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又是一拳,又隻是一拳。沒有什麽招式,不理什麽法器,也看不到真元的體現,隻有力量以及速度,這是什麽路數?


    要知道以前的國教學院可不是這樣的。當年的國教學院,無論師生皆道法jing深高妙,行事有出塵之意、道家風範。


    今年國教學院重新招生,對國教很多老人來說,意味著很多事情,他們本以為十餘年時間,隻是漫長歲月裏的一粒微塵,很多事情都沒有改變,隻要國教學院複興,便能重新看到當年的盛景,誰曾想,現在的國教學院已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國教學院,雖然軒轅破和陳長生連續獲勝,國教學院曾經的風範卻早已不再,一念及此,那名離宮教士和洗塵樓很多考官的心情難免都有些複雜


    昭文殿的半空裏,懸浮著一麵光鏡,鏡麵的右下角繪著數枝青葉,鏡上顯現的正是洗塵樓裏的畫麵,殿內的人們看著走出樓去的陳長生的背影,看著那扇緩緩關閉的門,不由生出相同的感受。


    陳留王和莫雨,主教大人梅裏砂,京都青藤諸院的院長主教,代表軍方前來的薛醒川以及徐世績,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的周通大人,還有幾位南方宗派的代表,此時的昭文殿裏有很多大人物,此時他們正看著天道院院長茅秋雨,他的學生剛剛慘敗在陳長生的手下,有些人還認得把那油紙傘正是茅秋雨青年時期行走大陸的隨身法器,心想他此時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才是。然而與人們想象的不同,茅秋雨的臉上沒有什麽怒容,神情平靜如常。


    人們沒有在茅秋雨的臉上看到什麽,下意識裏轉頭望向主教大人,卻發現這位老大人依然閉著眼睛,仿佛沉睡,這自然是對陳長生和國教學院極有信心的表現,先前有人以為這種信心會是笑話,然而誰能想到,陳長生居然在第一場對戰裏獲得如此於淨利落的勝利,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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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洗塵樓裏的考官還是昭文殿裏通過光鏡看著對戰的大人物們,都被陳長生的表現震住了,人們很不理解,明明這名國教學院的少年才洗髓成功不久,真元數量很是一般,為什麽卻能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他的力量與真元數量沒有任何關係,應該是洗髓相當完美,或者是這些天有何奇遇,那是純粹的、絕對的力量。”


    做為大陸排名第二的神將,薛醒川身經百戰,對於力量的了解格外jing深,看著眾人不解的神情,淡然說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看了主教大人一眼。完美程度的洗髓非常罕見,奇遇這種事情如果很多如何能夠稱奇,在他想來,陳長生無論是通過哪種方式獲得如此純粹絕對的力量,必然都是主教大人賜予的造化。


    但陳長生能夠接受並且很好地消化,亦是非常不容易。薛醒川望向左手邊神情漠然、沉默不語的徐世績,心想這樣一個女婿,雖然及不上秋山君,但也算不錯了。作為聖後娘娘在軍方最信任的兩名神將,他心想,稍後待方便的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勸勸徐世績?


    陳長生出人意料的力量展現,讓昭文殿變得安靜起來,薛醒川說話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說話,直到莫雨冷漠的聲音打破了場間的沉默。


    “隻憑力量終究沒有辦法走太遠。”


    昭文殿裏再次沉默,眾人知道她這句話沒有錯——沒有境界的支撐、沒有足夠數量的真元,再強大的力量也隻能在低級別的戰鬥裏發揮威力,一旦遇到更高的境界,便會被直接碾壓,陳長生如果沒有別的手段,那麽在對戰裏肯定沒有辦法走到最後,甚至極有可能下一輪便會失敗。


    那聲淒厲的嘯聲傳出了洗塵樓。


    考生們神情驟變,不知道樓內發生了什麽事情,苟寒食和天海勝雪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很明顯,這兩名已經通幽的青年強者,感知到的更加清晰。


    沒有過多長時間,洗塵樓的門便再次打開,陳長生走了出來,隻見他的右腳光著,靴子不知道去了何處,看著有些狼狽,但除此之外,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激烈戰鬥的痕跡,就像剛才隻是進樓去逛了一圈。


    洗塵樓外一片安靜,沒有一名考生說話,情緒複雜,視線隨著他而移動,看著他從石階上走下來,一直走到林畔。


    “可以啊你”唐三十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讚道。


    軒轅破看著他沒有說話,目光裏滿是佩服。


    蘇墨虞心想,雖然那名天道院的學生境界普通,實國不算強,如果對戰的是自己,應該也能很輕鬆地獲勝,但很難做到像陳長生這般快,看來大朝試前有些同窗私下的猜測是對的,他果然一直隱藏著實力。


    落落開心笑著,咯咯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小姑娘想替陳長生擦擦汗,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流汗,於是更加得意驕傲,心想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就像自己數月前想的那樣。


    她很想知道陳長生是怎麽擊敗自己的對手的,所以問了出來,陳長生簡單地把先前的情形講了一遍,沒有解釋太多。


    軒轅破把那兩塊極品晶石遞到陳長生身前,陳長生搖頭表示不用,先前這場對試他根本沒有消耗什麽真元,哪裏需要補充。


    考生們的視線依然停留在陳長生的身上。不久前,陳長生還是一個洗髓都無法成功的修行初學者,今天卻如此輕鬆地戰勝了天道院院長的親傳弟子。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表現的更加吃驚些才對,隻不過從青藤宴到青雲榜換榜,再到主教大人替陳長生做出那份宣告,陳長生已經被推到某個很高的位置上。人們雖然沒有證據,卻總覺得他肯定有什麽隱藏實力,有了某種心理準備或者說預期,所以此時他們確實很吃驚,但不至於太過失態。


    人們現在更關心他真實的實力境界層次,以及他究竟用什麽方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戰勝了那名天道院的學生,要知道像苟寒食這樣有眼光的年輕修行者,早就已經看出來,那把傘是很強大的法器。


    說到這裏,陳長生很感謝今天的對戰首輪是閉門試,敗者會被直接送出學宮,無法向自己的同窗報知對戰的細節,勝利者所用的手段始終無人知曉,這對他保守自己的秘密與手段有極大的好處。


    大朝試繼續進行,第六十二號考生很無奈地選擇了蘇墨虞,接下來那名考生選擇了唐三十六,這兩場對戰進行的波瀾不驚,沒有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蘇墨虞和唐三十六便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樓外的考生們隻隱隱聽到第二名落敗的考生憤怒地喊了幾聲不公平。明明在武試裏表現不錯,排進了前半段,卻遇到像蘇墨虞、唐三十六這樣的少年天才,確實難言公平,隻能說這兩名考生的運氣差到了某種程度。


    首輪對戰終於來到了最後的時刻,最後那名考生看著主持考試的離宮教士,說道:“殿下的名次不計入成績中,這怎麽算?”


    這名考生神情沮喪,看著便令人心生同情。


    離宮教士麵無表情說道:“那不是你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那名考生無奈,轉身望向落落,行禮說道:“請殿下賜教。”


    人群裏響起數道掌聲,在這種時候,麵對落落殿下這樣的對手,這名考生沒有直接放棄,沒有認輸,確實值得喝彩。


    遺憾的是,無論是值得同情還是值得喝彩,都沒有辦法影響勝負。


    洗塵樓內響起一道巨大的轟鳴聲,仿佛一座山峰倒塌。


    下一刻,落落從洗塵樓裏走了出來,走到陳長生身前,小臉上滿是高興的神情,說道:“先生,我也隻用了一拳。”


    她不是在得意——青雲榜第二,在年輕一代的修行者裏,已經處於巔峰的位置,擊敗一名普通考生,確實沒有什麽好得意的地方。她如此高興,是因為自己用了陳長生一樣的方式結束了這場戰鬥。


    軒轅破、陳長生和落落,分別隻出了一拳,便結束了各自的對戰,洗塵樓外的考生們聽到了三個聲音:雷聲、龍嘯、大山倒。


    唐三十六沒有用拳頭,他直接用了汶水三式裏威力最大的那一式,當時聽塵樓外的考生聽到裏麵傳來的劍聲,以為江水漫堤了。


    “至於嗎?”關飛白看著林畔那三名少年和那名少女,挑眉說道。


    他和離山劍宗其餘三位師兄弟,先前如果需要落場比試,自然能像國教學院數人一樣、甚至更快地結束戰鬥,弄出更大的動靜,隻是就像他說的那樣,隻是場普通對戰,需要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嗎?


    無論觀感如何,想法如何,總之國教學院四人全部通過了大朝試對戰首輪,至此進入對戰次輪的六十四名考生全部選了出來。


    有的考生對自己的文試成績很有自信,綜合考量,應該能夠進入前四十三名,大朝試三甲的目標完成,自然放鬆下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有的考生自忖文試成績一般,愈發沉默緊張,甚至有些焦慮,他們如果想要進入大朝試三甲,需要在對戰裏取得更好的成績,至少還要再勝一輪才有希望,然而對戰就像修行一樣,越往後對手越強,想要前進一步越是困難。


    首輪對戰結束後,有短暫的休息時間,考生們在洗塵樓外席地而坐,吃起隨著帶的於糧,有的考生則是抓緊時間靜思冥想恢複真元。


    李女史帶著數名婢女來到洗塵樓前,鋪好餐布,擺上各式美食,她們本就隨落落居住在學宮裏,或者因為如此,沒有教士阻止她們。


    這是大朝試還是野炊?看著林畔那些畫麵,考生們覺得嘴裏的於糧味道越來越淡,生出很多羨慕,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落落殿下半跪在陳長生身邊,拿著烏木箸喂他吃烤肉時,這種羨慕很自然地升華成了嫉妒。


    關飛白看著那邊,感慨萬分說道:“陳長生這個家夥上輩子肯定拯救了整個人類世界。”


    苟寒食笑著說道:“那他應該最先拯救了白帝城。”


    (大家上輩子做過些什麽事?我本想說我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惡事……迴頭看了眼領導,攤手,這句話收迴。今天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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