怎麽問趙紅兵,趙紅兵都說沒事兒。


    趙紅兵從來都沒像這天一樣在鋪上盤得這麽好,他望著監舍小窗外的天空,足足望了一下午,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什麽事兒?”


    猛虎,終將會出籠。


    “不知道。還有,和柱子哥在同一個病房的,有一個叫孫大偉的,聽柱子哥說,他也是你的朋友。他也是被這個姓陳的給傷了,兩條腿的小腿骨全部骨折。”


    趙紅兵閉上眼,張開嘴,慢慢地抬起手……


    今天,二東子的大眼沒再骨碌骨碌亂轉,而是凝視著趙紅兵:“紅兵,外麵出什麽事兒了?”


    猛虎出籠後,才能知道這個城市的霸王究竟是姓馮,還是姓趙。


    熄燈以後,趙紅兵緩緩地爬起,剝開錫紙,凝視著那一小塊火堿。


    可當趙紅兵把火堿放在嘴裏時,卻發現嘴裏空無一物。趙紅兵猛地睜眼,看見了二東子那雙大眼。


    此時的沈公子,正緩步踱在北京的亮馬河畔,他已經知道了一切。凜冽的秋風吹在他消瘦的臉上,他卻麵無表情,可他那雙充滿怒火的眼睛,可以告訴所有人:他要報仇!


    “柱子出事了。”


    “那你知道沈公子在哪嗎?”


    “被人打斷了六根肋條和左胳膊,腦充血,現在,就躺在我們醫院,沒生命危險,但很嚴重。”


    趙紅兵忘了自己是怎麽走迴監舍的,他隻記得,迴去以後看見了二東子那笑嘻嘻的臉。已經失魂落魄了的趙紅兵沒忍心告訴二東子關於劉海柱的壞消息。


    二東子說完,把自己手裏的火堿拋得遠遠的。趙紅兵摟住了二東子的脖子。倆爺們兒,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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