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廢墟


    一片殘骸


    唯獨一個充滿哀傷的男子,以及一隻如夜黑一般的貓,踏在這片被雨水浸透的泥濘沙土之中,踏在這片廢墟的土地之上。


    驀然之間,淩雲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虛空的雨水,似乎覺得嘴角鹹鹹的,一直散不去,又感覺它從來就是這種感覺。


    天上隻有雨


    可所有人都知道


    這不是全部


    因為天上下的雨,你看到的,永遠隻是一部分。


    你不會知曉,這雨水在停下之後,還會有多少,就如地麵的渾濁泥水,你隻能看到其表,看不到其底。


    路過一片樹林後,淩雲又停了下來,因為淩雲此刻的心很重,就如走過一片冰地,若不迴來,從此便看不到冰融化的樣子,如走在歲月裏,若不追憶,則從此聽不到,誰在歲月裏歎息。


    可現實是殘酷的,如同是把所有的思念,零落成千迴百轉的片段,在那記憶的水潭裏,不斷擱淺,伸一把手,可卻永遠撈不出全部,隻有殘片。


    盡管很想用神通,將這些轉瞬即逝的畫麵靜止,可卻在隱約間,總是有那麽一粒石子,蕩起水潭的漣漪,敲擊著迴憶。


    刹那間,多少前塵往事,化作一聲永不停止的歎息,在這寂靜的廢墟裏迴蕩著。


    突兀之間,墨羽的叫喚,將淩雲拉出現實。


    迴神刹那,淩雲一踏步,整個人貼著地麵前行,來到墨羽所在的地方。


    隻見


    一把劍


    一隻手


    霎時,淩雲直接跪倒在它身邊,雙眼一紅,眼淚滾滾流了下來,同時拿起持劍的手,以及持劍的劍,久久不語。


    “友啊”


    低語一沉,淩雲感覺內心深處,猶如千刀萬剮,萬分難受,一層層痛苦,伴隨著和東陽劍君的劍鬥,鋪天蓋地的噴湧而來。


    “啊”


    爆喝一聲,淩雲豁然起身,左手一握,殘虹已然落在手心,猛的插入地上,同時在淩雲身後,卷起滔天氣浪。


    “若有來世,願並肩而戰”一式又一式的寂滅劍訣,隨著淩雲施展而出:“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我不在乎。”


    “我所在乎的,唯有你活著”灌下一口陳酒,直至酒水完全入口,才落在地上,更是砸下淩雲的心酸:“仇恨如同陳舊酒,越是烈,越是使人心甘沉淪。”


    “難道我身為寂滅劍訣的持有者,連為你報仇的能力,我也做不到?”


    一劍攻向前方,炸起崩天裂地的巨響,而後看到一座萬丈山壁,被淩雲一劍劈開,直直倒向兩旁。


    一句反問,一聲無奈,淩雲走了數步後,再次看到斷臂、斷足,以及四分五裂的身軀,還有一顆頭顱。


    “好友啊”


    淩雲和東陽劍君雖是短暫接觸,卻因一場劍鬥,讓淩雲的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落在東陽劍君的頭顱前,輕輕蓋上雙眼。


    就在這刹那,一陣童謠自遠方傳來,好像是被風吹奏的悲歌,總是那飄忽的哀愁,隻有那無心人的寂寞,是風怎麽也吹不散的煙火。


    一場暴雨,洗淨了飄亂紛飛的塵土,卻隻能把這浩蕩的哀愁,留在心中,若不追憶,則從此聽不到那年華裏,誰的歎息。


    沒有刻骨銘心的記憶,即便是再熟念的人,也成為了陌生人。


    可風雖強,但隻要吹不散淩雲的心火,這世間,早晚有一天,會被寂滅燎原。


    一時間,越是修真,淩雲便越是看不透什麽是真,越是修劍,淩雲便越不明白什麽是劍,索性便不要看透,便不要明悟,便不要蘇醒,便不要了然。


    我,隻隨我道


    我,隻隨我劍


    我,隻尋我真


    我,隻明我意


    我,隻沉我淪


    何為劍


    淩雲雙目神芒更甚,好似要打穿整個天地,欲問蒼穹:“你告訴我,什麽是劍,什麽是道,什麽是天道,什麽是人道,什麽是劍道……”


    “你告訴我,自然無為,順應天命,還是逆命而行,踏天問劍,是順則仙,還是順則魔,或是順則凡,那逆又是什麽……”


    淩雲指劍問天,指天問道,同時在淩雲身後,再次爆起一陣陣劍氣,無窮的劍道力量,鋪天蓋地的湧向四方天地。


    “你告訴我”


    此時此刻,淩雲出了第三問。


    這一問,是淩雲修至今日的一個迷惑,從漸漸理解,到漸漸茫然。


    這一問,是淩雲不願默許,世間所有關於劍道的定義,而是淩雲對自己內心想法的一種探求。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伴隨著一瓶瓶酒水,從淩雲的嘴角灑落,讓人分不清,他是在喝酒,還是把酒當成了苦澀。


    “踏踏踏”


    隱約之間,淩雲看到一個人影踏空而來,落在身邊,隨即見到周圍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緊跟著,一顆樹,一個湖,兩個人影,落在這個天地之間,好似天地隻有這樣。


    “淩雲”


    “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你”


    艱難的睜開眼睛,淩雲看著眼前的人,好像覺得異常熟悉:“可我想不起來了。”


    “啊”


    一股頭痛欲裂的痛苦,以著無法抵擋的趨勢,鋪天蓋地的湧向淩雲的腦海,淩雲幾乎本能的一伸手,抓住了一壇酒,直往嘴巴灌了進去。


    “淩雲,當你經曆了滄桑,經曆了人心的變故,經曆了一切你不願,可卻已然走過路後,會在你老去的那段歲月裏感歎……”


    “屆時,在你迴憶的時候,你便發現那一切,都在你手中,掌心代表了過去,手背代表了未來……”


    “若你不願,掌心的記憶,永遠都被保護的握住,若你不願,你則看不到掌紋,看不到過去,你能看到的,隻有那在外的手背,永遠永遠……”


    淩雲從掙紮到了安靜,又從安靜變成了習慣,又從習慣中,漸漸化作黯淡……


    人之心,因道不同而改變,含大道者觀天望地,含小道者看人看己。


    “一直以來,我都在黑夜裏看著光明,我不渴望光明的到來,我隻願成為那黑夜也都染不去的暗,因為光明永遠不會到來”


    “可在這一刻,我卻想看看黑暗的背後,到底是什麽……”


    念及至此,淩雲猛然握住殘虹劍站了起來,一劍斬向湖水,頃刻斷開湖水,自湖底走了過去,好像來到了彼岸,看到彼岸的一切。


    “轟隆隆”


    再一劍斬下,眼前的通天大樹,被一股無法匹敵的劍氣,吞噬得一幹二淨,而在這個時候,淩雲已經斬去完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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