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著她身邊坐下後,男人十分自然地伸手拿起勺子攪動著自己麵前桌子上的那一碗粥,動作優雅而熟絡,一如這一年多每次見麵的樣子。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淡淡的麝香透著雄性的天然,又若有如無一絲絲廚房氣息,卻像是薄紗似的密密匝匝將她包裹,突然的就覺得自己此刻被幸福包圍了。眼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掙紮著出來。


    細微的動作卻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低潤的嗓音揚起,“怎麽了?”透著令她安心的卻更讓她想苦的關懷。


    待吹涼了一勺粥,“你還沒有給我說你為什麽會煮粥?”語畢,滿滿的都塞進嘴裏。


    百朵嘴巴吃得鼓鼓的,望著遲子建,等著他的迴答。


    “好吃嗎?”遲子建笑了笑,並不正麵迴答她的問題。


    “好吃,”咽下最後一口,“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粥。”


    “好吃就多吃點。”


    “可是你還沒告訴”一個換氣沒換明白,嗆得直咳嗽。


    “多大人了,還能嗆著自己。”雖是如此說著,卻是趕忙起身幫她捶背,又去倒了一杯水給她。百朵好不容易才倒過氣來,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遲子建端起自己的那碗粥,一臉認真的吹著。


    以前的某天裏,她也會無端想像有這樣一個人,他讓自己對明天有所期許,溫柔自己僅有的歲月,卻又讓自己覺得驚豔了的歲月那麽不真實。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半晌,忍不住鑽進他摟在懷裏,溫柔低語,“遲先生,我從未像今天這般踏實過。”


    是的踏實,猶如海上的孤舟,空中的氣球,飄飄泊泊,居無所定,終有一日靠岸,真實踏上土地,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心安鈐。


    她的眼神滿足和愛慕,卻深深刺痛了遲子建,他從未發覺自己會帶她他那麽多的不安。


    遲子建的心頓時軟了,抬起她的小臉,“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嗯”她輕聲道了句,然後摟緊他,“我剛見你的那個時候,你每天冷著一張臉對著我,我總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你,我就想啊,我什麽時候有膽子光明正大的與你對視,然後這個男人什麽時候才能對自己笑一笑呢?後來你來我家,我總算有了機會麵對你,可你卻說是為了讓我去遲家。那時候我很憤怒的,什麽一見鍾情,什麽心猿意馬,全都被突如其來的怒火燒沒了。那時對我來說,你說那些話,無疑是對我的侮辱。


    再後來就跟電視劇裏的狗血劇情一樣,我遇到失業被陷害,你猶如救命稻草般出現,而我還是去了你家,我們中間的情況似乎也在慢慢好轉。可是你即便你每日陪著我跟奶奶奶他們一起吃早餐,晚上一起睡覺,我也是每天惴惴不安。你太理智了,我對你來說,隻不過是時間剛好卻又恰好奶奶又喜歡的出現的一個人,我心裏其實一直都明白的,隻不過各取所需,僅此而已。


    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越來控製不住的去喜歡你,哪怕在廚房偷偷多看你一眼,也能滿心雀躍一整天。你不知道,你對著錢飄雪不解釋的時候,我其實好在意的,可以卻覺得這無關緊要。


    你不知道你一言不語的帶我去民政局扯證的時候,我有多歡喜,可是有多歡喜就有多悲傷。你不知道,那天我本來是要與你分享一個好消息的。不論是你選擇冷落我,還是我選擇與你冷戰,總之,那時候我甚至有想過離開。可是又總是安慰自己,你會不會去試著多關注、理解我一點,哪怕傾聽一下我的意見


    有時候看著你忙來忙去,就會忍不住想,你什麽時候才會看我一眼呢?我是否真的沒有機會走進你的心”


    見百朵這般低聲的訴說,他竟心也泛疼,摟緊懷裏的她才低聲道,“抱歉,直至今日。我才發現忽略了許多問題,我以為夫妻之間隻需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然後我能站在你的身旁,你在我控製範圍內隨意活動就完全可以了,現在看來,我所理解的並做出來的跟你所想,所需求的完全不同。”


    終究是不擅長對著一個女人解釋,他想了想再度開口:“大概習慣了掌控全局了,倒是忘記了男女之事是沒有套路可言的。”


    她像隻小兔子般憐人,抬頭凝著他,“所以你以後不要忽略我了好不好。”


    遲子建臉部的線條融化了,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發絲,“以後真的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嗯。”她眼眶紅了,抬頭,“你要記得今天的話,不然我哭給你看。”


    “嗯。”百朵這一句哭給你看,讓剛才還滿是溫馨的場麵頓時變了樣,遲子建原本還嚴肅的表情頓時有笑意爬上。“那先喝了粥。”


    “我不想喝。”一說到吃東西,百朵又沒了興致,哪怕是上一刻還在被自己誇讚的好好喝的粥,也一樣提不起她的興致。


    “你說的好喝。”


    “可是我沒胃口。”她是真的不想吃東西。


    “你答應我的要好好吃飯。”


    “我有嗎?”她怎麽不知道?


    “有的,你剛才還在說,來,乖啦,我喂你。”不給她過多的辯解機會,遲子建端起碗來,吹了吹勺子,遞到她的嘴邊。“乖,張嘴。”


    “可是”


    “你是想我用另一種方法喂你?”


    “什麽方法?”


    “就是”遲子建把粥吃進自己嘴裏,放下碗,趁她沒有反應,直接覆上她柔軟的唇。“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百朵隻好張開嘴,乖乖的接受他一勺一勺的喂飯。


    一場笨拙的喂粥,一段感人的時光,一段迴味的幸福。即便很多年以後,百朵仍然記得,當初那個第一次為自己下廚,第一次給自己喂粥的男人,一副認真的又帶著寵溺的笑意。


    辛姨來的時候,百朵正坐在在廚房門口晃著腳,看著那個穿著圍裙帥的一塌糊塗的男人認真的洗著碗。她一遍遍的問:“遲先生,為什麽你會煮粥?為什麽你煮的粥會那麽好吃?為什麽你還會洗碗?為什麽你還沒迴答我,為什麽”


    他就會笑著迴答:“因為我是遲先生,所以我會煮粥,所以粥好喝,所以會洗碗啊。”


    “那為什麽因為你是遲先生,你就會煮粥?還煮的那麽好吃?還會洗碗?還不正麵迴答我的問題?”猶如孩子之間的問題,她卻依舊玩的不亦樂乎啊


    “嗬嗬”爽朗的笑聲自正在洗碗的男子口中溢出。他從來不知道,洗個碗還能如此又有趣。


    “你不正麵迴答我的問題,我迴家要告訴奶奶,哼。”


    “好啊,告訴了奶奶以後我煮給奶奶,還有李叔辛姨他們吃。說不準阿煜還有曉彤他們也會來湊熱鬧,我得好好想一下到時候要煮多大一鍋菜夠吃。”


    “啊,不行,不行,那你得煮多少?不行,不行,你都那麽忙了。我不告狀了,你隻能煮給我自己吃。”


    “好,隻煮給你自己吃。”洗碗的男人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看著晃著腳的小女人,一臉笑意。


    “我要給這粥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唉。遲先生,你說叫遲先生愛心粥好不好。”


    “唉不行,不行,愛心粥太俗了。”還不等遲子建開口說出自己意見,她又否定了自己,然後又琢磨著下一個名字:“叫什麽好呢?”


    “遲氏粥、大少粥、遲朵朵粥”


    一陣苦思冥想後,百朵終於想到一個自認為超級好聽的名字,“桃花朵朵粥,怎麽樣,好不好聽?”


    遲子建還未搭話,辛姨訝異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桃花朵朵粥?你們說的什麽粥呀,這麽好聽的名字?”


    “呀,辛姨,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百朵聽到聲音,扭頭望去,看到正在換鞋的辛姨。驚訝過後,起身,踏著拖鞋走向辛姨。


    “大少打電話說家裏沒有什麽吃,我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辛姨拎著一大袋的東西自門口朝著廚房走來。


    “奶奶吃過飯了嗎?”


    “老太太吃過飯了,隻是朵朵不在家,老太太嚷嚷著吃飯都不香了,倒是朵朵,餓壞了沒有。”決口不提百朵下午為什麽不舒服,現在怎麽樣了的事情,不過問主人家過多的私事,一向是她的處事風格,這也是她在遲家這麽多年,依舊深的遲家人喜歡的原因。


    “沒有,辛姨,遲先生有給我煮粥哦,剛才我說的桃花朵朵粥,就是遲先生煮的哦。怎麽樣,名字我起的,好不好聽?”邊說著,邊試圖去接辛姨手中的袋子。


    “這個不重,朵朵不用幫忙。”辛姨擺擺手,不用百朵插手,都是孩子間的情趣罷了,她不好過多的介入,倒是看向廚房裏洗碗的遲子建,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遲大少,洗碗?這可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她知道他是會一些廚藝的,但洗碗?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這樣想著,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一臉笑意盈盈的百朵。


    這個活潑堅強的小女孩,改變了不少遲大少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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